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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爱之罪

    鸣筝近来特别多梦。她和诉喜不知怎么来到一个昏黑的山洞,四周墙壁上悬着几尊面目模糊的塑像,一条土路不知通向哪里。两人偏要往里走,越走越窄,逼仄压抑,不堪容忍;又往回返,刚走几步,诉喜忽道:“错了,不是这条路!”鸣筝立刻恐惧起来,因为知道不能走回头路,接着又是“咚咚咚”地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凿那山洞,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她终于醒了——有人敲门!

    是青青,头发毛糙地站在门外。鸣筝一愣,一把把她拉进来。诉喜迷迷糊糊坐起来,见到青青,立刻起身下床。看看表,刚过十二点。青青还能笑得出来,对他道:“打扰了!”

    诉喜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道:“你们在,我另找地方!”说完就往外走,鸣筝追到楼梯口低声道:“你有去处?”诉喜说有,就急匆匆地拐下楼梯。从窗口望出去,外面像个黑洞,她很有些不忍。

    鸣筝一进来,青青坐在沙发上道:“我该怎么办呀——”一句话没说完,早已泪如雨下。

    鸣筝挨着她坐下,道:“你不要着急,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青青拿手背在脸上乱抹一气,鸣筝立刻抽了叠纸巾送到她手里,青青一边擦一边道:“他找了个女人!”

    她说得极快,鸣筝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先存了这个疑心是很难听清楚的,道:“不会吧?”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痛苦无奈到极处,谁肯拿出这种话来讲?不过话虽然多余,却总是要说的。

    那眼泪却擦不完,青青道:“是真的,他都承认了!”纸巾给泪水浸透了,握在手里像一团潮湿而结实的棉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鸣筝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劝解,只是不停地抚摸她的肩膀。青青哭了一阵,忽然发狠道:“我要把孩子打掉!”

    鸣筝道:“你别傻!”

    青青咬得嘴唇都有些发紫:“我都等不及天亮了!”

    鸣筝道:“你疯了,孩子是你自己的!”她小心劝慰了一会儿,青青终于又啜泣起来:“刚恋爱时,觉得天地都变了,现在也是!鸣筝,我好难过呀,你说我该怎么办?”

    鸣筝也落泪了。反来复去只是这一个问题,可叫她怎么回答?她从没见到青青这样无主过,只有想出一些话来慢慢相劝,直到帘子隐隐透出了光亮,两人才先后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鸣筝要去路路家。青青还在睡,被子直盖到眼睛,侧着身缩在一处。鸣筝也不去打挠她,悄悄关上门走了。等她补完课拖着脚步回来,床上只剩下一摊被子,青青已经走了。

    鸣筝给青青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天快黑的时候下起了雨,很密急。鸣筝做好了饭,在等诉喜回来,军伟打来电话道:“我在四路站牌等你。”不容分说就挂了。鸣筝怕他空等,只好去这一趟。正要出门,诉喜回来了,道:“嗳,你要去哪儿?外边下雨呢!”

    “青青有麻烦了,都是军伟!他在外边,我找他去!”

    诉喜也猜到了几分,见她急急要走,道:“你拿上伞呀!”

    鸣筝转过弯,把伞撑高了些,看见四路站牌前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雨点噼噼啪啪打在上面,里面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她走过去刚站定,军伟突然打开了车门。

    伞上的雨水滑落下来,车里也下起了雨,空间一下狭小了许多。依然是那张自命不凡的脸,没有一点愧疚。鸣筝立刻很气忿,盘算了一路的开场白丢得一干二净——这种人,用不着小心替他存面子!她都替青青追悔莫及。她沉着脸不吭声,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响,然后是一点光,他点了一支烟。烟雾在昏暗里上升,又很快被车顶压迫着弥漫开来,将二人笼罩。军伟忽然道:“她昨晚去找你了?”

    “找了!”

    “她怎么说的?”

    “你怎么做的她就怎么说的!”

    “好!”

    竟然是怨愤的口气,他做下这样的事,竟然还敢以这种口气来说话!鸣筝气极,脱口道:“好什么?她哪里好啊,直直哭到天亮!她还怀着孩子,你怎么忍心呢!”

    “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军伟低沉着声音道。

    鸣筝一愣,半晌道:“你害死她了!”

    军伟把烟往烟盒里一捻:“又没人逼她!”

    鸣筝冷笑道:“没人逼她么,真没人逼她么?没见过你这样冷心肠的!”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尖锐,自己听着都觉得怪异。

    “哼,我冷心,你呢?你以为那女人是谁呢,实话告诉你,就是你!”

    鸣筝一震,头脑里“嗡”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头顶上打翻了:“你胡说什么!你的事,扯上我做什么!”

    “你明明知道,却从头到尾故意装着!”

    “我装什么,我知道什么——”

    “知道那封信,知道我的感情!”

