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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传说

    想想也是的,才子才女们聚在一起自然是做些琴棋书画的雅事,可惜这些自己是一窍不通,今天就当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要出丑就好了。只是不知这琴也弹过了,画也画过了,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刘岩心不在焉地看着几幅画作,时下女子的画无非是些鸟语花香、花团锦簇之类,也没什么新意,只有一幅,画着个垂钓者,漫天大雪中,坐在小舟上,在一个圆圆的湖中央钓鱼,他不免多看了几眼。

    “刘公子觉得这幅画画得如何?”身旁一个女子问道。刘岩扭头一看,徐曼凌正望着他。

    “嗯……很有意境。”刘岩给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回答。

    “确实,”徐曼凌话锋一转:“不知我的‘百鸟朝凤’与之相比又如何?”

    这徐曼凌好胜心也着实强了一些,刘岩暗自摇头,说道:“不好比,各有千秋。”

    “没想到刘公子也擅长这中庸之道,”虞梦岚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笑道:“若非要分个高下呢?”说完和徐曼凌相对一笑。

    得,想做锯嘴葫芦也这么难?刘岩皱眉想了半晌,说道:“我会选徐小姐的‘百鸟朝凤’。”

    “公子谬赞。”徐曼凌微有得色,虞梦岚笑意更浓:“却不知为何?”三人站在画前说了半天,其中又有两位美丽的少女,已有几位学子围了上来,

    事到如今,刘岩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对于画画我是一窍不通,什么画功画法我也不懂,在我看来,两幅画都画得很好看。只是这一幅冬雪钓鱼图,却有一点稍嫌不妥。”

    听刘岩如此说旁边几人又仔细看了一回,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虞梦岚与徐曼凌相视一眼,都无所得,只得问道:“梦岚眼拙,还请刘公子赐教。”

    刘岩现在只想赶紧说完走掉:“这幅画画的不实,大雪天恐怕钓不到鱼上来。”

    滞了一下,几位学子互相看着彼此错愕地神情,忽然齐齐大笑起来。徐曼凌也掩了嘴,想笑又拼命忍住,脸蛋憋得嫩红。虞梦岚却是神情一呆,有些出神。刘岩满脸通红,羞恼不已:和你们这些四体不勤的书生说什么都是多余,拂袖而走,却被一人拉住了胳膊:“刘岩,怎么了?”

    刘岩见是袁峰,便悻悻道:“没什么,大家说着玩的。”

    其中一位学子上前笑着说道:“袁兄,你有所不知。我们先听这位刘公子说虞学姐的画有什么不妥,便想听一听他的……高论,哪知他却说……却说什么雪天无法垂钓。”又惹起一阵大笑。

    袁峰咳了一声,对刘岩低声说道:“刘岩,你忘了古人‘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

    刘岩这才知道这幅画竟是虞梦岚所画,以她在学子们心中的地位,又岂是任人指摘的?何况还有这千古名句在这儿,他再说什么“无法钓到鱼”岂不是自取其辱?他只得自叹倒霉:你们两个才女斗法,怎地把我也卷进去?当下叹道:“古人说的也便未必都是对的。”

    学子们面露冷笑,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虞梦岚道:“不错!古人说的话未必不可以推翻,没有这种置疑的精神,我们如何想前人所未想到的?发前人之未发?”众人面面相觑,别人质疑她,她反为人家摇旗呐喊,这是什么道理?

    虞梦岚又说出一番道理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江雪》这首诗是唐人柳宗元的名句,诗中‘千山’、‘万径’其实都是虚写,想那千山万径何等宽广,诗人岂能一一看尽?又如何肯定便没有飞鸟和人迹?如此虚写只是为了突出一个意境,只因作者其时是被贬之身,心中苦闷,偏又峻洁孤高、凛然不屈,不免有几分不流于世俗、隐遁世外的心态。所以用的都是‘绝’、‘灭’、‘孤’、‘独’等词。或许作者坐于舟中本就不是为了钓鱼,只是无以排遣心中苦闷;也可能诗中描述的根本就是作者当时想像出来的一幅画面罢了。”她缓缓踱着步,娓娓而说,清雅脱俗的气质和黄鹂出谷般的嗓音似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感染到了诗人的情怀。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因此诗句而拘泥于雪天垂钓的事实,”虞梦岚盈盈一笑,转向刘岩:“而刘公子既然这样说,想必总是有根据的,还请不吝赐教。”

    刘岩这回学乖了:“不敢,正如虞小姐所言,此画只是画出其中意境,追究能否钓到鱼实在是落了下乘。”

    虞梦岚道:“且不论他意境,如画中情形究竟能否钓到鱼呢?”

    “这……”没想到这个虞才女的好奇心这么重,刘岩看了袁峰一眼,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只好心一横:“只怕……不能!”

    这一下,众学子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徐曼凌试探着问道:“莫非是因为水太冷了?”

