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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迷烟柳岸旧池塘

    算起来,已经整整三年,黛玉未再踏足宁荣街,而今却是以郡主的身份重新回到这里。

    虽自问早已了断,可黛玉知道,这一趟,仍必须要来。

    围猎归京,她便得到了消息,贾母病重,于情于理,黛玉都要走这一趟。

    自从元春随上皇移居上阳宫,往日的八公府之首便着实萧条了下来,而今,元春无端死于非命,虽然太后懿旨令盛加身后之荣,但仍掩不住一个事实,宁荣二府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屏障,知悉当年那个秘密的人都感觉的到,铡刀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头顶,只等落下的一刻。

    而现在,他们所能想起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就是如今深的皇帝太后恩宠又即将成为北静王妃的容慧郡主黛玉,而唯一能供拿来攀附的,便是那点子所谓骨肉亲情。

    当黛玉的车驾驶临的时候,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黛玉如今的封诰虽为郡主,其实享的是一品长公主的封邑,国礼先于家礼,如今在这个府中,莫说贾珍尤氏,连贾母见了黛玉都要先行礼,然后黛玉才可以晚辈的身份还半礼。

    所以贾赦、贾政、邢夫人、凤姐、李纨……连贾珍都带着尤氏来了,大开了府门,跪地迎接。只少了王夫人。元春的死,对她是致命的打击,噩耗传来,便一病不起。

    黛玉淡淡的道声:“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亲眷。”

    “谢郡主。”贾赦起身,却始终垂眸不敢抬起,余下众人也都起身。

    心中却有些感慨。想前世,她不过是孤女伶俜,寄住于此,背地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冷言风语,她都只有默默忍耐,而在被榨干了最后一滴泪之后,含恨而终,无人顾及无人怜惜,甚至没有人来看她一眼。

    重来事事皆堪嗟,如今却要他们都跪在地上迎接自己,只是,这种毕恭毕敬,令原本就淡薄如纸的情分,更加显得生疏了。

    众人仍是那般模样,邢夫人的脸上仍是过于谄媚的笑,虚伪的像带着面具示人,而李纨仍是如旧的罕言寡语,静静的在一角随众人行礼。

    而贾府中人,看着那高贵娴雅的女子,却也是各样心思,有艳羡,有嫉妒,却也有的人是真心的为她高兴,人群中,黛玉独独寻到了凤姐带笑的目光,那总算对凤姐,她历来不乏好感,便和声道:“凤姐姐,近来可好。”

    凤姐不料她会先开口和自己说话,心中惊喜,连忙越过众人上前,但终究也不敢以往日姐妹间的嬉笑待之,恭声道:“回郡主,都好。”

    黛玉点点头,心中却道凤姐是瘦的多了,只是素来要强不肯轻易示弱于人罢了。这时,尤氏忙轻轻的戳了贾珍一下,贾珍便振作道:“林郡主,还是先到前厅奉茶……”

    黛玉淡淡的道:“何必虚礼,我原就是惦记老太太,所以过来望候一下。也不必都在这里,留凤姐姐陪我进去就是。”

    凤姐闻言亦添了几分忧容,低低的叹了口气:“是,我引郡主进去--老太太这几日,便是惦记郡主的紧。”

    黛玉见凤姐如此,便知道,贾母的病恐怕十之八九是实,算算前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想着,心中不由的也就生了些许酸楚。

    才走了没几步,一个人匆匆而来,和黛玉正打了照面,然后一声惊喜战栗的轻唤:“林妹妹!”

    目光相对,却是宝玉。

    “宝玉,不得无礼,是林郡主!”贾政生恐宝玉唐突,忙喝止道。

    宝玉倒退了两步,想起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日行则同行、止则同止的林妹妹了,不觉轻叹了口气,退后两步,敛衣道:“给……林郡主请安。”

    黛玉微微笑了下,在宝玉要跪下的时候淡声道:“二哥哥不必多礼,一向未见,不知可好。”

    恍惚间,她的笑容,仍是和旧日一样,宝玉亦笑了笑:“还好。”

    黛玉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然后便扶着凤姐的手,缓缓的向贾母房中而去。

    宝玉的神情一僵,站在原地,看着那轻袅的身影,虽仍是一样的弱柳扶风,却比之前更加超逸,也更加高贵,那种高贵,不同于那些世俗贵女,更不是素日见到的宝钗湘云可比。

    邢夫人看出了宝玉的惘然失落,便低声加了两句:“郡主越发是出挑了,听说婚事也定了,就是北静王,哎呀,以前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来,郡主才是真正有福之人。”

    宝玉心头一刺,是啊,林妹妹如今有了显赫的身份,有了皇家的荣宠,也更有了比自己不知高过几百倍的未婚夫君。

    北静王,他是见过的,不得不说,那位风度更胜谪仙的王爷,和林妹妹确是极其般配。

    虽然,这终究勾起心底的一丝酸楚。罢了,只要林妹妹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一声冗长的叹息,剪碎在风中。他振作了一下:“我去和二姐姐四妹妹说,林郡主来了,她们一定是高兴的。”

