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
“闻微，外面有个帅小伙找你。”有同事在办公室里大声宣布，仿佛是什么特大喜讯，连拎着包正要离去的刘沙都侧目看了看我。
都什么心态啊？我又老又丑嫁不出去吗？
出来一看，来人竟是闻远。
“考完试了吗？怎么不回家？”我问。
“来看看你，不成吗？”闻远说。
“你有这么关心我吗？”我上下打量他：“考试很辛苦吗？看看你，脸色很差……陪我走一走吧！”未等闻远答话，我不由分说挎过闻远的胳膊，拽着他向前走。
“干什么？”闻远不解地问。
“上次帮你冒充你女朋友，现在你报恩的机会来了，好好表现！”
闻远抬头四顾，路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刘沙的车缓缓越过我们，加速，消失了。
闻远看看我，突然忿忿地甩开我的胳膊：
“嘁，你们女的就只会这一套，无聊！”
“嘿，看把你狂的，和你亲姐姐说这话，敢和你小猪姐姐说吗？敢吗？”
“我怕什么？！”闻远挥动着手臂，像一只发怒的小公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俩一个味儿！我喜欢小猪，我要她作我女朋友；我有你一个姐姐就够了，我不要那么多姐姐！”
“哈哈哈，你小子有种。”
“有屁用。”闻远的激情嘎然而止，伸手掏兜，竟然摸出包烟来。
“那人是谁？沙师弟？”闻远吐了口烟，很酷地问。
“你你你，你们俩不要拿我当谈资好不好？！”我凭空挨了一记闷棍。
“你看我这样，沧桑吧？”闻远又问。
“沧桑？！志残身不残才对。”
“你要是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像我一样惨。想想清楚，你生病的时候谁送你去的医院，你受排挤的时候谁当众维护你，你还被人陷害了吧——哎我说你人缘怎么这么不好，哎，还动手啊你，你让我把话说完嘛——你遭人陷害是谁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替你背黑锅……”
“知道的够详细的！那你怎么不知道我也是替别人背的黑锅？我进医院，谁让我进的？是你女朋友！”
“好好，这不是重点，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说，不要玩鬼把戏。不喜欢，就不要对人家太好，也不要搬出一块大砖头，上面写着‘男朋友’三个大字来吓人……我今天，就等小猪一句话，说明了就走人，绝不纠缠。”
闻远语无伦次，搞不清是说我还是说自己。
“呃，老弟，”我支吾着说：“今天我觉得你特成熟。”
爱情使人成熟。
可以吗？
有人可以，有人不。
vulgar man一言不发，他的头像在屏幕上诡谲地对着我笑，越发和真人有几分神似。
“笑什么笑！”我对他的头像怒上心头，把鼠标砸得梆梆响，三下两下关了电脑。
拉过被子蒙住头，我又陷入一种温暖、柔软的黑暗中，可惜，少了一点温柔的力度，一股澎湃的热量，一阵发自胸膛的轰鸣——多么叫人迷恋，我在被窝中蜷缩再蜷缩，也始终无法触及那一个黑暗中猝然而临的拥抱留在我灵魂中的深度。难道，因为那是一个我必须挣脱的拥抱吗？
人啊，真是难解的动物。明明知道了宿命的答案，却依然要在乎出题的方式；我早已知道刘沙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却依然无法面对他桌面被碰翻的文件中夹杂的一张相片。也许越是不经意的方式，越容易击溃人们虚假强大的骄傲，我们才会在摔倒的时候毫无知觉地泪下，毫无知觉地心碎。
手机响，我懈怠地接听，凌厉的风声灌满了我的耳道：
“睡了吗？”是刘沙。很平静的几个字，不仓促，不起伏，不飘忽。
我的心里也刮起了大风，又迅速地恢复平静，那几个字清晰地、悄然地沉入心底，也许就此难忘：
“嗯。”
“如果，我说对不起，你能出来吗？”
“……”
“其实我不想说对不起。如果没有其他理由，你能出来吗？”
“有事儿吗，刘总？”
风声在持续。他的声音好一会儿后才凝聚：
“也许我的理由还不足够。你休息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几句话，就谋杀了我一晚上的睡眠。
什么意思嘛？！我说错什么了吗？暮已成昼，我依然不得其果。电话里的风声，掩盖他声音的风声，也一样掩盖了他的内心吗？哪里来的风声？是在车上打的电话吗？
我不自觉地走向窗边。微熹的曙色里，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静静地出现了，仿佛越过了山重水复，越过了阑珊灯火，在这样一个懵懂的清晨，到达，并等候着。
我愣在窗边，思忖着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他已经给了我一个理由，下面该轮到我了吧？！
我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在镜子里匆匆鼓励自己，披散着长发，在我人生第26个冬天的某个清晨，跌跌撞撞地跑进初醒的爱情里。
他睡着了，竟然。
我在车外大口地喘气，他在车内匀畅地呼吸。
唉，公事上我为他变得婆婆妈妈，连追女朋友这种缺少技术含量的活儿他都得向闻远学习，什么人啊？！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踹了他的车一脚，掉头上楼了。
当然，我踢的是车轮，闷闷的，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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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么心态啊？我又老又丑嫁不出去吗？
