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顾兆晟哐一声将酒瓶往墙上砸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梦杳看到他眼里猩红的血丝，忽然感觉到一阵报复的快感，她温柔地笑一笑，凑到他跟前，与他几乎脸贴脸，轻轻说：“你心疼这个孩子是不是？可我偏就不如你的意，我就要他死！”
顾兆晟阴着脸，梦杳漫不经心地与他对视，他气极却突然薄唇轻轻一弯，竟是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行啊纯纯，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耐？”一瞬间又变了脸，一下子钳住她：“你要是敢动孩子，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她在心里冷笑，生不如死？她不是早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么，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
“你老老实实地把孩子生下来，别想激得我放你离开。”说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挑起梦杳的下巴：“我知道你为什么发疯？你是不知道清扬那个人，他逗你玩你还以为是真看上你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有哪点值得他瞧上你？”
他嗤笑一声：“我那个弟弟平生最喜欢耍女人玩。”他拍了拍她的脸：“乘我还没对你倒胃口之前，你别想着招惹别人，要不然。。。。。。”，顾兆晟冷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很清楚，清楚地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梦杳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陈阿姨走过来扶她：“你别跟兆晟一般见识，我看着他从小长大，他这个人就是面冷心慈，脾气是大了点，可他也就是心疼你肚里的孩子。这孩子他长在你肚子里，旁人体会不了，可你也是心疼他的，是不是？”梦杳并未回答她的话，她笑一笑又说：“好孩子，下回可别做傻事了。”
梦杳的状态一直不好，顾兆晟却打算冷遇她，陈阿姨看不过去主动给他打了电话，他接到电话只是简单地听了两句便不耐烦了。
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往桌子上一丢，有些烦躁地点起一支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落日大片大片地照过来，细碎的光线像玻璃珠子一样落在桌上，霍璟诗的那张照片还放在那里，他们结婚七年来，一直放在那里没动过。她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灿烂。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想起来梦杳连张照片都没有，她几乎从来不照相，他只在她的身份证上看到过她的照片，还是十六岁的时候照的。派出所办理身份证的时候都要求把头发全都扎上去，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她那时还有些婴儿肥，笑的时候抿着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顽皮的光芒。他一直在想，二十岁之前她大概是那种有些小性子的女孩子，可是后来，大概是从跟他在一起以后，她就变得乖巧沉默了。
他漫不经心地把烟头掐灭，重新走回落地窗前，俯瞰着底下如同蚂蚁一样渺小的事物，他站在这高处却也有不胜寒的时候，外人皆知他手握重权如鱼得水，却不曾想他站在这里的时候亦有诸多不如意和无可奈何。
顾兆晟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拿起相框，指腹来回抚摸着上面繁复的纹路，心头千丝万缕的事情纠结成一团麻线，指间那根烟已经堆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他轻轻动了一下，烟灰便掉下来落在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眼，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最终还是决定回去。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空旷奢华的房子里黑漆漆的，他轻轻叫了声“璟诗”，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回应，他原以为没有人在家，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霍璟诗坐在里面。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霍璟诗微微仰头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书房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进来过，这个地方是他们结婚最初那几年最最温馨和幸福的回忆。那时候他在这里工作，霍璟诗就拿一些杂志和小说来看，他在电脑前，她就半躺在沙发上，每一次都是她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最终把她抱回卧房。
他伸手按开了墙上的灯，整个书房亮了起来，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可一切却又都变了。
霍璟诗一下子不能适应光线，伸手挡住了脸，好一阵才慢慢移开。
她的脸色不好透着蜡黄，像是熬了好几个夜的样子，此刻头发有些凌乱贴在面颊上，外头的光线照进来更加显得她愈发瘦削。
