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天眷(小仵作vs大老爷)

正文 5第五节(精修)

    月如银盘,斜攀天际,室内的物事借着月色,尽收眼底。

    走近妆台,晨间进来的时候,已可闻这妆台上的胭脂水粉……

    打开饰盒,将里面的胭脂取出,思凡伸出两指蘸了些,通过在指尖碾磨,发现其质地细滑,着色而不晕,这胭脂……

    “这是荣庆坊的胭脂。”

    思凡转过身,望着岑墨,笑道:“大人,没曾想您一堂堂男子,居然也知道荣庆坊!”

    接过他手里的胭脂盒,岑墨回道:“思凡,你身为男子,不一样精通女红?”

    “……”

    思凡的话,第二次被人滞在口中,并且是同一人。以前,从不曾有过。

    他不自觉打量着眼前的人,眉梢平滑,丹凤目,脸颊白皙通透,湛蓝丝绢雀翎长衫。

    面对思凡对自己的直观审视,岑墨未有丝毫不适,淡笑道:“我不但知晓荣庆坊,还知他们那里的胭脂,出了名的贵。以前不知它究竟贵在那里,如今……”

    “大人,您倒是说说,它究竟贵在哪里?”

    笑意逐深,落入思凡眼中晕开的,是岑墨两道酒窝。

    见过的男子不在少数,除了那人以外,倒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此令人厌恶的,至少有一人……或许只有他,能够使自己无言以对?不仅如此,自己名讳中的涵义,这人的释义与那人相同。若是以本名相对……他又会如何释义?

    急急收住脑海中的念头,思凡转头不再去看这位令人有些头疼的大人!

    岑墨回望窗外,就思凡所问,答道:“寻常的胭脂,只是以红蓝花加工而成。而荣庆坊的胭脂,不单单有红蓝花,观其色泽,嗅其芬芳便可知晓,其内尚有广藿香以及上好的东海珍珠。珍珠,本应入在水粉中,可他们却选择入在胭脂中,其中手法,必然巧妙。”

    思绪转到他处,思凡的头脑立时恢复了以往的灵光,思忖片刻后,道:“想将这些物事融入红蓝花中,并非难事,只要加入些许的红景天便可。红景天需取高山极寒之地所产,因其阴干后内里筋搏颇多,将其与珍珠一起碾磨,置于红蓝花汁中,与广藿香融合在一起,而后经寻常手法制作便可。这么一来,它在起到驻颜功效的同时,亦能够着色而不晕。”

    “就这一点,你有何看法?”

    思凡没有回答,而是就眼前所见静静思索。

    岑墨也不着急,他知道,思凡喜静,这种感知的由来,岑墨不知,就如他那时只是凭感知,思凡甚爱青色,这种感知,令岑墨的心底有些异样。那时耐不住李云浩的不停追问,他只得编了个借口,就这样搪塞过去。

    只是这搪塞,对旁人有用,对自己……有用吗?

    ……

    缓缓扫过妆台,思凡略一皱眉,这里的脂粉味道,与她惯用的,不同。

    平日里,她都是选用一般的水粉,大部分的时候,更是素颜朝天。这里的一切,并未见她用过。

    “大人。”

    “何事?”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但问无妨,我定会如实相告。”

    思凡侧目,“您以为我要问什么?!”

    “……”

    见他话语被噎,思凡勾起唇瓣,心道:“这叫有来有往!”

    受了他一记白目,岑墨面容上,只剩无奈的笑,暗道:“想必这,便是以牙还牙了吧!”

    两人互望片刻,思凡理清思绪,正色道:“如你为女子,放着上好的物事不用,只将其摆在家中,所为何?”

    “俗语有云,女为悦已者容,摆在家里,定是想要取悦相公。”

    “如她相公已然过逝了呢?”

    观之岑墨眉头微皱不语,思凡缓缓说道:“寡妇越墙偷汉,红杏出墙。大人,您可知,就女子来说,何为□已满?”

    虽为知县,但他到底是读书人,对于女子之事……

    “大人,你我二人只是就案情,不为其他,您但说无妨。”

    轻叹一口气,岑墨答道:“女子,双目透亮为上佳,双目盈水为水性。纤腰柳枝为娇弱,恣意卖弄为杨花。吐气如兰为淑女,出言轻佻为……为荡-妇……”

    随着岑墨的声线越说越轻,面色越说越红,直到连他的耳廓都攀上了红晕后,思凡忍笑忍得,亦是愈发辛苦。

    末了,笑容,终是浮现在脸颊。此笑出自真心,与几次所见不同,如青莲,如明月,且清……且朗……

    岑墨望得发痴,不由道:“你还是多笑笑好。”

    笑容骤敛,他眼尾一斜,道:“大人,您若想看……”

    声线细小如蚊,大老爷形象跟着略显失辉,他回过身去,“我……只想看你笑……咳……”

    “……咳……大人,就我平日所见,杏姐待人温和。此温和,为君子之交,她虽为女流,言行举止间却透着君子之风。不因所接触之人身份存任何的变化,这一点,从她与我这样的人接触便可看得出来。其人双眸透亮,容貌秀丽,身段如绯似帛,却毫不卖弄姿色。若非要说她勾汉-子,县衙里的衙役怎么说,也比一名樵夫要好得多吧?此人言行举止,便为□未满,既是未满,又何来的红杏出墙之说?世人,太无知,世人……太肤浅!”

    随着思凡的话语,岑墨转过身来,感受着他话语中末尾饱含的戚戚……望着他阐述逝者时的专注……他独道的眼光……精辟绝伦的点睛……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张岚杏,怕是不论哪个,都会不自觉的想要与他接近,想要与他……亲近。

    ……

    李云浩闷声站在窗外,屋子里两人间的对话,他凭着过人的耳目自是听得清楚,这话,越听越不对!这人……可恨!!!

