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一个人的幸福是另一个人的伤痛
过了个年两人几下里跑来跑去，累得够呛，这天中午刚回到济南，青青打过电话来，说要逛街。鸣筝笑道：“不行了，累死了！”青青哀求了半天，鸣筝笑道：“你知道我这人心最软，那你过来接我吧！”
青青便开车去接她。她看了电视上的广告，忽然心血来潮，要换一盏水晶灯。央了军伟半天，他看电影正在兴头上，死活不肯。青青柳眉一倒，鼻子里哼出一声：“当你是根葱呢，想陪我的男人都排到你办公室了，你可别后悔！”摔门走下楼来，她那般怨气冲天的口吻，也只是一个电话打到鸣筝那里。
两人逛了半天才回来。天空已沉淀成深蓝色，许多窗子亮起了灯，楼下望去，一个个白净明亮，仿佛童话故事的起始。鸣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道：“我还是不上去了吧！”
青青眉头一皱：“讨厌，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又不上去了？”
“我还不是怕太晚了，防碍了你们！”
青青拽起鸣筝的胳膊道：“他在不在还两说呢！”
打开门只见一片昏黑，他应该不在，鸣筝松了口气。青青开了灯，一眼看见卧室门紧闭，她皮鞋也不换就叮咯叮咯地走过去。军伟听见动静，突然一下把门拉开，倒吓了青青一跳，她叫道：“作死呀你！”
“连口气也不出，你捉奸呢？”
“放你的屁，你关里边做好事，兴的过头了——”忽又想起鸣筝，突然打住，低声道：“鸣筝来了！”
军伟一愣：“怎么不早说！”又进屋换衣。
青青扭身走到客厅，道：“睡得和猪似的！”鸣筝正盯着墙上一幅挂毯看，回头道：“这挂毯真漂亮！”
一会儿，军伟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黑牛仔裤，黑白分明地出来了，冲鸣筝笑道：“稀客，稀客！”
鸣筝笑道：“罪过，罪过，惊了你的好梦！”
军伟笑道：“我这人轻易不做梦，一做就成了恶梦！”又问青青道：“你不是买灯去了吗，买的灯呢？”
青青眼睛一翻：“后天送货，天然水晶！”
军伟哼了一声：“又是水晶！你这么喜欢水晶，怎么不嫁个龙王住水晶宫去！”
青青下巴一扬：“你当我不想！和你说话都后悔！”转向鸣筝，“咱们走！”拉起鸣筝进了卧室。
卧室铺着浅棕色绣花地毯，落地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满满地占了一面墙。床上一片玫瑰红，床头上面照例有一幅尺寸不菲的婚纱照。电脑屏幕还亮着，旁边摊着书、光盘、瓜子皮，一片狼籍。后面墙壁上贴着一张浴女图。鸣筝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青青亲亲热热地拉着鸣筝这屋进来那屋出去，指指点点，口若悬河，鸣筝却终于想起，那张浴女图她在哪里见过。
那时正在离婚的对峙中，父亲经月不归，母亲心脏病初发住进医院，要交医疗费。她听了大姨的话，找到那女人门上。是父亲开的门，隔着冰冷的防盗门，她说了来意。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着”，转身回屋。她从门缝里望进去，看见一幅赤裸的女人画像，立即羞红了脸。父亲把钱递出来，那女人也赶了出来，恨恨地道“老天有眼”，父亲扭头喝道“闭嘴”，又对她说“去吧”，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当时她恨极了。她恨父亲，她所受的一切耻辱皆因他而起；恨那女人，她的一生竟和这种女人联系在了一起；她甚至恨母亲，没有缘故地恨。
鸣筝正乱想，忽听青青道：“没见过这种人，缺心少肺的！”
鸣筝一惊：“谁缺心少肺？”
“还有谁，姓顾的呗！啊，你没听我说呀，你想什么呢！我说就这个梳妆台，我把市面上的家具店都逛遍了才相中的，他就说了一个字——俗！没见过这种人，我说东他偏说西！我特喜欢这个造型，你觉着呢？”
鸣筝只好敷衍几句，又抬头看了看表，道：“呀，我该走了！”
青青连忙摆手：“不要走，把诉喜也叫过来，咱们去‘上海人家’，我们请客！”军伟闻声赶来道：“不吃饭不能走！”
鸣筝笑道：“算了，改天吧，今天头有点疼。”
青青诧异道：“怎么突然头疼了呢？”
军伟道：“还不是叫你聒噪的！”
青青忿然作色，鸣筝忙道：“哪里的话，是跑了一天累得！”
青青道：“也怪我，非要拉你去逛街！那就改天吧，休息要紧！”转向军伟：“你去送送鸣筝。”
鸣筝忙道：“不用麻烦了，坐公交车很方便的！”一边说一边住外走，青青一迭连声阻拦。军伟飞速披了件褂子，追了出来。