    邢夫人冷笑一下:“宝玉不必忙,人家林郡主如此身份,怎可能什么人都见。”

    宝玉笑了笑:“林妹妹并不是那样的人。”然后便走开了。

    这里,贾珍尤氏等却有另外一桩忧心,黛玉不肯直面他们,也就是说他们求助黛玉的打算恐怕不能如愿。

    尤氏叹了口气,低声道:“也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向郡主提……那件事……”

    贾珍脸色微微一变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几个知情的人脸上都是凝重。

    贾母确实不好,风疾反反复复,如今已经无法起床,只是躺在床上,听见声音喑哑的声音道:“是我的玉儿来了吗。”

    黛玉听见心中一酸,不由得就快走了两步,到了贾母床前,握着贾母的手道:“老太太,是玉儿来了。”

    贾母用力的睁着眼眸,眸底却是一片浑浊然后落下泪来:“玉儿……不……老身失言了,郡主……”

    黛玉笑了笑:“老太太何必如此,玉儿是你的外孙女儿,一直都是。”

    贾母闻言终于笑了下:“玉儿,你不嫌弃我这老婆子,还能来看我一眼,真好……”

    黛玉叹了口气:“老太太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贾母握着黛玉的小手,叹道:“我活了这把年纪也尽够了,眼见得子孙一个比一个不肖,倒是不如眼一闭,全都撂下,凭他们闹去。”

    声音里是凄凉无奈。

    黛玉低了低头,亦是轻叹一声。

    贾母扫了一眼众丫鬟:“凤姐,带他们都下去。”

    凤姐知道贾母是和黛玉有话要说,便答了声是,叫着众丫头下去,连鸳鸯琥珀都未留下伺候。

    黛玉便道:“紫鹃,你也带着他们下去,我没叫,不必进来伺候。”

    她看了紫鹃一眼,目光里的暗示,紫鹃懂得,便径自下去。

    这里,贾母见没了人,才向黛玉道:“玉儿丫头,你知道你现在为何会在这里么?”

    黛玉叹了口气:“知道。”

    贾母沉声道:“你知道,却也不知道。”

    黛玉不解:“老太太……这怎么说?”

    贾母道:“我知道,他们拿我的病做幌子,一定要叫你来一趟,其实,就是看着你现在的身份,能在太后面前说的上话!”

    黛玉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老太太病到这般,我怎么能装作不知道,不来看望?”

    贾母心中安慰:“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她顿了顿,再度压低了声音:“可是,这趟浑水,你万万不能搅进来。”

    这话令黛玉有些意外,她还未接口,贾母已经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玉儿,你心里一定不明白,我坐在这个贾府的塔尖尖上,本来最该是为这个府里打算的,是不是。没错,我本来是这样,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徒劳罢了,这个府中,气数阖尽,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征兆了,一步错,步步错。”

    黛玉十分疑惑:“老太太的意思是……”

    贾母道:“你在这府中的时日原少,恐怕有些人也记不得了……当年,东府蓉儿的媳妇儿秦氏可卿,也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未?”

    黛玉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不是因为这一世,而是因为前世,东府的那位长孙媳妇,令她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神秘,明面上来说她是育婴堂抱来的弃婴,工部营缮郎的养女,从小养在贾府的,本来,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贾府的长房长孙媳的位置,可是这个女子不但是攀上了,而且还在府中如鱼得水,很得贾母的看重,那时候小,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心中也是深深的疑惑。

    贾母道:“你不知道,她其实不姓秦……她姓宇文……”

    一句话,令黛玉倒抽了口冷气:“宇文?她是……公主还是宗室郡主……”

    贾母看着她,苦笑连连:“是公主,论起来,她是前头,淳于皇后所出,正经的嫡出……”

    黛玉沉默了,这确实是一桩秘闻。

    贾母道:“你如今常日在宫里走动,又救过太后的性命,当今的身世,你也是清楚的。”

    黛玉点头。

    “淳于皇后那日诞下的,确实是个小公主,可却并没有死--也是,虎毒不食子,淳于皇后那般心机,却也不忍心令十月怀胎的女儿枉死,所以,便偷偷的运出宫,宫里死了的那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替身。”

    “那时候,淳于氏正是炙手可热,淳于皇后要寻个妥当隐秘的地方令女儿安稳养大,便寻到了宁府。宁府当日还是敬哥儿在,想着有皇后在一日,设或日后太子继位,为了这个小公主,也要会保住宁荣二府的,于是便也就应允,伪造了营缮郎养女的身份,抱到了府中抚养。”

    黛玉微微蹙眉,原来如此,难怪秦可卿的吃穿住用,都不与人同,原来是这样的身份,这些年她深知越接近宫闱便越是水深不可测,不觉摇头叹息:“太过了。”

    可是,秦可卿为何又会死去呢?

