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第五节（精修）
玄朝帝都金陵，黄藩迎风而展，落日余晖，渐渐褪尽。
北城的守将方才将手伸进怀中弄-骚-娘们儿的内怀，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不耐烦道：“哪个作死的？”
“砰！”
当真是作死的，这门是被来人一脚踹开的。
门方才开，一小兵直跌进来，满脸涕泪看着那兵将，哭丧般的号道：“都……都司宗……宗主……”
一道寒光闪过，小兵的话顿在口中，望着滚落到脚边的守将头颅，裤-裆已然湿透。
欢-娘忘了尖叫，兀自躺在失去了头颅，身形还保持着躺卧的尸身怀里，瞪着大大的秋水眸，直盯着立于门栏处的一道玄衣身影。
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瞳扫过房中一切物事，将手里的剑随意拭净，还剑入腰后，他回身跪地恭敬道：“宗主，渎职之人已就地正法。”
段其凤负手而立，似是在沉思，见他未有答话，那人再次询道：“宗主，此处该如何……”
回眸，段其凤淡淡道：“你回去后，以内司衙门令，传兵部派人来此地便是，让他们自行处理。”稍稍停顿片刻，他抬步进房，俯身下去望着面如土色的小兵，指着那具尸身，和煦道：“他的所作所为，想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待兵部派人来查之时，将你知道的一切，详加告知与他。”
小兵神色木讷没有回应，段其凤也不在意，踏出房间招过身边之人，纵身轻掠而去。
半晌后，那血腥的房间里，响起了迟来的尖叫声与不断叩头声。
落于马背，段其凤仰头望了一眼城楼上的明黄之藩，黯然一叹。
给身边人一个眼色，二人猛地一挥绳鞭，骏马长嘶一声，向北城的玄武大道闹市，疾奔而去。
街市上的人们在看到他二人一身玄衣玄纱后，皆急急避让，同时垂首。
都司宗，朝廷内司衙门，在京中乃至整个玄朝，除了位高权重之人，其余无人不怕，亦无人不敬。
荡起的尘土再次落下，街市又恢复了平静。
肆如暗涌的动荡，这只是刚刚开始。
……
玄武湖畔一座宅邸中，身影坐在“馥郁亭”中垂着首，正专注于手中物事。官纱下的那双眼瞳，透着难得一见的慈爱与祥和。
轻风微送，烛火闪了几闪。
他抬眸，那丝笑意已然不见，霎时间所展露的冷冽与威慑，翻然而出。
“何时学会你师傅那一套了？”
段其凤无奈现身，刚要跪地行礼，那人摆了摆手，未有言语，只是指了指身边的一方石凳。
“启禀……”
“其凤，等等。”
话卡在喉中，段其凤好奇间偷眼望去，发现他正在雕琢一块玉石，看其形态……
“老爷，您这是……”
“其凤，你跟在他身边许久，可知他喜好？”
思忖片刻，段其凤答道：“殿下爱月。”
“月为冷物，阴晴不定，换。”
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继而的思忖时间有点长，段其凤再答：“殿下贪静谧。”
那人“呸”了一声，继而缓缓说道：“明明心思凡尘，贪何静谧？再换。”
段其凤一咬牙，道：“他爱吃。”
头，缓缓转过去，那人的目光盯得段其凤心底直发毛，不过半刻，段其凤惊愣了，因那人笑了。
此笑容，堪比晴空金阳，映照山河。
“书信。”
从愣神儿中抽离，段其凤将怀中书信双手递上，同时说道：“荣庆峰，已殁。”
“恩。”
敛去眼瞳中的疑色，段其凤复又说道：“属下已将北城守将，于入城时斩杀。”
“恩。”
“……老爷……”
“何事？”
“您不问属下为何……”
细细阅着手中书信，他的话，说得极慢。
“其凤，我求你师傅收你为徒时，他只要求我做到一件事。”
段其凤有些反应不过来，求？师傅他……居然要您去求？还敢和您提要求？
