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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惊电起(1)

    洛阳城自隋炀帝大业元年营建,城南对伊阙,北据邙山,称为东都。洛阳城将宫城、皇城布局于城之西北隅,位于洛阳地势最高之地,并形成夹城。宫城除南置皇城外,北建重城,东隔东城,西面连苑。宫城、皇城本身又都内外砌砖。皇城之南并界以洛河。宫城后面有曜仪城、圆璧城,又建东、西隔城。皇城东面有东城,其北建含嘉仓城。外郭城东北部及洛水南岸为里坊区。洛阳城的建筑规模略小于长安。含嘉仓城粮窖密集,存储来自河北、河南诸道的官粮。其戒备之坚固严密,远在京城之上。

    外郭城共设八个城门。城内街道纵横相交成棋盘式布局。定鼎门大街又称天门街。洛阳城内共有一百零三坊,周围有坊墙,墙正中开门,坊内正中设十字街。缩小里坊面积,划一方三百步的里坊规格,此为洛阳故都旧制的恢复。

    此刻洛阳城炊烟四起,正是黄昏时候,各家各户都忙着开始做饭,有几处已经点起了灯笼,许是杨广驾崩的原因,整个洛阳城总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似乎预示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帝国的土崩瓦解。

    不过天下虽已大乱,洛阳城却是难得的一片平静。

    南市左近便是思顺坊,此坊因为靠近南市的原因,更显得繁华无比,坊间高楼林立,落日的余晖自西边照过来,使整个思顺坊镀上了一层金粉。

    坊间有一处登元楼,不大,不过两层楼而已,斑斑驳驳的瓦舍看起来极有古韵,墙壁已然破败,墙皮斑驳,有几处楼梯栏杆也是被虫蛀的朽败不已。

    此地却是一处茶馆。

    黄昏时分,客人便显得稀稀零零,整个登元楼一层还有三五个穿着灰布长袍的古稀老人在满脸懊丧的喝茶,二楼便只有靠西边窗户的一处桌子上坐着一个风尘女子。

    这桌子以硬木制成,看起来厚实不已,然而桌面上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收拾过,污垢积了厚厚的一层,虽然厚实,却令人感觉随意一掌便可将之打碎,似乎也在预示着洛阳城繁华底下,早已濒临崩溃。

    桌前坐着这名女子叫做红拂,一身素白的长裙,发髻低矮,看起来柔顺可怜,她面容姣好,此刻却带了一丝焦虑的感觉,桌上摆的茶水早不知凉过了几遍,她只是玩弄着手中小小的一条红色拂尘,眼睛自窗户看出去,望着南边,似乎是在等人。

    她与夫君李靖自长安而来,本来只是看望洛阳故人,却不想被王世充知道,派出高手来四处寻找两人,他俩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摆脱王世充手下,李靖的一枚玉佩却落在别处,此玉佩乃是虬髯客所赠,李靖独自去寻,红拂便等在登元楼。

    红拂这般等了好久,还不见李靖回来,不由心中焦虑,正自向窗外望去,突听窗外锣声大起,一时间鸡飞狗跳,不一会,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自南边传来,一时有人大叫道:“李密围城!”

    李密围城!

    红拂皱起了秀眉,这东都洛阳城本就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皆对此虎视眈眈。没想到却是李密最先下了口。

    一时只听满街都是吵嚷之声,各色杂音一齐叫喊道:“李密围城。”

    街上越来越乱,百姓们都将大门紧紧闭了起来,自杨广逃往江都避世以来,东都附近尤以李密活动最为剧烈,瓦岗寨先后攻下东都附近数个州郡,此次王世充调重兵围太原,李密得隙而动,聚集瓦岗众将围攻洛阳,欲将王世充在此一役毙之。

    眼见大街上人心惶惶,越来越乱,李靖却还是不知去向,红拂焦虑不已,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急急的跺着脚。

    突听楼梯处“托托托”数声连响,几个兵士持矛上了楼梯,将红拂围了起来,一个白盔将军手提长矛自楼梯口慢慢走了上来,看见红拂,分开兵士走上前去,看这将军白盔银枪,面色英武,长长的剑眉斜斜飞进了帽盔中,面容犹如刀刻斧劈,棱角分明,颌下留着一点胡茬给他平添几分疲惫,神色间也是落寞不已。

