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打拳的。
引子：
在遥远的南方，川黔一带，边远的村镇一直有一个传说。世间总有种种机缘，可以令你一瞩另一个世界的风采，踏上一条通天之路。 有人穷其一生却终不可得。至于你是否有缘摆脱尘世的纷杂与无奈，最终找到它，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寒冬，雪。我坐在一辆驶向昌平城区的中巴上，呆呆的望着窗外。人行道上是零星的行人，他们大多裹在厚实的冬装里信步前行。由于积雪的原因，车速并不快，路旁的树木、灰色的建筑缓慢的后退着。车内外没有一点生气，给人一种畅然若失的感觉。
这场雪也不知道是今冬的第几场了。我疲倦的缩了缩脖子，把领子向上提了提，眯起了惺忪的睡眼。
昨晚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回放，我的嘴角不经意间挂上了一丝笑意。
“干了吧，嘛呢？养鱼呢？”时间退格到了上一个夜里。
饭馆里间桌上的酸菜鱼正冒着氤瘟的热气。我真的不想再喝了，但出于朋友的盛情，还是强作笑脸举起了杯。
几个人笑逐言开大声说笑，惹得外间儿时不时的偷眼往这里瞧。
“哎，王小博，又看你呢！啧啧……”刘刚坏笑着瞅着我。
“哪有？”我疲倦的应酬着。
“就那个，带眼镜的男的旁边那个。”
我顺着刘刚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的女人厌恶的瞪了我们一眼，和一旁的男友耳语了几句。男的是个眼镜很斯文，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又低头和女的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劝她。
屋里一片哄笑。
我无辜的笑了一下，道：“哎，得了，得了，我可不想像大帅一样去医院！”
大帅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和刘刚一起喝酒，喝大了。刘刚和临桌的女的乱开玩笑编排她和大帅，结果竟打起来了。说来也巧，对方的男友是一个搞拳击的，不用说，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不能！哥们儿每次不是根据你这二两膘下菜，你看那男的那怂样儿，还带着个镜儿，肯定没你有杀伤力。”
外间女的又和男的耳语了几句。男的假装没听到继续低头吃菜。
“上吧？”刘刚肆无忌惮的继续大声坏笑。
“我说你有意思吗？大帅不还在院里呢？”我无可奈何的道：“你这人开玩笑怎么老也没个边儿呀？上次要不是你瞎逗，人家大帅也不会被那女人的男朋友一顿足抽！”
刘佳丽大张着眼睛，轻挑的道：“本来嘛！有什么意思？”
刘刚委屈的道：“哪回真不是我，大帅是自己挑事！再说也点儿背，谁知道那货是搞拳击的？打拳的还他妈的要穿个西服。打拳的……穿西服……”
又一阵哄笑……
外间的女的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把盘子给摔了。她的男朋友“呼”的站了起来，足有一米八、九的个儿。那家伙径直的就向这边儿来了，里间儿邻坐的一下子出溜到桌儿下好几个。
“又是打拳的那哥们儿，这回带镜儿了！”不知谁一声惊呼，杯子、碗摔了一地。
后来的事我实在记不清了，好像有叫英雄的，有喊救命的，再有就是一顿特干脆的拳头！
第二天，刘刚也住院了，竟和大帅隔间儿。
我去探望了刚子，那哥儿们还纳闷呢！
“妈的，克星，就是克星！是成心弄了副镜儿化妆的！不然，怎么就哪么巧……”刚子咧着大嘴道。
“刚子，问你点事儿？”我笑着道：“那次，跟咱们一块喝酒的都有谁？为什么凑到一块儿了？”
“有一个姓樊，就是刘佳丽里面坐着的那个穿得土了巴讥的老头儿。不是说那老头手里有货串，卖了钱对半劈吗？另一个老家伙我也不认识，估计是老樊带来蹭饭的……”刘刚忽的想起了点儿什么，突然摸着头上的绷带忿忿的道：“不是，你别打岔！我突然想起点事儿，我挨揍哪会儿，你们都哪去了？……”
我和刚子是大学同学，学机械专业的。毕业后半年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无奈做了个烟草批发。虽然钱不多，但是经常可以以联系业务为由“出差”，倒是落得个自由。
刘刚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热心肠、直性子、爱开玩笑，还有点儿大大咧咧。
我出屋的时候，刘刚还在哪儿感慨呢！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
我苦着脸，臊眉搭眼的溜了出来，回语道：“谁敢上啊？那速度，基本上眼前全是影儿。再说，英雄呀大侠呀不是也没少叫吗？这孙子装得！……”
我回头看了一眼忿世的刘刚，继续道：“安心的躺着吧！过几天再来看你。我觉得吧！你说得没错，真化妆了……”
我也知道这小子欠，总不能老陪着挨揍吧？
再有，每次喝酒无非都是借口罢了，什么接风啦！为什么事庆祝啦！到最后无非是一通儿海吹，只要吹过瘾了就行，谁还管为什么。
其实，我每次喝的时候倒是觉得挺来劲儿的。等事后，反而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丢了点什么。
不过话说又回来了，上次那桌儿可不一样。据说刘佳丽带来的哪位还真是个人物，听说以前还是个考古的，后来不知怎么混成这样了。这次，他刚从云南回来手里有货。甚至有传言，那主儿还当过什么教授呢！也不知真的假的。而且据刘佳丽讲，他这个人对道教还有一定的研究呢！
至于对道家有一定的研究，根本不用在我这儿提！