    刘岩点头望着徐曼凌:“正是。下雪天水面太过寒冷,鱼儿只有潜入水底,因为水底比水面要暖和一些,这样一来,鱼儿自然不会浮上来觅食上钓了,所以下雪天是钓不到鱼的。”徐曼凌见刘岩望着她,却不好意思起来,转开了目光。

    众学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再看刘岩的目光也有些不同。虞梦岚笑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道理书本里恐怕还是学不到的。不过,”她话锋又转:“虽然刘公子说的绝对是正理,但梦岚偏说这幅画里的人的的确确钓起了鱼,不知各位信不信。”学子们感觉脑子快转不过来了,刚刚这位才女还极力向刘岩求证,这会儿却又要反驳,这世上还有真理吗?虞梦岚跟着说出来的话让大家全部安静下来了:“因为那是我亲眼见那人钓到鱼的。”

    不可能……刘岩目光又落到画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寒地冻,分明是钓不到鱼,江边的渔夫们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他们常年在江上打鱼的怎会错?……可这虞梦岚说得这么笃定,自然不会有假。突然,他注意到那湖的形状,怎么那么圆?……难道……他的瞳孔一阵收缩,想起什么来,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袁峰见刘岩呆呆看着画,哈哈笑道:“虽然刘岩说的是正理,但虞小姐能钓起鱼也不必大惊小怪,可能有些鱼饿狠了……”

    “不!因为这是火山湖,”刘岩大声说道,他盯着虞梦岚:“虞小姐,请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火山湖?”他眼睛里有一种狂热,爆发出的光彩是袁峰从没见过的,他不知道刘岩怎么了,但更让他吃惊的是,虞梦岚竟然也是脸色大变,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岩,艰难地说:“刘公子,能否告诉我,你从何得知这个湖的名称?”这等于间接承认了刘岩的话。

    “果然是真的。”刘岩痴痴说道,手指抚摸着画纸,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众学子茫然望着刘、虞二人,不知他们说的“火山湖”是什么,却听刘岩缓缓说起来:“传说九州国极西之地有伽兰山,高数万丈。相传盘古开天辟地后两万年,伽兰山突然火山爆发,历时三年之久,致使方圆千里之地化成一片焦土,直到数千年以后才慢慢恢复,而伽兰山植被之繁茂更胜火山爆发之前。最奇的是伽兰山的山顶已形成了一个大湖,因为湖底火山的缘故,湖水常年不冷,温暖宜人,所以称之为‘火山湖’。虞小姐,我也是在一本书上看到有火山湖这个地方,不像你有幸亲自去过那里。”他的语气不温不火,可说出话却令在场之人震撼莫名,那是只会存在于故老相传的故事中最飘渺的传说,难道,竟然真有其事?

    虞梦岚叹道:“我也是幼年去过那里,许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印象最深的便是大雪天还经常跳进湖里去游泳。”

    众人自然再无怀疑,随之恍然大悟,既然那火山湖的湖水常年都是暖的,那即使下雪天鱼儿也无需潜到水底去了,所以虞梦岚说的也不违反常理,只是世上就这么一个火山湖,今日若不是刘、虞二人说出来,谁又会知道世上有这种温水湖?徐曼凌望着侃侃而谈的刘岩,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神采令其他学子黯然失色,这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贩”吗?

    袁峰也看着那幅画:“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奇妙的所在,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都想去这‘火山湖’见识见识。”

    虞梦岚叹道:“这个怕不易,正如刘公子所说,当年的火山爆发使伽兰山方圆千里之地化为焦土,而现在那里已是一片寸草不生,一年四季风沙肆虐的沙漠,最猛烈的沙暴能将一座山高的沙丘眨眼就被移至数里之外,沙漠中心又有几十里的流沙区,这流沙区的沙子如同流水,一棵草落上去也会瞬间陷进沙里,只有经过这最险恶的流沙区才能到达伽兰山脉。十多年来,我的族人曾无数次派人去寻找伽兰山,派出的人十之八九没有回转。”

    众人听得耸然变色,世上竟有如此凶险的地方,那岂不是经历九死一生也未必能到达伽兰山?袁峰微微一笑,神色怡然不惧:“虽然极尽艰险,不还是有人曾经到达那里吗?不然世人何以知道伽兰山的名字?虞小姐也是去过的,她一个弱女子尚可做到,可见天险艰难,只要有恒心,人可胜天!”青年人是最热血沸腾的年纪,袁峰的话得到了不少学子的支持纷纷响应:“袁兄说的对!只要有恒心,人可胜天!”