    只见这将军持枪走来,看着红拂道:“李靖呢?”声音中没有半分厉色,竟是多了几分关怀。

    红拂见到这名将军,面色一变,听他问话,自己急急的心情倒是先放了下来,她从容回答道:“夫君去办件事。”

    “什么事要丢下你?”突听一个乖张的声音自楼梯口传了过来,红拂看时,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慢慢走上了楼梯,此人一身玄色长衫,罩着一件云纹外袍,手中提剑,那剑阔约五寸,长短不过三尺,剑鞘以青色牛皮制就,上面以篆书大大的写着两个字:“行云”。此人年纪当也到中年,两道胡子自上唇向两边冲出,看起来显得乖张不已,细细看时,才发觉此人眉毛竟只剩下了半条,左边眉骨处一道伤疤恰好划过眉毛,只见一道深深的伤疤上稀零的生着几根眉毛,显得凶恶不已,看的红拂心中一惊。

    她知道此人,此人名叫断眉客,正是王世充手下的一员大将,一身剑术纵横中原,几无敌手,据传此人在江湖数十年,也只是在数年前曾败于罗成枪下而已,左眉骨上的那条伤疤正是拜罗成所赐,他在江湖中名头极盛,然而此人性格乖张,生性嗜杀,自从被王世充网罗而去,死在此人手底下的江湖客不知已有多少。

    断眉客上得楼来,看了那银枪将军一眼,眼皮一翻,又将目光转向红拂,桀桀怪笑着道:“听闻李药师一身剑术天下无人匹敌,某正想一见,看看到底是他的剑术高明些,还是某的剑术高明。”他怪笑几声,又道,“若是李药师胜过了某,某的头颅便任由他取去,嘿嘿,若是某胜过了药师,不但他的头颅得让某来斩下,便是红拂女,也归了某才好。”

    红拂眉头一皱,面色一冷,正待反唇相讥,却听那名银枪将军冷哼一声,道:“断眉,王世充要的可是活的李靖和红拂,你敢杀了他俩,先小心你自己的性命罢。”

    断眉客面色一怒,猛地转头盯着银枪将军,大声道:“单雄信,某连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买,王世充比天王老子强过多少?某想杀便杀,料那王世充也管不得某,他若敢管某,某连他的头颅也一并斩下了。”

    他面色一怒之下,左边眉骨肌肉牵动,扯着那道伤疤一跳一跳的更显得穷凶极恶,看的红拂倒吸一口凉气,那几个兵士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红拂听见断眉客嘴里称呼那银枪将军为单雄信,心中一动,转眼望去,只见单雄信满脸怒气,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瑟瑟发抖,沉默半晌,只听他开口道:“断眉,想杀李靖和红拂,先踏着单雄信的尸体过去。”说罢将长枪一横,枪尖对着断眉客,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单某虽然武艺抵不过你,却也不是怕死之徒。”

    红拂却想不到场中有这等变故,她愕然半晌,眼见单雄信与断眉客剑拔弩张,随时便要打起来,她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单雄信此人也是大名鼎鼎,江湖都道此人是个真汉子,颇受江湖尊敬。

    “单雄信,你与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何苦护着他们?”断眉客半个眉头一皱,脸色倒也不再发怒,不知为何看起来更是阴森。

    单雄信面色铁青,冷哼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靖与红拂两人你杀不得,也抓不得,只当看不见便了,你若不答应,便先将单某杀了。”说时单雄信深深吸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单某不能对不起故友。”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猛见眼前青影一片,他大喝一声,侧身一闪,右手持枪全力向上砸去,只听“咣”的一声巨响,震的楼中几人耳膜一阵刺痛,这声响过后更是嗡嗡嗡的颤动不已,直如一根铁丝嗡嗡的要钻进各人的耳中去。

    只见断眉客单手执剑,连鞘带剑一并顿在半空,脸上一片惊讶之色,那左眉突突的跳个不停,似是在惊讶单雄信反应之快。

    单雄信双手持枪挡住了断眉客这一剑猛劈,枪尖犹自震颤不已,他虎口剧痛,随即两道鲜血长流,心中大震,眼见断眉客这一剑劈下,再不进招,他紧紧咬着牙,不管双手虎口破裂,将枪尖一甩,只见枪尖如游龙般滑向断眉客咽喉。