从我的父亲往上倒，我家至少三四辈全是靠这本事吃饭的。爷爷甚至为这还被打成过右派。
但是，据当晚的表现，那主也忒不像个角儿了。光吃也不说话，而且钻桌子比谁都快。
“什么教授啦！学者啦！都他妈一样，不都这么个活法？”我心里不禁感慨。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总觉得莫名的孤独感与日俱增。尤其是在片刻的欢愉之后，那种莫名的孤独感就会更加强烈，令我有一种好像被掏空了的感觉……
我正胡思乱想呢！中巴突然晃了一下嘎然而止。我突然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撞人啦！”车上一阵儿骚乱，司机基本上傻了，乘客都不约而同的向外看，大多报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压活人实在不多见，你不能说人心不古。
接下来是一阵闹腾。大家都下了车，事主腿折了，不过还算清醒。因为毕竟还听到他指着司机的鼻子骂了几句，然后才眼一瞪倒了。
警察来了，一边儿排开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儿打电话叫救护车。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到了，伤者被搭上担架的时候又醒了，头一句竟然是“我有大病医疗保险，快叫我媳妇拿来！”医护人员使劲儿按着伤者，叫他别乱动，而且安慰着道：“能报，真能报。全让国家赔！”……伤者这才不言语了。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走了，现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忽然，也不知是哪个愣主儿大叫一声：“票钱呢！得赔吧？”
司机眼睛都红了，和那个人撕打了起来。我和几个心眼好的哥们儿又去劝架。结果不知怎么竟挨了一拳，我火往上攻，也跟着打起来了。终于，那几个哥们儿也跟着打上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了。大家都是见谁好惹就揍谁，一片乱打。
忽然，有一个声音尖声叫道：“警察来了！”
还真灵，一下子都不动了。
其实，我不是为警察说话，那俩警察真没走。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一下子跌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媳妇儿趿拉着拖鞋出来了，朝我这边儿看了一眼，径直的奔厨房去了。
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道：“又去喝了吧？瞧那德行！”。我也懒得言语，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独自爬到床上去了。
媳妇过来扒拉了一下我的脑袋，又拍了拍我的脸，仿佛是为了证明还有没有气儿。然后，又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我疲惫的翻了个身，回想这一天脑子里乱极了。
哎，这个周末过得！
第二天，我对着镜子打好了领带，提着包儿出了门。一路上，我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跟经理说刘刚为什么住院的事儿。
经理是个大背头，带着个花镜。在我的印象里，这个老家伙就没有不端着茶杯的时候。只要一找手下，就是什么烟卖得怎么样了，厂里又下达新的销售任务啦之类的，一脸的奸相。
“经理！”我一进办公室就一头撞上了这老头，赶紧装出欣欣向荣的表情，这是经理最喜欢的状态。
“好，好。”经理端着茶杯应付道。
“经理，有事向您汇报。”
“哦，哦。等会儿再说吧！我还有事儿……”经理左晃右晃就是和我错不开身，过道太窄了。
“不是，您听我说，刘刚……”
“刘刚离开除不远了！”经理又错了一下，还是被我挡住了。他推了一把老花镜道：“不是，你老挡着我干嘛？”
“刘刚……”
“住口！”经理心情很激动。“别提这个人了，听见没有？起开！”他终于错了过去，然而，没跑出去几步又气呼呼的回来了。他向我狠狠的瞪了一眼，道：“拿着！”
我惶恐的接过他手里的茶杯。经理头也不回的径直的向男厕所跑去了。
我无趣的进了办公室。这老头儿有前列腺的毛病，一准是又憋不住尿了。
果然，老头只用了两分钟就回来了，这回他态度很慈祥，估计是解决完了。
“刚才，你说刘刚什么？”他品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
“我，刘刚等一行六人于昨天中午去中心街六号见客户。”我尽可能装得一本正经。
“昨天也工作了？”经理笑眯眯的道。
我愣愣的道：“是的。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流氓打架，还有好多群众……刘刚上去劝架，终于打了起来……后来，就住院了。流氓跑了，我没追上……又去了医院……”
“等会儿，我有点乱。”经理困惑的推了推眼镜，道：“你再说一遍，你们到底谁是流氓？……到底是刘刚打流氓了，还是群众把刘刚当流氓打了？你慢点说……”
直到下午，除了几个老客户还是没有人打电话要货。
经理显然对这个月我们的销售任务不满，时不时的从办公室出来向这里看上一眼。我根本不敢出声儿，装出很忙的样子。一会查单子，一会填表格。
“叮呤呤”电话铃响了。我麻利的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了刘佳丽腻不流秋的声音。
