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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部第一章——第五章

    第一部

    一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为什么出生在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

    没有人能掌控自己的出生。什么时间出生?生于何处?做谁的儿女?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但无疑地,人们出生时都有一个共同的行为——啼哭。随着这一声声的啼哭,一个个新生儿便呱呱坠地了,来到了这个纷繁复杂的尘世间。

    可是,夏兰出生后却没有啼哭。接生婆和他父母都十分奇怪。即便是接生婆用手倒提着他的双脚并用手掌拍打他的屁股,也没能哭出半声。于是他的父亲先是断定这孩子死了。随后,接生婆也断定这个孩子已经没命了。可是,只有他的母亲一人坚持说这个孩子没有死,他一定是能活的!因为只有母亲才能感觉出孩子在腹中是多么活泼地跳动。

    产妇让丈夫赶快去请大夫,然后把孩子紧紧地搂抱在自己的肚子上,闭着眼睛祈祷着神灵的保佑。

    这是东北的腊月天气,离大年三十仅有十四天了,外面冰天雪地。而在这奇冷无比的后半夜,低矮的泥草房还没有外屋的门,冰冷的土炕上没有一丝热气,窗户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寒凛的夜风时时从破被遮着的门口刮进来,令人浑身筛糠一样发抖。

    “这屋里太冷了,一会儿快叫你男人弄些柴禾烧烧炕吧!”接生婆对产妇说着,边使劲地搓着双手。

    这时,一阵“吱嘎吱嘎”的踏雪声由远而近。门开了,用手挑开里屋遮挡着门口的破被,夏父领着大夫进了屋。大夫赶紧给小孩子把脉,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儿,表情十分严肃。

    夏母看着大夫的脸,不觉大颗的眼泪滚落出来。夏父站在一旁见了安慰她:“媳妇别难过,是儿不死,是财不散,听天由命吧。”

    就见大夫脸上的肌肉一点儿点儿放松下来,随后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大夫收起听诊器,对这对夫妇说:“你家这个孩子命可真是大呀!冻成这样了都没死。没啥大事儿,只是屋子太冷了,你们赶紧烧炕吧!”

    夏父和夏母都放下心来。接生婆也高兴起来,不住嘴地念叨:“这小崽子命可真大呀!”

    夏父连忙跑出门去,到西院邻居他姐夫家敲门,借来了两捆高粱秆子,虽然很湿,可是总比什么柴草都没有强,点上火硬熏了一阵儿,屋子里才渐渐有了些热乎气。夏母把身边所有能用上的软乎东西都捂在了孩子的身上。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孩子哭出了声音。一声、两声、三声、四声……夏母查着,一共是九声。

    夏父在外屋地正烧着火,浓烟炝得他直流眼泪,他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跑进了屋里,嘴里大声叫着:“我儿子哭了!我儿子哭了!”

    这是这个三十岁的男人的第一个儿子。

    在六十年代的中国这样的国度里,夏父的喜悦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对于他们夫妻来说,这是近年苦难命运中的一件大喜事儿,夏兰的出生,完全冲淡了这对夫妇的苦恼,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有了许多期待和憧憬。

    二

    夏兰父母的不幸来自于一九五七年的一次政治运动——反右斗争。这场斗争当时席卷了全国。夏父就是这场运动中几百万个牺牲品中的一个。

    夏父和夏母当年都在山东省一个县级银行上班。夏父是文秘工作,夏母做人事工作。两人是自由恋爱,婚后育有一女,夏父是初婚,夏母则是再婚。由于夏母原来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夫妻之间毫无感情可言。况且夏母性情刚烈,不向旧势力屈服,在建国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在革命的队伍里学习和培训,有了新的觉悟和思想,毅然与原配离了婚。当时她已育有一儿一女,离婚后,女儿判给了男方,儿子判给了她。她与夏父结婚时,是带着儿子嫁给夏父的。

