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回归（大结局）
送走梁之婕，木兰渺不知该去哪里，心情尚未平静，他怕立即回去面对苗喜越，会被她看出这个下午带给他的异样。他只好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让心绪回到昨天之前。
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车辆在他身边来来往往，带着路人般的行色匆匆。太阳渐渐西沉，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涌动的思潮仿佛被他一个个装入了那些过往车辆，载到了不知哪里的远方，不能再对他施加影响。
清静的淮海中路，一棵大树下有张木椅正等着他。他坐下来，想了想，拨起了电话，想对蒋力提起那个除夕夜的往事，让他想起自己，并向他亲口表达迟到的感谢，他一定惊诧不已，也许会和自己一样，为再次相遇而高兴。
电话通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力欣喜的声音就传来：“老乡，难得你主动打电话来！我在网上等你半天了！”
木兰渺说：“蒋哥，梁老师来上海了，我刚才去见她的。”
蒋力说：“什么？她去上海了！早知她要来，我就会让她来找你。现在呢，她还在吗？”
木兰渺说：“她走了。”
蒋力说：“你打电话来，是为了告诉我你的新决定吧？”
木兰渺说：“蒋哥，听梁老师说，你更喜欢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收益是吧？”
蒋力说：“那肯定是了，如果我会炒股，只要不亏，就不必这么纠缠着你了，是不是？”
木兰渺说：“我会帮你……”
蒋力接过他的话说：“谢谢！还是老师比老乡有面子，老师一句话，顶老乡一百句。难怪她昨天问起我股票的事，还没忘记我这位当表哥的。”
木兰渺本想说明刚从梁老师那里得知他曾经救过自己，想感谢并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但从他的话中能听出浓重的自嘲，老师比老乡有面子，老乡的话改变不了操盘手的决定，客户的尊严不及第三方。梁之婕说得对，他需要的不是感谢而是尊重，如果以报恩为目的去帮他，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相助相救一旦用功利的方式获得回报，就会坏了最初的本善，双方会陷入尴尬。他无意地相救最真，自己无声地回报才对。但愿，梁之婕不会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
木兰渺改变了亲口表达感谢的初衷，说道：“蒋哥，我想好了，长期帮你管理帐户不是好办法，我打算教你怎么去炒股，自食其力才是长远的。”
蒋力激动起来，说：“对，对。以前我就这么说过，你说那是很复杂的技巧，没时间授予客户。你现在能这么想了，真出乎我的意料！不愧是我表妹最信任的学生！”
木兰渺不喜欢他把“表妹”作为手中的王牌来请求自己，就说：“蒋哥，就这么定了吧，有空我会在网上和你联系。”
蒋力说：“好的，我拜你为师！”
木兰渺说：“蒋哥，我很高兴能为你做点什么，愿你开心！”
蒋力说：“你今天能打电话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
木兰渺说：“谢谢你，蒋哥。”
和蒋力通完话，木兰渺坦然了很多，他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条街离静安寺并不远。对面，一辆公交车驶离了站台，露出了站台广告。离广告最近的人正背对着它等车，没在乎它的存在；与广告一街之隔的他却注意起它来。
这是一家证券公司的广告，一叠厚厚的钞票形成一个股票箱体图形，几叠钞票就组成向上攀升的步步天梯；一个红色的箭头醒目地在“阶梯”上从底部转折向上，直指顶端；背景图案是虚化的、红成一片的股市行情图；广告词是“以小博大，成就你我”。
木兰渺看着这个广告冷冷地笑了：以小博大，也就是用较小的代价，以较短的时间获得较高的收益，这是多少人的幻想？说到底，这家证券公司不是引导人们理性投资，而是怂恿人们去追求投机暴发，让人误以为投资证券就会旱涝保收一夜致富，却忽视了证券公司正是靠着股民的频繁交易而坐收交易费，最终成就的不是股民“你”，而是成就证券公司“我”。广告多么真实地反应着股民的心态——看见无限上涨的一半，看不到无尽下跌的另一半；看见满盘皆红之时，看不到满盘皆绿之时；看见成就你我之时，看不见毁灭你我之时。人们在这种见喜不见忧的诱惑面前，往往忘记了炒股和中彩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暴发的机率极低。就算有人中了头彩，以两元赚到五百万，总共又有几人呢？就算中不到头彩，中个十万一万的二等三等彩，又有几人能连续中彩呢？
股市，是一人欢笑众人哭的角斗场，但是股民为了所谓的面子，会把哭肿的脸隐藏起来，露出一幅笑肿的脸。于是人们总是听说谁买到了几个涨停板，赚了一幢楼一辆宝马，却没在意他的背后还有更多的跌停板，亏出去的是几幢楼几辆宝马。导演这些悲喜剧的人是谁？主力操盘手仅是干将之一。
自从木兰渺春节辞职不成后，他一直考虑着不做股票能做什么。林问胜邀他一起做物流代理，要把海运代理发展到陆运；姐姐、姐夫也邀他入股不锈钢厂，要引进新设备，开拓国际市场；苗喜越见资金充足，也有打造全国知名文学网站的雄心。这些，都不是他最想做的事。
他的内心，设想着创办一所新型学校。这里的师生敢于创新就能入校，学生低学费入学，教师高年薪敬业，师生充满个性与特色。学校有着真正因材施教的老师，有着勇于探索的学生，也有着充满文化气息的环境、完善的设施设备，还有着创新基金和创业基金。这里不以高考为短期目标，不以一时胜负论英雄，只以创意、创新、创造为事业目标。多年以后，学生们能够在学校的陪养和扶植下独树一帜、独挡一面、独领风－骚，事业有成之时能够情不自禁地归来为学校创新基金和创业基金提供源源不断的经费，一届复一届，周而复始，让学校与学生共同发展，形成良性循环……建成这样的学校，初始资金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只要他愿意，就能从股市中获得，他需要一批和他志同道合的人，以及一批以创新为乐的学生。