汽车缓缓驶出小区。鸣筝闭着眼睛倚在靠背上，仿佛很疲惫。军伟开的很慢。认识这么些年，仔细回想起来，竟是第一次和她独处，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他对她那么倾心。他对她的了解要超乎她的想像，所以他知道放弃，说到底他们是两种人。可现在她就坐在身旁，他忍不住心旌荡漾，这种久违的心情令他觉得又回到了十分年轻的时候。
两人沉默一路，军伟是觉得这种氛围很舒心，仿佛和她有种默契一样，不想说话，不想打破；鸣筝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继续装头疼。可是一句话不说也显得很怪，已经快到了，军伟忽然叫道：“鸣筝！”
鸣筝心头一颤，睁开眼，微微欠了欠身。他以前是怎么称呼她的，她一时想不起来了，也许是没有称呼的，或笑笑，或摆摆手，或哎一声，总之应该没有这样喊过她的名字。她都忘记答应一声。
汽车行驶在大桥上。夜幕苍茫，延绵不绝，两边灯火通明，偶尔有车飞驰而过。军伟道：“你头疼得厉害吗？”
“还好。”
“都怪青青！她就那样，说起话来没谱，你别在乎！”
似乎是怪青青冲她显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她就爱说话，她这人很活泼的。”
“活泼过头了就容易讨人嫌！”
鸣筝一笑：“我没觉得呀！可能因为我自己不会说话，所以特别羡慕会说话的人。”
“你也不用说话，你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行！说实话，一看见你就想起大学那点儿事，仿佛什么都在变，就你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大学的事，是写信的事吗？鸣筝不禁有些紧张，却笑道：“我不知道我竟是这个样子！你一定看错了，我也世故着呢！”
军伟笑笑：“你要称得上世故，世故这个词真应该换一种解释！我最不喜欢世故的人，也要随着改一改了！”
鸣筝急了，只怕他再说出什么令他后悔的话来，连忙道：“嗳，马上就到了，别忘了前面右转啊！”
军伟笑笑，明白她的担心。能对她说几句心里话，他觉得非常欣慰。论模样，青青不比她逊色，可是她身上有种特殊的神采，让他欲罢不能，还有她的眼睛，在这昏暗中竟有一种光芒。
军伟回来已经七点多，青青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道：“怎么出去一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高兴！”
军伟笑道：“我本来就高兴。”又凑到青青耳边低声道：“我下午又学了几招，过会儿也让你高兴高兴。”
青青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死样！”
才刚四月份，大街上已经有人穿起了夏裙。青青怀孕了，去医院做完检查，破天荒地搭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怎么又打来了？”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拖长了声音娇笑着：“我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可我不能拆散你的家庭。”
青青好奇地望过去。对面一个胖女人，身上紧裹着一件湖色连衣裙，跷着二郎腿——胖的缘故，仿佛跷得有些费力——脚上的白色镶钻高跟鞋格外显眼，眼睛倒是又深又大。青青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女人也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更加得意起来，道：“你那天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我说过你离不开你老婆孩子……我好好劝你，你要听……你才是骗子，我从没骗过你……”
一会儿挂了，女人把手机塞进挎包，包里东西大概很多，她拎起来使劲抖了几下，才吧嗒一声扣上扣子。青青禁不住一笑。
吃完晚饭，军伟和青青在阳台上闲坐。青青前面是个花架，稀稀落落地摆着几盆花，上面还挂着几件衣服。青青摸了摸那花道：“这花真好看，瘦伶伶的！哎，我是不能‘人比黄花瘦’了！”又转向军伟：“你看我的腰是不是又粗了？”
“嗯，快一抱了！”
