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节
她们几个也要凑上一桌打牌，可梦杳不会打牌便不肯玩，苏盈莹暗暗踹她一脚：“玩玩就会了，又不是跟男的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梦杳还是摇摇头说：“你们玩就行了，我先在一旁看着。”
顾晓曦也不为难她便说：“那先在旁边学着，会了再上。”
她们打了几圈下来，梦杳云山雾罩的也没看明白，顾兆晟就总嫌她笨，她也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邵清扬进来的时候起初没看到她，只听一旁的人说晓曦带了美女来打牌，指了指她们这一块，邵清扬一转脸才看到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看她们打牌，手上还拿着一杯饮料，吸管被咬成了扁平状。
他走过去顾晓曦抬脸叫了声：“二哥。”
其他两个女孩子仿佛跟他也很熟络，也叫了声二哥。
梦杳也跟着转过头这才看到了他，略微有些惊诧，他倒先笑了：“我又不是牛鬼蛇神，你那是什么眼神。”
听到他开玩笑，苏盈莹才侧过头小声问她：“你几时认识了高富帅？”
邵清扬又说：“把人干晾在一旁，你们几个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顾晓曦嚷道：“人家梦杳不会玩，先在一旁学着的，我又不是不让人家玩！”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子调侃他：“二哥你舍不得倒是早点来啊，你哪回不迟到？”
邵清扬笑起来：“就叶子最精明，回回都想着算计我。”
叫叶子的女孩子也笑了：“我算计你做什么？”
邵清扬慢斯条理拿了杯酒喝了一口才说：“行了行了，赢了你们拿钱，输了算我的。”后来又将梦杳拽起来，她一脸不解问：“去哪儿？”
他说：“你还真指望你光看着就能学会啊？晓曦唬你呢。”
顾晓曦打了张四饼笑道：“小四喜，我糊了！”然后才瞧了邵清扬一眼：“我什么时候唬人了！”
邵清扬也不理会她径自拖了梦杳就走，后来便有人叫：“清扬你露了个面就走人？这局可是你撺的！”邵清扬只说：“都算我头上就是了！”
翌日，全部门的人都知道她有大款男朋友的事情，梦杳还觉着奇怪，偷偷拉了苏盈莹问：“我怎么觉着今天他们都不大对劲啊？还是说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盈莹翻了个白眼说：“昨天晚上他们看见你上了一辆法拉利跑车，你说是怎么回事？”
梦杳才恍然，邵清扬的那车扎眼的很，也难怪他们会看见了。
苏盈莹气愤：“我说难怪你死活也不肯跟我参加派对了，敢情是有这么一个准金龟呢，还藏着掖着，怕我抢啊？”
梦杳啼笑皆非。
其实连她也想不明白邵清扬是看上她哪点了，要论样貌，按说他那样的身家背景身边应当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尤物，她顶多就算清新可人，用顾兆晟的话来说她还没长齐呢，连她自己也觉得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要说是论学识的话，她确实是名校毕业一流专业，可他身边要找个蕙质兰心的也是容易的很吧。
昨晚上两人照常去吃夜宵，其他的只字未提，吃到高兴处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梦杳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十分轻松自在，她跟顾兆晟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神经过敏，她害怕哪儿做的不好会惹怒他，所以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可邵清扬跟他是两样的人。梦杳想到这里才略略抬脸看了看他，发现他轮廓深刻五官挺立，真是好看。只是她对他并没有额外的意思，她也觉着他只是看她新鲜，他身边尽是富贵之家的千金，要么就妖娆魅惑的尤物，没交过手像她这么天真的愣头青。
一顿宵夜吃下来气氛融融，邵清扬又提议去湖边咖啡厅喝杯咖啡去，喝了咖啡出来就已经很晚了，邵清扬开车送她回去。大概是车上暖气很足，她吃饱了以后就觉得眼皮子很重，空调的暖气吹在她脸上痒痒的，一歪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竟然出现小时候的画面，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划船，小船在湖面上摇摇曳曳，水面波光粼粼的，她却怕的不得了，趴在爸爸的怀里动也不敢动。正值午后，阳光充裕，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说：“我们纯纯就像只小绵羊一样。”她在梦中听了妈妈的话笑了起来。等她醒来的时候船上就只剩她一人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她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可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出现，从前他们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只要她一哭爸爸就舍不得了，自动跑出来给她抓。可这一回无论她怎么哭，他们也没有出现。