出来一看，来人竟是闻远。
“考完试了吗？怎么不回家？”我问。
“来看看你，不成吗？”闻远说。
“你有这么关心我吗？”我上下打量他：“考试很辛苦吗？看看你，脸色很差……陪我走一走吧！”未等闻远答话，我不由分说挎过闻远的胳膊，拽着他向前走。
“干什么？”闻远不解地问。
“上次帮你冒充你女朋友，现在你报恩的机会来了，好好表现！”
闻远抬头四顾，路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刘沙的车缓缓越过我们，加速，消失了。
闻远看看我，突然忿忿地甩开我的胳膊：
“嘁，你们女的就只会这一套，无聊！”
“嘿，看把你狂的，和你亲姐姐说这话，敢和你小猪姐姐说吗？敢吗？”
“我怕什么？！”闻远挥动着手臂，像一只发怒的小公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俩一个味儿！我喜欢小猪，我要她作我女朋友；我有你一个姐姐就够了，我不要那么多姐姐！”
“哈哈哈，你小子有种。”
“有屁用。”闻远的激情嘎然而止，伸手掏兜，竟然摸出包烟来。
“那人是谁？沙师弟？”闻远吐了口烟，很酷地问。
“你你你，你们俩不要拿我当谈资好不好？！”我凭空挨了一记闷棍。
“你看我这样，沧桑吧？”闻远又问。
“沧桑？！志残身不残才对。”
“你要是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像我一样惨。想想清楚，你生病的时候谁送你去的医院，你受排挤的时候谁当众维护你，你还被人陷害了吧——哎我说你人缘怎么这么不好，哎，还动手啊你，你让我把话说完嘛——你遭人陷害是谁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替你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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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这不是重点，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说，不要玩鬼把戏。不喜欢，就不要对人家太好，也不要搬出一块大砖头，上面写着‘男朋友’三个大字来吓人……我今天，就等小猪一句话，说明了就走人，绝不纠缠。”
闻远语无伦次，搞不清是说我还是说自己。
“呃，老弟，”我支吾着说：“今天我觉得你特成熟。”
爱情使人成熟。
可以吗？
有人可以，有人不。
vulgar man一言不发，他的头像在屏幕上诡谲地对着我笑，越发和真人有几分神似。
“笑什么笑！”我对他的头像怒上心头，把鼠标砸得梆梆响，三下两下关了电脑。
拉过被子蒙住头，我又陷入一种温暖、柔软的黑暗中，可惜，少了一点温柔的力度，一股澎湃的热量，一阵发自胸膛的轰鸣——多么叫人迷恋，我在被窝中蜷缩再蜷缩，也始终无法触及那一个黑暗中猝然而临的拥抱留在我灵魂中的深度。难道，因为那是一个我必须挣脱的拥抱吗？
人啊，真是难解的动物。明明知道了宿命的答案，却依然要在乎出题的方式；我早已知道刘沙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却依然无法面对他桌面被碰翻的文件中夹杂的一张相片。也许越是不经意的方式，越容易击溃人们虚假强大的骄傲，我们才会在摔倒的时候毫无知觉地泪下，毫无知觉地心碎。
手机响，我懈怠地接听，凌厉的风声灌满了我的耳道：
“睡了吗？”是刘沙。很平静的几个字，不仓促，不起伏，不飘忽。
我的心里也刮起了大风，又迅速地恢复平静，那几个字清晰地、悄然地沉入心底，也许就此难忘：
“嗯。”
“如果，我说对不起，你能出来吗？”
“……”
“其实我不想说对不起。如果没有其他理由，你能出来吗？”
“有事儿吗，刘总？”
风声在持续。他的声音好一会儿后才凝聚：
“也许我的理由还不足够。你休息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几句话，就谋杀了我一晚上的睡眠。
什么意思嘛？！我说错什么了吗？暮已成昼，我依然不得其果。电话里的风声，掩盖他声音的风声，也一样掩盖了他的内心吗？哪里来的风声？是在车上打的电话吗？
我不自觉地走向窗边。微熹的曙色里，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静静地出现了，仿佛越过了山重水复，越过了阑珊灯火，在这样一个懵懂的清晨，到达，并等候着。
我愣在窗边，思忖着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他已经给了我一个理由，下面该轮到我了吧？！
我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在镜子里匆匆鼓励自己，披散着长发，在我人生第26个冬天的某个清晨，跌跌撞撞地跑进初醒的爱情里。
他睡着了，竟然。
我在车外大口地喘气，他在车内匀畅地呼吸。
唉，公事上我为他变得婆婆妈妈，连追女朋友这种缺少技术含量的活儿他都得向闻远学习，什么人啊？！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踹了他的车一脚，掉头上楼了。
当然，我踢的是车轮，闷闷的，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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