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密谋协商
昨日她和孙婆子商量这偷梁换柱之计时，于人选一事最拿不定主意。
孙婆子当时道，“五娘不满一岁即去了蕲州，京中有谁知她相貌与习性？找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女孩儿，仔细**一番，谁又能辨出真假？依奴看，那对曹刘姐妹就很适合。她们都从蕲州来，说话本就有蕲州口音，又是知书达理的富家女，假扮官家女郎，总有个七八分像。”
姚氏便问道：“那对姊妹，你们看着谁适合扮五娘？”
合欢道：“奴浅见，那刘娘子有些娇骄二气，心思又比较单纯。曹氏则与她相反，为人世故，行事谨慎。”
孙婆子却道：“依老奴看，刘娘子无主见，不论威逼利诱，都容易拿下。曹娘子却是个有主见的，不那么好控制。”
合欢却道：“奴倒觉得曹娘子是个有勇有谋的，临时应变也机灵。刘氏憨傻，不大堪用。大房母女几人都眼尖的很，万一看出破绽……”
孙婆子道：“刘氏本就是富家女郎，行为举止上出不了大错。憨傻之人，用做傀儡正好。夫人不如两人都问问，看谁乐意。没准都还争着来呢。”
此事就这么定下。姚氏当晚就将刘曹两姐妹叫了来，与她们说明了意图。她将话说得十分动听，满口只说老夫人重病，求刘玉锦假扮五娘安慰老人。
“两位小娘子多体谅一下这份孝心。若五娘在世，必然也会给老夫人侍汤奉药的。你们俩既然肯千里送五娘骨灰来京，必然和五娘交情不错。”姚氏一副忧伤模样，道，“老夫人时日不多，太医看过，只说怕是秋天都熬不到了。若是让她知道五娘也已经亡故，怕是……”
刘玉锦听得懵懂，丹菲却听得仔细，忽然轻声道：“夫人，若老夫人去世，我们俩又何去何从？”
托人办事，总得给点好处不是？
姚氏道：“我打算收你们姊妹俩为义女，到时候与你们各一副丰盛嫁妆。”
丹菲不屑道：“我与阿姊并不缺钱。”
姚氏才想到刘玉锦身上有几千钱票，若是省吃俭用，做点小生意，足够这姊妹俩过一辈子了。
丹菲忽而淡淡一笑，道：“夫人方才的话，说得很是简单。可依奴看，其中定有内情吧？”
“哪里有什么内情？”姚氏暗暗惊讶这小娘子的聪慧，知道她不好敷衍，不能全说谎话，便低声道，“此话本不该和你这样的女孩儿家说的。家中有两位女郎正在议亲。若老夫人此刻去了，女郎们就要耽搁几年，丢了到手的好亲事。”
不料丹菲依旧不吃她这套，反问：“奴听闻夫人所出的女郎年纪还小，那必然是大房家的女郎了。既然夫人不用急，那急得就该是大夫人。大夫人可知道此事？”
这事当然不能让大房知道。姚氏只停顿了一下，丹菲就已经从她的神色自己揣摩出了答案，笑意愈发悠长。她本就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望过来，姚氏顿时觉得自己心底的秘密都被这小女娃看透了似的，心下一惊。
“夫人不说实话，奴和阿姊便不能答应您所托。毕竟假扮华族女郎，并不是名誉之为。奴光是送五娘骨灰来，就差点被夫人误会，更何况假扮五娘乎？万一被人识破，纠送官府，奴要性命不保。”
姚氏是深宅贵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明的小娘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用眼神向孙婆子求助。
孙婆子忙附耳道：“老奴看这曹氏很不好糊弄。夫人要不作罢，要不就只有全盘托出了。”
姚氏好一阵犹豫，一下想到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名誉扫地；一下又想到老夫人去世，族人排挤她们孤儿寡母；又想到八娘被逼嫁给那个泼皮无赖，怕是要痛苦终生。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个人私欲与为人母的勇气占了上风，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听姚氏简略地说完了她的计划，刘玉锦已经惊呆了，好似听天方夜谭。丹菲却面色沉沉，若有所思。
丹菲对段家并无多少特殊感情，只是念着段义云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才会不辞辛苦地千里护送段宁江骨灰北上。
她原本就计划着等此事完结，她带着刘玉锦去寻找一个适合的村子，花些银子落籍，再买个小庄子，种田过日。丹菲自认不是那种淡薄致远的文人雅客，但她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来过上富足宽裕的生活。她向往荣华富贵，却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