他打定了主意，不惜一切代价辞职，用心去做真正喜欢的事，有成就感的事，能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他不愿再去做股市刽子手，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罪恶的事没有成功的那一天。
天边出现了火烧一般的晚霞，他给苗喜越打了电话，得知美食游活动已经结束，她回到了网站。
木兰渺招来一辆出租车，向繁城美文网赶去。出租车司机见前方没有车辆就空挡滑行了一段，还欢喜地说：“上海到处都堵车，难得有这么通畅的路段！”
车载广播里正在讨论本届高考状元的话题。
主持人说：“又是一年高考揭榜时，今年上海的文理科状元都出炉了，他们来自同一所学校，而且全是女生，人们在惊叹之余不禁反思，为什么各地的高考状元都有阴胜阳衰之势？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呢？”
嘉宾说：“从全国高考状元来看，也不能说阴胜阳衰，只能说平分秋色。据调查显示，今年全国女状元约占51%，男状元约占49%，男女状元基本平分天下，女性稍胜一筹，今年上海的高考状元只能算是特例。”
主持人说：“如今，人们热议高考状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往年的高考状元都难成职场状元，职场上的风云人物往往是从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甚至是让老师和家长都头痛的学生。你对这种现象怎么看呢？”
嘉宾说：“我认为这种现象很好理解，一是高考状元是极少数，占数万分之一、二吧，让他们去和数万人再去竞争职场状元，从人数比例上就处弱势，是极不对等的。二是高考毕竟只是一个学业阶段的比较，个人能力很大程度上就能决定成败；而职场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仅靠个人的突出能力难起决定作用，职场状元比较的是一个综合作用的结果，这个系统各部分运转良好了，才可能造就一个职场状元。我建议大家不要总拿高考和职场相比，这是两种不可比较的环境。”
出租车司机听着广播说：“高考状元，考出的多是书呆子！”
木兰渺说：“那是因为教材和生活脱了节，所学有时难以所用，不是学生傻，而是教育不切社会实际，让深信它的人难以适应社会。打个不太合适的比喻吧，理论上严禁空档滑行，如果有条件也绝不空档滑行，有人就会说他是书呆子。相反，会认为能空档省油的驾驶员很机灵、技术很好、值得重用。”
出租车司机笑了：“教材确实不能全信，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不要嫌贫爱富，长大了才发现人穷了，谁不嫌弃呀！就算是高考状元，如果穷了，老婆照样娶不到！”
木兰渺感觉他像在说曾经的自己，说：“高考状元和普通人没有本质差别，一时虚名似乎就指望着他们处处与众不同。其实，很多人连职场包括多大的范畴也没界定清楚，就在讲什么职场状元，很没意义。他们总认为当大公司的老总、挣钱最多的老板、级别最高的官员才算是职场状元。事实上职场何处不在呢？哪怕当驾驶员，能把车开到别人达不到的水平；当书呆子，能考究出历史幕后真相；当老师，能让学生从厌学走向爱学，等等，同样是职场的单科状元。他们没有称号，但不能否认他们是最成功的人。”
出租车司机说：“这也是。不过，现在的高考状元也不可信了，听说加分的、作弊的、复读的、异地考试的多的是，乱了。”
木兰渺说：“暂时的虚名都不必在意，时间会证明实力。高考状元这样的名份是把双刃剑，只有配得上它的人才能舞好这把剑。”
一路过来，木兰渺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在乎高考状元的名份。不过，那又会带给他怎样的命运？
他来到繁城美文网门口，只见苗喜越和编辑们正争论征文大赛的评选事项，办公室颇为活跃，涌动着年轻的气息。这里不会论资排辈，不会在乎手中文凭，不会靠机构授予的头衔提升作品排名，一切都靠新作品和新业绩说话。
大家见木兰渺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门口，一下鸦雀无声，以为他要发布什么命令。
木兰渺没有按惯例走到苗喜越身边，并和她一块儿浏览网站，或者去电脑前研究股市行情，而是呆站在门口安详地看着对面的苗喜越。苗喜越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甜蜜地笑着，最后一抹霞光从背后投射在她的身上，她如剪影一样呼之而出，轮廓边沿散发着金黄的光晕。
这是他心中的女神，她不像梁之婕那样带来剧烈的心跳，也不像梁之婕那样让他朝思暮想得几欲疯狂，更没有像梁之婕那样带给他天塌地陷的痛苦与黑暗。她，是上帝送给他的另一只翅膀，挽救了他单翅坠落的灵魂，终得让他振翅翱翔；她，是一块华丽的磁石，与别人相斥，与自己相吸，让他无所顾虑地靠近，并被深深地吸引。梁之婕是朝霞之后的骄阳，带给他无穷的幻想与信心，最终陷入的却是黑暗；她是晚霞之后的月光，陪他度过漫漫长夜，让他等来了黎明。他是属于宁静夜里的孩子，最需要的正是一抹柔柔的月光，在孤独的时刻能伴在身旁……
半晌，大家见他没有反应，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何意。有人暗中偷笑，有人说是不是要宣布下班了？
苗喜越见木兰渺呆呆的有些异常，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脸，说：“高原愁，在愁什么呢？”