后来她一睁眼又看到顾兆晟的脸，离她很近很近，仿佛是要把她吃掉一样，她惊恐地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她的手脚都动弹不得，被他掐着脖子就快要窒息了。
最后被冷风吹醒，车窗半开着邵清扬已经不在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才转头看去，邵清扬站在远远的河边，路灯寂寞地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她于是打开车门慢慢走到江边，她的脚步极轻但邵清扬还是听到了，连头也没回：“醒了？”
她答非所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邵清扬这才转身，十分鄙视地斜睨她一眼：“你怎么在哪儿都能睡着？我把你扔湖里喂鱼你还感激我请你吃夜宵呢。”
梦杳嘟嘴哼一声：“你大半夜不睡觉还不给人睡呢，也是，你有大把美女等着投怀送抱，春宵一刻值千金，用来睡觉也着实浪费了。”
邵清扬难得的没有反驳她，他不说话梦杳就觉得夜里极静，只有湖水滚动的声音，凉风一阵翻过一阵地吹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畅快了许多。这个繁闹的城市也只这偏远的湖边才有难得的安静，好像一切都变得缓慢、舒适和静谧了。
“梦杳？”
她转过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嗯？”
他忽然俯身贴近她，梦杳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脸就急速放大，最终将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惊恐地瞪着他，下一秒才知道要推开来，可他却不放手，梦杳终于挣扎起来，她越挣扎他就抓的越紧。就好像三年前下雨的那个晚上，顾兆晟第一次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整个人绷的很紧，越深入她就越挣扎越挣扎他就越深入，她急出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手上，邵清扬愣怔一下才终于松了手。
苏盈莹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我问你话呢，昨天你们后来干嘛去了？”
梦杳微微叹口气说：“还能干嘛，吃了个饭就回去了。”
“就吃个饭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
苏盈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就不能主动点？你当自己是小龙女呢，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小龙女你也等不来杨过，这世上能有个韦小宝就不错了，韦小宝对他那七个老婆个个都好的不得了。”
梦杳扑哧一下笑出来：“你那个韦小宝约你了没？”
她装傻：“我哪有什么韦小宝。”
“装什么，昨天那个周少做的那么明显我都看出来了，你还能不知道？”
苏盈莹终于掩嘴微笑。
她转身却又发起了呆。
昨晚邵清扬送她回家的时候，顾兆晟突然上她这儿来了。当她从邵清扬车子里下来正准备往公寓楼走的时候身后滴一声响，她一回头看见顾兆晟的黑色宝马，也没多做停留便绕过她开了进去，她连忙小跑着跟过去，他从车库出来就一言不发，梦杳心下明白，他看见了刚才她从别人的车里出来。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腿长步子迈的大，梦杳要小跑才跟的上，进了电梯他也没开腔，她自然也不敢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叮一声电梯到了二十楼，顾兆晟率先走出去，到家门口按了密码锁就直接进去，拿梦杳当空气。
梦杳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唤他一声：“兆晟。。。。。。”
她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顾兆晟听了却没有任何反应，无动于衷地脱掉外衣又摘掉手表，径自走进主卧的浴室，独留她在原地发愣。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在冰箱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矿泉水，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买了很多瓶水放进去的。冰箱里总是被赛进满满当当的东西，她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一年，他有回留在她这里过夜，半夜里说饿了要吃东西，结果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打开冰箱来也是空空的，他后来就气走了，说她食的不是烟火气而是仙气，那之后她就有了在冰箱里备满各式各样食物的习惯。
看着一冰箱的东西她愈发觉得兴意阑珊。