“喂，小博哥，刚子怎么样了？”
“没事儿，皮外伤。”我捂着话筒小声道：“不是，我上班呢！下班再说行吗？”
对方好像没听见，接着道：“都是这小子搅得，樊老很不高兴呢！说根本就没吃好……”
我哀求道：“我说奶奶，下班再说罢！求你了，这毕竟是串货呐，别让老头听着了。”
“就这点胆儿？老头儿做得多了，你以为呢？反正樊老说了，最近再谈，你们看着办！好了，小博哥，下次见面再说啊！”
“好的，好的，货没问题，这两天准到。”我匆匆的挂了电话，装作一本正经，谈正事的样子。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医院看刘刚。刘刚正在泰然自若的包橘子，他瞟了我一眼道：“来了，你这个小人！”
“不是，你要再这样说话，我可不来了啊！”
“坐吧！你还英雄了是吧！”刘刚刚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就疼得收了回去，自语道：“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朋友……”
他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情。
我知道他还在为大家都钻桌子的事儿来气，也不和他计较，继续道：“经理那边摆平了，说你让流氓打了得住两天院。老头说，不扣你工资。”
“你就糟净我吧！”刘刚低着眼皮，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还有，老头说要开除你呢！”
“又这套！肯定是你又耽误老头儿上厕所了。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在老头儿想上厕所的时候谈到我！”刘刚忿忿的道：“要是哪次真把我开了，我见天带着家属上你们家吃去。你说咱俩从小就同学，又一块来的这家儿，你怎么老踮记害我呢？”
我刚要说话，又被刘刚拦住了。
“其实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就再原谅你一回。”刘刚自顾自的吃了口橘子，接着道：“要说社会也太令我失望了，可惜了少年豪情，踌躇当年志，怎么就这样了？哎，你说，生活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刚要说话，再次被这家伙拦住。
“不是，你觉得活着有意思吗？你就说，你还记得几个英语单词，你说……”
基本上是听了刘刚神神唠唠的磨叽了一晚上，我发现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天已经很晚了，我怏怏的回了家。
“哎，刚子怎么了，又挨削了？”媳妇杨晨露笑嘻嘻的道。
“不常事儿。”
“打什么样儿了，我是不是也去医院瞧瞧。”
“脑袋基本上毁了，有毛病了。明天我就给医院打个电话，还是叫他们给刚子脑袋拍个片儿吧！”
“说正事儿，货串了吗？这回捞了多少？亲爱的！”媳妇作天真状，眨巴着眼睛道。
第二天，医院打来电话，说刚子真的被打得不轻，都有点儿神经质了。根本就听不得“女人”、“眼镜”、“拳击”、“小人”一类的词儿，听了就休克，也真是可怜！
又听说大帅用这几个词折磨得他几次昏迷，才欣欣然的出了院。
“不是，就这点气量，不至于吧！”我心里想：“刚子再可恶也不该这样对他，大帅这人不咋地，这个朋友不能交！”
中午，还是我主动给刘佳丽去了电话，说晚上约樊老再见。七点，横桥家园饭店。
一桌子的菜都摆了一个小时了也不见个人影。我一边抽着烟一边不耐烦的翻着手机中刘佳丽的电话号码。
“喂，你是我奶奶吗？……哦，哦，你是我姑奶奶，姑奶奶还不行吗？不是，你老挑这字儿有意思吗？”我捂着话筒小声儿的骂了两句，才又和言悦色的道：“怎样啦！樊老那头儿？”
手机里再一次传来了那个腻不流秋的调儿。
“今天有个意外，樊老说最好明天。小博哥，你看呢？樊老脾气有点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是不是？不行就明天吧！”
“亲奶奶，菜都点了！”我着急的踱着步，道：“是，是，我说亲姑奶奶……就今天吧！成吗？”
电话那头儿好像几个人正在说笑，刘佳丽随口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我气得差点儿把手机摔了，后来想想是自己的，终于没狠下心。我气呼呼的大声向外间儿的服务员喊道：“打包，全打包！”
其实想弄点银子也真是不容易。我心里想：“社会上那么多贪官，其实爬上来也不见得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从这个角度上讲，那帮孙子也挺不易的。”
据说，今冬的气温是三十年不遇。又下雪了，还挺冷。我把头向领子里尽可能缩了缩，低着头一味的向前走。
“是王小博吗？”斜岔里有人喊道。
“是！”我扭头望去，对面是一个水桶一般的女人，穿着一件假裘皮大衣。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天外，正是刘刚媳妇。刘刚媳妇也看准了是我，拼命的追。
准是刘刚和她说了什么，被这女人抓住能有个好儿？
刘刚媳妇沿着昌平政府街足足追了我半个街区。直到最后，她捡了我跑掉的好几袋打包的菜才算作罢。
我依然心有余悸，头一低一直跑到了西关三角地才停。还别说，自从毕业后有几年没这么跑了，还挺舒坦。我心里甚至有点希望刘刚媳妇再追我一段儿。
估计快十点了，这个时间街上早就没有人了，我心里也不知哪来的心情，尽情的像狼一样的嚎叫了一通。
自从大学毕业，我觉得生活就像在赛跑。
唯一不同的是，赛跑比较主动，而我比较被动。大家都在跑，也不知为了什么，只不过出于年青人不肯服输的心态我也跟着跑。
