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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因为上天注定的相遇,所以发誓嫁给你

    一个人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年轻,十分年轻,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有一天忽然成熟了,很清晰地憎恨自己一无所有,连带着憎恨当初为什么那般年轻。

    分厂厂长被抓,诉喜被调去忙了一阵,这天下午准备坐火车返回。候车室里人群嘈杂空气混浊,他本已有三分不自在,偏巧跟着回去的是个毕业不久的学生,不大会说话,惹得他发火道:“盛总?你是说盛明?他是个什么东西!”

    鸣筝听见那声音猛然一惊。她只知道全天下最不能见到的人就是他了,可命运捉弄人,有时候可气得都想笑出来。她回头一看正是诉喜,在后排叉腰站着。她立刻起身要躲,可恰巧是这一起身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看是她,他也愣住了,脱口道:“鸣筝!”鸣筝知道躲不掉了,只好回头看了看他。诉喜道了声“你好”,她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诉喜回头说了几句,旁边那人便走开了。鸣筝觉得他其实不必,她并没有什么私心话要给他说。诉喜走过去道:“你好吗?”再次问起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

    “还好!”

    “我在这儿呆了快一个月了,想不到临走还能碰见你。”

    “我也想不到。”她在这儿呆了半年了,也想不到临走还碰见了他。

    “你有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盛明落难,她的小屋檐塌了,她该去向何处。她淡淡道:“回家。”

    “回家?”他想到她的小镇,不禁摇摇头,道:“你跟我回去吧!”

    他似乎余情未了,她一笑。跟他回去?回去和蔓茵翻个个儿吗?如果她心里有恨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惜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提起包要走。

    诉喜伸出手像是要拦她,被她一看不禁又缩了回去,道:“你恨我?”

    她的车已经开始广播检票了,鸣筝道:“你想多了。我们的恨和我们的爱一样不够坚定。”

    诉喜还想做最后努力,忽然手机响了,是部长打来的,只好先接起来。及到打完电话转过身来,鸣筝已经走了。

    鸣筝挤在人群里涌向检票口。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公交车站。

    那天鸣筝第一天去上班,一个出版社。下雨。公交车等了大半天才来,她有些焦急,第一天就迟到,领导怎么看她?一到站,她顾不得那些淋漓的雨伞,挤到前面下了车,撑起伞就往前走。一不留神鞋跟陷进石头缝隙里,差点跌倒,不禁“哎呀”一声。

    旁边一个男子正急匆匆地经过,看见了道:“嗳?没事吧?”

    鞋跟别掉了,鸣筝也顾不得懊恼,抬头一看。伞下一张脸浓眉直鼻的。她突然感觉很窘。他似乎也是。鸣筝道:“真倒霉,鞋跟掉了!”

    “呀,这可有点麻烦!”

    “不知这周围有没有修鞋子的?” 她四下张望。

    “就算平日有,下雨天也会歇工的。”

    “哦!那——我先走了。”

    男子也没别的话说,笑道:“好!”

    鸣筝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去几步,男子忽然在背后大声道:“嗳——你稍等一下!”鸣筝扭回头来,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喜悦。男子又道:“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说完连走带跑地拐过一个路口不见了。

    鸣筝不明所以,可是也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一会儿他回来了,把一双高跟皮鞋递过去,鸣筝一时语塞。他笑道:“你试试。”

    鞋子稍有些大,不过也好,鸣筝笑道:“还正合适呢!真不好意思,白麻烦你跑一趟,多少钱呢?”边说边往包里掏钱。

    男子连忙拦道:“不用,不用,我只是记的前边有家鞋店!”

    她掏了半天却尴尬一笑:“我今天出门只带了二十块钱。”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就在前面那家出版社上班!” 她抬手一指。

    她突然自报家门,好像怕他担心她会因为一双皮鞋钱逃匿似的,他笑道:“真的不用了!”

    “一定要还的,方便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还是我联系你吧。不就是前边那家出版社吗,我记下了。”

    忽然隐隐听见钟声,鸣筝笑道:“我要迟到了,再见吧!”也不待他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她一路走去也不往回看。回看总是不好的,如果他还在原地,还望着她,那多难为情;如果他已经调头走掉了,那——还不如不看!可是,他是在望着她呢,还是已经走掉了?