好不容易才从里层翻出一瓶水来，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瓶，冰凉的水顺着食道快速流进胃里，却越发觉得脸颊滚烫如烙铁，干脆把剩下的半瓶也全喝掉，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其实小时候父亲不允许她喝冰水，他总是说女孩子吃太多冷的东西不好，所以总在她放学快到家的时候替她倒一杯水，加上蜂蜜晾着，等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端起茶杯一鼓作气喝完。父亲会这时候笑着说：“慢点喝。”
她小时候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乖顺的孩子，顽皮起来的时候跟着门口的男生一起打架，有一次跟男生们一起戏弄隔壁邻居的家的小女孩，小女孩气的哭了，男孩们一见她哭了便一溜烟地跑掉，只有她傻乎乎地过去安慰人家，说：“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不欺负你了。”结果那个小女孩上前扯住她的头发，妈妈替她梳了很好看的辫子，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好看。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最后她将人家的脸划破了，人家的长辈找到家里去，父母连连道歉，最后赔了钱和鸡蛋才算作罢。妈妈气的捞起衣架子就要打她，可父亲硬是拦着不让，妈妈冷着脸恨恨地说：“这孩子都是让你惯坏了！”
父亲从前是惯着她宠着她，她肆无忌惮地闯祸无忧无虑地成长，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为她撑起一个港湾，给她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让她再有理由为所欲为了。
这几年她其实极少会想起往事，她一直坚信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殆尽，比如那些快乐的童年，又比如三年前那场变故。而她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为了生存、为了妈妈，她做了很多她曾经为之羞耻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在某一个瞬间，她的脑中忽然还是会出现从前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麻木，这些零散的记忆不能够带给她的感官任何的刺激，麻木地想起，再麻木地忘记，如此循环着，到了最后仅存麻木。
如今她只有看着旁人脸色，万事惟他是从。
家里有好几个浴室，但顾兆晟只习惯用她房间里的那个，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里面全是蒙蒙的雾气，淡黄色的光晕从门缝里渗出来，一切仿佛都是静好的模样。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张饱满而年轻的脸庞，她不由伸手摸了摸，仿佛自己已经是老了几十年的老人了，都快不记得自己其实还那样年轻。
她认真地审视了镜中人，眉眼都好似陌生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已经枯萎在晨曦里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盛放，却已经濒临了死亡。
梦杳盯着玻璃门发了一会儿呆，闻到了飘出来的香气才回了神，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柜子里拿了件浴袍换上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浴室的门，顾兆晟仿佛知道她会进去一样，仍旧微微阖着双眼，仰面躺在浴缸里，也不理会她，浴室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都是些她听不懂的欧洲古典音乐，她从来都不觉得好听。
她在浴缸边上坐下来，捋了捋耳边零散的碎发，俯下身伸手掬了一捧水到他的胸前，轻轻地替他搓了搓肩膀。他这才睁开眼睛注视着她，她却没有看他，又沾了一点泡沫，细细软软地在她指尖下晕染开。浴袍的袖子十分宽大，她卷起一半来，显得小臂又细又长。
他的胸前有些硬硬的肌肉，她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游走，如同青葱般纤长，在灯光下显得愈加白皙，他立刻就热血沸腾起来，便一下子按住她的手，她这才懵懂似的抬起头去看他，他拿起她的手搁在嘴边轻轻一吻，然后一把将她拉过去，她整个人差点也翻进浴缸里，所幸胳膊肘抵在他的胸前才勉强支撑住。
顾兆晟的手掌紧紧地扣在她的后颈上，掌心滚烫的温度令她觉得难受。他身上全是白白的泡沫，她的浴袍贴上去就吸走了大半，他身上的线条她看的越发清晰，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在浴室略高的温度下脸色潮红，不免想要偏过头去，可偏偏他的手将她控制的很紧，使得她动弹不得。
明明是她先引诱他的，她却反倒羞涩懵然，但偏偏顾兆晟最吃她这一套，此刻连动作都轻柔了起来。
他几乎是要将她吻的窒息了。
