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富姐
木兰渺和苗奇浩的正面接触只有一天时间，对话不超过十句。苗奇浩不会想到，他那次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让木兰渺走入了股市，还成了他请的操盘手。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那时木兰渺是富姐江采墨请的专职家庭老师，住在她家别墅里，既辅导她儿子欧帝的学习，也陪他玩，还保护着他的日常安全。江采墨家通常只有母子和工人，没有男主人，很多事严禁他过问，他以为欧帝的父亲忙于工作无暇回家。
欧帝十分顽劣，因为半夜在卧室上网打游戏被木兰渺发现，木兰渺对电脑进行了设置，让他打不成游戏，他恐吓不了木兰渺就怀恨在心，想方设法让江采墨辞退了他。就在木兰渺准备告别那幢别墅时，欧帝的钢琴老师因为身体不适提前告辞，请木兰渺监督欧帝在家弹琴一小时。欧帝故意不弹，木兰渺对他好言相劝。欧帝最讨厌弹钢琴，被惹火了，就放出花园里的狮子头藏獒要赶木兰渺出门。木兰渺不得不就近躲入自己的房间，欧帝就想让藏熬穿过厨房，从他的窗户里跳入房间。结果藏獒撞到了厨房的保姆，保姆正端着煲好的鸡汤，鸡汤一下淋到了欧帝身上。木兰渺听到欧帝的惨叫声和保姆的惊叫声赶紧出来，迅速给欧帝身上泼大量冷水，欧帝有惊无险没有大碍。那天之后，欧帝开始听木兰渺的话，江采墨也开始让他带着欧帝参加朋友间的聚会。
欧帝的十二岁生日快到了，他在房间的小白板上写着：我想爸爸苗奇浩。木兰渺说直呼爸爸的名字可不好。欧帝说如果一直只叫爸爸，会把爸爸的名字忘记的。木兰渺看着那个不见其人却见其名的名字，不明白这个叫苗奇浩的人怎么姓“苗”而不姓“欧”，或者说欧帝怎么不姓“苗”，甚至连“江”也不姓。
苗奇浩在欧帝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从上海飞来成都，木兰渺在第二天上午才见到他。他身穿休闲装，步伐矫健，抬起左手来还能看到一只不知什么牌子的精致手表；他体形微胖，印堂发亮，红光满面，有种富豪之气，看起来比江采墨要长十岁，也很容易在欧帝脸上看到他的印迹；他神情严峻不拘言笑，接起电话来有时说着上海方言让人一头雾水。木兰渺从他们一家人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从事着与海运有关的工作，而且他说了算，像是老总。江家如此气派也不足为怪。
那天中午，江采墨安排一家三口出去吃九孔鲍鱼火锅，由于饭后他们还要去会一些朋友，就让木兰渺一同就餐，餐后送欧帝上学。席上苗奇浩简单地和木兰渺聊了几句，后来有几个连续的电话打来，苗奇浩欲接不接，显得有些异样。
晚上，欧帝早早就在家里等父亲回来，但十一点过都不见苗奇浩的影子。欧帝挂着眼泪睡到了木兰渺床上，说是父亲回来马上就叫醒他。
半夜里，叫醒欧帝的却是砸陶瓷的声音。只见江采墨身穿睡衣蓬头乱发涕泗横流，醉薰薰地站在博古架前摇摇摇欲坠，失去了往日的娇贵优雅。博古架上的名贵陶瓷、玉器、工艺玻璃已经被她扔得差不多了。那些工艺品来自上海，虽然上海并不特产，却能专卖，小小的一件也动辄上万。地上已经是一堆零散不堪的彩色碎片，如同她凝固的眼泪，大滴小滴，酸的苦的，让人心碎。
欧帝没见过这场面，又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前去抱住江采墨大哭不止。江采墨抱着他痛哭道：“妈妈对不住你，没有拴住你爸的心……他不想要我们了……”
别墅里悽楚的哭声在木兰渺和保姆的劝说下慢慢静了下来。欧帝坚决不回自己的房里睡觉，要和妈妈一块儿睡。江采墨扭不过纠缠，只好把哭着的欧帝一同带入了自己的房里。
夜，静了。人，未静。
木兰渺仰在床上想着江采墨刚才近乎癫狂的一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木兰渺的眼里，江采墨总是无忧无虑笑着的，心情好时还会和他们聊起她打网球、打高尔夫、练瑜伽、学国标舞、美容美发之类的趣事，从来不管他们有没有兴趣听，能不能听懂，反正她整天似乎都忙着享受生活以至于无暇照顾欧帝，即使有悲伤忧愁，也许能用更多的快乐把那些不快乐掩盖起来稀释下去。以前她也醉过，即使那样醉着她也能自己驾着车回来，回来后傻笑一通也罢，不知所云地说上一通也罢，甚至对着他们发一通脾气也罢，都是一种醉人的性情。但今天的醉不只是醉，还有浓浓的伤与悲，那样分明地融在她的言语和眼泪里，掉落如那些碎片。为什么，今晚，她就不能再掩盖、再稀释那些不快乐了？一个举止那样优雅和高贵的女人，为什么，也会那样砸东西？苗奇浩真的不要她们母子了？难道他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不像……但是，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江采墨如此心碎，没有什么比失去一个人的爱更让人疯狂。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木兰渺正欲睡去，江采墨打来电话，让他去她房里一趟，把欧帝抱回房间。