顾兆晟缓步走过去，俯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未开口她却已经说：“你现如今是不是厌恶透了我？”
他并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是微微欠身意图将她拉起来，却被她反手一握，她仰头微微笑着看他：“兆晟。。。。。。”
这声唤也不知是隔了多少年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好好说话了，她笑着笑着却掉下了眼泪来，顾兆晟看在眼里面上未动，可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她又嘻嘻笑了一下，放了他的手去擦眼泪，可越擦反倒越汹涌，他见了先是不动后来终是伸手替她擦了擦。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照进来的光，忽然语气变的轻缓起来：“你还记不记的七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去爬山后来遇到大雨被困在山上下不来，可我偏偏摔伤了腿，我还记得当时你很着急，我们等了好几个小时雨才慢慢停了，那时候我们都被淋湿了，后来你一步步将我背下山，我们已经好多年没去爬过山了。。。。。。”
“那个时候我才二十三岁，已经过去七年了。。。。。。”
原来他们结婚也已经七年了。
人说七年之痒，原来是真的逃不掉。
“我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我想要得到解脱，真的，我想要解脱。。。。。。”
“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从我把孩子打掉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拿孩子去报复你，可我就是心里疼，我疼的无以复加，你用别的女人报复我，我就要用你的孩子报复你。。。。。。哈哈哈，我是真的很蠢对不对？”
她絮絮地说着从前的事情，顾兆晟依旧是一言不发，坐在床前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起初的那几年他们也算是幸福过吧。他那时候一下了班就急着赶回家，无论有多累每天一回家吃到她做的很难吃的东西却又觉得幸福，他那时候觉得幸福也不过是那么的简单，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幸福很久。到了后来他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等不到他吃晚饭了，可每晚回来见她缩在沙发上睡着，他的心里就狠狠疼一下，然后渐渐柔软起来，电视还开着，她却早就睡着了，身体早就凉透了。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等了。
可却又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我知道你怪我，我也怪我自己，我当初不该嫁给你。。。。。。”
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她蹲坐在地上只看到他的半张侧脸，他的身形欣长，灯光隔着玻璃窗铺在他身上，影子倒影在身后，他站在那里许久，整个人显得孤单又寂寞，隔了好半响才说一句：“无论怎样都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们离婚吧。”
顾兆晟这才转身，隔了半晌他终于说；“好。”
霍璟诗一怔，没想到她闹了这么多年，他这一刻答应的这么轻松。
而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
老宅里的佣人打电话来说谢云蓉病了，顾兆晟掐掉了刚刚燃起来的香烟，顿了一下才问：“请医生了没有？”
“太太不愿意看病吃药，说是过几日就好，可已经过了好些天也不见好，这大半个月都这样拖着。”
顾兆晟听阿姨这样说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大半月没回老宅了。谢云蓉就是这样子的人，无论有多想儿子也不肯去打扰他，她知道他很忙，他不回去她也就不打电话，这次若不是病的严重了也不会让阿姨打电话。
他皱了皱眉头，沉声说：“知道了，我晚点回去，去把医生请到家里看看。”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才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起身套上西服的外衣，拿了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白天变得越来越短，一过六点太阳的余辉都已经没有了，月光隐隐灼灼地笼罩在高楼的上空，散发着一圈一圈白濛濛的光线。
下班高峰期路面不是特别顺畅，他的车速一直维持着比较缓慢的状态，高架上车流汇聚车灯闪烁。在等绿灯的间隙他抽空点了根烟，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来，车子里瞬间就弥漫着烟草味，梦杳最不喜欢他在车子里抽烟，烟味很容易沾染到她的头发上。
他左手轻轻一按，车窗就下来了，风一下子灌进来，烟雾夹在来回贯穿的风中慢慢消散掉，只是等待了一分多钟，前方已经跳成了绿灯，他迅速按掉了剩下的半根烟发动车子。之后的路况变得好起来，他一路开车到了老宅，大概是知道他要回来，家里的阿姨早就把饭菜做好了，就等着他。
他进了门阿姨就说：“兆晟回来了？太太在楼上躺着呢。”
他略微点点头便直接进透明玻璃电梯上了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来，谢云蓉半倚在床头微微阖着眼，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睛，见是他便笑了一笑，问他：“吃饭了没有？”
他叫了声“妈”便在床边坐下来，说：“怎么病了也不找医生看看？”
她说：“不过就是感冒罢了，叫了医生来也只是吃药吃药，我这一天到晚的就光是吃药了。”