    在五十年代,夏母是个能文能武的妇女,她有文化,而且能歌善舞,个子虽然不到一米六,可是长得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还擅长打乒乓球,真是当时银行里不可多得的人材。夏父被她的气质所迷倒,就以一个初婚的身份娶了带着儿子的她。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后来又得了一女夏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夏父当初是一个文艺青年,文笔不错,每每有文稿在人民日报和省报上发表。夏父身材适中、相貌英俊、性情梗直,由于年轻直率没有城府,不觉中得罪了领导。一九五七年的右派分子划分是有指标数额的,夏父所在的银行一共有五个指标,由于夏父得罪了行长,这个指标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夏父的头上。当年,他也只有二十三岁,才刚刚成家。接下来就是停职反省,挨批斗,大会斗小会也斗。直到有一天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力,下放去三千里外的东北农村参加劳动改造。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夏父被批斗的期间,他的父母又于不到两个月内先后死去,留下了一个十四岁正在读书的小弟弟无人照顾,每天只好来银行找哥哥做伴,并亲眼目睹了哥哥挨斗的场景,那场景是可怖的,被斗者要弯腰九十度撅在台子上,头上还要戴着“右派分子”的大尖帽子,并时刻准备着挨打。

    夏父怕弟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就安排弟弟在一天下午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去投奔远在东北黑龙江农村的姐姐。他自己也于两年后领着已辞去工作的妻子和一儿一女投奔了东北。

    可惜的是,就在他们还没动身前,他唯一的姐姐因得了肺结核病而不治身亡了。至此,他的所有亲人中,只剩下了一个可怜的弟弟。自从姐姐死后,这个可怜的弟弟离开了姐姐家,他独自一人去了哈尔滨,靠画画谋生。后来参了军,成了一名空军飞行员。

    夏母是个坚强的女性,为了丈夫,她毅然辞去了工作,铁了心领着儿女与丈夫一起去东北农村吃苦受罪。到了东北农村,夫妇二人白手起家,垒起了一个简易的草房,就此扎根在了黑龙江。

    夏兰的出世,给饱受苦难的穷家又增添了一张嘴,一家人的生活越发地艰难了。

    夏兰的母亲在怀他十个月的日子里,没吃过一口肉,也没吃过一口细粮,营养根本就跟不上,一日三餐就是窝头儿啃咸菜,渴了就是一瓢冰凉的井水。因此夏兰生下时也刚刚只有三斤重。夏母的月子里只有四个鸡蛋,就是这可怜巴巴的四个鸡蛋,夏母也没舍得自己都吃了,还分给了两岁大的女儿夏春两个。奶水不足的时候,夏母就大碗大碗地喝白开水。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夏兰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不过他一直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小一些。尽管个子比较小,但他的脑袋却特别聪明,模样长得也十分招人喜爱。他的长他八岁的同母异父的哥哥总是抱着他去看打蓝球;他也特别爱看打蓝球。有几年,一些大人们都给他起了外号,管他叫“小球迷”。

    就在夏兰三岁半的时候,他遭遇了一场车祸。

    一天,他一个人正在自家大门口玩耍,突然一辆路过的马车的马毛了,拉着四轮大板车疯一般地从东面冲了过来。夏兰吓愣了,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赶车的老板子也吓呆了,可是,这疯狂奔跑的四匹马到了夏兰跟前,居然慢了下来,然后从夏兰头上皮也没擦一下地过去了。老板子看傻了,路人也看傻了,小夏兰却是没事人似地蹲在地上继续玩儿。后来他又得了个外号叫“车漏子。”

    三

    五岁之前,小夏兰都是跟着姐姐和邻家的孩子们玩。到了五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哄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和抱着比他小四岁的妹妹,他担当起看护弟弟和妹妹的职责。这期间,他犯下了生命中的最初的错误,使他一生都受良心的遣责,挥之不去。

    一天早晨,夏母在升火做饭,七岁的夏春已经去树地里拾柴禾去了。夏兰抱着一岁多的妹妹,领着三岁半的弟弟在大门口玩儿。夏兰抱得累了,就把妹妹放下来,让她站在那里别动。然后他在地上捡起几块土坷垃往对面一家后园子里的樱桃树上打小鸟。一连投掷了好几下,小鸟扑愣着翅膀飞走了。弟弟夏新见了觉得好玩儿,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往树上投土坷垃。一个三岁的小孩能有多大的劲,结果可能连一下也没有投到园子里去。