木兰渺被拍清醒了，像从某个世界游荡了回来，眼中生光地看着她，顺势牵住她柔软的手，十指相扣，笑道：“亲爱的，别累坏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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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看着这个广告冷冷地笑了：以小博大，也就是用较小的代价，以较短的时间获得较高的收益，这是多少人的幻想？说到底，这家证券公司不是引导人们理性投资，而是怂恿人们去追求投机暴发，让人误以为投资证券就会旱涝保收一夜致富，却忽视了证券公司正是靠着股民的频繁交易而坐收交易费，最终成就的不是股民“你”，而是成就证券公司“我”。广告多么真实地反应着股民的心态——看见无限上涨的一半，看不到无尽下跌的另一半；看见满盘皆红之时，看不到满盘皆绿之时；看见成就你我之时，看不见毁灭你我之时。人们在这种见喜不见忧的诱惑面前，往往忘记了炒股和中彩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暴发的机率极低。就算有人中了头彩，以两元赚到五百万，总共又有几人呢？就算中不到头彩，中个十万一万的二等三等彩，又有几人能连续中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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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出现了火烧一般的晚霞，他给苗喜越打了电话，得知美食游活动已经结束，她回到了网站。
木兰渺招来一辆出租车，向繁城美文网赶去。出租车司机见前方没有车辆就空挡滑行了一段，还欢喜地说：“上海到处都堵车，难得有这么通畅的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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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说：“又是一年高考揭榜时，今年上海的文理科状元都出炉了，他们来自同一所学校，而且全是女生，人们在惊叹之余不禁反思，为什么各地的高考状元都有阴胜阳衰之势？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呢？”
嘉宾说：“从全国高考状元来看，也不能说阴胜阳衰，只能说平分秋色。据调查显示，今年全国女状元约占51%，男状元约占49%，男女状元基本平分天下，女性稍胜一筹，今年上海的高考状元只能算是特例。”
主持人说：“如今，人们热议高考状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往年的高考状元都难成职场状元，职场上的风云人物往往是从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甚至是让老师和家长都头痛的学生。你对这种现象怎么看呢？”
嘉宾说：“我认为这种现象很好理解，一是高考状元是极少数，占数万分之一、二吧，让他们去和数万人再去竞争职场状元，从人数比例上就处弱势，是极不对等的。二是高考毕竟只是一个学业阶段的比较，个人能力很大程度上就能决定成败；而职场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仅靠个人的突出能力难起决定作用，职场状元比较的是一个综合作用的结果，这个系统各部分运转良好了，才可能造就一个职场状元。我建议大家不要总拿高考和职场相比，这是两种不可比较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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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过来，木兰渺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在乎高考状元的名份。不过，那又会带给他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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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没有按惯例走到苗喜越身边，并和她一块儿浏览网站，或者去电脑前研究股市行情，而是呆站在门口安详地看着对面的苗喜越。苗喜越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甜蜜地笑着，最后一抹霞光从背后投射在她的身上，她如剪影一样呼之而出，轮廓边沿散发着金黄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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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大家见他没有反应，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何意。有人暗中偷笑，有人说是不是要宣布下班了？
苗喜越见木兰渺呆呆的有些异常，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脸，说：“高原愁，在愁什么呢？”
木兰渺被拍清醒了，像从某个世界游荡了回来，眼中生光地看着她，顺势牵住她柔软的手，十指相扣，笑道：“亲爱的，别累坏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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