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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Volume.43

    Volume.43

    扎特雷家族拥有怎样的地位呢?其实从它的政治立场来看,已然呼之欲出。札特雷绝对可谓是“保皇党”的先驱前锋。

    这还得从意大利半岛上至尊的这位统治者身上说起。

    费迪南多二世青年时期在军事学院接受了优良教育。早年的他十分受到民众爱戴,尤其是在不勒斯下層的拉扎里流浪者中声威极旺,意大利半岛上第一条铁路的建成,第一家航海公司的成立,第一条电报电缆的铺设,重组政治班底,促进工业,鼓励商品贸易,在司法、财政上都有着前瞻性的改革,这些全是他成功的政治决策。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受尽了辉煌称颂的费迪南多卡洛,褪去温和平易的皮囊,他血液里遗传下来的暴力因子开始蠢蠢不安,开始酝酿躁动。

    1837年,费迪南多二世以暴力镇压了西西里岛上一场要求立宪法的起义。同年,费迪南多二世创立秘密警察制度。作为他暗中养育的鹰隼,替他叼出某些不安分的老鼠。

    从1838年起,陆续有政府中官员,城市中贵族,平民阶层中先进青年,被怀疑政治上的“不忠”与“脏污”,被鹰隼秘密缉拿入狱,此后命运或诛或绞或流亡,以正典法。无数革命党独立党纷纷锒铛入狱,数量最多时一天内有高达五百人的地步,连经过犯罪法庭的审判这一过程都免除了,直接钉死了罪名。这些人都是政治犯,罪不可恕的反叛者,被欲图独揽大权的陛下视为大忌。

    相反,极力推崇国王政策、支持国王废除议会独掌大权的这类,则就是保皇党。权力,地位,财富,一切都拥有了最固若金汤的保障。国王独一无二的权威为札特雷家族用金砖镶铸起堡垒,无论政治,或是商贸上的前途都无疑的一片光明。

    在那不勒斯的圣约瑟佩区,札特雷家族同样拥有庄园领土。广袤的庭院开辟成罗马古典主义风格,隔着雕花黑铁大门,巍峨古朴,有些年岁了的城堡前,远远看见庭院的中央矗立起贴近黑色的雕塑来。经过信件的检验,缇瓦和恺撒得以在下了马车后由庄园中的仆人引领,后头跟了帮忙抱起古董座钟的侍从,沿路穿越过分割鲜明、修剪整齐的绿色植坪,长驱直入。直到来到雕塑下,才亲身毫无阻隔地感受到沉重的压迫与雄伟的气魄。神伟骏马高高抬起前蹄,仿佛下一刻便能踏碎无数枪炮。青铜马的线条,肌肉,纹理,力量等等,都深深蕴藏在雕刻家鬼斧神工的一刀一划中,待欣赏者细致挖掘。恺撒仰起脑袋,脖颈都梗得酸了,还是没办法直观地将整座雕塑作品一览无遗。缇瓦习惯性地手摸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黑软的短发,视线则朝斜上方看去。

    从她口中道出的话语流畅,且自然无比。仿佛她对这些内容早已熟稔。

    “这是青铜马,传说出自古希腊某位雕刻家之手。它原本耸立在君士坦丁堡的竞技场上,遭战争后的洗劫而来到意大利。独一无二的臻品,然而眼前这座……应该是高仿的赝品。技巧同样刁钻。真正的青铜马供奉在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的平台上,雄豪气魄,无与伦比。”

    恺撒听得愣愣,一副懵懂表情。没有机会停留过久,仆人领了两人经过大花园,进入城堡主体建筑,走过长长耳廊。长廊上挂着壁画,大多是收藏的名家臻品。

    文艺气息这样浓烈,恺撒内心却渐生焦灼,余光瞥及缇瓦漂亮的侧脸,眉心蹙起地敛下眼睑,不住咬唇。踌躇几番,步履还是停缓下来,“那个,既然钟已经送到,我们还是走吧?”手就要去拉住缇瓦,冷不防身后传来一把低沉嗓音,来自从方才起就沉默寡言的侍从。没有加诸废话,仅仅是几个字:“请两位继续朝前走。”

    侍从的脸上有长长的刀疤,贯穿右边脸颊。疤痕的脸孔其实仔细观察,并不凶悍,反而五官清秀俊朗。他这一句低沉到近乎嘶哑,语气并不可怕,恺撒却无端从脊椎往上窜来一股子令人畏惧的寒意。他后悔了,他不想再抱着投机的心态去见札特雷家的任何一人,他想掉头带着缇瓦赶紧离开这里,却发现眼下的情况已经发展到不容拒绝的境地。

    手心里疯狂发汗,贴着皮肉濡湿一片。无数魔障般的念头滋生飙长,冗杂无序,仅有一个挣脱而出,浮现在脑海中,暂时占据所有思维通道:安德烈叔叔!快点发现啊……!

    他的嘴唇被近乎自虐地咬破,下唇沾了殷红的血线。缇瓦看在眼里,不置一词。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所谓的札特雷家族中的人,或许是占地太过广袤,城堡也太过宏伟的原因,一切平静得如同墓地的死寂,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有人被案件缠身的迹象。也对,札特雷势力这样庞大,完全能一手遮天,根本不会放在眼底。

    后来他才知道,报纸上不敢披露的人物,其实仅仅是札特雷家族中一名普通的男仆而已。讽刺至极。

    “主人在陪同贵客,请两位稍候。”

    偏于一隅的沙龙与其他地方封隔,想必札特雷家主与他的贵客必定是在接待皇家规格的厅中。恺撒忍不住奔到窗口,视线飞快地将楼下格局扫过,心里飞快盘算起逃跑的方案。缇瓦见他这般,虽然不安,却也庆幸自己坚持陪同他来了,否则他一个人……后果不堪设想。缇瓦这样想道,陷坐进柔软的沙发。锡兰红茶被呈上来,对待平民的来访也视作尊贵的客人对待,想来接下来的局面可不那么容易搞定了。缇瓦注视着红褐色的透明液体一点点注入印花钧窑瓷杯,暗中深吁出一口气。

    恺撒到底年纪小,坐立难安的模样实在明显。缇瓦不忍斥责,只趁着仆从下去后抓来恺撒,低头注视他闪躲的双眸,郑重道:“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一定跟着我的步调来处理,懂么?”