“师……师傅……他……”
“他说，既用你，需信你。”
察觉到段其凤眼瞳中瞬间乍现的愕然，他接着说道：“趁早打消你心底的那个念头，否则当先而死的人，便是你最关心之人。”
将书信放置一旁，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段其凤，道：“他从不理朝中琐事，如今肯给我意见，想必是因为你。既是他的心愿，我便……”
收起心底翻涌的思绪，段其凤急急从石凳上起身跪于地上，斩钉截铁道：“老爷，今生今世，属下已不可能，再离开殿下身边！”
言罢他将与思凡打赌之事搬出来说与那人听后，因垂着首，未有看到这位高高在上之人，展现的玩味一面。
“岑墨……”
略一沉吟，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物事，淡淡道：“你在京盘旋几日，待我将此物事雕琢完毕后，你将它带回去。还有，我方才所问，你给的答复皆不对。他离去前说过，最爱的，乃是这君影草。”
猛地抬眸，段其凤望着那人手中即将成形的雪白灯笼花朵，半晌无话。
“去吧。”
“老爷，若是在京盘旋几日，怕是会误了殿下的生辰。”
“你在都司衙门等候，我会尽快完工，而后着人交给你。记得，要亲手交给他。还有……”
“我不会告知殿下，此物，乃是出自老爷您手。”
那人挥了挥手，段其凤还是行了叩首大礼，方才转身，复又再次跪地道：“老爷，那张岚杏的事……”
停下手上的动作，那人黯然一叹，只道了一个字，“准。”
段其凤眼瞳深深一弯，暗地里吐出一口长气，方才起身轻掠而去。
抬眸看了看他离去的身法，那人一身气质骤改，白眼一翻，戏虐道：“容卿，亏你有脸自认为身法天下第一！看看你这教出来的笨徒弟，离老远就能听到他的气息。你比着太傅……”
本来的戏耍之言，到了这里，话锋尽转，敛去了口里的碎碎念，却无法敛去，那眼底已然泛起的薄雾。
从内怀中拿出另一封密信，观其素筏纸张，已微微泛黄。
将筏子放于鼻尖深嗅，仿若仍能够感受到，属于那人惯有的，檀木冷香之气。
将两封书信放在一起比较，他淡淡一笑，道：“没曾想，不过十载，我儿不光书法即将赶超你，连这睿智……呵……你师徒二人当真是给的好意见啊！看似简单，实则愁煞人啊！”
……
帝都繁华不变，安州喧嚣依旧。
站在李云浩身侧，思凡细细打量着冯幽雨答话时，眼瞳和面部轮廓以及声线中的变化。
“冯妈妈，您是这露雨阁的老板娘，对于一众女子的……的……”
借着捂唇轻咳，思凡俯身在脸红之人耳畔轻声道：“信期。”
“哦，对！你身为老板娘又是女子，怎会不知这些女子的信期，对于她们有无身孕之事……”
不等他说完，冯幽雨娇笑道：“捕头大人，想不到您身为堂堂男子，也会知晓这些关于女子的隐晦之事？”
李云浩的一张脸本来就红，结果，猪肝色立现。
思凡心底暗笑，冯幽雨明明听到了我的提醒，却又故意这么挤兑你，我偏不帮你，看你怎么办？
不知道小仵作心底的想法，捕头大人一咬牙，横竖也就如此了，没什么丢人的！
李云浩轻喝一声，以增高自己的底气，道：“不管是什么，你身为老板，要安排一众女去……去接-客，对于她们是否有身孕在身，不可能不知道！”
呷下一口茶，冯幽雨淡笑道：“李捕头，小女子绝对不敢欺瞒您。对于女子受孕之期……”抬眸，她朝着思凡孥孥嘴，没有再言语，想必意思是，问问你身旁这个多嘴的小子。
李云浩的脸，从猪肝到生铁，不过片刻功夫。
无奈下，他抬头，正对上小仵作，故意默转到一边的小脸儿。
“死……咳……思仵作……”
难得见到他肯低声下气一回，加之案子重要，思凡敛去戏耍之意，望着冯幽雨，缓缓说道：“依着冯妈妈的意思，您是错以为这几名逝者乃是信期有误，所以一时不察方才会酿下惨祸？”
冯幽雨眼底极快掠过的一丝黯淡，未有逃过思凡的审度，这人……还真是不知道？
话既已开匣，思凡当下便不再忌讳。