    夏兰又捡起了一块大一点的小碎瓦片使劲往樱桃树上掷去,就听“叭”地一声,瓦片穿过樱桃树枝打在了那家后窗户的玻璃上,夏兰觉得惹祸了,拉着弟弟刚想跑,可又不能扔下一岁多的小妹妹,正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从那家里冲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大小伙子,面貌狰狞地来到三个小孩面前,厉声地骂道:“谁他妈地打坏了我家的玻璃?”那架势象是要杀人一样。小夏兰吓坏了,但他下意识地抱着妹妹说了一句:“不是我,不是我打的。”

    这时光膀子青年把头转向了正在浑身发抖的小夏新,厉声喝问:“那就是你这个小浑蛋打坏的了!是不是?”夏新眼里露出了十分恐惧的目光,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然后转身往东跑去了。

    那个光膀子的大小伙子也没去追打小夏新,只是叉着腰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破口大骂。夏兰紧抱着小妹妹,一溜烟地跑回了家里。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夏父收工了。一家人围着小炕桌准备吃早饭,夏母端上来一盘窝窝头,发现不见了小儿子夏新,于是问夏兰:“你弟弟呢?他跑到哪去了?”

    夏兰嗫嚅着回道:“刚才还看见他在大门口玩儿,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夏母放下盘子就往大门口寻去,边寻边喊:“夏新!吃饭啦!夏新!快回家吃饭啦!”

    夏春也跟了出来喊着:“夏新!夏新!你在哪儿?”

    这时夏父也出门找夏新去了。

    夏兰抱着小妹妹夏丽缩在炕角里,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现出了恐惧和自责的表情。他深怪自己当时没能承认玻璃是自己打坏的,而让小弟弟背上了黑锅,成了替罪羊。而且小弟弟一定是被那个光膀子的大小伙子吓坏了,他即怕人家打他,又怕回家被母亲打骂。那样小的心灵里怎么也不会分辨清楚到底是谁打坏了玻璃。既然哥哥说不是他打坏的,那就一定是自己打坏的了,所以他怕极了,没办法,才选择躲起来的。

    夏兰的父母和姐姐夏春三个人出去找了一个早上也没有找到夏新的影子,一家人全乱了。最闹心的还要数夏兰,他感到这个祸完全是自己惹的,小弟为什么要跑掉呀?但他没有把实情告诉父母,他打算一直瞒下去,永远也不跟任何人说。

    一上午过去了,没找到孩子夏母也无心吃饭。夏父由于还要去地里干活,所以匆匆地吃了几口也就扛上锄头走了,一路上逢人就打听孩子的下落。

    家里,夏母十分焦虑,找不到小儿子她简直快疯了。七岁的夏春对夏母说:“妈,让我出去再找找吧,我知道几个我们藏猫猫的地方,可不好找了呢。”

    夏母听了,眼睛一亮,说道:“那好吧,你快去找找看!”

    由于房子太小,夏兰一家七口人挤在一铺小炕上实在挤不下,于是夏父夏母就让十五岁的大儿子夏玉国晚上到村东头的老豆付匠家的厢房里去借住。早晨玉国起来晚了没回家吃早饭,而是直接去了学校上课。因此当大伙都在找夏新时,夏玉国并没在家。

    快中午时,学校放学了,夏玉国背着书包往家里走。走到村子中间一户人家的柴垛时,就听柴垛里面好象有小孩啼哭。夏玉国放慢了脚步,来到柴垛跟前,仔细听了听,小孩的哭声更大了,可是并没有看见小孩的影子。夏玉国顺着声音寻过去,扒拉开柴禾,就见小夏新坐在柴堆里哭得满脸都是泪,脸上象个小花猫,头发上都是柴禾叶子。夏玉国连忙把小夏新抱起来替他擦去眼泪。然后问道:“小弟,你怎么跑到这柴垛里来了?”

