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八寨山
“可是因为那八什么山上的寨主么？”我说：“你不妨跟我说说这山上的事。”
之前我就想问他此事，只是一时忙碌没来得及提。
“哎。”柳山长叹一声：“这八寨山原本只有几个小贼，做的也都是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下流勾当。”
我点点头，原来那里叫做八寨山。
“只是到了四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些很有手段的人，起初他们还做些善事，虽然劫夺过往客商，但并不欺负寻常百姓，老百姓有个为难之处，求到他们，他们还能帮上一帮。”
说到这里柳山不住的叹息。
我说：“这我倒是没想到，那后来呢？”
“后来，周围的村子有一些人家，生活实在是过于艰难，为了求生便投了这匪寨。”
“这么看，他们也算是义匪，怎么如今又做起了这些勾当。”
“老爷你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上山的，对这有钱有势的人有多痛恨，不仅案子越做越多，而且每次都不留活口，到最后，终于是惹得官府派来重兵围剿，他们见官兵太多，抵挡了一阵便各自逃了，其中有一个匪首逃到了我们柳林坡。”
说到这，柳山把几砖红糖放到案板上，用一柄破菜刀将砖糖敲碎扔进锅里。
“那人受了伤，逃到这柳林坡，躲在了柳玉朴家，那柳玉朴原本是大户却过于贪财，若不是那人允诺许多金银，那柳玉朴才不会点头，但那人没想到柳玉朴暗地里，早就差人去报给了官府，哎……这也是命，老百姓都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玉朴报官的事被他家的一个丫鬟听到，那丫鬟眼看这人大祸临头于心不忍，便把实情相告，那人闻听后连夜逃了出去。”
“那这柳玉朴岂不是要倒大霉。”我说：“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嘛。”
“您英明，官府没抓到人，那柳玉朴自是难堪，他几经盘查，得知居然是丫鬟坏了他的事，您想，那丫鬟能好的了么，最后以通匪的罪名被押在县衙，判了一个秋斩，那柳玉朴因为检举有功赏了雪花白银五十两，他原以为贼人不敢再惹事，事情就此了断，谁知，还未到秋斩之日，那柳玉朴一家十三口便遭灭门。”
“灭门？”
听到这我还是感到惊讶，我想到，那人走了必会回来报复，却没想到会做的如此干脆。
柳山点点头说：“后来，那匪首为了报那女子的救命之恩，带着一伙子人劫牢反狱，将那女子救了出去。”
我不禁叹道：“想不到这人有情有义倒是条汉子。”
“哼，他有情有义？”柳山厉声说：“他若是好汉子，就不会抢我闺女去做压寨夫人，这也是正经八百的人做的事么。”
“是他要抢你的女儿？”我问。
“不是他，不过也差不多。”柳山说。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那些人避了一阵时间之后又回到八寨山，听说人马又添了不少，足有一百多人，因为人多钱粮不够使，便公然在附近的村子征粮征物，开始老百姓还上报官府，官府也出了几次兵，但是都吃了败仗，反而是他们的人越打越多，到后来官府也不来了，既然官家不出面，这些平头百姓又哪敢招惹他们，原本上缴官府的税粮，也都进贡给他们，到后来，他们不光定时来要粮，就连这人也要抢，大姑娘小媳妇着实抢了不少，这有本事的都跑了路，柳林坡也就渐渐落得如此下场。”
我说：“那你为何不带着女儿走？”
我心说，你家条件虽然不充裕，想来逃到别的地方还是有可能的。
只见柳山捶胸顿足，十分懊悔的说：“我糊涂啊，我原想这丫头年纪还小，不会遭贼人惦记，待过两年我给她嫁到别处，躲开这是非之地，可谁曾想，这山上又添了新寨主，也不知道哪个龟孙把我家姑娘的事给捅了出去。”
“所以，你就以为我是来抢人的？”我问他。
柳山点点头：“那山上传下话，说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便会差人送彩礼来，到时一并将人带走。”
我心说，嘿，这事儿也能赶上，刚好我这一趟送的正是彩礼，合着，你们抢亲，我们替你们送彩礼，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啊。
我心中反复思量，究竟是在哪里被人盯上的呢？悦来客栈的店掌柜，肯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那里就是这帮贼人的联络站，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柳山虽然给我讲了关于他们的事，但是详情却是不知。
“你可知道，这匪首叫什么名字？”我问。
说不准这些人和单雄信也有交情，后又一想，怕是可能性不大。
“我都听别人唤他‘黑狐郎君’什么三爷三爷的，本名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倒是他夫人的名字我却知道。”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颇为意外，这可奇怪了，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却知道他夫人叫什么，这女人在家随父，出门随夫，即便她是债主夫人，又哪里有什么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他夫人的名字？”我问道。
“老爷可还记得那柳玉朴？”
我点点头。
柳山说：“那寨主夫人正是柳家的丫鬟，此女自幼被卖与那柳玉朴，奴随主姓也改姓柳，后取名如凡。”
“原来如此，想来也是天意。”
想必是那丫鬟跟那什么黑狐郎君的，同甘苦共患难，日久生情便留在山上。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为何如此说他们？”
我心说，凭你一句话，这本该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如今却让你嚼的没了味道。
“那柳如凡，现在被称作‘玉面狐狸’，老爷，你想这好人能取这名字么？”他反问我。
我只得点点头，他女儿前途未卜，自然跟我的心境不同，不过这两个均以‘狐’自居，可真是夫唱妇随。
“既然那柳如凡跟你是本村，何不去求求她。”
“我哪里见得到她，我送钱送物他们就是不应允，只说，新寨主上山要添喜，我想我就是舍得老命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柳山说完有些激动，他缓和了一下心情，拿着水瓢在锅里搅了搅，盛了一碗姜糖水放在一边，说：“老爷，我先给你凉凉，你也喝点去去寒。”
“那你是想让我把你女儿带走？”我问他。
柳山拿着锅盖，双手颤抖，只见他双膝跪在地上哀求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您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啊。”
我费了好大劲，好说歹说才把他扶起来。
我说：“带上令爱原本无妨，只是我将你女儿带出去，她又该去往何处呢？你在别处可有亲人？可有落脚之地？”
柳山茫然的摇摇头。
我说：“她年纪还小，你又能让她做什么？”
柳山支支吾吾的说：“我闺女，从小就不怕吃苦，什么都做得。”
我心说，你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么小的女孩，扔在这个纷杂混乱的世间，怎么能有一个好的去处？运气好给人家做个仆人丫鬟，运气不好流落青楼或者尸横街头，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这不是受苦不受苦的事，倘若他被人拐走，卖与别处受人欺负，你又该如何？”
我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我只想告诉他，有很多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