“冯妈妈，您这露雨阁中一众女可是在使用那……息肌丸？”
冯幽雨一愣，随即反问道：“息肌丸？那是何物？”
将在最后一名逝者发现些许药粉的事一说，冯幽雨恍然道：“那个啊，那是了肚贴。”
这下轮到思凡微愣，“了肚贴？”
探手托腮，冯幽雨幽幽道：“身在风尘，自是不愿多造杀孽。这了肚贴，顾名思义，就是了了肚子里的那点儿事，不会出状况。”
听她这么说，思凡上前一步，道：“冯妈妈可知这物事对人身危害……”
抬眸，冯幽雨笑得少有的苦涩，“阿四，你可是想说，这物事对人身危害甚大？若论危害，只怕这每日……”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随即顿了下来，只剩一声幽叹。
思凡看着她的一脸郁郁，这人……不是老板娘吗？平日里但见她笑迎八方来客，她怎会……
了然到冯幽雨的供词真伪，思凡随即言道：“李捕头，您忙，我先于门厅等。”
言罢甩了甩衣袖，忽略掉李云浩能够咬死人的眼神，思凡悠哉哉迈着方步，往门厅踱去。
“阿四，别怪妈妈不提醒与你，你这般风姿，当心外面的姑娘会……”
接下来的话，已转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听到这声声媚骨销-魂的笑声，小仵作捋了捋臂膀，要不要去探？若探……咳……好烦~
本来的方步，因那几句调侃，立时变为挪步。
慢吞吞挪到门厅，抬眸环顾一周，还好，一群母狼似的目光已尽数收敛。
抱肩靠身在一旁的屏挡，思凡垂首思忖。
看来冯幽雨对于自己的到来，早已知晓，她为何不防？自己身为一名仵作，有所问她皆有所答。
这其中，又有何乾坤？难道她只是想尽快破案？既是想尽快破案，却又为何……观之面色，倒不似伪装，可总觉得她内心，似是在隐瞒着某些事。言语间的闪烁，是与案子有关，还是无关？
微微仰起头，望着眼前这奢-靡寻欢之所，心底不禁想起另一个地方。
那里……比之此处，更为不如！
“思仵作？”
听到有人所唤，思凡转头去望，发现正是一直未有露面的管事，钟昊。
缓步走到思凡身边，钟昊微微一笑：“思仵作，何以一人在此？”
“我在等李捕头。”
钟昊笑容未减，眼底亦未有任何波动。
“思仵作，左右无事，不如到后院听听小曲儿，如何？”
思凡回以淡笑，道：“听曲儿？”
脚步已然当先迈出，钟昊的话轻声传来。
“不尽然，在下只是看你一人在此，未免有些落寞。加之此处乃露雨阁正厅，身为衙门中人……”
摇了摇头，思凡跟上钟昊脚步，心道：“你这请君入瓮的手段，委实太过明显，就看看你，究竟所为何？”
随着他一脚踏入后院，耳听得一阵锣鼓与丝竹之声传来，思凡一愣，还真是要我来听曲儿？
留意到身后之人顿下脚步，钟昊回身，行过君子礼，道：“请。”
于门廊落座，但见从斜里踩着鼓点走出一名女子。
会意思凡询问的眼神，钟昊介绍道：“此乃露雨阁中的私-妓，一般不出来见人。”
“哦？何为私-妓？”
“所谓私-妓，当只属一名恩客所有。”
望着场中女子的身影，思凡问道：“露雨阁中尚有其他私-妓？”
“不然，仅此一人。”
扭过头，思凡笑道：“这女子好动人的身姿，不知其芳名可否告知？”
钟昊答道：“苏芩。”
得到了答案，思凡随即不再言语，只剩那弯得愈发深的眼瞳。
你将这女子送至我眼前，打的是什么算盘？若你知我心中……
玩笑，在听到苏芩所唱曲目与所属腔调之时，立时一顿。
如此华丽的唱腔，儒雅的念白以及这飘逸脱俗的身姿，这是……昆腔吗？没曾想在此地，竟也能够闻到如此正宗之声腔。
漆黑如墨的眼瞳，不由自主的随着场中之人的步伐而动。
末了，仅余他唇边，极快掠过的一道冷笑。
你的用意，原是如此吗？今夜你的这个情，我暂时领了。
身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令钟昊在心底一颤。
