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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出生的那一天

    一身着黑衣的小伙子快步行走在小区中,他年约十七,双手插入口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他时不时朝四周观望,好像怕有什么东西会追上来。

    今夜零下十三度,积水的路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路上已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格外地安静,只听见那年轻小伙子急促的喘息声。他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外面披的一件绿大褂好像是几年前留下来的产物,衣服的颜色已褪成了淡绿色。他的裤子上有两个小窟窿,虽然透气了点,但在这大冬天的季节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彷佛是个装饰品。还有他那双粘满烂泥的破烂球鞋,脏得让人受不了,还没穿袜子。他像是乞丐,可他鼻梁上带着的眼睛能够看得出他还是个在学校中读书的孩子。

    小区中灯光不算昏暗,他独自一人行走在马路上显得格外显眼,刺骨的寒风吹来,冻得他浑身瑟瑟发抖。他抱紧身上的大褂,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喂,那边那个,大半夜的干什么呢?”一警察在远处喊了一声。

    小伙子浑身一振,吓得心脏跳个不停,他停下脚步,扭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见那人推着摩托车站在大门口,一看就知道是下班回家睡觉的,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他这才长呼一口气:“没事,是……也是刚下班。”

    警察盯着他看了一眼,愣是觉得他不像是下班的人士,只觉得他是个小偷大半夜想做些什么,但看他样子像十六七岁的学生,没有那个可能,左思右想过后,他还是回头将车推进了院子。就算小偷关我什么屁事情,又没人报警,抓他也没用,还不如早点休息明天上班呢。

    小伙子见他进了屋,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后边传来一声骂喝:“快!看见他了,就在那边。”

    小伙子回头一看,三个人影正向他这边追来,手中还拿着长长的铁棍子,气势够吓人了。他惊呼一声,疯狂地跑了起来。要知道,如果被抓住了,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

    四人先后跑出了小区,冲进田野之中。小伙子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几眼,见他们一点点追了上来,吓得魂都差点散了,他不想被抓住,他想活命,他脚步加快,拼命地冲出了田野,跃上了马路。

    一辆疾驰的轿车从远处狂奔而来,见路边的田野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司机胸口一悬,急忙踩紧刹车。刹车皮与金属摩擦出的刺耳声音惊动了小伙子,他脚下一滑,身形“嗵”地一下滑倒在地,就在这一刹那,他头顶贴着汽车轮胎的寒风惊险地躲了过去。

    轿车继续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秃头老汉气势凶凶地从车上走了下来,还没到小伙子跟前,就是一顿破口大骂:“找死啊!想死也别朝我车上撞,撞坏了你赔得起啊!”

    小伙子哪有时间去理会那秃头佬,扶着疼痛的腰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刚站稳又被脚下的冰块滑倒在地。

    刚追上来的三人也被那一幕吓了一跳,见他没事,上前就一脚踹在他身上:“叫你跑!你跑!你跑啊!车撞不死你,老子也要打死你。”骂声之间,又是几脚踹了上去。其中一拿铁棍的人看了眼秃头老,见他还不走,便冲他狂吼一声:“看什么看!”

    秃头佬再怎么蠢也知道现在不是摆架子的时候,有三个流氓样子的人在,他连屁都没放一个,转身钻进了车中,油门一踩,匆匆离去,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烟味。

    拿铁棍的人见秃头佬离去,得意地冷笑一声,转身就是一棍打在小伙子的腿上。小伙子惨叫一声,抱着双腿缩成一团,眼泪鼻涕夹杂着地面上的灰尘流了一脸。拿铁棍的听着他的惨叫声好似在享受的样子,他右手攥紧,对着他的头部猛地敲了下去。在一旁的两人见之吓了一跳,上前抵住了他的右手:“老荀,给他点颜色就算了,可别闹出人命来。”

    老荀犹豫了片刻,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他头上,将他那绑着胶带的眼镜踩成了两段,镜片也碎出几道裂缝:“偷!让你偷!你喜欢偷是不是,老子打断你的手。”