    刘岩虽没附和,心里却也是热烘烘的,那本《九州风物》里,还有多少故事和火山湖一样是真实的?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有生之年若能将书中记载事物一一去探究真假,那也是不虚此生了。一时间,他的心轻飘飘的飞起来,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虞梦岚则是黛眉轻皱,似乎并不赞赏学子们的热血宣言,但也不愿在此时说出泼大家冷水的话来。

    袁峰看同窗们都是精神振奋,又笑道:“今日是我们结业之日,明天起大家就要各奔前程,我提议,今日在此,大家可各自畅说心中的理想,十年后,我们再聚首,叙今日之谊,再看看是否各自心中的理想实现了几分,岂非一桩妙事?”众学子都赞妙。

    虞梦岚笑道:“小妹也有一点补议,不如大家把各自理想写在纸上,封存在罐中,将罐沉到这湖底,待十年后再重新取出,也好一一应证自己今日的理想。”大家纷纷拍掌叫好。袁峰便遣人去取密封的罐和绳等物,纸笔则早已齐备,学子们纷纷在纸上写起来。

    刘岩走到袁峰身边轻声说道:“你这个主意倒很新鲜,只是不知道十年之后有多少人还能坚持自己的理想。”

    袁峰笑道:“也许会淡忘了,但至少他们也曾为之努力过,便也不枉。你呢,会写下什么宏愿?”

    刘岩失笑:“我这一辈子不就这样咯,还有什么可写的,难道写上‘送药十年’?那也太过无趣了。”袁峰摇头苦笑:“你呀。”

    “通常说自己胸无大志的人是不会真正碌碌无为一生的,刘公子以为然否?”听那清脆动听的声音便知说话的是虞梦岚。

    刘岩笑道:“那照虞小姐所言,这些胸怀远大理想的热血学子又如何呢?”

    虞梦岚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想不到刘公子的言辞也这般锋利,对虞梦岚一介弱女子如此寸步不让,岂不是有失公子风度?”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她眼神中此时流露出楚楚之态分外让人怜爱,不用说,袁峰已是看呆了,刘岩心中暗暗好笑,看来自己这位朋友陷得很深哪。他摇摇头笑道:“若虞小姐都说自己是弱女子,又叫我们这些须眉男儿情何以堪?”

    虞梦岚微微一笑,没有刘岩继续争辩下去,缓缓说道:“金陵学院的万卷楼藏书二十万册,是天下藏书量第一的书库,我曾在里面翻阅了一年,却从没见过任何书上有关于火山湖记载,不知刘公子那本书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袁峰忽然道:“莫非是那本叫作《九州风物》的神仙志怪的书?”见刘岩点头,便笑道:“我还以为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呢,没想到居然也有真的。”

    刘岩点点头道:“事出总有因,也未必全是凭空虚构出来的。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把书中故事当成了民间传说,还要谢谢虞小姐今日帮我证实了它。”

    虞梦岚听说只是一本这样的杂书时不禁有点失望,一个学子兴冲冲过来说道:“虞学姐,大家都写完了,只有你们三位了。”虞梦岚轻轻点头,在一张纸上提笔写起来,写完轻轻吹干了墨,叠成了一个小方块,放进方才拿来的一个陶罐里,刘岩犹豫了一下,也和袁峰各自写了一个。

    众人盖好陶罐,一旁侍候的袁府小厮将烧融的腊汁封了罐口,又裹上几层油布,眼见在水里泡上几百年也透不进水的样子才肯罢休。袁峰让小厮抱着罐,带着学子们纷纷下楼登舟。将船划到湖心,把陶罐系好绳,缓缓沉入水中。学子们心潮澎湃,今后十年便要为这小小罐中今日许下的心愿为之奋斗了!

    既然到了湖上,学子们便索性乘舟在湖上游玩起来,入夏的阳光已经很有了几分热度,少女们纷纷撑起了伞遮阳,一时弹琴唱歌,吟诗作对什么的不在话下。刘岩与袁峰,虞梦岚及其他几位学子同乘一舟,袁峰也知道他不擅此道,几次帮他挡着,他这回总算如愿以偿做起了锯嘴葫芦,

    几个小厮划着小舟,在学子们之间来回穿梭,添加一些酒水和时令瓜果、各色点心,气氛就更加热烈起来。刘岩默默喝着酒,听着学子们弹唱,也颇觉得快意。

    轻风徐徐,众人将几条舟首尾相连,结成一个圈,任舟漂浮,小舟慢慢向北岸靠去。一个学子向袁峰笑道:“我们现在也像这些浮萍随波逐流了。”

    袁峰看了一眼他说的靠近岸边的一小丛植物,失笑道:“这哪是什么浮萍?这其实是水里生长的一种植物,叫什么‘香酪果’的,还是我舅舅托人从寿阳……”

    话没说完,只听“当”的一声,一只酒杯落在了船板上,袁峰看到刘岩呆立着,指着水面那丛植物向他问道:“袁兄,你……你说那是……是‘香酪果’?”

    袁峰觉得今天刘岩有点奇怪,他点点头:“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植物就叫‘香酪果’。”刘岩的身了震了震,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见他这模样,虞梦岚担心地问道:“刘公子,你没事吧?”

    却见刘岩神秘的笑起来:“我很好,我这一辈子没有比今天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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