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夜逃
“介儿怎么还是这般模样？”
老爷抿了口茶，笑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他就这么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娘都改嫁那么多年了，却还是不把我当亲的看待，我能不往心里去么？”夫人放下手中茶盏，脸色阴沉又委屈，“再说了，那女人丢下他不闻不问，哪里比得上我对他那般细心，可他倒好，从来也不给我几分好脸色。”
“你终归不是他亲娘，有什么好吃醋的？”老爷不以为意。
夫人斜过身子望着老爷：“你——”
“而且即便是我，他又何曾给过几次好脸色？”老爷叹息道，“那个孩子的心是被锁了起来的，自我将他送到皇上面前，他便如此了。”
一触动到这根弦，夫人竟蓦然沉默了下来，也不再多加责备容介。
转而却看见玉香还恭敬地站在那儿，便准备叫她下去。
岂料玉香先开了口，垂着脑袋回报道：“夫人，奴婢方才去青竹园，撞见了三少夫人……”
“嗯，继续说。”容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用锦帕拭了拭嘴角。
“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将青竹园的牌匾用砚台砸了下来……”
老爷端茶的手抖了抖，洒出一些茶水来。
“那他们说了什么？”
“奴婢隔得远，没听清。”玉香脑袋低低的，指尖有些发白，“不过，少爷——少爷——”
“这有什么支支吾吾的，说实话就是了。”夫人望着玉香那般怯懦，忙打了个岔。
玉香的声音颤巍巍的，就好似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柔弱小脸羞得通红：“少爷……当着一帮人的面，亲，亲了少夫人……”
一语惊醒座中人。
夫人惊住！
老爷呆了呆，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上，里面茶水已经洒得见了底。
“这两个人——”夫人闷闷叹了口气，“没规矩到一起去了。”
老爷朝玉香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玉香埋着脑袋退了出去。
“起先便知道她是公主，自然不比那些闺秀好脾气，却也没料到会野蛮至此。”夫人两手紧攥，念念叨叨，“新婚第一日不来敬茶也就算了，我们承受不起，可她也不能直接掀房子呀。”
“……”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容府，还叫——”夫人的话说到此处便停了，一个人坐在那儿生了会儿闷气。
老爷口气悠然：“皇上心里有杆秤，比我们谁都清楚。”
“可怜介儿竟娶了个这样的妻子，他本就不爱惜自己，原指望着能帮他说个贤良淑德的姑娘，以后也能好好照顾他，结果却被赐了婚，你说这两人以后可怎好？”夫人拍了拍大腿，很是痛心。
即便容介不拿她当亲娘，可她却是看着他长大，把他当亲生的。
“呵呵，那便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了，介儿会处理好的。”老爷悠然笑道，口气里满是信任。
“你就是太依赖他了，老是介儿会处理，介儿会处理，人家孩子年纪小，全家上下一起护着，可你倒好，任凭什么事儿都推给孩子了！十六年前，又大雪天的，那时候他才多大呀？啊？你就叫他干这干那？”夫人瞥了老爷一眼，“做你儿子，也忒辛苦了。”
“……”老爷闲闲地在茶盏里添了些水。
“还有，”夫人一念叨便停不下来，冲着老爷继续说道：“做个臣子忠心成你这样，也是蠢笨死的。做官二十几年了，就知道跟皇上一个鼻孔出气，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儿！”
“瞧瞧，你这话说的？”老爷急了。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拦着，两年前我就帮介儿找了媳妇儿了，假若不是皇上与你预定好了的，你能那么死命地拦着我啊？”
老爷双眉一抖，很是无奈，默默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
怡景园。
月下，花影重重。
即便是天山上的雪，也比不得此刻月华的静。
此时的怡景园，笼罩在这样的月华之下。
就像是怒吼的河水到了柔缓的坡下，也因这山峦的弯弧变得沉寂。
在这样的月色中，心也会变得安定。
林若坐在整修精细的屋舍里，眼中一片澄明。
她不知道容介还会不会来，然后又漠然离开。
但是，她却做好了来的准备。
“公主。”霁月将一把折扇拿到她的面前，“就是这把扇子么？”
“嗯。”她将霁月手中折扇接了过来，然后轻轻展开。
扇面上，描了一幅山水。
在右上角的地方，又俊逸非凡的题了两行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句话本是扇子的主人写来督促学习，提醒自己珍惜时光的。
可是却在送到她的手里以后，有点儿变了意思。
屋子里闪烁的烛光让她想起了从前。
那个马背上欢笑的少年。
那个在烈日炎炎下，背着她翻过山峦，又走了三天的少年。
也许是她负了他，也许不是。
但是，即便哪天他信守诺言过来寻她，她却已经配不上他了。
“娣春，衣裳准备好了么？”林若合上纸扇，笑着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娣春手里托着几件袍子小跑了过来。
林若迎上去简单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霁月将门窗关好，又折了过来道：“公主，我们还是动作快些吧，否则少爷过来就溜不掉了。”
“对对对，霁月姐姐说的有道理。”娣春甚为郑重的点了头，然后便要过来帮夏林若换掉衣裳。
“有你们还怕来不及么。”夏林若笑吟吟的，伸手将两人抱进怀里，“能有你们在真好！”
==========
夜色深沉。
月华如霜，星光零稀。
三人换了身男儿装，鬼鬼祟祟出现在了院墙一角。
林若将手中的纸扇插在了腰间，仰首望了望院墙的高度。
“公主，你先上去吧。”说完，娣春便伏在了地上，弓着背部作了石阶。
霁月不由好笑，一把将娣春拉拔了起来：“你倒是勤快！公子无需你来帮忙，也是能攀得上去的。”
“……？”娣春挠了挠头，定睛一望，发现这院墙确实比皇宫里的要矮些。
“你们等等，我上去了再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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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抿了口茶，笑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他就这么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娘都改嫁那么多年了，却还是不把我当亲的看待，我能不往心里去么？”夫人放下手中茶盏，脸色阴沉又委屈，“再说了，那女人丢下他不闻不问，哪里比得上我对他那般细心，可他倒好，从来也不给我几分好脸色。”