顾兆晟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他的东西别人就不得沾染半分，哪怕这个东西他并不钟爱，就好比梦杳，他要占有着全部的她，决不允许她与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只好又俯身去吻他，但顾兆晟反过来不领情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只好主动出击，自己跨进浴缸里，见顾兆晟不阻拦便往他怀里靠去，虽然浴缸很大，但梦杳缩在他怀里也小小的一团，凉凉的嘴唇贴在他的肌肤上，他迫不及待地进入她的身体，让她以一种难堪的姿势，简单而粗暴。两人的身体都太火热，好在水温已经渐渐有些凉意，梦杳只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浑浑噩噩中还不忘解释：“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以后不坐旁人的车了。。。。。。”
他哼一声说：“你也陪他洗一回鸳鸯浴，以后要钱就找他要。”
听他提到邵清扬梦杳混沌的脑子才有几秒钟的清醒，氤氲地呢喃：“你怎么总将我们扯到一起去。。。。。。”
顾兆晟一下子撑起身子，目光如老鹰的眼一般锐利，盯着她的眼睛：“你们？”冷冷笑一声又说：“什么时候就变成你们了？”
她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凑过去亲了他的鼻尖一下，大着胆子说：“你怕我喜欢上他么？你吃醋？”
她知道他才不会吃什么醋，果然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真是太高估自己，照我看，不能再这么宠着你了，你从我这儿挣钱太容易，就以为在哪儿都能挣到，万一哪天我不让你挣钱了，你去找别人挣，不知道好歹地一口就要个三五十万的，还不被人打歪了嘴？”
她嘻嘻地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唇轻轻啄了一下，说：“你舍得不让我挣？”
顾兆晟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将她推出浴缸，说：“我要泡澡了，你别来捣乱。”梦杳将他伺候舒坦了他反过来嫌她麻烦，她虽然气愤但也敢怒不敢言，乖乖地出来冲了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爬上床去。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就快要睡着了，顾兆晟才慢悠悠地从浴室里出来，还硬是把她折腾起来，说要她帮忙吹头发，梦杳浑身软弱无力，说话已经有浓重的鼻音了，方才她在浴缸里那么一折腾着了凉，顾兆晟才不管她死活，她没办法只好起来替他吹头发。他的头发浓密而柔软，梦杳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也只有这一刻梦杳才觉得像是真实的，从前无数次的构想，将来也这般替自己心爱的人吹头发，彼此恩爱彼此疼惜。
大约这才是一场梦而已。
睡觉的时候顾兆晟还很嫌弃她，背对着她睡，她像只四脚章鱼一样黏在他身上，他一把将她推得老远：“别传染给我。”
梦杳委屈地缩在床边的一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里闻着烟味醒过来，她在心里骂，该死的顾兆晟又半夜三更地抽烟！她往露台上看去，见他站在栏杆处，手里的一根烟已经燃烧到了尾部，堆积了常常一截烟灰。梦杳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梦杳觉得他离自己很远，熟悉而又陌生。
她常常在想，这个男人不知是当初救了自己还是如今毁了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他几个月也来不了两回，来了就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后来渐渐的来的次数多了，行事简单而快速，极少在她这里过夜，他们的交流也极少，这些年她安分守己，他来她便笑脸相迎，他走她也起身相送，可她从不敢过问他的事情。
他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高兴。
而她更痛苦。
起风的时候露台上的白色帘幔在他身后飘起来，他才慢慢将烟按灭，一回身见梦杳正看着他发怔。屋子里黑洞洞的，外头的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发着幽暗的光，黑暗里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无辜的像个孩子。
他一瞬间就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个下大雨的晚上，她全身湿答答的，把头垂地低低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只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帮你。”
梦杳似乎难以置信，嚯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湿答答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眼里的震惊和迷惘让他觉得好笑。他放下手中的玩转的水杯，抱臂似笑非笑地说：“不过，得有条件。”