他这才舒展眉头笑了一笑说：“病了哪有不吃药的道理。”
母子二人又絮絮地说了几句话，谢云蓉才又说：“怎么璟诗现在都不来看我了。”
他听到母亲提到霍璟诗才敛去笑容。
谢云蓉微微叹了口气道：“听你爸爸说你打算离婚？”
他先是一怔然后才问：“他来过？”
谢云蓉摇了摇头：“打电话来的。”
顾传鸣跟谢云蓉离婚多年，当年顾传鸣在外面有人谢云蓉知道后就主动提出了分手，之后顾传鸣便搬出了老宅，顾兆晟结婚以后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住在这里。
“你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你爸爸自然是想我劝劝你，你也知道我们跟霍家的联姻有一定商业利益的考量，不过妈最在意的还是你的幸福。你爸爸说你身边有个女孩子，妈不知道你待她是不是认真，但你跟璟诗这么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感情的，无论怎么样都好，你要想清楚。”
公司一堆事原本就赌的他心里头难受，此时谢云蓉又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他难免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便站起来，说：“我下去吃点东西。”便转身拉开房门。
谢云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叫阿姨把饭菜重新热一下，天气凉别吃了回头胃不舒服。”
他轻轻应了一声，顺势把门掩上，谢云蓉略微苍白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下了楼阿姨已经把饭菜重新热过一遍了，见他下来便替他盛好。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阿姨已经拿了水杯和感冒药打算送上楼去，他却又接过阿姨手中的杯子和药片说：“我送上去。”
阿姨还在说：“你吃饭就行了，我上去送。。。。。。”他却已经转身上了楼梯。
见他又上来，谢云蓉便说：“怎么也不好好吃饭，这才吃了几分钟。”
他不说话只是将药片放在她的手里，又将杯子递给她，她含了药微微仰头喝了口水，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些年谢云蓉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动辄打针吃药，平常药物都已经不起效果了。
顾兆晟面上虽无表情，但已经从床头柜上拿了一颗话梅给她，她似乎有些动容，仰头温温一笑。
她又道：“我知道我说话你不爱听，找借口说忙躲着我呢，你要是不爱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拍了拍母亲的手似是安慰：“你又胡思乱想，我怎么会躲着你，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我脱不开身，以后我常回来便是。”又说：“你也别老待在家里，叫晓曦陪你出去转转，不是说想去伦敦看看小姨的么。”
“你妹妹工作也不轻松，医院里头事多着呢，她哪里有时间陪我出去转。”
顾兆晟不以为然道：“整天忙得头昏脑胀能挣几个钱？叫她到公司去她又不愿意。”
谢云蓉却说：“她念的是医科，对做生意又不懂，叫她去公司里头能干什么，女孩子家不沾染生意上的事没什么不好，我就是想她安安稳稳的就行了，她在医院里也算稳定。”
听母亲这样说，顾兆晟便没再反驳。
谢云蓉又说：“你也要给你妹妹听着点，她也不小了，到现在也没个着落，我心里头急，她要是定下来我也就了却一番心思了，有合适的人家就给你妹妹介绍，我也不图大富大贵，只要人品好有责任心，家庭条件说得过去就行了，嫁入豪门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找了一心一意的男人才是正经，你爸爸也不管，你这个当哥哥的总得管不是。”
顾兆晟沉默一下才开口：“晓曦怎么到如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谢云蓉又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也给她介绍过几个，她偏是连面都不肯见一下。”
母子俩正说着她，顾晓曦老远的声音便传过来了：“妈，我回来了，孙阿姨说哥哥回来了？”
一推门进来看到顾兆晟正坐在床边，她粲然一笑，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顾兆晟微微点了点头，问：“怎么这么晚？”
“加班，今天做了个手术。”
母女二人说些家常话，顾兆晟坐在沙发上默默听着，忽然问顾晓曦：“晓曦，听妈说你还没男朋友？”
她闻声回头一撅嘴道：“妈肯定跟你告状了，她都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啊，还非得我去见。”
顾兆晟低低笑了出来，说：“她介绍的不好你倒是自己领个回来啊，你们医院连个追求你的人都没有？”
她娇嗔地说：“你跟妈一样就想着我早点嫁出去！”
谢云蓉笑骂道：“这个臭丫头，你妈我就想你早早嫁出去，也省得在家里惹我烦心！”
顾兆晟又待了一会儿才走，谢云蓉忍不住问：“不在家里住？”温润的目光中充满慈爱。
他拍拍母亲的手说：“不了，手头还有点事没做。”