“你终归不是他亲娘，有什么好吃醋的？”老爷不以为意。
夫人斜过身子望着老爷：“你——”
“而且即便是我，他又何曾给过几次好脸色？”老爷叹息道，“那个孩子的心是被锁了起来的，自我将他送到皇上面前，他便如此了。”
一触动到这根弦，夫人竟蓦然沉默了下来，也不再多加责备容介。
转而却看见玉香还恭敬地站在那儿，便准备叫她下去。
岂料玉香先开了口，垂着脑袋回报道：“夫人，奴婢方才去青竹园，撞见了三少夫人……”
“嗯，继续说。”容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用锦帕拭了拭嘴角。
“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将青竹园的牌匾用砚台砸了下来……”
老爷端茶的手抖了抖，洒出一些茶水来。
“那他们说了什么？”
“奴婢隔得远，没听清。”玉香脑袋低低的，指尖有些发白，“不过，少爷——少爷——”
“这有什么支支吾吾的，说实话就是了。”夫人望着玉香那般怯懦，忙打了个岔。
玉香的声音颤巍巍的，就好似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柔弱小脸羞得通红：“少爷……当着一帮人的面，亲，亲了少夫人……”
一语惊醒座中人。
夫人惊住！
老爷呆了呆，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上，里面茶水已经洒得见了底。
“这两个人——”夫人闷闷叹了口气，“没规矩到一起去了。”
老爷朝玉香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玉香埋着脑袋退了出去。
“起先便知道她是公主，自然不比那些闺秀好脾气，却也没料到会野蛮至此。”夫人两手紧攥，念念叨叨，“新婚第一日不来敬茶也就算了，我们承受不起，可她也不能直接掀房子呀。”
“……”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容府，还叫——”夫人的话说到此处便停了，一个人坐在那儿生了会儿闷气。
老爷口气悠然：“皇上心里有杆秤，比我们谁都清楚。”
“可怜介儿竟娶了个这样的妻子，他本就不爱惜自己，原指望着能帮他说个贤良淑德的姑娘，以后也能好好照顾他，结果却被赐了婚，你说这两人以后可怎好？”夫人拍了拍大腿，很是痛心。
即便容介不拿她当亲娘，可她却是看着他长大，把他当亲生的。
“呵呵，那便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了，介儿会处理好的。”老爷悠然笑道，口气里满是信任。
“你就是太依赖他了，老是介儿会处理，介儿会处理，人家孩子年纪小，全家上下一起护着，可你倒好，任凭什么事儿都推给孩子了！十六年前，又大雪天的，那时候他才多大呀？啊？你就叫他干这干那？”夫人瞥了老爷一眼，“做你儿子，也忒辛苦了。”
“……”老爷闲闲地在茶盏里添了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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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你这话说的？”老爷急了。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拦着，两年前我就帮介儿找了媳妇儿了，假若不是皇上与你预定好了的，你能那么死命地拦着我啊？”
老爷双眉一抖，很是无奈，默默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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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天山上的雪，也比不得此刻月华的静。
此时的怡景园，笼罩在这样的月华之下。
就像是怒吼的河水到了柔缓的坡下，也因这山峦的弯弧变得沉寂。
在这样的月色中，心也会变得安定。
林若坐在整修精细的屋舍里，眼中一片澄明。
她不知道容介还会不会来，然后又漠然离开。
但是，她却做好了来的准备。
“公主。”霁月将一把折扇拿到她的面前，“就是这把扇子么？”
“嗯。”她将霁月手中折扇接了过来，然后轻轻展开。
扇面上，描了一幅山水。
在右上角的地方，又俊逸非凡的题了两行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句话本是扇子的主人写来督促学习，提醒自己珍惜时光的。
可是却在送到她的手里以后，有点儿变了意思。
屋子里闪烁的烛光让她想起了从前。
那个马背上欢笑的少年。
那个在烈日炎炎下，背着她翻过山峦，又走了三天的少年。
也许是她负了他，也许不是。
但是，即便哪天他信守诺言过来寻她，她却已经配不上他了。
“娣春，衣裳准备好了么？”林若合上纸扇，笑着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娣春手里托着几件袍子小跑了过来。
林若迎上去简单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霁月将门窗关好，又折了过来道：“公主，我们还是动作快些吧，否则少爷过来就溜不掉了。”
“对对对，霁月姐姐说的有道理。”娣春甚为郑重的点了头，然后便要过来帮夏林若换掉衣裳。
“有你们还怕来不及么。”夏林若笑吟吟的，伸手将两人抱进怀里，“能有你们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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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月华如霜，星光零稀。
三人换了身男儿装，鬼鬼祟祟出现在了院墙一角。
林若将手中的纸扇插在了腰间，仰首望了望院墙的高度。
“公主，你先上去吧。”说完，娣春便伏在了地上，弓着背部作了石阶。
霁月不由好笑，一把将娣春拉拔了起来：“你倒是勤快！公子无需你来帮忙，也是能攀得上去的。”
“……？”娣春挠了挠头，定睛一望，发现这院墙确实比皇宫里的要矮些。
“你们等等，我上去了再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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