在这个马拉松一样的旅途中，如果你觉得累了想歇一下，后边一准儿会有一群疯子来追你，于是你就又得跑。
我有时反而觉得这事儿也比较可乐。
其实跑就跑呗！大家还不是都一样吗？反正有的是精力。
只不过在这个途中，我偶尔会觉得有一种想发泄的冲动和一种莫名的孤独。
这几天，我一到家，就见媳妇一个人在床上看小说。我瞅过一眼，是关于神农架的小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有点像神经病！
她有一次太专注，一边读书一边吃果子时还咬了手，于是又哭。也不知是被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感动得还是手疼。
这不就是神经吗？我用手肘捅了她一下，不耐烦的道：“还睡不睡了，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就不烦！”媳妇摇头晃脑的作扬扬得意状。
“我先睡了，等着晚上野人抓你当老婆吧！”
“野人夫君，还真挺刺激。”媳妇不经脑子的搭讪道：“我得认真考虑一下。”
刘刚出院了，正赶上一起请老樊。
饭馆里到处热气腾腾的，一屋子白烟儿。那是每个桌子上的火锅冒出的氤温的热浪。
“您老终于肯来了，那咱们谈谈吧！”我深深的吸了口烟，斜眼看着正热火朝天的吃着的老樊。
“中华，玉溪，还有小熊猫，你们看谈哪个好？”
“都可以呀！不过最好是真的，要是假的价钱就得减一半。我们得验货！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假的也没关系，不过您老得打个招呼，我们手里有光要假烟的客户。”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只是顺手弄了一批。”老家伙停了一下，看样子也不太爱搭理我们，接着道：“我是个学者，这个就是个副业，半儿劈就行。”
这老头儿到开通。我看了一眼刘刚，那家伙根本就没听，不停的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每张桌子。
“哎，哎，找熟人呐？找到没？找到了打个口哨，好让人家也看到你。”
刘刚“啊”了一声回过神儿来，打趣道：“也就是个复仇心理吧！千万别让我碰见。我告诉你，最近哥们儿学了一套新掌法。一般十个八个近不了身。”
“瞧那个德行！”刘佳丽笑着道：“要是真来了，估计这回你就得骨折！”
“不能，不能！”刘刚还在遮羞脸，道：“你也就是想着当年的我，现在不一样了，医院一老疯子教的。你别看这主儿脑子有问题，功夫可是真的。喀，一掌断树，就这么粗的……”刘刚瞪大了眼睛比划着。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刘佳丽还在和刚子没完没了。
这丫头也是个神经病，你说你和他较个什么劲儿。
我心里想：“这那像个谈正事的！再说，刘刚估计脑子还在震荡呢！你说现在那些医院也是，净想着挣钱，这病也得瞧彻底了啊！就这么就放出来了？”
老樊根本只顾得吃也不理我们，估计这桌子就我一个明白人。
“哎，我说，您也别见笑啊！货什么时候提呀？”
老樊又一次昂了一下头，飞快的道：“就明天吧！昌平中心公园小土包山上。”
“行！”
“……真的，就一掌，这么粗的。咔嚓，绝对就一下，齐茬儿断！”刘刚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还不到火候，估计那个打拳的也得废！”
刘佳丽都笑得不行了，玩命的用筷子敲着盘子。
“你找我呢？孙子！”也不知道那个打拳的怎么就又出现了。我们依照以最快的动作钻到了桌下。
上面一通儿折腾……
老樊还跟那儿说呢！
“说好了啊！就明天。”
桌上的菜基本上全下来了。估计我们所经历的和水浒鸳鸯楼那段儿没什么差别。
第二天，刘刚终于又进医院了。我去看他时，他一条腿被吊着，一句话也不肯说，裹得有点儿像木乃伊。他呆呆的望着屋顶的天花板不肯作声。
最后，我快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师傅！”
我觉得他有点激动，估计是想那个传艺的老疯子了。
我转身对身边的大夫道：“这回，你们一定得瞧彻底了行吗？求你们了。”
大夫也不说话，“呼”的一下子扯下了口罩，径直的向里面去了。“你，就你，难道一招儿也没使出来？对方就那么强？”
我吓得“嗖嗖”的跑了，心里想：“哎，都他妈疯了。”
一个月后，刘刚离婚加辞职，据说上了少林也不武当。反正是出家了。也不知人家收不？据说这年头当和尚也得有关系，就这么个愣主儿谁爱搭理他？估计没个把月就得回来。
我估计的不错，只是时间上有点晚。大概半年吧！终于回来了，和水桶老婆又复合了，还住我对面那楼。而且这货儿也脸大，竟然回到原公司一通儿哭，一通儿闹。又是软的又是硬的非要回来。经理不肯！就这爷，好不容易给请出去了，谁愿意再招回来。
最后，刘刚抹了一把鼻涕不哭了，请出了杀手锏“2008年最新版劳动法”！又说工龄工资了，又说什么加班费，什么N+1了，经理没辙才松了口。
“这就对了嘛！都不容易，其实我也是那么一说。”刘刚一脸无赖的样子，道：“我这人豆腐心，您对我这么好。告您，我哪儿能呢？”
“回来就回来吧！”经理无可奈何的道：“但是我就奇了怪了，你真就没有再闯一下的冲动？”
刘刚的脸忽然有须臾的僵硬。然后，眼睛直直的瞪着经理道：“想！”
经理知道他的事迹，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一寒，估计是怕这货又犯病喽！端着茶缸子不自然的走了。
刘刚仿佛有点失望，向前追了几步，道：“哎，怎么不说了，要不咱俩晚上再谈谈，我请您吃饭……”