    断眉客见枪尖直奔自己咽喉而来,大剑猛地回撤,竖立在自己眼前,只见单雄信枪尖电射而来,一下戳在了断眉客剑鞘上,将那牛皮剑鞘戳了一个大洞,继而点在了鞘内剑刃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嘶摩擦声。

    断眉客嘴角勾起大笑,喝道:“好!”右手暴起,将剑刃向上抽去,那嘶嘶刺耳的摩擦更甚,那剑鞘被单雄信长枪定在断眉客咽喉处,剑刃便如同凭空被抽出般,伴随了刺耳的嘶嘶声被抽离剑鞘。

    断眉客眼中精光一闪,剑刃已被抽脱剑鞘,长枪蓦地脱力,枪尖一下破开剑鞘,犹如游龙破空,银风飒飒,电闪雷鸣,方才被剑刃阻住的力道此刻一下释放,犹如洪水猛兽,依然向断眉客咽喉直刺而去。

    断眉客手腕猛地一旋,大剑猛地旋开了一片青光,向单雄信右肩切去,自己将身一侧,避开了单雄信长枪直刺。

    单雄信侧眼望见一大片青光霍霍向自己右肩划来,右手放开枪身,整个身子向左边靠去,同时暴喝一声,左肩猛地一抖,将枪身向右扫去。

    一时只见枪身受力,弯曲在半空中,枪尖银光闪动,犹如龙困浅潭,不可舒展!

    这枪身弯曲到极致,突猛地一弹,整个枪身响起一声霹雳,携雷霆万钧之势向断眉客砸去。

    枪身横扫而过,发出呼呼风声,断眉客望见长枪向自己腰际扫来,势若奔雷,手腕又是猛地变招,将那一片青光顿在半空,眉头大皱,他自从归了王世充,与人对战还从未吃过此等大瘪,不由心中怒起,手臂上聚起十二分力气,拦腰便向来袭枪身对砍而去。

    这一招两人都使上了全身力气,眼见游龙怒吟,貅虎狂啸,一时便要撞上。

    这一声响的霸道!

    整个楼中仿佛起了一层激浪,自枪剑相交处激起,层层向外扩展而去,众人仿佛可见一层层气浪翻腾飞滚,气浪中心,两人怒气冲天。

    断眉客的断眉突突的跳着,他瞪圆了眼睛,手臂在剧烈的抖动,大剑斩在枪身上,暴起一蓬巨大的火花,将枪身斩出了一道浅浅的切口。单雄信单手虎口早已绽裂,此刻抖动的更加剧烈,鲜血长流而下,将枪身染得烈焰火红。

    兵刃相交,两人使尽全身力气拼在一处,僵持不下,看的场中众人神色惊骇。

    不知拼了多久,单雄信忽闷哼一声,左腿跪了下去,一下跪在地板上,将地板砸出一个大坑。断眉客咯咯冷笑一声,右手猛地暴起落下,大剑巨阔,一剑向单雄信头颈处斩去。

    眼见青光猎猎,便要斩到单雄信颈上。

    ——剑刃破空声猛地一响!

    剑刃破空声一响即逝,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场中众人重新看去时,只见一柄长剑架住了断眉客大剑,这长剑青光幽幽,剑刃上细细刻着两道夔龙纹,古意森然,剑气流转。

    握剑的人丰神伟仪,生的俊美异常,面色微怒,长衫被气劲鼓起,飘动不已,显得出尘脱俗,他一招架住断眉客此剑,断眉客眼皮向上翻起,狠狠瞪着这人,开口问道:“你是谁?”

    “李靖。”这人回答的很干脆,一边转身扶起单雄信,叹了口气,“单大哥,你何苦如此。”

    单雄信苦笑一声,站起了身子,道:“我对不起兄弟们。”

    却听一阵阵怪笑传来,正是断眉客发出的,他怪笑了几声,开口道:“李药师,某正欲找你,想不到你自己送来了,来来来,某倒是要看看咱俩武艺谁更高明点。”

    李靖冷哼一声,将单雄信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持剑直指断眉客,道:“李某也正要领教断眉客的行云剑。”