梦杳怔了一下，随后便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地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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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杳还是摇摇头说：“你们玩就行了，我先在一旁看着。”
顾晓曦也不为难她便说：“那先在旁边学着，会了再上。”
她们打了几圈下来，梦杳云山雾罩的也没看明白，顾兆晟就总嫌她笨，她也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邵清扬进来的时候起初没看到她，只听一旁的人说晓曦带了美女来打牌，指了指她们这一块，邵清扬一转脸才看到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看她们打牌，手上还拿着一杯饮料，吸管被咬成了扁平状。
他走过去顾晓曦抬脸叫了声：“二哥。”
其他两个女孩子仿佛跟他也很熟络，也叫了声二哥。
梦杳也跟着转过头这才看到了他，略微有些惊诧，他倒先笑了：“我又不是牛鬼蛇神，你那是什么眼神。”
听到他开玩笑，苏盈莹才侧过头小声问她：“你几时认识了高富帅？”
邵清扬又说：“把人干晾在一旁，你们几个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顾晓曦嚷道：“人家梦杳不会玩，先在一旁学着的，我又不是不让人家玩！”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子调侃他：“二哥你舍不得倒是早点来啊，你哪回不迟到？”
邵清扬笑起来：“就叶子最精明，回回都想着算计我。”
叫叶子的女孩子也笑了：“我算计你做什么？”
邵清扬慢斯条理拿了杯酒喝了一口才说：“行了行了，赢了你们拿钱，输了算我的。”后来又将梦杳拽起来，她一脸不解问：“去哪儿？”
他说：“你还真指望你光看着就能学会啊？晓曦唬你呢。”
顾晓曦打了张四饼笑道：“小四喜，我糊了！”然后才瞧了邵清扬一眼：“我什么时候唬人了！”
邵清扬也不理会她径自拖了梦杳就走，后来便有人叫：“清扬你露了个面就走人？这局可是你撺的！”邵清扬只说：“都算我头上就是了！”
翌日，全部门的人都知道她有大款男朋友的事情，梦杳还觉着奇怪，偷偷拉了苏盈莹问：“我怎么觉着今天他们都不大对劲啊？还是说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盈莹翻了个白眼说：“昨天晚上他们看见你上了一辆法拉利跑车，你说是怎么回事？”
梦杳才恍然，邵清扬的那车扎眼的很，也难怪他们会看见了。
苏盈莹气愤：“我说难怪你死活也不肯跟我参加派对了，敢情是有这么一个准金龟呢，还藏着掖着，怕我抢啊？”
梦杳啼笑皆非。
其实连她也想不明白邵清扬是看上她哪点了，要论样貌，按说他那样的身家背景身边应当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尤物，她顶多就算清新可人，用顾兆晟的话来说她还没长齐呢，连她自己也觉得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要说是论学识的话，她确实是名校毕业一流专业，可他身边要找个蕙质兰心的也是容易的很吧。
昨晚上两人照常去吃夜宵，其他的只字未提，吃到高兴处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梦杳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十分轻松自在，她跟顾兆晟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神经过敏，她害怕哪儿做的不好会惹怒他，所以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可邵清扬跟他是两样的人。梦杳想到这里才略略抬脸看了看他，发现他轮廓深刻五官挺立，真是好看。只是她对他并没有额外的意思，她也觉着他只是看她新鲜，他身边尽是富贵之家的千金，要么就妖娆魅惑的尤物，没交过手像她这么天真的愣头青。
一顿宵夜吃下来气氛融融，邵清扬又提议去湖边咖啡厅喝杯咖啡去，喝了咖啡出来就已经很晚了，邵清扬开车送她回去。大概是车上暖气很足，她吃饱了以后就觉得眼皮子很重，空调的暖气吹在她脸上痒痒的，一歪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竟然出现小时候的画面，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划船，小船在湖面上摇摇曳曳，水面波光粼粼的，她却怕的不得了，趴在爸爸的怀里动也不敢动。正值午后，阳光充裕，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说：“我们纯纯就像只小绵羊一样。”她在梦中听了妈妈的话笑了起来。等她醒来的时候船上就只剩她一人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她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可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出现，从前他们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只要她一哭爸爸就舍不得了，自动跑出来给她抓。可这一回无论她怎么哭，他们也没有出现。
后来她一睁眼又看到顾兆晟的脸，离她很近很近，仿佛是要把她吃掉一样，她惊恐地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她的手脚都动弹不得，被他掐着脖子就快要窒息了。