经理“嘁”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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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雪。我坐在一辆驶向昌平城区的中巴上，呆呆的望着窗外。人行道上是零星的行人，他们大多裹在厚实的冬装里信步前行。由于积雪的原因，车速并不快，路旁的树木、灰色的建筑缓慢的后退着。车内外没有一点生气，给人一种畅然若失的感觉。
这场雪也不知道是今冬的第几场了。我疲倦的缩了缩脖子，把领子向上提了提，眯起了惺忪的睡眼。
昨晚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回放，我的嘴角不经意间挂上了一丝笑意。
“干了吧，嘛呢？养鱼呢？”时间退格到了上一个夜里。
饭馆里间桌上的酸菜鱼正冒着氤瘟的热气。我真的不想再喝了，但出于朋友的盛情，还是强作笑脸举起了杯。
几个人笑逐言开大声说笑，惹得外间儿时不时的偷眼往这里瞧。
“哎，王小博，又看你呢！啧啧……”刘刚坏笑着瞅着我。
“哪有？”我疲倦的应酬着。
“就那个，带眼镜的男的旁边那个。”
我顺着刘刚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的女人厌恶的瞪了我们一眼，和一旁的男友耳语了几句。男的是个眼镜很斯文，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又低头和女的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劝她。
屋里一片哄笑。
我无辜的笑了一下，道：“哎，得了，得了，我可不想像大帅一样去医院！”
大帅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和刘刚一起喝酒，喝大了。刘刚和临桌的女的乱开玩笑编排她和大帅，结果竟打起来了。说来也巧，对方的男友是一个搞拳击的，不用说，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不能！哥们儿每次不是根据你这二两膘下菜，你看那男的那怂样儿，还带着个镜儿，肯定没你有杀伤力。”
外间女的又和男的耳语了几句。男的假装没听到继续低头吃菜。
“上吧？”刘刚肆无忌惮的继续大声坏笑。
“我说你有意思吗？大帅不还在院里呢？”我无可奈何的道：“你这人开玩笑怎么老也没个边儿呀？上次要不是你瞎逗，人家大帅也不会被那女人的男朋友一顿足抽！”
刘佳丽大张着眼睛，轻挑的道：“本来嘛！有什么意思？”
刘刚委屈的道：“哪回真不是我，大帅是自己挑事！再说也点儿背，谁知道那货是搞拳击的？打拳的还他妈的要穿个西服。打拳的……穿西服……”
又一阵哄笑……
外间的女的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把盘子给摔了。她的男朋友“呼”的站了起来，足有一米八、九的个儿。那家伙径直的就向这边儿来了，里间儿邻坐的一下子出溜到桌儿下好几个。
“又是打拳的那哥们儿，这回带镜儿了！”不知谁一声惊呼，杯子、碗摔了一地。
后来的事我实在记不清了，好像有叫英雄的，有喊救命的，再有就是一顿特干脆的拳头！
第二天，刘刚也住院了，竟和大帅隔间儿。
我去探望了刚子，那哥儿们还纳闷呢！
“妈的，克星，就是克星！是成心弄了副镜儿化妆的！不然，怎么就哪么巧……”刚子咧着大嘴道。
“刚子，问你点事儿？”我笑着道：“那次，跟咱们一块喝酒的都有谁？为什么凑到一块儿了？”
“有一个姓樊，就是刘佳丽里面坐着的那个穿得土了巴讥的老头儿。不是说那老头手里有货串，卖了钱对半劈吗？另一个老家伙我也不认识，估计是老樊带来蹭饭的……”刘刚忽的想起了点儿什么，突然摸着头上的绷带忿忿的道：“不是，你别打岔！我突然想起点事儿，我挨揍哪会儿，你们都哪去了？……”
我和刚子是大学同学，学机械专业的。毕业后半年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无奈做了个烟草批发。虽然钱不多，但是经常可以以联系业务为由“出差”，倒是落得个自由。
刘刚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热心肠、直性子、爱开玩笑，还有点儿大大咧咧。
我出屋的时候，刘刚还在哪儿感慨呢！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
我苦着脸，臊眉搭眼的溜了出来，回语道：“谁敢上啊？那速度，基本上眼前全是影儿。再说，英雄呀大侠呀不是也没少叫吗？这孙子装得！……”
我回头看了一眼忿世的刘刚，继续道：“安心的躺着吧！过几天再来看你。我觉得吧！你说得没错，真化妆了……”
我也知道这小子欠，总不能老陪着挨揍吧？
再有，每次喝酒无非都是借口罢了，什么接风啦！为什么事庆祝啦！到最后无非是一通儿海吹，只要吹过瘾了就行，谁还管为什么。
其实，我每次喝的时候倒是觉得挺来劲儿的。等事后，反而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丢了点什么。
不过话说又回来了，上次那桌儿可不一样。据说刘佳丽带来的哪位还真是个人物，听说以前还是个考古的，后来不知怎么混成这样了。这次，他刚从云南回来手里有货。甚至有传言，那主儿还当过什么教授呢！也不知真的假的。而且据刘佳丽讲，他这个人对道教还有一定的研究呢！
至于对道家有一定的研究，根本不用在我这儿提！
从我的父亲往上倒，我家至少三四辈全是靠这本事吃饭的。爷爷甚至为这还被打成过右派。