    第二天下班,鸣筝从大楼里出来,分外觉得阳光下的温暖与美好,一抬头,他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在夕阳下微笑着。她也想过他会来,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她透过温暖柔和的黄昏望着他,仿佛隔着一点距离看人生。

    两人走在路上。经过一家饭馆时他道:“它的饭菜好吃吗?”

    鸣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来这里上班。不仅这里,这个城市我也很陌生,我刚毕业。

    “哦,我也是。我来这儿不到一个月,平时一个人没事就爱瞎溜达。”

    鸣筝笑道:“结果就知道这附近有家鞋店!”忽然又想起来,伸手去掏包,“对了,你的钱!”

    他忽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她不由一愣。他道:“走!好不好吃,吃过就知道了。”鸣筝看着他,他却不松手,拉着她走进了饭店。

    先恋爱了,然后才知道她叫李鸣筝他叫金诉喜。因为很突然,两人都有些冲昏了头脑。有一次诉喜告诉鸣筝他本姓是爱新觉罗,爱新觉罗诉喜。鸣筝笑了半天,叫他亲爱的保罗素喜,说《围城》里有的,又问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规矩是不是天大,她只是个小民女,不想失脚入名门。诉喜笑笑,不久便带着她回家了。

    一个叫平阳的小城。到家已是中午,英珍开的门,一边掀起围裙擦手一边向鸣筝笑道:“张罗了半天,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诉喜父亲从厨房出来,腰上也系着条花格子围裙,鸣筝赶紧问好。

    吃饭时,英珍又是招呼鸣筝又是给诉喜拣菜,还隔三岔五催促诉喜父亲去照料炉子上的那锅汤,格外繁忙。诉喜父亲固守在离厨房最近的那块阵地,一直和颜悦色地进进出出。餐厅很小,四人围坐在一起像四只被蒸烤的鸭子,鸣筝的心被烤得暖暖的。

    外面下着雨,鸣筝却提议去看他从前的学校。临出门时诉喜把伞递给她,她道:“我不打了,想借你的光!”

    出了门,雨却是想象不到的大,风也很紧,可也懒得返回去取。硬撑着走到一家超市门口,诉喜道:“这样不行,还是再买一把得了。”

    鸣筝第一次和他共撑一把伞,大风雨中有种患难与共的温暖和凛然,却禁不住衣服半侧都快湿透了,只好道:“买把小点的,便宜。我在这儿站站,不进去了。”

    一会儿诉喜拿着一把伞出来了,白底蓝花,撑开了更觉漂亮。鸣筝撑着走了一截,忽然道:“坏了!”

    诉喜看她一下子很紧张,连忙道:“怎么了?”

    “送伞不吉利,像是说要散!”

    “送伞不吉利,分梨也不吉利,你要存心往那里想,什么都是事!放心吧,是真鸳鸯棒子打都打不散的!”

    雨太大了,学校也没去成,两人又原路返回。鸣筝忽然道:“你觉得你妈喜欢我吗?”

    诉喜一笑:“我妈说你太瘦了,要我好好养你,养胖了才好生孩子。”

    “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 鸣筝白了他一眼。

    “怎么没有,现在就差你那一撇了!”

    两人都想不到一个星期后便去玉爱那里画那一撇去了。玉爱打来电话说生病了,叫鸣筝回去。鸣筝思前想后带上了诉喜。鸣筝家在清远市近郊,她推门进去却看见玉爱端坐在沙发上喝茶水,不由一愣,这和想象中的景象完全不合。她诧异道:“妈,你的病好了?”

    玉爱看着诉喜却诧异犹甚。

    诉喜拎着一大包东西还没放下,先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阿姨”,玉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还是鸣筝把东西接过来放下,道:“走得怪累的,你先坐下歇会儿!”她转身上楼,走到拐弯处从栏干探出头来喊道:“妈,我的拖鞋你放哪儿了,给我找找!” 玉爱应了一声,也跟上楼来。

    玉爱进来掩上门,鸣筝正想说什么,玉爱先气道:“你长本事了,学会先斩后奏了!”

    鸣筝心里也气不顺,突然来这么一手把自己诓回家,叫诉喜怎么想。她憋红了脸道:“你不是说病了吗?”

    “我没病!可就是没病也要被你气病!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不声不响地先带个大活人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和你商量了吗?”