    小伙子闻言浑身一凉,疯了似得转身撞翻一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人群,可没走两步就踉跄地倒在了地上。他捂着没了知觉的右腿,疯狂地向远处爬去。

    又是一棍从后边朝他腿上挥来,但这次砸了个偏,一棍子打在地上,反震力震得那人怪叫一声,连铁棍都掉在了地上。

    小伙子见铁棍滚到了自己跟前,连忙抓起棍子朝那人虚晃两下,示意他别过来。那人脸色一变,向后退了两步。

    “别过来……不然我打死你们,别……别过来。”小伙子拿着铁棍指着三人,一旦有人向他靠近,他就挥出几棍子吓唬他们。虽说小伙子面对三个壮汉手无寸铁,手中的铁棍如同纸老虎,但它毕竟是铁棍,威慑力足以让三人止步不前。

    场面一时僵住了。

    “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打我了。”中年人见他那副惊恐的样子,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风雨来,于是慢慢地朝他靠近。

    “别……别逼我。”小伙子见吓唬不住对方,只好挪动身躯向后移动,手中铁棍颤抖地指着他。

    那人从路边抓起一块石头,做出砸向他的动作:“棍子放下,把偷我的东西拿过来,听见没有。”

    小伙子一见他手中抓着的石头更是害怕了,匆忙抬起颤抖的手护在头上,生怕他砸过来。中年人口中说的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了。

    “奶奶的!”那人见他不交出东西,抓着石头就朝他砸去。

    小伙子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只知道拿着棍子拼命地挥舞着,希望能挡下那块坚硬的石头。

    “铛”的一声脆响,小伙子手心一振,疼得松开了手,铁棍脱手飞出,落在了那人的脚跟前。那人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铁棍,冷笑着朝小伙子走去。

    小伙子再怎么反抗,也不可能反抗得了他们三人,何况自己手无寸铁,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偷的东西都还给他。可是……

    “你他娘真是要钱不要命是吧。”那人眼睛一瞪,就要打上来的样子。

    小伙子不敢再犹豫了,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戒指和手表,跪着递了过去。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有血色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寒风吹的。

    那人接过东西,仔细得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坏的地方,嘴角终于挂上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有点恐怖和阴鸷。

    小伙子顿时发现情况不妙,刚想跑,却被他抓着头发一把拽了回来,由于惯性的作用,他身形向前冲了一下,好在用手撑住了地面,这才没磕下去。中年人上前一脚踩住他撑在地上的右手,嘿嘿一笑:“想走可以,要断左手还是右手。你偷了我的东西,我也该还你个印象。”

    小伙子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祈求:“不要……我下次……下次不会再偷了。”

    “下次?我打完你这次,下次也一定不打你了。”中年人抬起铁棍,朝他的右手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骨头与铁棍碰撞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令他听得毛骨悚然:“我要断你右手。”

    小伙子绝望的低下了头,似想反抗,却又没办法反抗,他的脑海中已成了一片空白,绝望的空白。他恨自己偷东西,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等待他的,只是无情的痛苦。他想喊救命,可四周全是田野,哪有什么人家。他的身体,在无助中颤抖了。

    “喂,那边的,再打我可要报警了。”一警察从远处跑来,他正是那位先前遇到的。小伙子像是找到了救命草,挣扎着要往他那方向爬去。

    “给我老实点。”那人扯着他的头发拖了回来。

    警察跑到几人面前,瞥了眼地上的小伙子,冲着那人干笑道:“老荀啊,可不能闹出人命来,打两下给个教训也就算了,闹出人命可不得了。”

    老荀手持铁棍,指着地上的人恶狠狠道:“老张,你来的正好,这小子偷了我价值好几千的东西,能让他跑吗?”