青青的手在肚子上抚摸着：“一抱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孩子？你没见今天那女人，腰和水桶似的，还和男人勾勾搭搭呢！”
“这有什么稀奇？”
青青不屑道：“肥肉铺子一样！我要是男人，宁可做和尚去，谁也别想把她塞给我！”
“你以为和尚是好做的？做不了几天就想起肥肉铺子的好来了！”
青青看他心有神往的样子，冷笑道：“闹了半天，敢情你就是她的相好！”
“别放屁！”
“那你一幅求之不得的样子！”
“求之不得又怎样，人之常情！”
青青伸出一只手指，直戳到他的鼻子上：“不要脸就算了，什么人之常情！”
军伟忽然笑道：“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
青青恨不得一个耳光甩过去。他最近贯会使这招，用些骚话把她激怒了，自己脸上又摆出一幅雷打不动的笑。她胸口一团火直腾到嗓子眼儿，却把嘴角一咧，笑道：“我发什么脾气，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窈窕淑女，正配你这正人君子！”
“瞧你那酸样！”军伟不理她，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刚点着，冷不防被青青掣了过去。她叼在嘴里，轻轻吐出一口：“吃你的醋？你也配！你不去照照镜子，想当初——”
军伟忽然跳起来，一脚踢开椅子：“得了，你还没完了！当初当初，早知道要被你抓住把柄，我当初就不该那么下贱去讨你的好！你抽吧，坏了我儿子叫你好看！”
青青早已忍耐不住，将烟往地下一掷，盛气道：“你还想要儿子，我明天就做了去！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让我好看！”对面阳台上有人探出头来，青青朝那人狠狠瞪了一眼，扭身回屋，横在床上。隔一会儿军伟进来了，赔笑道：“我也是担心。”
青青不理，翻了个身朝里躺着。军伟也躺下来，两人一里一外，半日无语。突然轰隆隆一阵雷声，军伟走到窗前掀起帘子朝外看，就在掀帘瞬间，当空一道闪电，屋里闪过一个明晃晃的影子，然后便是雨声大作。 军伟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下雨了，真好！”青青像没听见一样。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
青青便开车去接她。她看了电视上的广告，忽然心血来潮，要换一盏水晶灯。央了军伟半天，他看电影正在兴头上，死活不肯。青青柳眉一倒，鼻子里哼出一声：“当你是根葱呢，想陪我的男人都排到你办公室了，你可别后悔！”摔门走下楼来，她那般怨气冲天的口吻，也只是一个电话打到鸣筝那里。
两人逛了半天才回来。天空已沉淀成深蓝色，许多窗子亮起了灯，楼下望去，一个个白净明亮，仿佛童话故事的起始。鸣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道：“我还是不上去了吧！”
青青眉头一皱：“讨厌，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又不上去了？”
“我还不是怕太晚了，防碍了你们！”
青青拽起鸣筝的胳膊道：“他在不在还两说呢！”
打开门只见一片昏黑，他应该不在，鸣筝松了口气。青青开了灯，一眼看见卧室门紧闭，她皮鞋也不换就叮咯叮咯地走过去。军伟听见动静，突然一下把门拉开，倒吓了青青一跳，她叫道：“作死呀你！”
“连口气也不出，你捉奸呢？”
“放你的屁，你关里边做好事，兴的过头了——”忽又想起鸣筝，突然打住，低声道：“鸣筝来了！”
军伟一愣：“怎么不早说！”又进屋换衣。
青青扭身走到客厅，道：“睡得和猪似的！”鸣筝正盯着墙上一幅挂毯看，回头道：“这挂毯真漂亮！”
一会儿，军伟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黑牛仔裤，黑白分明地出来了，冲鸣筝笑道：“稀客，稀客！”
鸣筝笑道：“罪过，罪过，惊了你的好梦！”
军伟笑道：“我这人轻易不做梦，一做就成了恶梦！”又问青青道：“你不是买灯去了吗，买的灯呢？”
青青眼睛一翻：“后天送货，天然水晶！”
军伟哼了一声：“又是水晶！你这么喜欢水晶，怎么不嫁个龙王住水晶宫去！”
青青下巴一扬：“你当我不想！和你说话都后悔！”转向鸣筝，“咱们走！”拉起鸣筝进了卧室。