但是，据当晚的表现，那主也忒不像个角儿了。光吃也不说话，而且钻桌子比谁都快。
“什么教授啦！学者啦！都他妈一样，不都这么个活法？”我心里不禁感慨。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总觉得莫名的孤独感与日俱增。尤其是在片刻的欢愉之后，那种莫名的孤独感就会更加强烈，令我有一种好像被掏空了的感觉……
我正胡思乱想呢！中巴突然晃了一下嘎然而止。我突然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撞人啦！”车上一阵儿骚乱，司机基本上傻了，乘客都不约而同的向外看，大多报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压活人实在不多见，你不能说人心不古。
接下来是一阵闹腾。大家都下了车，事主腿折了，不过还算清醒。因为毕竟还听到他指着司机的鼻子骂了几句，然后才眼一瞪倒了。
警察来了，一边儿排开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儿打电话叫救护车。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到了，伤者被搭上担架的时候又醒了，头一句竟然是“我有大病医疗保险，快叫我媳妇拿来！”医护人员使劲儿按着伤者，叫他别乱动，而且安慰着道：“能报，真能报。全让国家赔！”……伤者这才不言语了。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走了，现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忽然，也不知是哪个愣主儿大叫一声：“票钱呢！得赔吧？”
司机眼睛都红了，和那个人撕打了起来。我和几个心眼好的哥们儿又去劝架。结果不知怎么竟挨了一拳，我火往上攻，也跟着打起来了。终于，那几个哥们儿也跟着打上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了。大家都是见谁好惹就揍谁，一片乱打。
忽然，有一个声音尖声叫道：“警察来了！”
还真灵，一下子都不动了。
其实，我不是为警察说话，那俩警察真没走。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一下子跌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媳妇儿趿拉着拖鞋出来了，朝我这边儿看了一眼，径直的奔厨房去了。
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道：“又去喝了吧？瞧那德行！”。我也懒得言语，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独自爬到床上去了。
媳妇过来扒拉了一下我的脑袋，又拍了拍我的脸，仿佛是为了证明还有没有气儿。然后，又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我疲惫的翻了个身，回想这一天脑子里乱极了。
哎，这个周末过得！
第二天，我对着镜子打好了领带，提着包儿出了门。一路上，我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跟经理说刘刚为什么住院的事儿。
经理是个大背头，带着个花镜。在我的印象里，这个老家伙就没有不端着茶杯的时候。只要一找手下，就是什么烟卖得怎么样了，厂里又下达新的销售任务啦之类的，一脸的奸相。
“经理！”我一进办公室就一头撞上了这老头，赶紧装出欣欣向荣的表情，这是经理最喜欢的状态。
“好，好。”经理端着茶杯应付道。
“经理，有事向您汇报。”
“哦，哦。等会儿再说吧！我还有事儿……”经理左晃右晃就是和我错不开身，过道太窄了。
“不是，您听我说，刘刚……”
“刘刚离开除不远了！”经理又错了一下，还是被我挡住了。他推了一把老花镜道：“不是，你老挡着我干嘛？”
“刘刚……”
“住口！”经理心情很激动。“别提这个人了，听见没有？起开！”他终于错了过去，然而，没跑出去几步又气呼呼的回来了。他向我狠狠的瞪了一眼，道：“拿着！”
我惶恐的接过他手里的茶杯。经理头也不回的径直的向男厕所跑去了。
我无趣的进了办公室。这老头儿有前列腺的毛病，一准是又憋不住尿了。
果然，老头只用了两分钟就回来了，这回他态度很慈祥，估计是解决完了。
“刚才，你说刘刚什么？”他品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
“我，刘刚等一行六人于昨天中午去中心街六号见客户。”我尽可能装得一本正经。
“昨天也工作了？”经理笑眯眯的道。
我愣愣的道：“是的。我们在路上遇见了流氓打架，还有好多群众……刘刚上去劝架，终于打了起来……后来，就住院了。流氓跑了，我没追上……又去了医院……”
“等会儿，我有点乱。”经理困惑的推了推眼镜，道：“你再说一遍，你们到底谁是流氓？……到底是刘刚打流氓了，还是群众把刘刚当流氓打了？你慢点说……”
直到下午，除了几个老客户还是没有人打电话要货。
经理显然对这个月我们的销售任务不满，时不时的从办公室出来向这里看上一眼。我根本不敢出声儿，装出很忙的样子。一会查单子，一会填表格。
“叮呤呤”电话铃响了。我麻利的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了刘佳丽腻不流秋的声音。
“喂，小博哥，刚子怎么样了？”
“没事儿，皮外伤。”我捂着话筒小声道：“不是，我上班呢！下班再说行吗？”
对方好像没听见，接着道：“都是这小子搅得，樊老很不高兴呢！说根本就没吃好……”