顾晓曦送他下楼，背着母亲的面才问他：“哥哥，你是不是非要离婚？”她问的小心翼翼，她说：“爸爸前几天打电话回来发了脾气，妈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顾兆晟听了她的话面上仍旧淡淡，可眼神里冷厉的光芒挡不住，话出口却也是淡淡：“哥哥最近手头事比较多，妈这边你就多上点心，周末陪她出去转转别老在家闷着。”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听他这样说，顾晓曦只好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似是欣慰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然后便离开了。顾晓曦知道这是他表达感情最温柔的方式了，他与父亲一样，总不善于表达感情，永远都是这样子淡淡的做派。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顾兆晟阴着脸，梦杳漫不经心地与他对视，他气极却突然薄唇轻轻一弯，竟是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行啊纯纯，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耐？”一瞬间又变了脸，一下子钳住她：“你要是敢动孩子，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她在心里冷笑，生不如死？她不是早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么，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
“你老老实实地把孩子生下来，别想激得我放你离开。”说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挑起梦杳的下巴：“我知道你为什么发疯？你是不知道清扬那个人，他逗你玩你还以为是真看上你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有哪点值得他瞧上你？”
他嗤笑一声：“我那个弟弟平生最喜欢耍女人玩。”他拍了拍她的脸：“乘我还没对你倒胃口之前，你别想着招惹别人，要不然。。。。。。”，顾兆晟冷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很清楚，清楚地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梦杳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陈阿姨走过来扶她：“你别跟兆晟一般见识，我看着他从小长大，他这个人就是面冷心慈，脾气是大了点，可他也就是心疼你肚里的孩子。这孩子他长在你肚子里，旁人体会不了，可你也是心疼他的，是不是？”梦杳并未回答她的话，她笑一笑又说：“好孩子，下回可别做傻事了。”
梦杳的状态一直不好，顾兆晟却打算冷遇她，陈阿姨看不过去主动给他打了电话，他接到电话只是简单地听了两句便不耐烦了。
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往桌子上一丢，有些烦躁地点起一支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落日大片大片地照过来，细碎的光线像玻璃珠子一样落在桌上，霍璟诗的那张照片还放在那里，他们结婚七年来，一直放在那里没动过。她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灿烂。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想起来梦杳连张照片都没有，她几乎从来不照相，他只在她的身份证上看到过她的照片，还是十六岁的时候照的。派出所办理身份证的时候都要求把头发全都扎上去，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她那时还有些婴儿肥，笑的时候抿着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顽皮的光芒。他一直在想，二十岁之前她大概是那种有些小性子的女孩子，可是后来，大概是从跟他在一起以后，她就变得乖巧沉默了。
他漫不经心地把烟头掐灭，重新走回落地窗前，俯瞰着底下如同蚂蚁一样渺小的事物，他站在这高处却也有不胜寒的时候，外人皆知他手握重权如鱼得水，却不曾想他站在这里的时候亦有诸多不如意和无可奈何。
顾兆晟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拿起相框，指腹来回抚摸着上面繁复的纹路，心头千丝万缕的事情纠结成一团麻线，指间那根烟已经堆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他轻轻动了一下，烟灰便掉下来落在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眼，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最终还是决定回去。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空旷奢华的房子里黑漆漆的，他轻轻叫了声“璟诗”，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回应，他原以为没有人在家，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霍璟诗坐在里面。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霍璟诗微微仰头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书房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进来过，这个地方是他们结婚最初那几年最最温馨和幸福的回忆。那时候他在这里工作，霍璟诗就拿一些杂志和小说来看，他在电脑前，她就半躺在沙发上，每一次都是她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最终把她抱回卧房。
他伸手按开了墙上的灯，整个书房亮了起来，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可一切却又都变了。
霍璟诗一下子不能适应光线，伸手挡住了脸，好一阵才慢慢移开。
她的脸色不好透着蜡黄，像是熬了好几个夜的样子，此刻头发有些凌乱贴在面颊上，外头的光线照进来更加显得她愈发瘦削。
顾兆晟缓步走过去，俯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未开口她却已经说：“你现如今是不是厌恶透了我？”