最后被冷风吹醒，车窗半开着邵清扬已经不在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才转头看去，邵清扬站在远远的河边，路灯寂寞地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她于是打开车门慢慢走到江边，她的脚步极轻但邵清扬还是听到了，连头也没回：“醒了？”
她答非所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邵清扬这才转身，十分鄙视地斜睨她一眼：“你怎么在哪儿都能睡着？我把你扔湖里喂鱼你还感激我请你吃夜宵呢。”
梦杳嘟嘴哼一声：“你大半夜不睡觉还不给人睡呢，也是，你有大把美女等着投怀送抱，春宵一刻值千金，用来睡觉也着实浪费了。”
邵清扬难得的没有反驳她，他不说话梦杳就觉得夜里极静，只有湖水滚动的声音，凉风一阵翻过一阵地吹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畅快了许多。这个繁闹的城市也只这偏远的湖边才有难得的安静，好像一切都变得缓慢、舒适和静谧了。
“梦杳？”
她转过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嗯？”
他忽然俯身贴近她，梦杳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脸就急速放大，最终将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惊恐地瞪着他，下一秒才知道要推开来，可他却不放手，梦杳终于挣扎起来，她越挣扎他就抓的越紧。就好像三年前下雨的那个晚上，顾兆晟第一次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整个人绷的很紧，越深入她就越挣扎越挣扎他就越深入，她急出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手上，邵清扬愣怔一下才终于松了手。
苏盈莹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我问你话呢，昨天你们后来干嘛去了？”
梦杳微微叹口气说：“还能干嘛，吃了个饭就回去了。”
“就吃个饭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
苏盈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就不能主动点？你当自己是小龙女呢，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小龙女你也等不来杨过，这世上能有个韦小宝就不错了，韦小宝对他那七个老婆个个都好的不得了。”
梦杳扑哧一下笑出来：“你那个韦小宝约你了没？”
她装傻：“我哪有什么韦小宝。”
“装什么，昨天那个周少做的那么明显我都看出来了，你还能不知道？”
苏盈莹终于掩嘴微笑。
她转身却又发起了呆。
昨晚邵清扬送她回家的时候，顾兆晟突然上她这儿来了。当她从邵清扬车子里下来正准备往公寓楼走的时候身后滴一声响，她一回头看见顾兆晟的黑色宝马，也没多做停留便绕过她开了进去，她连忙小跑着跟过去，他从车库出来就一言不发，梦杳心下明白，他看见了刚才她从别人的车里出来。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腿长步子迈的大，梦杳要小跑才跟的上，进了电梯他也没开腔，她自然也不敢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叮一声电梯到了二十楼，顾兆晟率先走出去，到家门口按了密码锁就直接进去，拿梦杳当空气。
梦杳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唤他一声：“兆晟。。。。。。”
她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顾兆晟听了却没有任何反应，无动于衷地脱掉外衣又摘掉手表，径自走进主卧的浴室，独留她在原地发愣。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在冰箱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矿泉水，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买了很多瓶水放进去的。冰箱里总是被赛进满满当当的东西，她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一年，他有回留在她这里过夜，半夜里说饿了要吃东西，结果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打开冰箱来也是空空的，他后来就气走了，说她食的不是烟火气而是仙气，那之后她就有了在冰箱里备满各式各样食物的习惯。
看着一冰箱的东西她愈发觉得兴意阑珊。
好不容易才从里层翻出一瓶水来，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瓶，冰凉的水顺着食道快速流进胃里，却越发觉得脸颊滚烫如烙铁，干脆把剩下的半瓶也全喝掉，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其实小时候父亲不允许她喝冰水，他总是说女孩子吃太多冷的东西不好，所以总在她放学快到家的时候替她倒一杯水，加上蜂蜜晾着，等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端起茶杯一鼓作气喝完。父亲会这时候笑着说：“慢点喝。”