我哀求道：“我说奶奶，下班再说罢！求你了，这毕竟是串货呐，别让老头听着了。”
“就这点胆儿？老头儿做得多了，你以为呢？反正樊老说了，最近再谈，你们看着办！好了，小博哥，下次见面再说啊！”
“好的，好的，货没问题，这两天准到。”我匆匆的挂了电话，装作一本正经，谈正事的样子。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医院看刘刚。刘刚正在泰然自若的包橘子，他瞟了我一眼道：“来了，你这个小人！”
“不是，你要再这样说话，我可不来了啊！”
“坐吧！你还英雄了是吧！”刘刚刚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就疼得收了回去，自语道：“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朋友……”
他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情。
我知道他还在为大家都钻桌子的事儿来气，也不和他计较，继续道：“经理那边摆平了，说你让流氓打了得住两天院。老头说，不扣你工资。”
“你就糟净我吧！”刘刚低着眼皮，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还有，老头说要开除你呢！”
“又这套！肯定是你又耽误老头儿上厕所了。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在老头儿想上厕所的时候谈到我！”刘刚忿忿的道：“要是哪次真把我开了，我见天带着家属上你们家吃去。你说咱俩从小就同学，又一块来的这家儿，你怎么老踮记害我呢？”
我刚要说话，又被刘刚拦住了。
“其实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就再原谅你一回。”刘刚自顾自的吃了口橘子，接着道：“要说社会也太令我失望了，可惜了少年豪情，踌躇当年志，怎么就这样了？哎，你说，生活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刚要说话，再次被这家伙拦住。
“不是，你觉得活着有意思吗？你就说，你还记得几个英语单词，你说……”
基本上是听了刘刚神神唠唠的磨叽了一晚上，我发现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天已经很晚了，我怏怏的回了家。
“哎，刚子怎么了，又挨削了？”媳妇杨晨露笑嘻嘻的道。
“不常事儿。”
“打什么样儿了，我是不是也去医院瞧瞧。”
“脑袋基本上毁了，有毛病了。明天我就给医院打个电话，还是叫他们给刚子脑袋拍个片儿吧！”
“说正事儿，货串了吗？这回捞了多少？亲爱的！”媳妇作天真状，眨巴着眼睛道。
第二天，医院打来电话，说刚子真的被打得不轻，都有点儿神经质了。根本就听不得“女人”、“眼镜”、“拳击”、“小人”一类的词儿，听了就休克，也真是可怜！
又听说大帅用这几个词折磨得他几次昏迷，才欣欣然的出了院。
“不是，就这点气量，不至于吧！”我心里想：“刚子再可恶也不该这样对他，大帅这人不咋地，这个朋友不能交！”
中午，还是我主动给刘佳丽去了电话，说晚上约樊老再见。七点，横桥家园饭店。
一桌子的菜都摆了一个小时了也不见个人影。我一边抽着烟一边不耐烦的翻着手机中刘佳丽的电话号码。
“喂，你是我奶奶吗？……哦，哦，你是我姑奶奶，姑奶奶还不行吗？不是，你老挑这字儿有意思吗？”我捂着话筒小声儿的骂了两句，才又和言悦色的道：“怎样啦！樊老那头儿？”
手机里再一次传来了那个腻不流秋的调儿。
“今天有个意外，樊老说最好明天。小博哥，你看呢？樊老脾气有点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是不是？不行就明天吧！”
“亲奶奶，菜都点了！”我着急的踱着步，道：“是，是，我说亲姑奶奶……就今天吧！成吗？”
电话那头儿好像几个人正在说笑，刘佳丽随口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我气得差点儿把手机摔了，后来想想是自己的，终于没狠下心。我气呼呼的大声向外间儿的服务员喊道：“打包，全打包！”
其实想弄点银子也真是不容易。我心里想：“社会上那么多贪官，其实爬上来也不见得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从这个角度上讲，那帮孙子也挺不易的。”
据说，今冬的气温是三十年不遇。又下雪了，还挺冷。我把头向领子里尽可能缩了缩，低着头一味的向前走。
“是王小博吗？”斜岔里有人喊道。
“是！”我扭头望去，对面是一个水桶一般的女人，穿着一件假裘皮大衣。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天外，正是刘刚媳妇。刘刚媳妇也看准了是我，拼命的追。
准是刘刚和她说了什么，被这女人抓住能有个好儿？
刘刚媳妇沿着昌平政府街足足追了我半个街区。直到最后，她捡了我跑掉的好几袋打包的菜才算作罢。
我依然心有余悸，头一低一直跑到了西关三角地才停。还别说，自从毕业后有几年没这么跑了，还挺舒坦。我心里甚至有点希望刘刚媳妇再追我一段儿。
估计快十点了，这个时间街上早就没有人了，我心里也不知哪来的心情，尽情的像狼一样的嚎叫了一通。
自从大学毕业，我觉得生活就像在赛跑。
唯一不同的是，赛跑比较主动，而我比较被动。大家都在跑，也不知为了什么，只不过出于年青人不肯服输的心态我也跟着跑。
在这个马拉松一样的旅途中，如果你觉得累了想歇一下，后边一准儿会有一群疯子来追你，于是你就又得跑。
我有时反而觉得这事儿也比较可乐。