此一番……当真是个难对付的人。
……
北城的守将方才将手伸进怀中弄-骚-娘们儿的内怀，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不耐烦道：“哪个作死的？”
“砰！”
当真是作死的，这门是被来人一脚踹开的。
门方才开，一小兵直跌进来，满脸涕泪看着那兵将，哭丧般的号道：“都……都司宗……宗主……”
一道寒光闪过，小兵的话顿在口中，望着滚落到脚边的守将头颅，裤-裆已然湿透。
欢-娘忘了尖叫，兀自躺在失去了头颅，身形还保持着躺卧的尸身怀里，瞪着大大的秋水眸，直盯着立于门栏处的一道玄衣身影。
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瞳扫过房中一切物事，将手里的剑随意拭净，还剑入腰后，他回身跪地恭敬道：“宗主，渎职之人已就地正法。”
段其凤负手而立，似是在沉思，见他未有答话，那人再次询道：“宗主，此处该如何……”
回眸，段其凤淡淡道：“你回去后，以内司衙门令，传兵部派人来此地便是，让他们自行处理。”稍稍停顿片刻，他抬步进房，俯身下去望着面如土色的小兵，指着那具尸身，和煦道：“他的所作所为，想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待兵部派人来查之时，将你知道的一切，详加告知与他。”
小兵神色木讷没有回应，段其凤也不在意，踏出房间招过身边之人，纵身轻掠而去。
半晌后，那血腥的房间里，响起了迟来的尖叫声与不断叩头声。
落于马背，段其凤仰头望了一眼城楼上的明黄之藩，黯然一叹。
给身边人一个眼色，二人猛地一挥绳鞭，骏马长嘶一声，向北城的玄武大道闹市，疾奔而去。
街市上的人们在看到他二人一身玄衣玄纱后，皆急急避让，同时垂首。
都司宗，朝廷内司衙门，在京中乃至整个玄朝，除了位高权重之人，其余无人不怕，亦无人不敬。
荡起的尘土再次落下，街市又恢复了平静。
肆如暗涌的动荡，这只是刚刚开始。
……
玄武湖畔一座宅邸中，身影坐在“馥郁亭”中垂着首，正专注于手中物事。官纱下的那双眼瞳，透着难得一见的慈爱与祥和。
轻风微送，烛火闪了几闪。
他抬眸，那丝笑意已然不见，霎时间所展露的冷冽与威慑，翻然而出。
“何时学会你师傅那一套了？”
段其凤无奈现身，刚要跪地行礼，那人摆了摆手，未有言语，只是指了指身边的一方石凳。
“启禀……”
“其凤，等等。”
话卡在喉中，段其凤好奇间偷眼望去，发现他正在雕琢一块玉石，看其形态……
“老爷，您这是……”
“其凤，你跟在他身边许久，可知他喜好？”
思忖片刻，段其凤答道：“殿下爱月。”
“月为冷物，阴晴不定，换。”
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继而的思忖时间有点长，段其凤再答：“殿下贪静谧。”
那人“呸”了一声，继而缓缓说道：“明明心思凡尘，贪何静谧？再换。”
段其凤一咬牙，道：“他爱吃。”
头，缓缓转过去，那人的目光盯得段其凤心底直发毛，不过半刻，段其凤惊愣了，因那人笑了。
此笑容，堪比晴空金阳，映照山河。
“书信。”
从愣神儿中抽离，段其凤将怀中书信双手递上，同时说道：“荣庆峰，已殁。”
“恩。”
敛去眼瞳中的疑色，段其凤复又说道：“属下已将北城守将，于入城时斩杀。”
“恩。”
“……老爷……”
“何事？”
“您不问属下为何……”
细细阅着手中书信，他的话，说得极慢。
“其凤，我求你师傅收你为徒时，他只要求我做到一件事。”
段其凤有些反应不过来，求？师傅他……居然要您去求？还敢和您提要求？
“师……师傅……他……”
“他说，既用你，需信你。”
察觉到段其凤眼瞳中瞬间乍现的愕然，他接着说道：“趁早打消你心底的那个念头，否则当先而死的人，便是你最关心之人。”