    贾母长叹一声:“我何尝不是如此说。所以这件事,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朝堂之上,瞬息万变,谁知道日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终究宁府的事,我也无法插手,只好任他们去,到底埋下了祸根。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透出了些许风声,更有人编出话来,说什么十二宫花色最新,不知谁是惜花人,相逢若问何名姓,家住江南姓本秦,宫里的坐不住了,生怕这时候此事穿帮,便是弥天大祸,下了一道密旨,令秦氏自缢了。”

    黛玉阖眸叹息,秦可卿,终归还是成了皇后自保的牺牲品。可怜可叹可惜。

    贾母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却又恢复了平静:“玉儿,你现在都知道了,当今即位,这个府中便不安稳了。淳于氏与沈太后、当今母子乃是不共戴天之仇,这件事不公诸于众还好,一旦公诸于众,便是……”她无力的叹息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命也,时也,数也,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玉丫头,太后赐你郡主府邸,又不肯让你和这二府多做接触,便是要将你和这件事完全撇清开来,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大可全身而退,恐怕,太后那里,早已有了打算,之所以迟迟未曾动手,大抵也是因为你的关系,这已经是你帮了他们了。我纵着他们,凭他们找了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帮什么,就是要告诉你这句话,躲的远远的,凭谁去求你,都不必应承,这件事,你一旦卷进来,必不能干净。”

    这番话,完全是为黛玉打算。黛玉心中一酸道:“老太太,旁人罢了,你是我的外祖母,是玉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玉儿怎能看着你也……”

    “不是这等说,凡人的福寿都是一定的。我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总是将福气都消耗尽了,阖有此难。”贾母因道:“玉儿,你和北王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既然北王能那般护你,你跟了他,亦不至于受委屈,我这心里高兴的很,就算我现在闭了眼,也是放心的。”

    这语气,完全是在交代后事,黛玉不觉落泪。

    “傻丫头,哭什么。”贾母慈爱的道:“这府中的子孙虽然不肖,我有个你这样的外孙女,也不枉了--若是当今开恩,能让我看到你出嫁大婚的那一日,该多好……”

    黛玉泪中带上一丝笑:“老太太放心,你一定能看到的……”

    贾母微笑着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又说了很久的话,直到有人来报说二姑娘三姑娘来拜见郡主。黛玉猛可的想起来,前世迎春错嫁而亡,探春和亲,都是在这一年上的事,心中更多了几分伤感,便命人请进来。

    迎春同着探春进来,才要跪下行礼,黛玉便令免礼,旧日姐妹相见,到底是为而今身份不同,不能如旧日亲密,言语多有拘束。

    贾母道:“你二姐姐的亲事也定了,就是兵部孙家的公子。”

    果真,黛玉蹙了蹙眉,因道:“四妹妹怎么不见。”

    迎春低头叹了口气,探春开口道:“回郡主,四妹妹如今在栊翠庵,带发修行……”

    黛玉长叹了口气,惜春终究还是如此了,想了想,起身:“老太太,我想去园子里看看四妹妹。”

    贾母知黛玉心地:“那个四丫头……罢了,二丫头三丫头,你们好生陪着郡主到园子里去。”

    柳絮池塘,皆是旧日景象。

    黛玉扶着丫鬟,迎春和探春在旁跟随,一路默默无声的到了栊翠庵,妙玉离去后,便是惜春住在这里,一发透出股子萧冷气象。

    并未见到惜春,只有女尼打扮的彩屏出来:“郡主,姑娘说了,她如今是方外人,不便再见故人,只愿早晚焚香诵经,为郡主祈求福泽绵长。”

    黛玉一怔,叹了口气,终归不能相强,点了点头:“这也罢了,替我转告一声,她也要保重。”

    探春道:“四妹妹如今却是变了个人,一味的孤介清净,无怪她当年做的那首灯谜,谜底是佛前海灯,竟应在这里。”

    黛玉道:“四妹妹是看破的人。二姐姐,三妹妹,你们既不能看破,也要看透才是。”

    探春不解:“郡主的意思是……”

    黛玉正然道:“二姐姐,你的心地善良,可是未免太肯认命了,有些时候,自己挣一挣,也未为不可,若是一味顺从,恐便是自害了。”

    迎春听了心中触动:“多谢郡主提点,我知道了。”

    黛玉又向探春道:“三妹妹,你正好和二姐姐相反,太不甘心,其实,嫡出庶出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有男儿之志,便更不该将这些事萦绕心上,须知世上没有什么更胜母女的,像我,虽欲养而亲不待,想要承欢膝下,都不能了。”

    探春一呆,因从来没人和她说过这句话,心下咂摸,也得了几许滋味,点了点头。

    黛玉正要说话,一个侍女匆匆而来:“郡主,北王来接郡主回府了。”

    黛玉抬眸,国见,山角翠色之间,白衣飘摇出尘,心中不觉暖意融融,嘴角微微带起一笑,是那么的清甜动人。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生日礼物,竹子好感动,加紧码字,争取快点让筒子们看到精彩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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