其实跑就跑呗！大家还不是都一样吗？反正有的是精力。
只不过在这个途中，我偶尔会觉得有一种想发泄的冲动和一种莫名的孤独。
这几天，我一到家，就见媳妇一个人在床上看小说。我瞅过一眼，是关于神农架的小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有点像神经病！
她有一次太专注，一边读书一边吃果子时还咬了手，于是又哭。也不知是被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感动得还是手疼。
这不就是神经吗？我用手肘捅了她一下，不耐烦的道：“还睡不睡了，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就不烦！”媳妇摇头晃脑的作扬扬得意状。
“我先睡了，等着晚上野人抓你当老婆吧！”
“野人夫君，还真挺刺激。”媳妇不经脑子的搭讪道：“我得认真考虑一下。”
刘刚出院了，正赶上一起请老樊。
饭馆里到处热气腾腾的，一屋子白烟儿。那是每个桌子上的火锅冒出的氤温的热浪。
“您老终于肯来了，那咱们谈谈吧！”我深深的吸了口烟，斜眼看着正热火朝天的吃着的老樊。
“中华，玉溪，还有小熊猫，你们看谈哪个好？”
“都可以呀！不过最好是真的，要是假的价钱就得减一半。我们得验货！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假的也没关系，不过您老得打个招呼，我们手里有光要假烟的客户。”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只是顺手弄了一批。”老家伙停了一下，看样子也不太爱搭理我们，接着道：“我是个学者，这个就是个副业，半儿劈就行。”
这老头儿到开通。我看了一眼刘刚，那家伙根本就没听，不停的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每张桌子。
“哎，哎，找熟人呐？找到没？找到了打个口哨，好让人家也看到你。”
刘刚“啊”了一声回过神儿来，打趣道：“也就是个复仇心理吧！千万别让我碰见。我告诉你，最近哥们儿学了一套新掌法。一般十个八个近不了身。”
“瞧那个德行！”刘佳丽笑着道：“要是真来了，估计这回你就得骨折！”
“不能，不能！”刘刚还在遮羞脸，道：“你也就是想着当年的我，现在不一样了，医院一老疯子教的。你别看这主儿脑子有问题，功夫可是真的。喀，一掌断树，就这么粗的……”刘刚瞪大了眼睛比划着。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刘佳丽还在和刚子没完没了。
这丫头也是个神经病，你说你和他较个什么劲儿。
我心里想：“这那像个谈正事的！再说，刘刚估计脑子还在震荡呢！你说现在那些医院也是，净想着挣钱，这病也得瞧彻底了啊！就这么就放出来了？”
老樊根本只顾得吃也不理我们，估计这桌子就我一个明白人。
“哎，我说，您也别见笑啊！货什么时候提呀？”
老樊又一次昂了一下头，飞快的道：“就明天吧！昌平中心公园小土包山上。”
“行！”
“……真的，就一掌，这么粗的。咔嚓，绝对就一下，齐茬儿断！”刘刚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还不到火候，估计那个打拳的也得废！”
刘佳丽都笑得不行了，玩命的用筷子敲着盘子。
“你找我呢？孙子！”也不知道那个打拳的怎么就又出现了。我们依照以最快的动作钻到了桌下。
上面一通儿折腾……
老樊还跟那儿说呢！
“说好了啊！就明天。”
桌上的菜基本上全下来了。估计我们所经历的和水浒鸳鸯楼那段儿没什么差别。
第二天，刘刚终于又进医院了。我去看他时，他一条腿被吊着，一句话也不肯说，裹得有点儿像木乃伊。他呆呆的望着屋顶的天花板不肯作声。
最后，我快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师傅！”
我觉得他有点激动，估计是想那个传艺的老疯子了。
我转身对身边的大夫道：“这回，你们一定得瞧彻底了行吗？求你们了。”
大夫也不说话，“呼”的一下子扯下了口罩，径直的向里面去了。“你，就你，难道一招儿也没使出来？对方就那么强？”
我吓得“嗖嗖”的跑了，心里想：“哎，都他妈疯了。”
一个月后，刘刚离婚加辞职，据说上了少林也不武当。反正是出家了。也不知人家收不？据说这年头当和尚也得有关系，就这么个愣主儿谁爱搭理他？估计没个把月就得回来。
我估计的不错，只是时间上有点晚。大概半年吧！终于回来了，和水桶老婆又复合了，还住我对面那楼。而且这货儿也脸大，竟然回到原公司一通儿哭，一通儿闹。又是软的又是硬的非要回来。经理不肯！就这爷，好不容易给请出去了，谁愿意再招回来。
最后，刘刚抹了一把鼻涕不哭了，请出了杀手锏“2008年最新版劳动法”！又说工龄工资了，又说什么加班费，什么N+1了，经理没辙才松了口。
“这就对了嘛！都不容易，其实我也是那么一说。”刘刚一脸无赖的样子，道：“我这人豆腐心，您对我这么好。告您，我哪儿能呢？”
“回来就回来吧！”经理无可奈何的道：“但是我就奇了怪了，你真就没有再闯一下的冲动？”
刘刚的脸忽然有须臾的僵硬。然后，眼睛直直的瞪着经理道：“想！”
经理知道他的事迹，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一寒，估计是怕这货又犯病喽！端着茶缸子不自然的走了。
刘刚仿佛有点失望，向前追了几步，道：“哎，怎么不说了，要不咱俩晚上再谈谈，我请您吃饭……”
经理“嘁”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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