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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九.

    时间追朔到岚哥和莫连的从前。

    那个从前,连岚哥也模糊了。

    只记得初晨波上寒烟起,一湖的烟雨,一拢青衣拾阶上山,撑着把淡木的纸伞,堪堪掩住了容貌。跃上山顶,湖面朦胧,辨得清的只有那袅袅钟声,仿佛在道着凡世今生。岚哥便是在这山上与莫连相遇的,她不记得当时为何上了青山,或许是为了一赏梅子黄时雨。雾中,她闻见了浓浓的酒香,循着醇香望去,隐隐见到一个人提着酒壶卧在亭栏上,见状已有了三分醉意。岚哥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公子饮完杯中酒后,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吟了一句词:烟雨醉不醒,消得一芙蓉。兴许,这句词就是让岚哥爱上他的契机。

    斗酒那能不醉休,醉来可使不歌不?

    岚哥不懂词,却觉得这词没了下句很不着情调,她问道:公子此句何意?

    话一出,听见一声低笑,那人接道:奈何人无意,把酒欢饮泣。这回岚哥听出来了,或许是首失恋的词,她安慰道:公子不必伤心,世上还有很多好的人。又引来一阵低笑,这让岚哥奇怪了,莫非是在整她?却还没等她继续开口,那人便提着酒壶离去,仿佛不曾来过。

    那时,亭边的青藤细得像是落下的烟雨。

    她未曾见过此人的容貌,却对他甚是在意。于是,第二天再次上了山,还是那股熟悉的桂花酒香,那人似是知道她的到来,手指绕着酒壶轻转,很是惬意地说道:小姐来了。岚哥欣喜,心想这也许便是缘。她回道:公子喜欢赏湖?

    那人笑道:不喜欢就不能来吗?

    岚哥无言以对,觉得这人说话总是在和她对着干,也不甚在意,回了一句:当然可以,可否和公子一同饮酒?那人未答,烟雨笼得看不清容貌,默了片刻才说:我是莫连,木棉花的雅号莫连。岚哥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续道:我是岚哥,城里那个酒楼的岚哥。那人低笑,叫了声“岚哥”,这一唤触动了岚哥的芳心。

    以后每日,两人便相聚于青藤亭内,莫连说:寻木棉,寻至人间。岚哥只当他喜欢木棉花,于是便有了莫连这个名字,对他说:以后我们一起去赏木棉。却未得到回音。

    过了梅雨,波上寒烟散。

    那日清晨。本是很期待可以一睹莫连的相貌,却再也未见到,只在亭边的青藤中找到了一封纸信和一钗白花簪,信中有着淡淡的桂花酒香。信上写得还是那句:烟雨醉不醒,消得一芙蓉。

    再无其他。

    岚哥觉得,他们是一世分别了。

    同日。酒楼大火,她被人追杀,她东躲西藏,只想找到莫连然后与他一世长安。可是,她被那些人抓住,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她面前笑道:莫连岂能是你配得到的?女子抬起她的下巴,蔑视地俯视她:莫连已死,你也散了那可笑的念头吧。岚哥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她只记得,醒来时已躺在了冰凉的古道上。整理了思绪,那些追她的人便是为了莫连,而莫连,已去。

    烟雨醉不醒,消得一芙蓉。

    岚哥只感觉到了心被一点点剥了下来,再也没有了青藤亭,再也没有了一湖烟雨,再也没有了莫连。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想找到世间最美的木棉花,然后问:莫连,此句何意?她一路寻着,追兵也从未停止追她。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或许,她和莫连,只有她在守着那座青藤亭。

    后来岚哥跟苏含笑说,如果莫连真的已去,她也要问个清楚,她想不留遗憾的死去。苏含笑虽不是好事之人,但是她还是决定为了岚哥再去求求若贤,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岚哥只是垂首,低喃:回不去了。

    若贤架不住苏含笑的猛烈攻势,无奈答应,说如果莫连死之前仍存着对人间的留恋,那应该还未渡过奈何桥,魂魄或许还在人间徘徊,直到心愿了却才会转世。苏含笑一听,断定莫连死前肯定不愿丢下岚哥,跑去传话,岚哥却摇摇头,心中多了几分不确定,经历了这么多,她发现莫连从未向她表达过心意。苏含笑虽未感受过恋爱的滋味,但是她还是想说,相遇便是缘,既然经历了这么多,那么不如让一切都了结地痛快些。岚哥再未表态,只是静静倚在窗边,就像当初第一次看见莫连倚在亭栏边一样。

    晚上,钟声响起,一如当初诉着凡世今生。

    苏含笑把岚哥带到若贤面前,追魂术需要人生前的痕迹,岚哥取下头上的白花簪浸了几滴鲜血,这白花簪或许有莫连留下的印记,再滴入他熟悉之人的鲜血,便可将魂魄召唤而来。白花染成了赤色,思念汇成股,安静地躺在岚哥的手心。若贤手在簪子上面一挥,白花簪顿时发出幽光,在手心振动着。

    若贤吹起萧,召唤魂魄。

    苏含笑紧张地出了汗,她不知道若贤是何方神圣,竟能操纵如此式术。正这么想着,箫声戛然而止,白花簪也随之失了光彩。若贤放下箫,面色平静道:“此人的魂魄已不再人间。”话音一落,只听见玉簪落地的声音,苏含笑急忙转眼看向岚哥,岚哥已没有了血色,那座孤亭似乎也瞬间崩塌。若已不在人世,那莫连对她也毫无留恋。

    行尽了人间,未与君遇。岚哥为他踏破了草屐,为他寻遍了万里的木棉,却寻到如此残酷的事实,或许一切都是她的以为,她以为莫连爱的人是她,放不下的是她,这个以为太天真,天真过头了。岚哥静立着,眼神里辨不清深浅。

    苏含笑相信若贤不会出差错,但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看向若贤,若贤只是摇摇头拍了拍苏含笑的头退出了房间。静了许久,苏含笑目送着岚哥穿着蓑衣走进雨帘,身影挺立。她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那座青藤亭也在纷飞的回忆里散去。遇见,或者离散,都是定数。岚哥深爱的莫连,再也寻不到了。

    不知为何,点击量少的可怜,我无奈了,但也尽力了,也会更加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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