    小夏新啼哭着也回答不清楚,于是夏玉国抱着小夏新急忙往家里走去。

    夏父下工回来,见还没找到夏新,正与夏母坐在炕上发愣,就见玉国抱着夏新回来了。夏父夏母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夏母从玉国怀里抱过小儿子,没命地在小夏新脸上乱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想死俺了老儿子,你可把妈吓坏了,你这是跑到哪儿去了呀?”

    夏玉国把发现小夏新的经过学了一遍。一旁的夏兰脸上现出了很难过的表情。

    夏兰心想:“要是不为了小妹,当时我一定会拉上弟弟跑掉的。可是既然没跑掉,我为什么当时不承认玻璃是我打坏的呢?”

    这件事,使夏兰的心里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他觉得十分对不住夏新,这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其实,在这件事上最受伤害的,当然还是小夏新。幼小的年龄就遭受了惊吓,稚嫩的心理充满了恐惧,以至于日后他变得非常胆小,怕见生人,不敢与陌生人说话,一直到他长到二十多岁时,才有了一些好转。

    而夏兰呢,不管是出于推卸责任也好,还是出于本能的自我防御也好,他确实都是个撒谎者。

    按理说,夏兰的父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在他的那个村子里,还没有谁比他的父母亲文化程度更高的了。夏兰从一懂事起,父亲和母亲就教他做人的道理,给他讲《西游记》、《封神榜》、《水浒传》、《红岩》等等,夏兰知道了不少英雄人物和坏蛋。至于《狼来了》的故事小夏兰更是不知听了多少遍。没有人教他撒谎,他也知道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可是这次事件中,他却偏偏撒了谎,而且撒谎的结果却是害了自己的小弟。这可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么,这次撒谎到底是违背了他的本能呢?还是他本能的一种自然反应呢?

    四

    学龄前,夏兰的小伙伴基本就是前院沈秃子家的二孩和老三,还有东邻的邢小柱,女孩儿呢有东邻的严二丫和沈二孩家西院的王大丫和二丫。不过确切地说,严二丫、王家姐妹那要算姐姐夏春的朋友。夏兰找不到男孩子玩的时候,也跟在姐姐身后与这几个女孩子玩儿。后来,夏兰才知道了为什么有时候找不到男孩子玩的原因了。

    说起来,夏兰是个打小就绝顶聪明的孩子,可是偏偏遇到了比他脑袋瓜子还好使的,比如沈家二孩,他就会与邢家小柱捉摸出一个点子,能让夏兰上钩。二孩与小柱的点子就是:当夏兰找他俩玩时,他俩故意不理夏兰。要想一起玩可以,但是有个条件,必须回家拿来干粮给他俩吃,否则就别想在一起玩。夏兰虽说心里十分不甘,但无奈之下有好几次也只得屈服了,偷偷地回家拿走了仅存的几块晚饭的食粮给小柱和二孩吃,这样几次下来终于被夏母发现了,经一再追问,才确定了这个贼不是家里的小老鼠,而是夏兰这个大老鼠干的,自然他是挨了一顿好揍。夏兰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与他俩玩了,所以只好跟着姐姐夏春与王家姐妹和严二丫这些女孩子们玩儿。

    这样一来,时间一长小柱和二孩、老三他们失去了夏兰这个玩伴也觉得很没意思,于是又主动来找夏兰。这回夏兰也仿照他们的做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跟我玩吗?可以,去回家拿张白面饼来,要是我吃得高兴了,就和你们玩儿!”

    就这样,夏兰每隔些天就可以吃到白面大饼了,而他以前给他们拿的不过是玉米面饼子而已,看看,还升格了呢!