他并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是微微欠身意图将她拉起来，却被她反手一握，她仰头微微笑着看他：“兆晟。。。。。。”
这声唤也不知是隔了多少年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好好说话了，她笑着笑着却掉下了眼泪来，顾兆晟看在眼里面上未动，可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她又嘻嘻笑了一下，放了他的手去擦眼泪，可越擦反倒越汹涌，他见了先是不动后来终是伸手替她擦了擦。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照进来的光，忽然语气变的轻缓起来：“你还记不记的七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去爬山后来遇到大雨被困在山上下不来，可我偏偏摔伤了腿，我还记得当时你很着急，我们等了好几个小时雨才慢慢停了，那时候我们都被淋湿了，后来你一步步将我背下山，我们已经好多年没去爬过山了。。。。。。”
“那个时候我才二十三岁，已经过去七年了。。。。。。”
原来他们结婚也已经七年了。
人说七年之痒，原来是真的逃不掉。
“我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我想要得到解脱，真的，我想要解脱。。。。。。”
“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从我把孩子打掉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拿孩子去报复你，可我就是心里疼，我疼的无以复加，你用别的女人报复我，我就要用你的孩子报复你。。。。。。哈哈哈，我是真的很蠢对不对？”
她絮絮地说着从前的事情，顾兆晟依旧是一言不发，坐在床前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起初的那几年他们也算是幸福过吧。他那时候一下了班就急着赶回家，无论有多累每天一回家吃到她做的很难吃的东西却又觉得幸福，他那时候觉得幸福也不过是那么的简单，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幸福很久。到了后来他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等不到他吃晚饭了，可每晚回来见她缩在沙发上睡着，他的心里就狠狠疼一下，然后渐渐柔软起来，电视还开着，她却早就睡着了，身体早就凉透了。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等了。
可却又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我知道你怪我，我也怪我自己，我当初不该嫁给你。。。。。。”
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她蹲坐在地上只看到他的半张侧脸，他的身形欣长，灯光隔着玻璃窗铺在他身上，影子倒影在身后，他站在那里许久，整个人显得孤单又寂寞，隔了好半响才说一句：“无论怎样都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们离婚吧。”
顾兆晟这才转身，隔了半晌他终于说；“好。”
霍璟诗一怔，没想到她闹了这么多年，他这一刻答应的这么轻松。
而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
老宅里的佣人打电话来说谢云蓉病了，顾兆晟掐掉了刚刚燃起来的香烟，顿了一下才问：“请医生了没有？”
“太太不愿意看病吃药，说是过几日就好，可已经过了好些天也不见好，这大半个月都这样拖着。”
顾兆晟听阿姨这样说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大半月没回老宅了。谢云蓉就是这样子的人，无论有多想儿子也不肯去打扰他，她知道他很忙，他不回去她也就不打电话，这次若不是病的严重了也不会让阿姨打电话。
他皱了皱眉头，沉声说：“知道了，我晚点回去，去把医生请到家里看看。”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才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起身套上西服的外衣，拿了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白天变得越来越短，一过六点太阳的余辉都已经没有了，月光隐隐灼灼地笼罩在高楼的上空，散发着一圈一圈白濛濛的光线。
下班高峰期路面不是特别顺畅，他的车速一直维持着比较缓慢的状态，高架上车流汇聚车灯闪烁。在等绿灯的间隙他抽空点了根烟，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来，车子里瞬间就弥漫着烟草味，梦杳最不喜欢他在车子里抽烟，烟味很容易沾染到她的头发上。
他左手轻轻一按，车窗就下来了，风一下子灌进来，烟雾夹在来回贯穿的风中慢慢消散掉，只是等待了一分多钟，前方已经跳成了绿灯，他迅速按掉了剩下的半根烟发动车子。之后的路况变得好起来，他一路开车到了老宅，大概是知道他要回来，家里的阿姨早就把饭菜做好了，就等着他。
他进了门阿姨就说：“兆晟回来了？太太在楼上躺着呢。”
他略微点点头便直接进透明玻璃电梯上了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来，谢云蓉半倚在床头微微阖着眼，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睛，见是他便笑了一笑，问他：“吃饭了没有？”
他叫了声“妈”便在床边坐下来，说：“怎么病了也不找医生看看？”
她说：“不过就是感冒罢了，叫了医生来也只是吃药吃药，我这一天到晚的就光是吃药了。”
他这才舒展眉头笑了一笑说：“病了哪有不吃药的道理。”
母子二人又絮絮地说了几句话，谢云蓉才又说：“怎么璟诗现在都不来看我了。”
他听到母亲提到霍璟诗才敛去笑容。