    望天……大人……

    思凡说罢未有再听到岑墨的后话,遂寻目而望,正正对上了后者有些灼热的目光!

    四目相投下,两人心底一颤,同时将眼神移向别处。

    半晌后,房里响起数声干咳,岑墨走到门栏,与李云浩一同望天……淡定……

    思凡留在屋内,凭所见继续思索,以平静自己心底的情绪。

    这房里……

    柞木床板,柞木妆台,这屋里的一切家什,皆为柞木。

    这是为何?

    若说床板为柞木,是因它承受力强,着地轻,翻身时不会发出扰梦之声。这般做,无可厚非。可这妆台……

    柞木虽轻,却不易雕花,观之这妆台外形实无美感,不仅无美感,甚至有些怪异!

    之所以选柞木……

    瓦房旁的圆木未劈,若她是用来煮饭,倒不如直接买炊柴,省时省力。

    她的家里,为何没有炊柴,只有圆木?

    这圆木……共四截,她要用来作甚?

    “思凡……”

    “大人,我在看,等等。”

    “夜已深,你身有伤患,不如待明日……”

    “凶手尚在逍遥,若是再有命案发生,我心难安。”

    岑墨一滞,片刻后,笑道:“晨间你不是说过,我的万一,与你无关吗?”

    转过身,思凡笑得洒然,“那时的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子,您的万一,自是与我无关。此刻,我已答应大人,身为仵作,命案,逝者,与我自然有关。”说完后,他转过身,就脑海里的疑惑继续斟酌。

    身后的岑墨,因他的这番话,心底本已隐去的点点波澜,再次晕开,久久不散。

    此时的思凡,穿着褪了色的旧衣,上面带着已然干涸的血迹,显得其更加落魄。可不知为何,这样的思凡,他的笑容,他的一切,在岑墨眼中,如光……灼得人眼底发热,发胀,却又无法将目光移开半寸!

    “大人,我有个疑问。”

    “……”

    “大人?”

    “何……何事?”

    听出岑墨声线有异,思凡回身望去,端详过他的面色后,道:“坐下。”

    “……”

    “手。”

    “手?”

    搬过椅凳,坐在岑墨身边,思凡将自己的手肘放在桌上,扯起岑墨的衣袖,将他的腕子放在自己手肘上,伸指探脉。片刻后,重复动作,探他另一只腕子的脉象。

    白天时,也是在这间屋子,岑墨见到思凡对死者缝尸,已是极其震撼。没曾想,不到十二时辰,仍是在这间屋子,他为自己探脉,加之今日之所有……

    李云浩没有见到思凡缝尸的过程,若是见到,估摸他会直接当思凡是个妖孽!可这会儿见到思凡似模似样的给岑墨探脉,还有他二人方才的言语,他……愈发觉得思凡,更像个妖孽!

    月正皎洁,思凡的面色,被月光映得青白一片,只差两枚……獠牙!

    李云浩晃了晃脑壳儿,不对,不是獠牙!这小子若是加上一条尾巴,那便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他的那张脸,他的那双眉眼……这世上……狐狸精不都是女子吗?!!

    “你在作甚?!”

    白了他一眼,思凡懒得理他,手中岑墨的脉象……那时见他面色无异,怎的这会儿……

    到底是身娇肉贵的大老爷,这么夜半不睡跑到城外,怕是受了风寒……

    不对……手里的脉象……不是风寒!

    抬眸,收回手肘,思凡问道:“大人,您时常用香?”

    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岑墨答道:“有时不得安睡,便会着郎中调一些药香。”

    “药香?”冷笑一声,思凡起身走进里屋,话语淡淡传来:“大人,您可知当世医者,分为南派与北派之说?想来您是不知道的,这两派医者就病理所开之方子皆有不同,配给您的药香也是不同。或许您以往在南,那时从家乡所带的药香用完后,便着本地郎中重新调配。要知道,南北有异。气候,药材生长,人的饮食,皆有不同。残留在您体内的两种药香相悖,不仅会引得您愈发不得安睡,久了……还会令您失去常性,更严重者,致命!”

    “……你……懂岐黄之术?”

    “若是您不得安睡,我自会想法子令您摆脱梦魇的困扰,药香……以后莫要再用了。”

    岑墨知道,每次提及关于思凡的过往,他便会这般,将话题岔开……

    是问……还是……

    他的脑海里仅剩一句话,“大人莫问,若要问,我,便会离开。”

    长叹一声,岑墨站起身来,走到思凡身边,缓缓说道:“以后,针对你的身世问题,我永不再问。”

    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思凡轻声道:“大人,现下,我倒有个问题想要……”眼底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房梁上,思凡脸色微微一变,道:“等等,有些事,被我疏忽了。”

    “何事?”

    “李捕头!”

    听到喝声,李云浩奔进屋里,道:“何事大惊小怪的?”

    思忖片刻,思凡说道:“李捕头,你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无木梯一类可供攀爬的物事?”

    李云浩出去后,思凡看了岑墨一眼,道:“大人,可有兴致与我一起去看样有趣的物事?”

    带着疑惑,跟在他的身后走到瓦房外那几截圆木前,岑墨奇道:“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物事?”

    莹白如玉的手指,反复婆娑着圆木上的几道深痕,站起身来,思凡虽极力忍耐,但声线中的幽咽,在这静谧的夜,岑墨听得依然清楚。

    “俗世有情……情海滔天……”

    因心底的情绪,他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

    “思凡!”

    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感觉到怀中人身子轻颤,岑墨心底的震荡已难以用言语表达!

    这人,究竟是发现什么了?还有……他的禁忌……

    “大人……杏姐的死因,我已知晓,凶手……太残忍……”

    “……”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