    “你这是跟我商量吗?你这是跟我摊牌来了!”玉爱捶着胸口一阵咳嗽。

    鸣筝又气又急:“你急什么!我不和你说了,一天没吃饭,我快饿死了!”说完一阵风一样走了出去。玉爱也只好先去做饭。

    鸣筝下了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诉喜道:“没找到吗?”

    “找什么?”

    “咦?你刚才不是说要找拖鞋吗?”看见她神情萧索,又探过身去摸她的额头道:“你突然是怎么了,累着了吗?”

    鸣筝不耐烦地推开道:“别乱摸!”

    诉喜忽然明白她是在玉爱那里受阻了,便不再言语,心里闷闷的想抽烟又不好意思。两人在灯下枯坐半日,直到玉爱喊吃饭。

    饭桌上玉爱搭着眼皮自顾吃,视若无人。诉喜吃不下,胡乱扒了几口米饭便笑着起身说吃饱了,玉爱也不劝。鸣筝气得脸通红,可也不好说什么。吃完饭,玉爱收拾自去洗涮,一会儿鸣筝走过来倚着门框道:“你叫我回来做什么?”

    玉爱不接话,回头瞅了一眼道:“他人呢?”

    “去睡了!”

    “这才几点?一个大男人睡这么早!”

    “不睡干嘛,你理都不理一下!”

    玉爱哼了一声道:“我不理他?可我也没见他到我跟前说句好听话呀,自己先睡了!”

    “他嘴硬,不爱说话,可是他人很好!”

    “好?他脸上贴着‘好’字啊?才认识几天你就敢说他好,太早了点吧?”

    水声哗哗地响,像一条小瀑布。鸣筝嘀咕道:“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我觉得他人很好!“”

    玉爱把一只碗擦来擦去:“那你给我说说他哪里人,什么工作,什么人家,怎么认识的?有房子吗?”

    审犯人一样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鸣筝只得一一作答,当然不敢说是半路撞上的,只说是熟人介绍的,又道:“在一家机械厂上班,和我一样也是刚毕业,暂还没有房子。家在平阳,父母都很和气,只有这一个儿子。”

    玉爱忽然厉声道:“你去过人家家里了?”

    “还没有呢,准备去。”

    “不许去!那机械厂一个月才挣多少钱,房子也没有,你嫁过去有你的苦吃!”

    “我还以为你是看不上他的人呢,原来是看不上他的穷!穷怕什么,我们这么年轻,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再说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玉爱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傻呀?你说要钱有什么用?没钱——没钱你连觉都睡不安稳!”

    鸣筝心里道:“爸爸当初算是有些钱,可没见你睡觉睡得安稳!”

    玉爱忽然换了一副缓和的口吻道:“你还小,不知道过日子是什么。叫你回来正经有事给你说。前几天你郑姨电话上说起她侄子,也是刚大学毕业,知书达理,模样也端正,分在清远市审记局。你郑姨不是外人,知根知底,我当下就答应了,说好明天见面。还说只要你答应了,工作的事他们那边会想办法。”

    “我不去,你答应的你自己去!”

    “你这叫什么话!”

    “我明天一早就走!”

    水流声戛然而止。玉爱道:“你可想好了,一辈子的事,没有后悔药吃的!”

    “我又不后悔我吃什么后悔药!”

    玉爱见她软硬不吃,不由长叹一声:“你们可叫我操碎了心!”

    鸣筝无言。“你们”里除了她还有父亲,母亲在离婚八年后重提父亲,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难受,默默走了出去。玉爱一肚子话卡在嗓子里,心里着火一样,急急地想抓牢她。可是她的脾气她心里不清楚吗,只有比她父亲更倔!

    一个多月后鸣筝打来电话,吞吞吐吐地说已经领了结婚证。玉爱突然想起她小时候有次打碎了茶杯,瘦伶伶的身体倚在厨房门口,指甲在门框上划来划去,嗫嚅了半天自己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那时也就六七岁吧。玉爱冲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叹道:“离这么远,一年半载见次面,我也老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个人也没有。”

    母亲没有大动肝火而是叹起老来,鸣筝心里一酸,道:“妈,等我买了房子就接你过来!” 嘴上这样说,心里也觉得遥遥无期。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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