谢云蓉微微叹了口气道：“听你爸爸说你打算离婚？”
他先是一怔然后才问：“他来过？”
谢云蓉摇了摇头：“打电话来的。”
顾传鸣跟谢云蓉离婚多年，当年顾传鸣在外面有人谢云蓉知道后就主动提出了分手，之后顾传鸣便搬出了老宅，顾兆晟结婚以后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住在这里。
“你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你爸爸自然是想我劝劝你，你也知道我们跟霍家的联姻有一定商业利益的考量，不过妈最在意的还是你的幸福。你爸爸说你身边有个女孩子，妈不知道你待她是不是认真，但你跟璟诗这么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感情的，无论怎么样都好，你要想清楚。”
公司一堆事原本就赌的他心里头难受，此时谢云蓉又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他难免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便站起来，说：“我下去吃点东西。”便转身拉开房门。
谢云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叫阿姨把饭菜重新热一下，天气凉别吃了回头胃不舒服。”
他轻轻应了一声，顺势把门掩上，谢云蓉略微苍白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下了楼阿姨已经把饭菜重新热过一遍了，见他下来便替他盛好。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阿姨已经拿了水杯和感冒药打算送上楼去，他却又接过阿姨手中的杯子和药片说：“我送上去。”
阿姨还在说：“你吃饭就行了，我上去送。。。。。。”他却已经转身上了楼梯。
见他又上来，谢云蓉便说：“怎么也不好好吃饭，这才吃了几分钟。”
他不说话只是将药片放在她的手里，又将杯子递给她，她含了药微微仰头喝了口水，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些年谢云蓉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动辄打针吃药，平常药物都已经不起效果了。
顾兆晟面上虽无表情，但已经从床头柜上拿了一颗话梅给她，她似乎有些动容，仰头温温一笑。
她又道：“我知道我说话你不爱听，找借口说忙躲着我呢，你要是不爱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拍了拍母亲的手似是安慰：“你又胡思乱想，我怎么会躲着你，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我脱不开身，以后我常回来便是。”又说：“你也别老待在家里，叫晓曦陪你出去转转，不是说想去伦敦看看小姨的么。”
“你妹妹工作也不轻松，医院里头事多着呢，她哪里有时间陪我出去转。”
顾兆晟不以为然道：“整天忙得头昏脑胀能挣几个钱？叫她到公司去她又不愿意。”
谢云蓉却说：“她念的是医科，对做生意又不懂，叫她去公司里头能干什么，女孩子家不沾染生意上的事没什么不好，我就是想她安安稳稳的就行了，她在医院里也算稳定。”
听母亲这样说，顾兆晟便没再反驳。
谢云蓉又说：“你也要给你妹妹听着点，她也不小了，到现在也没个着落，我心里头急，她要是定下来我也就了却一番心思了，有合适的人家就给你妹妹介绍，我也不图大富大贵，只要人品好有责任心，家庭条件说得过去就行了，嫁入豪门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找了一心一意的男人才是正经，你爸爸也不管，你这个当哥哥的总得管不是。”
顾兆晟沉默一下才开口：“晓曦怎么到如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谢云蓉又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也给她介绍过几个，她偏是连面都不肯见一下。”
母子俩正说着她，顾晓曦老远的声音便传过来了：“妈，我回来了，孙阿姨说哥哥回来了？”
一推门进来看到顾兆晟正坐在床边，她粲然一笑，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顾兆晟微微点了点头，问：“怎么这么晚？”
“加班，今天做了个手术。”
母女二人说些家常话，顾兆晟坐在沙发上默默听着，忽然问顾晓曦：“晓曦，听妈说你还没男朋友？”
她闻声回头一撅嘴道：“妈肯定跟你告状了，她都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啊，还非得我去见。”
顾兆晟低低笑了出来，说：“她介绍的不好你倒是自己领个回来啊，你们医院连个追求你的人都没有？”
她娇嗔地说：“你跟妈一样就想着我早点嫁出去！”
谢云蓉笑骂道：“这个臭丫头，你妈我就想你早早嫁出去，也省得在家里惹我烦心！”
顾兆晟又待了一会儿才走，谢云蓉忍不住问：“不在家里住？”温润的目光中充满慈爱。
他拍拍母亲的手说：“不了，手头还有点事没做。”
顾晓曦送他下楼，背着母亲的面才问他：“哥哥，你是不是非要离婚？”她问的小心翼翼，她说：“爸爸前几天打电话回来发了脾气，妈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顾兆晟听了她的话面上仍旧淡淡，可眼神里冷厉的光芒挡不住，话出口却也是淡淡：“哥哥最近手头事比较多，妈这边你就多上点心，周末陪她出去转转别老在家闷着。”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听他这样说，顾晓曦只好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似是欣慰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然后便离开了。顾晓曦知道这是他表达感情最温柔的方式了，他与父亲一样，总不善于表达感情，永远都是这样子淡淡的做派。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