    比起夏兰来,他的弟弟夏新在这方面比哥哥可强多了。他不是硬朝人家要饼吃,或是采取要挟的方法,而是使用了更聪明而公平的办法——交换。小夏新与夏兰一样,喜爱画画,但他没有哥哥画得好。他擅长画一排排的八路军战士,手拿着钢枪列队站立。就是这些画,让他换回了纸张、铅笔、小刀还有各种吃的东西。而夏兰呢,尽管画得非常不错,他却没有想到用他的画技换取东西和吃食。所以说,别认为自己挺聪明,其实别人在某些方面比你更聪明,有些时候,你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

    与小柱家和二孩家不同,夏兰家一年四季总是缺烧柴。小柱的父亲在公社农机站上班,每月都是往回拿现钱,他家的条件在三个小伙伴中是最好的。二孩家呢,也还不错,尽管他家人口多,可他的父亲是生产队的猪官,每年一个人的工分要顶两三个人的多。还有他的两个姐姐已经不上学了,都到生产队去干活了,也都挣工分,因此到秋天分的柴禾比较多。而夏兰家则不一样,夏父一个人在队上干活,一家七口人全靠他父亲一个人的工分生活,分的粮不够吃,烧的柴禾更是少得可怜。因此,只要一有时间,夏兰就会跟着姐姐上地里去弄柴禾。后来,姐姐又和夏兰分了工,姐姐夏春负责捋猪食菜,弄柴禾的事就由夏兰负责。

    夏兰一个人去拾柴禾觉得没意思,再说一个人去也有些害怕。

    因为夏兰家住在屯子西头儿,过了房后的公路,再往西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坑,大坑的南面是一片树地,大坑的西边儿和北边儿都是坟地,要是树地里的草被割光了,那就只好去坟地了。坟地里有又高又粗的蒿子,晒干以后可扛烧了,所以夏兰总要去坟地里割蒿子。可他七岁的年龄还是太小了,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一个人去坟地里呀。于是他就商量着让二孩和小柱陪他一起去。二孩和小柱也喜欢去坟地里抓蝈蝈和蚂蚱什么的。这样,夏兰在那里割草,二孩和小柱在一边玩耍,三个人各取所需,其乐融融。不过割草割得累了,夏兰也去抓蝈蝈和蚂蚱子,还有青蛙。

    大坑的西边有一个烧砖的土窑,土窑上边非常烫,一是下面有火的烘烤,二是上面有烈日的爆晒,使得砖窑顶上的温度可以烤熟食物。小柱和二孩有时背着家里人偷出两个鸡蛋在上面烤熟了吃。后来被家里发现挨了胖揍之后,就只能烤蚱蜢的腿和青蛙的大腿吃了,这也是夏兰吃到的最好的美味了。

    小柱和二孩两个人和夏兰一般年龄,都是七岁,可是他俩却似乎比夏兰要早熟些。一次,从砖窑回来的路上,小柱和二孩撒完尿,两个人坐在地上摆弄起自己的小鸡鸡玩儿,而且玩得非常开心 ,夏兰看在眼里不觉深感吃惊。

    有一天在二孩家玩儿,夏兰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二孩家的院子里有一个菜窑,大概有三米多深,平时都是盖着木板,怕人啊鸡啊什么的掉下去。这天,木板被掀开了,夏兰弯下身子要往里看,这时二孩的弟弟老三拉住夏兰死活也不许他看,他越是不让看,夏兰就越是好奇,便用力挣脱了老三伏下身子往里面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夏兰目瞪口呆。夏兰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二孩的大哥在里面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是谁却看不太清楚,可那个小女孩分明是光着屁股的。二孩的大哥其实也不大,也就只有十岁吧,那个小女孩也和他年纪相仿佛。

    夏兰看呆了,半晌才缩回头来,飞奔着回到家里,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母亲。夏母听了,连忙跑到了沈秃子家,找到了二孩的妈妈,让她教训自己的儿子。

    二孩的大哥确实挺坏的。由于他大几岁,心眼多一些,他就常捉弄别人家的小孩儿。

    他和二孩用铁锹在空地上挖了几个小坑,然后在坑上面铺上茅草,让别人在上面翻跟头。夏兰看出了这里面定有猫腻,因此没有上当。可是屯子西头儿的大文却上当了,他翻跟头时手触进了坑里,不但弄痛了手臂,还粘了一手屎。还有小民,这是个天生的痴呆患儿,他被捉弄了不知多少回。对这样的把戏,夏兰十分反对,曾不止一次地对二孩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坚决不和你玩了!”可是说归说,在没有别的伙伴之前,夏兰还是不得不与二孩和小柱玩儿。小柱不如二孩那么捣蛋,但他始终站在二孩一边,从没提出过什么反对意见。