将书信放置一旁，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段其凤，道：“他从不理朝中琐事，如今肯给我意见，想必是因为你。既是他的心愿，我便……”
收起心底翻涌的思绪，段其凤急急从石凳上起身跪于地上，斩钉截铁道：“老爷，今生今世，属下已不可能，再离开殿下身边！”
言罢他将与思凡打赌之事搬出来说与那人听后，因垂着首，未有看到这位高高在上之人，展现的玩味一面。
“岑墨……”
略一沉吟，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物事，淡淡道：“你在京盘旋几日，待我将此物事雕琢完毕后，你将它带回去。还有，我方才所问，你给的答复皆不对。他离去前说过，最爱的，乃是这君影草。”
猛地抬眸，段其凤望着那人手中即将成形的雪白灯笼花朵，半晌无话。
“去吧。”
“老爷，若是在京盘旋几日，怕是会误了殿下的生辰。”
“你在都司衙门等候，我会尽快完工，而后着人交给你。记得，要亲手交给他。还有……”
“我不会告知殿下，此物，乃是出自老爷您手。”
那人挥了挥手，段其凤还是行了叩首大礼，方才转身，复又再次跪地道：“老爷，那张岚杏的事……”
停下手上的动作，那人黯然一叹，只道了一个字，“准。”
段其凤眼瞳深深一弯，暗地里吐出一口长气，方才起身轻掠而去。
抬眸看了看他离去的身法，那人一身气质骤改，白眼一翻，戏虐道：“容卿，亏你有脸自认为身法天下第一！看看你这教出来的笨徒弟，离老远就能听到他的气息。你比着太傅……”
本来的戏耍之言，到了这里，话锋尽转，敛去了口里的碎碎念，却无法敛去，那眼底已然泛起的薄雾。
从内怀中拿出另一封密信，观其素筏纸张，已微微泛黄。
将筏子放于鼻尖深嗅，仿若仍能够感受到，属于那人惯有的，檀木冷香之气。
将两封书信放在一起比较，他淡淡一笑，道：“没曾想，不过十载，我儿不光书法即将赶超你，连这睿智……呵……你师徒二人当真是给的好意见啊！看似简单，实则愁煞人啊！”
……
帝都繁华不变，安州喧嚣依旧。
站在李云浩身侧，思凡细细打量着冯幽雨答话时，眼瞳和面部轮廓以及声线中的变化。
“冯妈妈，您是这露雨阁的老板娘，对于一众女子的……的……”
借着捂唇轻咳，思凡俯身在脸红之人耳畔轻声道：“信期。”
“哦，对！你身为老板娘又是女子，怎会不知这些女子的信期，对于她们有无身孕之事……”
不等他说完，冯幽雨娇笑道：“捕头大人，想不到您身为堂堂男子，也会知晓这些关于女子的隐晦之事？”
李云浩的一张脸本来就红，结果，猪肝色立现。
思凡心底暗笑，冯幽雨明明听到了我的提醒，却又故意这么挤兑你，我偏不帮你，看你怎么办？
不知道小仵作心底的想法，捕头大人一咬牙，横竖也就如此了，没什么丢人的！
李云浩轻喝一声，以增高自己的底气，道：“不管是什么，你身为老板，要安排一众女去……去接-客，对于她们是否有身孕在身，不可能不知道！”
呷下一口茶，冯幽雨淡笑道：“李捕头，小女子绝对不敢欺瞒您。对于女子受孕之期……”抬眸，她朝着思凡孥孥嘴，没有再言语，想必意思是，问问你身旁这个多嘴的小子。
李云浩的脸，从猪肝到生铁，不过片刻功夫。
无奈下，他抬头，正对上小仵作，故意默转到一边的小脸儿。
“死……咳……思仵作……”
难得见到他肯低声下气一回，加之案子重要，思凡敛去戏耍之意，望着冯幽雨，缓缓说道：“依着冯妈妈的意思，您是错以为这几名逝者乃是信期有误，所以一时不察方才会酿下惨祸？”
冯幽雨眼底极快掠过的一丝黯淡，未有逃过思凡的审度，这人……还真是不知道？
话既已开匣，思凡当下便不再忌讳。
“冯妈妈，您这露雨阁中一众女可是在使用那……息肌丸？”
冯幽雨一愣，随即反问道：“息肌丸？那是何物？”