她小时候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乖顺的孩子，顽皮起来的时候跟着门口的男生一起打架，有一次跟男生们一起戏弄隔壁邻居的家的小女孩，小女孩气的哭了，男孩们一见她哭了便一溜烟地跑掉，只有她傻乎乎地过去安慰人家，说：“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不欺负你了。”结果那个小女孩上前扯住她的头发，妈妈替她梳了很好看的辫子，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好看。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最后她将人家的脸划破了，人家的长辈找到家里去，父母连连道歉，最后赔了钱和鸡蛋才算作罢。妈妈气的捞起衣架子就要打她，可父亲硬是拦着不让，妈妈冷着脸恨恨地说：“这孩子都是让你惯坏了！”
父亲从前是惯着她宠着她，她肆无忌惮地闯祸无忧无虑地成长，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为她撑起一个港湾，给她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让她再有理由为所欲为了。
这几年她其实极少会想起往事，她一直坚信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殆尽，比如那些快乐的童年，又比如三年前那场变故。而她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为了生存、为了妈妈，她做了很多她曾经为之羞耻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在某一个瞬间，她的脑中忽然还是会出现从前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麻木，这些零散的记忆不能够带给她的感官任何的刺激，麻木地想起，再麻木地忘记，如此循环着，到了最后仅存麻木。
如今她只有看着旁人脸色，万事惟他是从。
家里有好几个浴室，但顾兆晟只习惯用她房间里的那个，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里面全是蒙蒙的雾气，淡黄色的光晕从门缝里渗出来，一切仿佛都是静好的模样。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张饱满而年轻的脸庞，她不由伸手摸了摸，仿佛自己已经是老了几十年的老人了，都快不记得自己其实还那样年轻。
她认真地审视了镜中人，眉眼都好似陌生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已经枯萎在晨曦里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盛放，却已经濒临了死亡。
梦杳盯着玻璃门发了一会儿呆，闻到了飘出来的香气才回了神，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柜子里拿了件浴袍换上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浴室的门，顾兆晟仿佛知道她会进去一样，仍旧微微阖着双眼，仰面躺在浴缸里，也不理会她，浴室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都是些她听不懂的欧洲古典音乐，她从来都不觉得好听。
她在浴缸边上坐下来，捋了捋耳边零散的碎发，俯下身伸手掬了一捧水到他的胸前，轻轻地替他搓了搓肩膀。他这才睁开眼睛注视着她，她却没有看他，又沾了一点泡沫，细细软软地在她指尖下晕染开。浴袍的袖子十分宽大，她卷起一半来，显得小臂又细又长。
他的胸前有些硬硬的肌肉，她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游走，如同青葱般纤长，在灯光下显得愈加白皙，他立刻就热血沸腾起来，便一下子按住她的手，她这才懵懂似的抬起头去看他，他拿起她的手搁在嘴边轻轻一吻，然后一把将她拉过去，她整个人差点也翻进浴缸里，所幸胳膊肘抵在他的胸前才勉强支撑住。
顾兆晟的手掌紧紧地扣在她的后颈上，掌心滚烫的温度令她觉得难受。他身上全是白白的泡沫，她的浴袍贴上去就吸走了大半，他身上的线条她看的越发清晰，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在浴室略高的温度下脸色潮红，不免想要偏过头去，可偏偏他的手将她控制的很紧，使得她动弹不得。
明明是她先引诱他的，她却反倒羞涩懵然，但偏偏顾兆晟最吃她这一套，此刻连动作都轻柔了起来。
他几乎是要将她吻的窒息了。
