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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十

    我给呱唧打电话,辅导员,你老人家坑死我们了。

    呱唧问,你娃怎么了?

    我说,你娃让我们来支教,结果一人发了一根镐把给我们,让我们去配合所谓的狗屁执法。要是发生冲突,我可告诉你,可要出人命的。

    呱唧说,乱了,乱了,全乱套了。你娃拖着别动,我跟系里汇报一下。

    挂了电话,我们的工作证也人手一个发了下来,小牌上赫然印着,某某乡执法队执法员然后是下划线。

    填空题做得多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填。几个人渣全把那个牌挂在脖子上了,我把牌塞在兜里。

    羊角辫还是很有素质的,先要进行临时宣贯,同学们,我们齐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好不好,以此为标准,配合政府把工作做好,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起。

    于是合着脚步的节拍,大家齐唱,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

    这群人渣唱到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时就有人笑,羊角辫瞪了一眼。

    唱了一遍还要走,接着唱第二遍,结果唱到第五十遍的时候,我们终于在秃头的示意下停止了。

    秃头说,各位,计划生育是我们的国策,这家人违反计划生育。大家进去,抓人的事我们政府的来,各位不到万不得已,可以不用上手。

    说完一挥手,大家蜂拥而进。一只大黄狗冲了出来,秃头似乎很有准备,对着头就是一棒子,狗嚎嚎着跑了。破瓦房里根本容不下多少人,先进来的人将一名妇女拖了出去,芭比娃娃一手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羊角辫抱着一个还包裹着的婴儿。我扫视一下家里,全然没有家的样子。

    我有些失落,但外面的哭喊声更是让我揪心得很。我出了门,秃头正大声的问着妇女,你家老者呢?

    妇女披头散发的说,不知道。

    秃头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把房子冲了。

    于是人们冲上去,门窗瞬间没有了。然后屋里的锅瓢碗筷如同下雨一般飞了出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大喊,狗日的土匪,日你家先人板板。

    秃头无动于衷。女人接着喊,你日张寡妇那个烂货,那只破鞋。老娘明天就去把她的那张破屁股撕烂,看你死秃子日哪样。

    秃头上去因这就是一个耳光,清脆侧耳,女人不哭了。然后就是如雷般的恶嚎,日你妈的秃子,打老娘,老娘不活了。

    说完挣脱抓她的手,冲向秃头。几个抓的人反应过来再抓,结果女人衣服裤子被撕了个稀烂,女人没有穿胸衣短裤,光着身子在那里又跳又骂,拼命地挠秃头,很快,立竿见影,秃头上,脸上便是一道道血道道。衣服扣子也被扯掉,露出了一个雪白的肚皮。

    我们都傻了,直愣愣的的看着这场戏如何收场。秃头面不改色,就着镐把狠狠的对着女人光光的背就是一下,女人被打岔了气,倒下了。于是房子很快变得就这剩下几面墙,有人折腾着墙,想把它弄倒,但没有成功,因为大家都累了。

    于是几个人便腾出精力开始去追赶院子里面的鸡鸭,可以非常科学的说,土鸡土鸭的活动能力远远要比肉鸡肉鸭强得多,而且鸡能飞起来两三米,鸭直接一飞没影了。尽管搞的一地鸡毛满天飞,但收获还是很丰盛的,老腊肉也搞的几块。

    哮天犬也揪着一只鹅一晃一晃的跟在后面。其实把羊角辫吓坏了,她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再说怀抱的小孩开始哭泣,结果芭比娃娃牵着的两个也跟着哭。该他们闹心了。

    秃头喊架着妇女的两个人,你几个看好了,上回就让装死跑了一回。

    哮天犬问秃头,领导,你们的动静也太大了点。

    秃头看着揪着鹅的哮天犬,你娃是把好手。没法子,指标完不成,撤职,罚款,扣工资,妈的那个不是娘生父母养的,那个家里有几百万摆着还出来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

    羊角辫抱着孩子上来,领导,要不让她把孩子喂一下,哭得很。

    羊角辫指了指妇女。秃头不得好气的说,不喂,到地点再说。

    突然女人又开始挣脱了,飞跑了,几道大坎子,男人都过不去,她却飞似的的过去了。羊角辫跟在后面,孩子,你的孩子。

    羊角辫看着几个男人朝女人扔石头,有两块几乎把女人打到在地,但爬起来又跑。于是女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秃头懊恼的说,完了,完了。事情没办成,还得给她养娃娃。

    对羊角辫说,你们把娃娃交给他,让他送回去。

    羊角辫说,回去交给哪个?

    秃头说,会有人接的,她家的叔伯婶娘,谁不可以先接一下。

    一个男人抱过了小婴儿,两个小孩手里扯了野花,慢慢的跟在后面。看来这些孩子都是身经百战的了,从眼里看不到一丝的畏惧。

    呱唧给我打电话,你娃听好了,人怎么去怎么回来。但必须把人家的工作配合好了。

    我说,老大,我的头都大了。

    呱唧说,凑活着吧。

    说完挂了电话。

    羊角辫过来,大哥,咱们怎么办呢?不到期没人给我们盖章。

    我说,凑活吧。

    芭比娃娃过来,你娃眼睛没有长刺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没事儿。

    她嘿嘿笑,你娃看光腚婆娘眼都直了。

    我反应过来,这几天眼睛没营养了,不怪不怪。

    午饭时间,就着收来的东西,一顿不错的午餐。但我看着哑巴好像不开心。

    我悄悄拉哑巴,你娃嫌伙食屁了是吧?