卧室铺着浅棕色绣花地毯，落地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满满地占了一面墙。床上一片玫瑰红，床头上面照例有一幅尺寸不菲的婚纱照。电脑屏幕还亮着，旁边摊着书、光盘、瓜子皮，一片狼籍。后面墙壁上贴着一张浴女图。鸣筝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青青亲亲热热地拉着鸣筝这屋进来那屋出去，指指点点，口若悬河，鸣筝却终于想起，那张浴女图她在哪里见过。
那时正在离婚的对峙中，父亲经月不归，母亲心脏病初发住进医院，要交医疗费。她听了大姨的话，找到那女人门上。是父亲开的门，隔着冰冷的防盗门，她说了来意。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着”，转身回屋。她从门缝里望进去，看见一幅赤裸的女人画像，立即羞红了脸。父亲把钱递出来，那女人也赶了出来，恨恨地道“老天有眼”，父亲扭头喝道“闭嘴”，又对她说“去吧”，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当时她恨极了。她恨父亲，她所受的一切耻辱皆因他而起；恨那女人，她的一生竟和这种女人联系在了一起；她甚至恨母亲，没有缘故地恨。
鸣筝正乱想，忽听青青道：“没见过这种人，缺心少肺的！”
鸣筝一惊：“谁缺心少肺？”
“还有谁，姓顾的呗！啊，你没听我说呀，你想什么呢！我说就这个梳妆台，我把市面上的家具店都逛遍了才相中的，他就说了一个字——俗！没见过这种人，我说东他偏说西！我特喜欢这个造型，你觉着呢？”
鸣筝只好敷衍几句，又抬头看了看表，道：“呀，我该走了！”
青青连忙摆手：“不要走，把诉喜也叫过来，咱们去‘上海人家’，我们请客！”军伟闻声赶来道：“不吃饭不能走！”
鸣筝笑道：“算了，改天吧，今天头有点疼。”
青青诧异道：“怎么突然头疼了呢？”
军伟道：“还不是叫你聒噪的！”
青青忿然作色，鸣筝忙道：“哪里的话，是跑了一天累得！”
青青道：“也怪我，非要拉你去逛街！那就改天吧，休息要紧！”转向军伟：“你去送送鸣筝。”
鸣筝忙道：“不用麻烦了，坐公交车很方便的！”一边说一边住外走，青青一迭连声阻拦。军伟飞速披了件褂子，追了出来。
汽车缓缓驶出小区。鸣筝闭着眼睛倚在靠背上，仿佛很疲惫。军伟开的很慢。认识这么些年，仔细回想起来，竟是第一次和她独处，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他对她那么倾心。他对她的了解要超乎她的想像，所以他知道放弃，说到底他们是两种人。可现在她就坐在身旁，他忍不住心旌荡漾，这种久违的心情令他觉得又回到了十分年轻的时候。
两人沉默一路，军伟是觉得这种氛围很舒心，仿佛和她有种默契一样，不想说话，不想打破；鸣筝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继续装头疼。可是一句话不说也显得很怪，已经快到了，军伟忽然叫道：“鸣筝！”
鸣筝心头一颤，睁开眼，微微欠了欠身。他以前是怎么称呼她的，她一时想不起来了，也许是没有称呼的，或笑笑，或摆摆手，或哎一声，总之应该没有这样喊过她的名字。她都忘记答应一声。
汽车行驶在大桥上。夜幕苍茫，延绵不绝，两边灯火通明，偶尔有车飞驰而过。军伟道：“你头疼得厉害吗？”
“还好。”
“都怪青青！她就那样，说起话来没谱，你别在乎！”
似乎是怪青青冲她显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她就爱说话，她这人很活泼的。”
“活泼过头了就容易讨人嫌！”
鸣筝一笑：“我没觉得呀！可能因为我自己不会说话，所以特别羡慕会说话的人。”
“你也不用说话，你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行！说实话，一看见你就想起大学那点儿事，仿佛什么都在变，就你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大学的事，是写信的事吗？鸣筝不禁有些紧张，却笑道：“我不知道我竟是这个样子！你一定看错了，我也世故着呢！”
军伟笑笑：“你要称得上世故，世故这个词真应该换一种解释！我最不喜欢世故的人，也要随着改一改了！”
鸣筝急了，只怕他再说出什么令他后悔的话来，连忙道：“嗳，马上就到了，别忘了前面右转啊！”
军伟笑笑，明白她的担心。能对她说几句心里话，他觉得非常欣慰。论模样，青青不比她逊色，可是她身上有种特殊的神采，让他欲罢不能，还有她的眼睛，在这昏暗中竟有一种光芒。
