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
长长的林荫道，浓荫中路灯有一搭没一搭地亮着，就像我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记忆。征衣未解，行囊依旧，我鬼使神差地在回家的路上下了车，往公司走去。
我悄无声息地摸进办公室，没有开灯。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台台凳凳阵容依旧，肃穆的线条在静谧的夜里散发着冷漠而亲切气息——我真是一个矛盾重重的人。有时候我觉得这里是我的归宿，有时候又觉得我只是个过客；48小时前我明明是个决然的逃兵，现在却去意徘徊，似乎要找寻什么东西。
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我踱到“猪窝”门前。那扇可恶的玻璃弹簧门还在，没有换掉，我试着一推，竟然开了。
这扇门原来是不上锁的？！对啊，那天早上我就这样推门进来在沙发上睡觉，刘沙也是这样推门进来打搅了我的美梦。命运就像一扇不上锁的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大概都在不知不觉中。
我坐上大班桌，以玩世的态度环顾这间办公室，叹了口气，在这漆黑沉寂的夜里，叹息是一种多么隆重、真切的声音。
出差的账单，就在我身上的背包里。最后一张来自扬州的酒店账单，上面有刘沙在酒店的商务中心上网的消费纪录，上网的时间，与我和vulgar man聊天的时间惊人地相似。
“我没有你那么幸福，玩那些新鲜刺激的活动。我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最近，连自信都没有了。”
“不对吧？！没有时间，说明生活很充实，充实的生活怎会缺少自信？我最近就很忙，忙碌的感觉很不错。”
“看来，你的老板开始重视你了，恭喜恭喜。我刚好相反，可恨的老板对我熟视无睹，让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怎么，你离开本市了？”
“出差。说是投资考察，大半个月了，一点结果也没有，天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天冷衣单，快出人命了！”
“你在哪里？”
“考考你，看你吃的肉多，还是见的猪多：‘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知道说的是哪里吗？”
很长的沉默。
“不知道吧？！回头告诉你吧，如果我们有机会见面的话。”
“你在哪里上的网？”
“网吧。”
“太晚了，赶紧回酒店吧。”
“没事儿，老板有意培养咱勇气与智慧并重，加夜班走夜路，习以为常啦。”
“对不起，让你走夜路。”又是很长的沉默后，vulgar man说。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敏锐的，还是迟钝的。我可以在嘈杂的歌厅里，在人们的谈笑中捕捉到某人老婆的姓氏，却不能在一对一的对话中猜测到vulgar man话中的破绽；我不能辨别刘沙在酒店大堂的苍白、焦虑、欲言又止，却偏偏能从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账单上勘破玄机。大概是要求证对自己的一个判断，我不可遏止地翻腾刘沙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记，咀嚼vulgar man和我说过的字句。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他面无表情地和我握手，他笑，他不说话，他看我的目光清晰如炬。
他八卦，他轻佻，他玩深沉，他是我的垃圾桶，他知道我太多的秘密。
荒唐，太荒唐了。我的网友居然是我的老板！这要是让小猪知道，她下半辈子的谈资都不用愁了！更要命的是，刘沙知道，我也知道，看起来我们都不打算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各自心怀鬼胎……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有点得意：就算刘沙知道我就是QQ上的Victoria，但他一定不知道我已经知道vulgar man就是他。在眼下这个如夜一般黑暗混沌的局势里，这是我唯一的优势，唯一的光线……
正念叨到这，眼前居然有光线一闪。
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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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无声息地摸进办公室，没有开灯。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台台凳凳阵容依旧，肃穆的线条在静谧的夜里散发着冷漠而亲切气息——我真是一个矛盾重重的人。有时候我觉得这里是我的归宿，有时候又觉得我只是个过客；48小时前我明明是个决然的逃兵，现在却去意徘徊，似乎要找寻什么东西。
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我踱到“猪窝”门前。那扇可恶的玻璃弹簧门还在，没有换掉，我试着一推，竟然开了。
这扇门原来是不上锁的？！对啊，那天早上我就这样推门进来在沙发上睡觉，刘沙也是这样推门进来打搅了我的美梦。命运就像一扇不上锁的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大概都在不知不觉中。
我坐上大班桌，以玩世的态度环顾这间办公室，叹了口气，在这漆黑沉寂的夜里，叹息是一种多么隆重、真切的声音。
出差的账单，就在我身上的背包里。最后一张来自扬州的酒店账单，上面有刘沙在酒店的商务中心上网的消费纪录，上网的时间，与我和vulgar man聊天的时间惊人地相似。
“我没有你那么幸福，玩那些新鲜刺激的活动。我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最近，连自信都没有了。”
“不对吧？！没有时间，说明生活很充实，充实的生活怎会缺少自信？我最近就很忙，忙碌的感觉很不错。”
“看来，你的老板开始重视你了，恭喜恭喜。我刚好相反，可恨的老板对我熟视无睹，让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怎么，你离开本市了？”
“出差。说是投资考察，大半个月了，一点结果也没有，天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天冷衣单，快出人命了！”
“你在哪里？”
“考考你，看你吃的肉多，还是见的猪多：‘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知道说的是哪里吗？”
很长的沉默。
“不知道吧？！回头告诉你吧，如果我们有机会见面的话。”
“你在哪里上的网？”
“网吧。”
“太晚了，赶紧回酒店吧。”
“没事儿，老板有意培养咱勇气与智慧并重，加夜班走夜路，习以为常啦。”
“对不起，让你走夜路。”又是很长的沉默后，vulgar man说。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敏锐的，还是迟钝的。我可以在嘈杂的歌厅里，在人们的谈笑中捕捉到某人老婆的姓氏，却不能在一对一的对话中猜测到vulgar man话中的破绽；我不能辨别刘沙在酒店大堂的苍白、焦虑、欲言又止，却偏偏能从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账单上勘破玄机。大概是要求证对自己的一个判断，我不可遏止地翻腾刘沙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记，咀嚼vulgar man和我说过的字句。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他面无表情地和我握手，他笑，他不说话，他看我的目光清晰如炬。
他八卦，他轻佻，他玩深沉，他是我的垃圾桶，他知道我太多的秘密。
荒唐，太荒唐了。我的网友居然是我的老板！这要是让小猪知道，她下半辈子的谈资都不用愁了！更要命的是，刘沙知道，我也知道，看起来我们都不打算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各自心怀鬼胎……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有点得意：就算刘沙知道我就是QQ上的Victoria，但他一定不知道我已经知道vulgar man就是他。在眼下这个如夜一般黑暗混沌的局势里，这是我唯一的优势，唯一的光线……
正念叨到这，眼前居然有光线一闪。
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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