木兰渺来到江采墨豪华的卧室，把熟睡的欧帝抱回了他的小床，欧帝还呓语了几声妈妈爸爸。他从欧帝房间蹑手蹑脚地关灯出来，门外站着的江采墨披头散发，静如幽灵，吓了他一跳。
温馨的廊灯之下，江采墨的脸上闪着伤心的泪光，她靠在贴有花纹墙纸的墙壁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很烦，你能到我那边陪我一下吗？”
木兰渺觉得不妥，但又不知道怎样拒绝这样一个伤心的女人，只好说：“墨姐，这么晚了，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为好。你不要着急，时间还长，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江采墨惨淡地一笑，说：“时间长？都十多年了，是够长的了……哼哼，我现在只想用杀人的办法解决问题。”
木兰渺大吃一惊，说：“墨姐，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采墨说：“明天，我要去准备一把刀……”
木兰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有那样的样法，即使苗奇浩真像她说的那样不要他们母子俩，也不至于让她走上那样一步，不禁惊骇道：“墨姐，你别想太多！过了今天，也许就会变好的。”
江采墨唉了一口气，撂了一下头发：“小林，陪我一下好吗？算我求你吧，不然我真的想杀人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帮我冷静一下好吗，我冷静不了了，我要爆炸了，我想杀人了！”
木兰渺估计事情并不简单，既然她愿说，听听其中的缘由未尝不可，自己不能真正地帮她什么，听她倾诉也就是一种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见江采墨转身向卧室走去都身轻若飘，上前扶住她说：“墨姐，你真的醉了。”
江采墨推开他说：“我以前那么醉，找过你吗？”
木兰渺再次来到江采墨的房间。房间是欧洲宫廷风格，富丽堂皇，带着淡淡香水味，每一件摆设即使不精雕细刻也很雅致。但屋里已经显出了零乱，全家福镜框、紫砂茶杯、化妆盒和小抱枕七零八落地扔在地毯上。那些东西不像是砸下去的，像是掀在地毯上的，不然会碎。这里应该是她在大厅砸东西之前的战场。
木兰渺把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替她放好，让这间屋子表面上恢复到从前，然后在布艺沙发上隔着一个椭圆形小茶几与江采墨相对而坐。借着落地式台灯的桔色柔光，他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而又自然而然地看着她的脸，素面朝天的脸。她的脸憔悴而精致，没有粉黛的掩饰更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魅力。
江采墨已经倒了一杯红酒在面前，酒瓶里只剩下小半瓶酒，她是自诩能喝红酒的人，但也很醉了。她问木兰渺来不来点儿酒，木兰渺摇头说不。他不会劝她别喝酒，当一个人想以醉酒来麻痹自己，却有人强迫他清醒时，是件很不人道的事。人在最痛苦之时需要一种麻醉，就像他曾经，自己清醒过来远比别人强迫清醒更为彻底，效果也更为持久。如果她想醉，就让她醉。
江采墨倒了酒并没有喝，从茶几上取出一支女士烟点上吸起来，整体姿势像在等待什么，却又无所谓等待。原来她还会吸烟！也许还经常吸，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梳妆台上就有一条开了封的女士烟。此时的她沉沦得陌生。
木兰渺等她把一支烟吸完，才见她把游离的目光聚到自己这里，脸上失去了表情，也没有什么血色，连悲伤与愤怒也被那支烟给吸得净光。他见她一直不说话，起身说：“墨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江采墨轻摇着头，用手势示意他坐下，缓缓地说：“别走，小林，你不要讨厌我，陪陪我好吗？我没醉，我也不累，只是我垮了，提不起精神……我好想好想去杀人，你陪我一会儿，让我冷静一下。我现在心里很乱，一团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木兰渺唯恐自己的一言一语伤害她或者激怒她，见她欲言又止了，就轻声问：“墨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想到哪就说到哪吧，我只是听，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我就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你不要这么难过。”
江采墨用美甲闪闪的右手端起了酒杯，却把酒杯放在左手掌心上，她看着酒杯缓慢地说：“知道当初为什么让你来我家吗？”