所以姚氏先前说的那些话，她一听就觉得漏洞百出。也幸好这姚氏虽然看着性情乖僻，却不是个心眼多的人，胆子也不大。只因为事情紧迫，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更无别的途径选择，只有孤注一掷。
姚氏有气无力道：“也未必就嫁卢家郎。只是大房想用五娘来做棋子联姻之意已十分明显。若不是五娘，便要拿八娘去。你们尽可说我自私。只是我毕竟为人母，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吃这个苦。”
孙婆子也帮腔道：“想来五娘若真死了，也算是逃离了苦海。不然她要是活着归来，怕是摆脱不了大房摆布的。”
丹菲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珠不住转动。
刘玉锦脱口道：“嫁人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若嫁错了郎君，这一辈子可就……”
孙婆子忙道：“段家女郎的嫁妆素来十分丰厚。京中高门大姓之家嫁女，讲究聘财。娘子有了丰厚嫁妆，嫁入华族，也有底气不是？”
丹菲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道：“夫人与孃孃绕了半圈，倒把自己都绕晕了。”
姚氏不悦，“你这是何意？”
丹菲道，“夫人既掏了钱，又嫁了个不情不愿假女儿出去。那女儿若和夫婿不合，需要娘家撑腰，倒还会听夫人的话。若她运气好寻得了如意郎君，过河拆桥，夫人道如何？”
姚氏柳眉一竖，道：“她就不怕我揭她的短？”
丹菲摇头，觉得这姚氏天真。
“夫人也认了她做五娘，自己也洗不脱同谋的干系。再说，那女儿可以说你是继母作恶，故意诬陷。那时段家和那夫家利益相关，夫妻感情又好，旁人是会信女儿的，还是您的？”
姚氏张口结舌，就连孙婆子也无话可说。
丹菲略抬高了点下巴，道：“奴却有一计，可以解决联姻之事。”
姚氏急道：“快说！”
丹菲伸手一指呆坐在旁边的刘玉锦，道：“让我这阿姊假扮五娘。”
“什么？”刘玉锦惊叫。
姚氏与孙婆子却很是失望，“我们本就想劝刘娘子假扮五娘来着。”
“不同。”丹菲摇头，笑道，“我有法子既不得罪段家大房，又不用联姻。”
“是什么法子？”姚氏忙问。
丹菲想了想，道：“这事机动得很，好做却不好说。我阿姊假扮五娘，我在旁帮衬照顾，伺机而动，才最方便。横竖五娘还有一年孝期，等得起。万一老夫人去世，日子还要拖得更久些。”
姚氏迟疑，“你可有自信？”
丹菲笑道：“最坏也不过撕破脸，总比把八娘嫁去的好。儿女是您亲生的，夫人自己斟酌吧。”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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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便问道：“那对姊妹，你们看着谁适合扮五娘？”
合欢道：“奴浅见，那刘娘子有些娇骄二气，心思又比较单纯。曹氏则与她相反，为人世故，行事谨慎。”
孙婆子却道：“依老奴看，刘娘子无主见，不论威逼利诱，都容易拿下。曹娘子却是个有主见的，不那么好控制。”
合欢却道：“奴倒觉得曹娘子是个有勇有谋的，临时应变也机灵。刘氏憨傻，不大堪用。大房母女几人都眼尖的很，万一看出破绽……”
孙婆子道：“刘氏本就是富家女郎，行为举止上出不了大错。憨傻之人，用做傀儡正好。夫人不如两人都问问，看谁乐意。没准都还争着来呢。”
此事就这么定下。姚氏当晚就将刘曹两姐妹叫了来，与她们说明了意图。她将话说得十分动听，满口只说老夫人重病，求刘玉锦假扮五娘安慰老人。
“两位小娘子多体谅一下这份孝心。若五娘在世，必然也会给老夫人侍汤奉药的。你们俩既然肯千里送五娘骨灰来京，必然和五娘交情不错。”姚氏一副忧伤模样，道，“老夫人时日不多，太医看过，只说怕是秋天都熬不到了。若是让她知道五娘也已经亡故，怕是……”
刘玉锦听得懵懂，丹菲却听得仔细，忽然轻声道：“夫人，若老夫人去世，我们俩又何去何从？”
托人办事，总得给点好处不是？
姚氏道：“我打算收你们姊妹俩为义女，到时候与你们各一副丰盛嫁妆。”
丹菲不屑道：“我与阿姊并不缺钱。”
姚氏才想到刘玉锦身上有几千钱票，若是省吃俭用，做点小生意，足够这姊妹俩过一辈子了。
丹菲忽而淡淡一笑，道：“夫人方才的话，说得很是简单。可依奴看，其中定有内情吧？”
“哪里有什么内情？”姚氏暗暗惊讶这小娘子的聪慧，知道她不好敷衍，不能全说谎话，便低声道，“此话本不该和你这样的女孩儿家说的。家中有两位女郎正在议亲。若老夫人此刻去了，女郎们就要耽搁几年，丢了到手的好亲事。”
不料丹菲依旧不吃她这套，反问：“奴听闻夫人所出的女郎年纪还小，那必然是大房家的女郎了。既然夫人不用急，那急得就该是大夫人。大夫人可知道此事？”