顾兆晟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他的东西别人就不得沾染半分，哪怕这个东西他并不钟爱，就好比梦杳，他要占有着全部的她，决不允许她与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只好又俯身去吻他，但顾兆晟反过来不领情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只好主动出击，自己跨进浴缸里，见顾兆晟不阻拦便往他怀里靠去，虽然浴缸很大，但梦杳缩在他怀里也小小的一团，凉凉的嘴唇贴在他的肌肤上，他迫不及待地进入她的身体，让她以一种难堪的姿势，简单而粗暴。两人的身体都太火热，好在水温已经渐渐有些凉意，梦杳只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浑浑噩噩中还不忘解释：“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以后不坐旁人的车了。。。。。。”
他哼一声说：“你也陪他洗一回鸳鸯浴，以后要钱就找他要。”
听他提到邵清扬梦杳混沌的脑子才有几秒钟的清醒，氤氲地呢喃：“你怎么总将我们扯到一起去。。。。。。”
顾兆晟一下子撑起身子，目光如老鹰的眼一般锐利，盯着她的眼睛：“你们？”冷冷笑一声又说：“什么时候就变成你们了？”
她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凑过去亲了他的鼻尖一下，大着胆子说：“你怕我喜欢上他么？你吃醋？”
她知道他才不会吃什么醋，果然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真是太高估自己，照我看，不能再这么宠着你了，你从我这儿挣钱太容易，就以为在哪儿都能挣到，万一哪天我不让你挣钱了，你去找别人挣，不知道好歹地一口就要个三五十万的，还不被人打歪了嘴？”
她嘻嘻地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唇轻轻啄了一下，说：“你舍得不让我挣？”
顾兆晟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将她推出浴缸，说：“我要泡澡了，你别来捣乱。”梦杳将他伺候舒坦了他反过来嫌她麻烦，她虽然气愤但也敢怒不敢言，乖乖地出来冲了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爬上床去。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就快要睡着了，顾兆晟才慢悠悠地从浴室里出来，还硬是把她折腾起来，说要她帮忙吹头发，梦杳浑身软弱无力，说话已经有浓重的鼻音了，方才她在浴缸里那么一折腾着了凉，顾兆晟才不管她死活，她没办法只好起来替他吹头发。他的头发浓密而柔软，梦杳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也只有这一刻梦杳才觉得像是真实的，从前无数次的构想，将来也这般替自己心爱的人吹头发，彼此恩爱彼此疼惜。
大约这才是一场梦而已。
睡觉的时候顾兆晟还很嫌弃她，背对着她睡，她像只四脚章鱼一样黏在他身上，他一把将她推得老远：“别传染给我。”
梦杳委屈地缩在床边的一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里闻着烟味醒过来，她在心里骂，该死的顾兆晟又半夜三更地抽烟！她往露台上看去，见他站在栏杆处，手里的一根烟已经燃烧到了尾部，堆积了常常一截烟灰。梦杳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梦杳觉得他离自己很远，熟悉而又陌生。
她常常在想，这个男人不知是当初救了自己还是如今毁了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他几个月也来不了两回，来了就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后来渐渐的来的次数多了，行事简单而快速，极少在她这里过夜，他们的交流也极少，这些年她安分守己，他来她便笑脸相迎，他走她也起身相送，可她从不敢过问他的事情。
他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高兴。
而她更痛苦。
起风的时候露台上的白色帘幔在他身后飘起来，他才慢慢将烟按灭，一回身见梦杳正看着他发怔。屋子里黑洞洞的，外头的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发着幽暗的光，黑暗里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无辜的像个孩子。
他一瞬间就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个下大雨的晚上，她全身湿答答的，把头垂地低低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只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帮你。”
梦杳似乎难以置信，嚯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湿答答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眼里的震惊和迷惘让他觉得好笑。他放下手中的玩转的水杯，抱臂似笑非笑地说：“不过，得有条件。”
梦杳怔了一下，随后便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地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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