    外面下着雨,青青也许还躺在医院,她却钻在这车里听他说这种话,他疯了,她也跟着疯了吗?她推车门就要下去,忽然被军伟一把抓住手腕,她回头在他手上又掐又抠,他全不理会,道:“既然说了,我就再说得明白点!”他另一只手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条发带扔到她怀里,道:“还认得吗?”车里很昏暗,鸣筝并没怎样看清,军伟又道:“我从你床头拿的!放了三年给她翻到了,非叫我说出原因来。我不理她,她就骂,骂我不是人,乘她怀孕在外面找相好,还把烂女人的破带子卷家里来;我火了也骂,说是我相好的怎么样,几句话她就气跑了,把孩子也做了!”

    鸣筝错愕,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军伟说话间手就有些放松,两人静默时,正好一辆车开过,雪亮的灯光扫过眼睛,军伟不禁愣怔了一下,鸣筝乘机挣脱逃下车来,那条发带也被带到了雨水里。

    楼道陈腐而黑暗,隐隐递送着一些声音。鸣筝浑身都湿透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诉喜见了诧异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带伞出去了吗?”

    鸣筝皱着眉头不答话,自去换衣服。完了觉得冷,又倒了一杯热水手里捂着,才道:“他说青青把孩子打掉了!”

    诉喜抬了抬眉毛:“哦?怎么弄到这样僵呢?”

    “谁知道他们!青青也是,搞清楚了没有,就把孩子打掉!”

    “是太草率了,不管两人怎样,不能把气出在孩子上吧?她气性可够大!你早劝劝她呀,昨天一晚上——”

    “已经打掉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早知道她要这样,我就一步不出门地看着她!” 青青说时,她也只以为是气话,孩子是什么,哪里是说做掉就做掉的!想不到青青真就铁下心来了。诉喜也只是话到嘴边,一说而已,鸣筝却是千万分的懊悔,当然怎么就没劝住她呢!

    诉喜端出饭菜来,叫她吃饭,她吃了两口就推到一边。刚想躺下歇会儿,听见手机响了,一看是青青,心里不由很恐慌。虽然也相信军伟不会说破,但是万一呢,万一青青知道了,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呀!

    青青的声音很微弱:“我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了!”

    鸣筝只好装作刚知道,惊道:“你疯了?”

    青青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我也觉得我疯了,我现在就后悔了呀,怎么办呀,孩子没了!”

    鸣筝不禁道:“都怪我!”说到底孩子究竟因她而死,她心底的愧疚不觉流露出来,反应过来先惊出一身冷汗,立即又道:“我当时就该一直陪着你,我绝不会让你去的!”

    青青只是哭,鸣筝也哭了,也不知是哭青青还是哭自己。诉喜只好放下筷子走过去小声劝道:“你别跟着哭呀,你这么一哭,她不是更难过了吗,你还是问问她现在在哪儿吧。天都黑了,不如请她过来,真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有你陪着,多少好点儿。”

    鸣筝便止住哭道:“你在哪里呢?你过来吧,咱们说说话!”

    青青啜泣道:“我刚到家,身上难受,不去了。”

    “那我过去陪你?”

    “不用了,我现在睡一觉,明天我爸妈就来了。我想他们!”

    鸣筝只好作罢,又安慰着青青止住哭声便挂了。她心想,最可恨的就是军伟!什么发带她早记不得了,怎么会被他拿去藏在身边呢?他也不想想,被青青发现不是迟早的事吗?发现就发现了,编个理由哄哄她,也不是过不去;偏要再和她犟嘴,故意气她,闹得孩子也没了,青青父母也知道了,看他怎么收场!他倒像是无所谓,可把她害苦了,平白无故把她牵扯进来,令她愧疚担心,没脸见青青!

    鸣筝暗地里恨军伟恨得牙痒,诉喜只觉得她今天很奇怪,要说是为青青着急,好像也有点过了,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

    青青躺在床上,觉得除了自己身下的一点暖意,周围冰凉,不像夏日。觉得身心疲倦,可还是睡不着,那一幕幕自己跳到她眼前来。她躺在病床上时,听见脚步声,医生的言语声,心中充斥着死亡。她渴望一场无可药救的大出血,死在自己的鲜血里。他会看见的,会后悔的,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罪有应得!

    门外似乎“砰砰”两声,她刚要仔细听,却又没动静了,不一会儿竟起了歌声,不成调的,依依啦啦——是他!她走过去一拉门,军伟跌了进来,差点把她撞倒在地。她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孩子也没了!”

    他一身酒气,靠住墙壁还直往下溜,她要拖起他推出去,胳膊却毫无力气,只道:“孩子没了,我跟你也完了,你以后就住你相好那里,再别回来了!”

    军伟溜到地上,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便扔下他要回到床上。军伟忽然在身后道:“你对不起孩子!”

    青青刚走壁橱旁边,顺手操起一盘茶具扔了过去,连盘带壶带四五只杯子飞过大半个客厅“咣啷啷”砸到了门上。军伟腾得跳起来,踩着一地碎瓷片摔门而出。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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