将在最后一名逝者发现些许药粉的事一说，冯幽雨恍然道：“那个啊，那是了肚贴。”
这下轮到思凡微愣，“了肚贴？”
探手托腮，冯幽雨幽幽道：“身在风尘，自是不愿多造杀孽。这了肚贴，顾名思义，就是了了肚子里的那点儿事，不会出状况。”
听她这么说，思凡上前一步，道：“冯妈妈可知这物事对人身危害……”
抬眸，冯幽雨笑得少有的苦涩，“阿四，你可是想说，这物事对人身危害甚大？若论危害，只怕这每日……”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随即顿了下来，只剩一声幽叹。
思凡看着她的一脸郁郁，这人……不是老板娘吗？平日里但见她笑迎八方来客，她怎会……
了然到冯幽雨的供词真伪，思凡随即言道：“李捕头，您忙，我先于门厅等。”
言罢甩了甩衣袖，忽略掉李云浩能够咬死人的眼神，思凡悠哉哉迈着方步，往门厅踱去。
“阿四，别怪妈妈不提醒与你，你这般风姿，当心外面的姑娘会……”
接下来的话，已转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听到这声声媚骨销-魂的笑声，小仵作捋了捋臂膀，要不要去探？若探……咳……好烦~
本来的方步，因那几句调侃，立时变为挪步。
慢吞吞挪到门厅，抬眸环顾一周，还好，一群母狼似的目光已尽数收敛。
抱肩靠身在一旁的屏挡，思凡垂首思忖。
看来冯幽雨对于自己的到来，早已知晓，她为何不防？自己身为一名仵作，有所问她皆有所答。
这其中，又有何乾坤？难道她只是想尽快破案？既是想尽快破案，却又为何……观之面色，倒不似伪装，可总觉得她内心，似是在隐瞒着某些事。言语间的闪烁，是与案子有关，还是无关？
微微仰起头，望着眼前这奢-靡寻欢之所，心底不禁想起另一个地方。
那里……比之此处，更为不如！
“思仵作？”
听到有人所唤，思凡转头去望，发现正是一直未有露面的管事，钟昊。
缓步走到思凡身边，钟昊微微一笑：“思仵作，何以一人在此？”
“我在等李捕头。”
钟昊笑容未减，眼底亦未有任何波动。
“思仵作，左右无事，不如到后院听听小曲儿，如何？”
思凡回以淡笑，道：“听曲儿？”
脚步已然当先迈出，钟昊的话轻声传来。
“不尽然，在下只是看你一人在此，未免有些落寞。加之此处乃露雨阁正厅，身为衙门中人……”
摇了摇头，思凡跟上钟昊脚步，心道：“你这请君入瓮的手段，委实太过明显，就看看你，究竟所为何？”
随着他一脚踏入后院，耳听得一阵锣鼓与丝竹之声传来，思凡一愣，还真是要我来听曲儿？
留意到身后之人顿下脚步，钟昊回身，行过君子礼，道：“请。”
于门廊落座，但见从斜里踩着鼓点走出一名女子。
会意思凡询问的眼神，钟昊介绍道：“此乃露雨阁中的私-妓，一般不出来见人。”
“哦？何为私-妓？”
“所谓私-妓，当只属一名恩客所有。”
望着场中女子的身影，思凡问道：“露雨阁中尚有其他私-妓？”
“不然，仅此一人。”
扭过头，思凡笑道：“这女子好动人的身姿，不知其芳名可否告知？”
钟昊答道：“苏芩。”
得到了答案，思凡随即不再言语，只剩那弯得愈发深的眼瞳。
你将这女子送至我眼前，打的是什么算盘？若你知我心中……
玩笑，在听到苏芩所唱曲目与所属腔调之时，立时一顿。
如此华丽的唱腔，儒雅的念白以及这飘逸脱俗的身姿，这是……昆腔吗？没曾想在此地，竟也能够闻到如此正宗之声腔。
漆黑如墨的眼瞳，不由自主的随着场中之人的步伐而动。
末了，仅余他唇边，极快掠过的一道冷笑。
你的用意，原是如此吗？今夜你的这个情，我暂时领了。
身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令钟昊在心底一颤。
此一番……当真是个难对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