这事当然不能让大房知道。姚氏只停顿了一下，丹菲就已经从她的神色自己揣摩出了答案，笑意愈发悠长。她本就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望过来，姚氏顿时觉得自己心底的秘密都被这小女娃看透了似的，心下一惊。
“夫人不说实话，奴和阿姊便不能答应您所托。毕竟假扮华族女郎，并不是名誉之为。奴光是送五娘骨灰来，就差点被夫人误会，更何况假扮五娘乎？万一被人识破，纠送官府，奴要性命不保。”
姚氏是深宅贵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明的小娘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用眼神向孙婆子求助。
孙婆子忙附耳道：“老奴看这曹氏很不好糊弄。夫人要不作罢，要不就只有全盘托出了。”
姚氏好一阵犹豫，一下想到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名誉扫地；一下又想到老夫人去世，族人排挤她们孤儿寡母；又想到八娘被逼嫁给那个泼皮无赖，怕是要痛苦终生。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个人私欲与为人母的勇气占了上风，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听姚氏简略地说完了她的计划，刘玉锦已经惊呆了，好似听天方夜谭。丹菲却面色沉沉，若有所思。
丹菲对段家并无多少特殊感情，只是念着段义云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才会不辞辛苦地千里护送段宁江骨灰北上。
她原本就计划着等此事完结，她带着刘玉锦去寻找一个适合的村子，花些银子落籍，再买个小庄子，种田过日。丹菲自认不是那种淡薄致远的文人雅客，但她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来过上富足宽裕的生活。她向往荣华富贵，却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
所以姚氏先前说的那些话，她一听就觉得漏洞百出。也幸好这姚氏虽然看着性情乖僻，却不是个心眼多的人，胆子也不大。只因为事情紧迫，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更无别的途径选择，只有孤注一掷。
姚氏有气无力道：“也未必就嫁卢家郎。只是大房想用五娘来做棋子联姻之意已十分明显。若不是五娘，便要拿八娘去。你们尽可说我自私。只是我毕竟为人母，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吃这个苦。”
孙婆子也帮腔道：“想来五娘若真死了，也算是逃离了苦海。不然她要是活着归来，怕是摆脱不了大房摆布的。”
丹菲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珠不住转动。
刘玉锦脱口道：“嫁人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若嫁错了郎君，这一辈子可就……”
孙婆子忙道：“段家女郎的嫁妆素来十分丰厚。京中高门大姓之家嫁女，讲究聘财。娘子有了丰厚嫁妆，嫁入华族，也有底气不是？”
丹菲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道：“夫人与孃孃绕了半圈，倒把自己都绕晕了。”
姚氏不悦，“你这是何意？”
丹菲道，“夫人既掏了钱，又嫁了个不情不愿假女儿出去。那女儿若和夫婿不合，需要娘家撑腰，倒还会听夫人的话。若她运气好寻得了如意郎君，过河拆桥，夫人道如何？”
姚氏柳眉一竖，道：“她就不怕我揭她的短？”
丹菲摇头，觉得这姚氏天真。
“夫人也认了她做五娘，自己也洗不脱同谋的干系。再说，那女儿可以说你是继母作恶，故意诬陷。那时段家和那夫家利益相关，夫妻感情又好，旁人是会信女儿的，还是您的？”
姚氏张口结舌，就连孙婆子也无话可说。
丹菲略抬高了点下巴，道：“奴却有一计，可以解决联姻之事。”
姚氏急道：“快说！”
丹菲伸手一指呆坐在旁边的刘玉锦，道：“让我这阿姊假扮五娘。”
“什么？”刘玉锦惊叫。
姚氏与孙婆子却很是失望，“我们本就想劝刘娘子假扮五娘来着。”
“不同。”丹菲摇头，笑道，“我有法子既不得罪段家大房，又不用联姻。”
“是什么法子？”姚氏忙问。
丹菲想了想，道：“这事机动得很，好做却不好说。我阿姊假扮五娘，我在旁帮衬照顾，伺机而动，才最方便。横竖五娘还有一年孝期，等得起。万一老夫人去世，日子还要拖得更久些。”
姚氏迟疑，“你可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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