看他一时语塞没了主意，我沉思良久，话在嘴边饶了好几圈，却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看着锅台边盛着姜糖水的碗，伸手端了起来，喝了一口，那姜糖水入口之后，带有一点辛辣的味道，随后一股暖流散入全身，十分的舒服，此时，我也拿定了注意。
我说：“这样吧，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我身边正缺一个办事的人，你若答应我们便就此说定。”
我心里早也打算物色几个信得过的人，单雄信的手下自然不会跟我同一条心，而我也不可能在单雄信那里一直待下去。
一旦时机成熟，我自是会离开二贤庄，不管是另起炉灶，还是归于单雄信的绿林网络，我都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当然这是走绿林道的情况下，总之，我必须一步一步为自己谋划一些事情。
“这样，你也不必和你女儿分开。”我说。
那柳山说不出的感激之情，我看到他的眼眶里晶莹闪烁，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又是一番宽慰，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心说，此人极易动情，办起事来虽可能感情用事，但是一定会尽心竭力。
“这柳林坡可有路去太原？”我问道。
“有的，只是没有绿石村那边的官道好走。”柳山说着又盛了几碗，继续说道：“我给他们送过去，您这趁热喝了，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这姜糖水极是好喝，只是这辛辣之气存在舌根，久久不能散去，我耸耸鼻子，但觉鼻子有些不通气。
我心说，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感冒，于是我又添了添柴火，让炉火更旺，紧了紧身上的衣领，靠在墙上，将姜糖水一饮而尽，牙间咬着一片煮熟的姜片，颇有意味的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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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了四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些很有手段的人，起初他们还做些善事，虽然劫夺过往客商，但并不欺负寻常百姓，老百姓有个为难之处，求到他们，他们还能帮上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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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我倒是没想到，那后来呢？”
“后来，周围的村子有一些人家，生活实在是过于艰难，为了求生便投了这匪寨。”
“这么看，他们也算是义匪，怎么如今又做起了这些勾当。”
“老爷你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上山的，对这有钱有势的人有多痛恨，不仅案子越做越多，而且每次都不留活口，到最后，终于是惹得官府派来重兵围剿，他们见官兵太多，抵挡了一阵便各自逃了，其中有一个匪首逃到了我们柳林坡。”
说到这，柳山把几砖红糖放到案板上，用一柄破菜刀将砖糖敲碎扔进锅里。
“那人受了伤，逃到这柳林坡，躲在了柳玉朴家，那柳玉朴原本是大户却过于贪财，若不是那人允诺许多金银，那柳玉朴才不会点头，但那人没想到柳玉朴暗地里，早就差人去报给了官府，哎……这也是命，老百姓都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玉朴报官的事被他家的一个丫鬟听到，那丫鬟眼看这人大祸临头于心不忍，便把实情相告，那人闻听后连夜逃了出去。”
“那这柳玉朴岂不是要倒大霉。”我说：“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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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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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山点点头说：“后来，那匪首为了报那女子的救命之恩，带着一伙子人劫牢反狱，将那女子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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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有情有义？”柳山厉声说：“他若是好汉子，就不会抢我闺女去做压寨夫人，这也是正经八百的人做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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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柳山捶胸顿足，十分懊悔的说：“我糊涂啊，我原想这丫头年纪还小，不会遭贼人惦记，待过两年我给她嫁到别处，躲开这是非之地，可谁曾想，这山上又添了新寨主，也不知道哪个龟孙把我家姑娘的事给捅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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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时机成熟，我自是会离开二贤庄，不管是另起炉灶，还是归于单雄信的绿林网络，我都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当然这是走绿林道的情况下，总之，我必须一步一步为自己谋划一些事情。
“这样，你也不必和你女儿分开。”我说。
那柳山说不出的感激之情，我看到他的眼眶里晶莹闪烁，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又是一番宽慰，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心说，此人极易动情，办起事来虽可能感情用事，但是一定会尽心竭力。
“这柳林坡可有路去太原？”我问道。
“有的，只是没有绿石村那边的官道好走。”柳山说着又盛了几碗，继续说道：“我给他们送过去，您这趁热喝了，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这姜糖水极是好喝，只是这辛辣之气存在舌根，久久不能散去，我耸耸鼻子，但觉鼻子有些不通气。
我心说，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感冒，于是我又添了添柴火，让炉火更旺，紧了紧身上的衣领，靠在墙上，将姜糖水一饮而尽，牙间咬着一片煮熟的姜片，颇有意味的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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