    断眉客眉骨一跳,大剑一横,便要欺身上前。

    突听外间一个声音蓦地响起:“断眉竖子,安敢如此?”这声音起的突兀,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听这声音甚是年轻,想必只是个少年人,如何敢直呼断眉客为“竖子”,场中数人疑惑之时,却见断眉客面色大变,忙不迭的收剑回鞘,口中叫道:“某这便走。”说罢竟真的转身飞奔下楼而去了,再也不顾茶楼上呆立着的数人。

    李靖长剑出鞘,清冷的剑光映在午后落日余晖中显得青光耀目,灿烂无比,这时见断眉客被那声音逼得慌忙下楼,一时心中惊奇,转眼便望窗外望去,余晖正盛,金黄的光芒满满的落了李靖一脸,刺的他眼睛微合。

    李靖开口向外询问道:“不知阁下是……”

    他眼睛微合一霎,猛地见一道古意斑驳的青灰色拨开落日余晖,直向自己眉间奔来。李靖神色猛地一紧,身形一动,向后退去,只见那道青灰色的光芒速度愈来愈快,进逼李靖,离李靖眉间已然不过数寸,李靖身后便是茶楼墙壁,他退无可退,猛地反手倒执长剑,剑尖触到墙壁处时猛地聚力斜斜划去去,斑驳的墙壁上立时被他长剑划出一道深达数寸的沟壑,他借此一划之力,翻身拧腰,向旁边纵去。

    只见他长衫一时翻飞不已,身体在半空中拧腰翻转,犹如虬龙乘云,云浪四起,他长剑嗤嗤响动,在斑驳的墙壁上划出一道惊鸿,随即顺势横削,向那道古意斑驳的青灰色光芒划去。

    他一剑削过,剑刃却并没有碰到那青灰色的光芒。

    只见那道青灰色的光芒在李靖的长剑将要触到之时,猛地消失不见。

    李靖急忙收剑,凝神望去时,眼前已多了一个乌衣青年。

    那乌衣青年站立在李靖面前,长身而立,大袖流转,乌衣拂动,显得飘飘欲仙。他的手中拿着一柄斑驳的古剑,那古剑上锈迹斑斑,剑刃上也满是被朽烂的缺口,被一只玉白的手握着,那手只在飘飘大袖下露出了握住剑柄的两根手指,剑柄被隐在大袖中,只有一截锈迹斑斑的剑刃从衣袖中伸了出来。

    这剑刃上似乎刻着两个字,只不过那婉转的小篆早已模糊不清,看不出当年的剑锋到底有多锐利了。

    这人就这么懒懒的站在那里,却让楼中数人惊叹不已,看这人年纪也不过在弱冠而已,面上稚气犹未褪尽,丰朗的眼神中始终带着一丝笑意,那眼神看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动,在这乱世岁月,世上已鲜见这般充满希望的眼神了。

    这乌衣青年看着楼中众人都怔怔的盯着自己看,倒是羞赧的笑了,他笑着将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背手而持,开口道:“药师好剑法。不过李密围城,两位想出城恐怕极难。”

    李靖看着乌衣青年手中长剑,犹自惊于他刚才一剑之高明,想象不出那一剑怎能从这样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使出。听见这乌衣青年说话,方才醒转过来。

    “不知阁下是?”

    乌衣青年微微一笑:“我只不过受友人之托帮两位出城而已,若有我效劳之处,但说无妨。”

    李靖愣了愣,喃喃道:“数日后王世充大军便回,到时两军对战,或可出城,然而眼见太原事急,怕是等不得几天,小兄弟若有法助我与内人出城,李靖感激不已。”

    那乌衣青年眉头皱了皱,思索半晌回道:“我去找个朋友,他或许有出城的法子,便先拜托单大哥照顾你俩了。”

    单雄信见到这名乌衣青年不由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此刻听见他说话,沉声回道:“尽管放心,我护住药师和弟妹。”

    他是个豪爽的性子,此番王世充为了得到李靖,派出他与断眉客来全城搜捕李靖与红拂两人,却想不到断眉客竟然欲杀李靖,他与李靖本就交好,此番受命而来,本就在城中胡乱转悠,却没想到断眉客不知自哪里得到红拂的消息,他无奈之下才来到此地。

    李靖剑法当也与断眉客匹敌,然而当世高手甚多,如罗成,秦琼之辈,纵横江湖,名头甚大,而如断眉客此类高手,实不知还有多少。

    ——乱世,本就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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