    五

    屯子西面的大坑大约有几百平方米,是村民取土后留下的。近年附近又建了砖窑,因此越挖越深。每当夏天雨季一到,坑子里就积了很多水。这时,男人们就都到这里洗澡游泳,女人则在边儿上浆洗衣物。

    夏兰的父母是严禁他去洗澡和学游泳的。夏兰平时也很听话,从来不下水。这一天天气十分炎热,足有三十度的高温,令人难当。夏兰正好背着刚割完的一捆草路过大坑,脸上汗如雨下,小脸热得通红通红的,嘴里喘着粗气,裤兜子里早已抓了蛤蟆,脖子上都是草籽,粘到皮肤上又痛又痒。

    夏兰放下草捆,坐在坑边擦汗。大坑里人很多,大人们水性好的都在深处畅游,那些小孩儿也都脱光了在水浅的地方打水仗。有的小孩儿往自己身上抹了一身的黄泥后又跳进水里打滚。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也都高挽着裤腿儿,露出了雪白的赤脚和浑圆的玉腿,拿着棒槌使劲儿地砸着被面,迸起的水珠溅到她们的脸上、胸上,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看上去真是凉快极了!

    夏兰看着看着,按捺不住了,他把草捆往坑边儿又提了提,脱下鞋子向水边儿走去。双脚刚一接触到水,那个爽啊,就别提了!夏兰迅速脱光了衣裤,几步就跨进了大坑。他先是学着别的孩子的做法抓起黄泥涂抹全身,然后就去水里打滚。他翻滚着、喜悦着,嘴里不住地喊着:“太凉快了!太凉快了!”

    由于他不会水,因此不敢太往里面走,可是不知怎么,脚底一滑,他就倒下了,想站都站不起来,他想喊,可一张嘴,就喝了好几口水,他害怕了,拼命想站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站起来了,可为什么看不到外面的人呢?夏兰顿时觉得完了,他拼命地乱抓乱挠,一下子好象挠到了别人的腿。就这样,他得救了。那个被夏兰挠伤了的大人觉得下面有人在抓挠他,而且很用力,他就弯下腰去,一伸手竞捞出个小孩儿,于是他把夏兰提到了岸上。夏兰趴在地上,脸色发青发绿,大口大口地吐着黄水,这时又围过来几个大人,把夏兰倒提着脚又控了控,才放到地上。那个救他上来的大小伙子问:“你是谁家的呀?”

    夏兰半睁着眼睛回答:“我是………西头儿………老夏家的。”他边说边咳嗽着。

    “以后可别一个人来大坑了,要来让你爸妈带你来,记住了吗?”

    夏兰不住地点着头,趴在地上,又喘了半天。

    按说这次差点被淹死应该使夏兰不敢再下水了,可是恰恰相反,夏兰不但没有止步,反而一次次更频繁地去洗澡,他从呛水到学会游泳没用上多长的时间。他学会了一个很管用的方法,就是把帽子里吹进气,然后下巴搭在鼓满气的帽子上,头部就可浮出水面,这时再划动双手、蹬动双腿,人自然就能在水里游动了。后来,夏兰除了狗刨外,还学会了仰泳,他甚至能够躺在水面上露出肚皮,憋上一口气能挺上两三分钟而不下沉。

    自从学会了游泳,夏兰又多了许多新玩法。有小柱和二孩陪着玩当然好,没有他俩相陪的时候,夏兰就一个人跑到大坑,脱光了衣服下水,有时抓蛤蟆,有时捞唐罗,还练习“扎猛子”,就是用手捏住鼻子蹲下去,在水底下行走一会,然后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这样就可以与别人在水里捉迷藏了,一玩儿就是好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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