    “这个……”叫老张的警察犹豫了一下:“你把他打成这样,我抓他去派出所,你可要玩完的,反正你打也打了,不如放了算了,你还想怎样呀。”

    “当然把他手给打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老荀举起棍子准备打下去,却被老张一把抓住,老荀不开心了:“你干啥子拦我。”

    老张把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打死他你这可是要坐牢的,吓唬吓唬他让他别报警,不然你要倒大霉啊。”

    老荀沉思了良久,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小伙子,接着又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小子走运,老子今儿就放了你,你要是敢报警,当心我扒了你的皮。滚!”

    小伙子闻言一阵激动,连说几声“谢谢”后抱着右腿半爬式地走远了,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老荀有点心虚了:“我说老张,这小子要是敢告我怎么办。”

    老张挥挥手:“得了吧,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名堂。再说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就这么不放心。”

    老荀不由竖起大拇指:“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一月份的天气寒冷至极,可由于春节的到来,即使天气寒冷,也打消不了人们节日前的气氛。活得累的人想着如何走钱探访,活得实在的人想着如何热闹生气,而活着像是在活着的人在想着如何过了这个冬天。

    今晚的月亮很圆,就在这寒冷的夜晚,一家“幸福”医院中正焦急地为一孕妇分娩。

    门外坐着一男子,想必是孕妇的丈夫,透过手术室的门,一阵阵痛叫声从里面传来,男子坐如针扎,不一会儿就站起来朝门里望一眼,想要看到什么。那声音简直要了他的命,他想冲进去看个究竟,但生怕一冲进去分了医生的注意力而出大事。他心急如焚,来回地在走廊里踱着步子。

    片刻功夫,一阵婴儿哭喊声从里边传了出来,男子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良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护士抱着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子疾步上前,望了眼她怀中的婴儿,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让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蹬了他一眼:“流氓啊你!”

    “我操!”男子一时无语,不知道这医院是怎么找来这么奇葩的护士,可能她经期来临或者刚分手,情绪暴躁了点,不过谅在孩子的份上,他也没说什么,等护士抱去洗完澡后再看也不迟。

    这时,手术室的门又推开了,手术车载着一美丽的妇女从里面推了出来。男子激动地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孩子在保佑你。”

    妇女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个男孩,你要做爸爸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水不禁从眼角流了下来。

    虽然有千言万语甜蜜的话挂在嘴边,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男子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你现在虚,多休息,别说话了。”说完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妇女点点头,随着护士的推送进入了病房。

    男子正要跟着进去,一旁的老婆老太拍了拍他的后背,瞪了他一眼:“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快去给你媳妇买些营养的东西去,生过孩子的需要补营养。”

    男子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是大半夜,大家坐在这儿都半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再不吃东西,身体可要受不了了,他点点头,匆忙下了楼梯买点心去了。

    这两位是女方的父母,平日里非常疼爱他们两人,这对父母的要求也不高,能看到女儿能找到一个顺心的丈夫就心满意足了。这不,又去差遣他买点心了。

    其实这男人先前有一个心仪的女朋友,谈了三年,关系相当亲密,可对方的父母要的陪嫁太高,男子家中不算富裕,所以两人就这么散了。后来又找了个心仪的女朋友,谈了几年,父母见他不错,要求也不高,这事也就成了。现在两人过得算是幸福,而且又生了个娃,那就更加地开心了。

    病房中,女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和天空,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继而她又会心地笑了。

    “想什么呢?”男子拎着几袋点心从外边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抬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我猜猜看……在给儿子取名字?”

    她点点头:“你说孩子叫什么好,这几个月里都在想,我打算给孩子取名叫林寒天。”她指了指窗外的夜景:“你看,今夜的天空非常寒冷,又有这么明亮的月亮,多美啊。”

    “林寒天……”男子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名字很是老气,怎么不干脆叫林月亮或者叫林月亮星星:“这名字……”

    “怎么了,不妥吗?”妇女问道。

    “既然是老婆取的,叫什么都可以,好,就叫林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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