军伟回来已经七点多，青青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道：“怎么出去一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高兴！”
军伟笑道：“我本来就高兴。”又凑到青青耳边低声道：“我下午又学了几招，过会儿也让你高兴高兴。”
青青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死样！”
才刚四月份，大街上已经有人穿起了夏裙。青青怀孕了，去医院做完检查，破天荒地搭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怎么又打来了？”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拖长了声音娇笑着：“我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可我不能拆散你的家庭。”
青青好奇地望过去。对面一个胖女人，身上紧裹着一件湖色连衣裙，跷着二郎腿——胖的缘故，仿佛跷得有些费力——脚上的白色镶钻高跟鞋格外显眼，眼睛倒是又深又大。青青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女人也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更加得意起来，道：“你那天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我说过你离不开你老婆孩子……我好好劝你，你要听……你才是骗子，我从没骗过你……”
一会儿挂了，女人把手机塞进挎包，包里东西大概很多，她拎起来使劲抖了几下，才吧嗒一声扣上扣子。青青禁不住一笑。
吃完晚饭，军伟和青青在阳台上闲坐。青青前面是个花架，稀稀落落地摆着几盆花，上面还挂着几件衣服。青青摸了摸那花道：“这花真好看，瘦伶伶的！哎，我是不能‘人比黄花瘦’了！”又转向军伟：“你看我的腰是不是又粗了？”
“嗯，快一抱了！”
青青的手在肚子上抚摸着：“一抱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孩子？你没见今天那女人，腰和水桶似的，还和男人勾勾搭搭呢！”
“这有什么稀奇？”
青青不屑道：“肥肉铺子一样！我要是男人，宁可做和尚去，谁也别想把她塞给我！”
“你以为和尚是好做的？做不了几天就想起肥肉铺子的好来了！”
青青看他心有神往的样子，冷笑道：“闹了半天，敢情你就是她的相好！”
“别放屁！”
“那你一幅求之不得的样子！”
“求之不得又怎样，人之常情！”
青青伸出一只手指，直戳到他的鼻子上：“不要脸就算了，什么人之常情！”
军伟忽然笑道：“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
青青恨不得一个耳光甩过去。他最近贯会使这招，用些骚话把她激怒了，自己脸上又摆出一幅雷打不动的笑。她胸口一团火直腾到嗓子眼儿，却把嘴角一咧，笑道：“我发什么脾气，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窈窕淑女，正配你这正人君子！”
“瞧你那酸样！”军伟不理她，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刚点着，冷不防被青青掣了过去。她叼在嘴里，轻轻吐出一口：“吃你的醋？你也配！你不去照照镜子，想当初——”
军伟忽然跳起来，一脚踢开椅子：“得了，你还没完了！当初当初，早知道要被你抓住把柄，我当初就不该那么下贱去讨你的好！你抽吧，坏了我儿子叫你好看！”
青青早已忍耐不住，将烟往地下一掷，盛气道：“你还想要儿子，我明天就做了去！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让我好看！”对面阳台上有人探出头来，青青朝那人狠狠瞪了一眼，扭身回屋，横在床上。隔一会儿军伟进来了，赔笑道：“我也是担心。”
青青不理，翻了个身朝里躺着。军伟也躺下来，两人一里一外，半日无语。突然轰隆隆一阵雷声，军伟走到窗前掀起帘子朝外看，就在掀帘瞬间，当空一道闪电，屋里闪过一个明晃晃的影子，然后便是雨声大作。 军伟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下雨了，真好！”青青像没听见一样。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