    恺撒怔怔地点头,眼中疑惑却浮得满溢出来。

    缇瓦不作解释,只依然注视着他,说:“我们一定会安全的。相信我。”

    那杯红茶是用刚煮开的沸水所泡,滚烫难以入口。还没有等到它转凉,缇瓦和恺撒故作轻松的闲聊便被来人打断。擦得锃亮的牛皮尖头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嗒嗒嗒的步履掷地有声,那种有迹可循的节奏仿佛携带了某种凌人的骄傲,不可理喻地彰显出来。这还算好,接下来就是三记响亮的,停顿分明的鼓掌声,将掌心皮肉拍得脆响,伴着拖长了音节的话语:“欢迎——欢迎,我亲爱的朋友。”

    札特雷家族出面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沉湎声色并没有让他的肚腩隆起得太厉害,因为喜好驭马,他总是出现在跑马场。札特雷的家徽就是马的图腾,所以他会喜爱青铜马而请工匠打造高仿之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乔梵尼札特雷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抹了油亮的发蜡,衣装款款,步履绅士地姗姗来迟。他的态度坦然,仿佛这仅仅是一场再日常不过的会客,毫无一丝玄机。事实上在座谁又能算得上是他“亲爱的朋友”呢?恐怕只有看不见的鬼魂了。

    乔梵尼的眼神在接触到沙龙里另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时,蓦地闪出光来,笑意丰盛得完全合不拢嘴,“噢,这位美丽而高贵的女性是……?”

    缇瓦不紧不慢:“缇瓦狄兰。钟表店的女主人。幸会,札特雷先生。”

    乔梵尼喜逐颜开:“噢噢,缇瓦小姐——非常荣幸您的到来,真是令我家蓬荜生辉啊。”

    缇瓦只抿唇一笑,谦逊道:“哪里,是札特雷先生太过褒奖了。”应对得进退有度,有理有据。

    见缇瓦同这个男人周旋得游刃有余,恺撒在惊诧之余险些忘记了前方埋伏着的危机,幸而缇瓦有趁机递给他眼色,他连忙清了清嗓,望着乔梵尼道:“请问乔梵尼先生,请我来到底何意?”

    乔梵尼这才正眼打量起对面的恺撒。

    恺撒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就似一柄悍拔军刀的刃面。

    乔梵尼缓缓咧开嘴角,看起来是对待宾客的极其友善的笑,语气也是相应的温和。然而,彼此心知肚明,那笑容底下尖锋已然出鞘,正闪着冰寒的白光。“恺撒——”

    两个字一出,恺撒的表情立刻变得严峻,死死盯住乔梵尼冒出字眼的唇,肌肉在这一刹那就缩紧了高度紧张,仿佛下一秒就将暴起——然而乔梵尼只是对着他一哂,意味深长地转圜了语调:“——小朋友。”

    全称显现出来,恺撒来不及放松,他紧接着道:“我可是找你很久了哟?你们家就剩你一个……还没落网,虽然你一个小朋友也无足轻重吧,可是这样——不是有损我札特雷家公正执法的声誉么。”一席话说得开门见山,干脆利落,并且兵不血刃就令恺撒神形俱震——他到底如同乔梵尼所喊,不过是个八岁的男孩儿罢了,人生大起大伏才经历这样一次,已经伤痕累累。被这袭话一激,什么反应都能有。

    疯狂地战栗起来。肩膀,身体,嘴唇,手指,都在疯狂的抖动。

    他缓缓抬头,双眸眯起,如同愤怒的小凶兽,蛰伏着欲图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札特雷家族作为保皇派,在铲除政治敌人的路上搭了秘密警察制度的顺风车,一路为费迪南多二世的政策保驾护航,剿灭无数胸怀异心的敌对者。其中亦不乏早已不具威胁之辈。恺撒家中人的逮捕与行刑,就是由札特雷家一手操办。所以一看到信件上署名札特雷,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理智的弦绷紧了太久,一旦出岔,立即断裂成碎粉!

    ——然而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手臂的阻挡。

    缇瓦稍稍侧头,现出安抚的微笑,冲他摇头。

    恺撒愣住。

    缇瓦挑眉,冲乔梵尼道:“札特雷先生要找的是属于某某家族的恺撒吧?不好意思,你眼前这位现在已经是我家的成员了。他姓狄兰。”

    “噢?”乔梵尼扭了扭右手手指上戴的宝石指环,笑得如狼如虎,回味着缇瓦的应对之语。

    他手指抵着太阳穴眯起眼在苦苦思索,冥思苦想令两条眉峰之间的皮肤皱得厉害,似乎真的在苦恼什么一样。

    然后仿佛想通了,沉沉笑出两声:“所以,缇瓦小姐的意思就是,札特雷家族应该忘记这件事么。”

    缇瓦亦回以典雅的微笑,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会扑街但没想到会扑成这样【ry

    这段间奏不会太长,但行文还是挺枯燥的,基本上会将恺撒,安德烈,缇瓦之间的关系讲述清楚,所有秘密或揭露或显露一角。嗯,还是得保留一二到后面正文讲述。

    以及,愿意买V的这些朋友们也不愿意留下点想法同我交流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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