木兰渺曾听她说起聘用自己的原因，那天他在中介公司求职被江采墨拒绝后只好离开，出门时被匆匆跑来的送水工所撞，他并没有责怪送水工，还帮着扶起了差点掉落的净水桶。这一幕被她看到，觉得他是个会谦让和忍耐的人，心肠不会坏。现在江采墨反而又问起这事来，他就答道：“因为我不是坏人。”
江采墨抬起头看着他说：“好人多的是。”
木兰渺不知她的用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江采墨又问：“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木兰渺小声说：“不知道。”
江采墨抚摸着杯子，说：“因为你很像我弟弟，越看越像。”
木兰渺更不懂她的意思了，从欧帝那里他知道她弟弟有个女儿，弟媳在坐牢，平时没人说起过她弟弟，他也从没见到过她弟弟和侄女，更没听谁说他像她弟弟。
江采墨说：“你也许不相信，让你来教欧帝，最深层的原因是你让我想起了弟弟。”
木兰渺不知她为何现在提及她弟弟，迷惑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好主动问及。
江采墨说：“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吗？你说你在北大读过书，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就觉得你很亲切，是种直觉。”
木兰渺愣愣地看着她，明白了自己被她请来作家庭老师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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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估计事情并不简单，既然她愿说，听听其中的缘由未尝不可，自己不能真正地帮她什么，听她倾诉也就是一种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见江采墨转身向卧室走去都身轻若飘，上前扶住她说：“墨姐，你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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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唯恐自己的一言一语伤害她或者激怒她，见她欲言又止了，就轻声问：“墨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想到哪就说到哪吧，我只是听，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我就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你不要这么难过。”
江采墨用美甲闪闪的右手端起了酒杯，却把酒杯放在左手掌心上，她看着酒杯缓慢地说：“知道当初为什么让你来我家吗？”
木兰渺曾听她说起聘用自己的原因，那天他在中介公司求职被江采墨拒绝后只好离开，出门时被匆匆跑来的送水工所撞，他并没有责怪送水工，还帮着扶起了差点掉落的净水桶。这一幕被她看到，觉得他是个会谦让和忍耐的人，心肠不会坏。现在江采墨反而又问起这事来，他就答道：“因为我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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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不知她的用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江采墨又问：“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木兰渺小声说：“不知道。”
江采墨抚摸着杯子，说：“因为你很像我弟弟，越看越像。”
木兰渺更不懂她的意思了，从欧帝那里他知道她弟弟有个女儿，弟媳在坐牢，平时没人说起过她弟弟，他也从没见到过她弟弟和侄女，更没听谁说他像她弟弟。
江采墨说：“你也许不相信，让你来教欧帝，最深层的原因是你让我想起了弟弟。”
木兰渺不知她为何现在提及她弟弟，迷惑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好主动问及。
江采墨说：“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吗？你说你在北大读过书，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就觉得你很亲切，是种直觉。”
木兰渺愣愣地看着她，明白了自己被她请来作家庭老师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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