    哑巴说,牢头,我终于发现读书就是好,你看被人好吃好喝待着不赖。但我觉得不对劲。

    我问,有啥不对劲?

    哑巴说,那个婆娘回去住哪睡哪呀?吃啥?两孩子怎么办呀?

    我说,你娃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像我一样?

    哑巴说,你看你城市人的优越性有表露出来了吧,我是见多了,但自己作孽还是第一次。

    我拍拍他的肩,你娃学好了,将来做官就得这么干。你看看狗儿。

    哮天犬正挽着袖子,干得热火朝天,我说,这娃将来必有大成就呀。

    哑巴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儿会打洞。

    芭比娃娃和羊角辫正做饭,手脚娴熟得很。我过去,结果狗屁上来,牢头,我和你去帮她们。

    我对着狗屁耳朵,你娃究竟想不想困羊角辫?

    狗屁踢了我一脚,牢头又要下套害我。

    我说,不会的。

    我接着喊,嗨,羊角辫,狗屁说他喜欢你。

    羊角辫抬起头来,说什么?

    狗屁捂着我的嘴,我掰开他的手指头,狗屁说他喜欢你。

    狗屁扭头就跑,羊角辫说,喜欢就喜欢呗,跑什么跑。

    狗屁跑没影了,我说,我喜欢你。

    羊角辫说,好啊。

    芭比娃娃正好抬了一锅饭进来,接着接着,累死我啦。

    我接着,芭比娃娃又出去了。

    我说,羊角辫,你娃刚才说啥?

    羊角辫说,你说喜欢我,我说好啊。

    我假装抬不动,你娃过来接一下。

    羊角辫双手托着锅,我就势亲了她的小脸一口。

    她想反抗,手又挪不开,脚也展不动。脸红通通的,姐姐进来,你就死翘翘了。

    我说,你娃敢说,嘿嘿,我绝不放过你。

    我出去了,听见羊角辫大喊,姐姐,姐姐快来呀。

    芭比娃娃在门前井边打水,没有听见。狗屁却飞快的跑来,我拉住他,你娃干啥去呀?

    狗屁指了指里面,我说,你娃别进去了,没事。

    狗屁推了我一下,进了门,然后跑出来,牢头,牢头,有蛇,有蛇呀。

    我进去一看,在我刚才站的那个地方,一条镐把粗的蛇盘在那里。羊角辫举着锅,嘚嘚的抖。

    我也不敢去,狗屁说,哑巴,哑巴一定有办法。

    狗屁和哑巴冲进来,哑巴拿了一个大火钩,慢慢的扒拉蛇,然后蛇担在火钩上,哑巴慢慢的挪着脚步,出去。

    路腾了出来,狗屁过去接着锅。羊角辫紧紧的抱着狗屁,依然还在抖。

    芭比娃娃突然进来,咋个了?

    然后拉我出来,你娃还想叉在中间。

    我白了她一眼。芭比娃娃咧咧的说,这娃什么时候就好上了呢?

    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两三天才出去执行一回狗屁公务。其余时间,芭比娃娃和我,羊角辫和狗屁,其余的人和秃头斗酒。

    呱唧打电话来,你娃还活着没有。

    我说,哎呦,日子滋润死了。

    呱唧说,不要被腐蚀了,你娃几个还单纯得很。

    我笑着说,辅导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嘿嘿一笑,别有用意的说,你娃保重身体。狗日的别皮包骨头的回来。

    呱唧挂了电话,与我同坐在田坎上的芭比娃娃推了我一下,说,是辅导员?

    我说,是呱唧。

    芭比娃娃望了远处一起挖芹菜的狗屁和羊角辫,武功废了吧?

    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没废吧,你看羊角辫走路两条腿夹得挺紧的。

    芭比娃娃扭了一下我的耳朵,你娃一门心思都扑在羊角辫身上了吧,观察那么仔细。你看我走路两条腿夹不紧吗?

    我嘿嘿一笑,扭头看着夕阳下的远山。

    芭比娃娃说,太美了。

    我说,是啊,太美了。

    夕阳西下,落日映红了山野。一切都是红扑扑的,麦子刚刚扬花,淡淡的花香夹在微风中,慢慢飘来,世界是那么的美好。远处炊烟袅袅,放牛回来的老农大声吆呼着。孩子们开始出来嘻嘻哈哈的游戏,这一切,是在城市感受不到的。

    狗屁和羊角辫坐过来了。被爱情滋润了的年轻人,充满了活力。羊角辫笑脸红扑扑的,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说,狗屁,你娃去做好事了?

    狗屁大大方方的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羊角辫拉着芭比娃娃的手,姐姐,不要姐夫那么说嘛。

    芭比娃娃轻轻的刮了一下羊角辫的鼻子,管球他们的。

    说完拉着羊角辫消失在淡淡的暮色之中。狗屁说,一切来的太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笑着说,母狗不摇尾,公狗不上背。你娃要感谢哑巴。

    狗屁哼了一声,这娃是个好娃,但好像做什么都在受打击。

    我说,好像变了许多。

    狗屁说,是啊,来之前好像变得好了,现在,现在变回去球了。

    我摇摇头,难啊。

    回到屋里,秃头没在。跟屁虫说,我叔出去了,今天就不陪大家了。

    说完出去了。饭菜倒是做好了的,于是酒场摆开,这其实我们到这里来的第一次真正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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