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倘若有一天
好容易挨过了一个下午，舟止一直觉得后背有东西让她不舒服，也不回头看。她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的活下去。
她也不想要回到家里。家里的死寂是舟止早就知道的，她哪怕请再多同学来家里，家里仍然是安安静静空荡荡的。
而她也从未请自己所谓的同学来家里做过客。除了肖祈。因着他是她的邻居。
“舟止，回来了啊？”是妈妈的声音。其实不用分辨，反正家里也只剩下舟止的她的妈妈了。
“嗯。回来了”舟止想她和自己这所谓的妈妈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可聊，她的妈妈却还可悲的认为自己的女儿信赖自己同自己没有任何的代沟。
“你爸爸今天要回来。”
就说今天气氛怎么就那么奇怪，家里也干净简洁多了。说实在话，舟止对于自己的爸爸其实没有任何的感觉——其实还是有的，只是舟止不愿承认。而事实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会愿意舟止承认。
“然后呢？列队欢迎？”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
“舟止！快别这么说！”那是母亲假惺惺的语气，舟止嘲讽更深，可毕竟母亲好多了，当下也没有反驳，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房间。
她对于她的父亲唯一感觉就是恨。
舟止的优秀和扭曲全都拜他所赐，若是没有他从小的鞭打责骂，哪里来的现在的舟止？若是没有他常年的仇视目光，哪里来的她处处看人脸色的性子？
孩子是无辜的啊······她不怪母亲，只怪自己。
“舟止！舟止！”舟止佯装做没有听到，捂着耳朵躺在床上。
爸爸······爸爸······这个词，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吗？取而代之的，是鞭打，是责骂，是怨恨的目光。那不是恨铁不成钢，那是实实在在的恨。
最后还是不忍心，“别敲了，等他回来我会出来的。”
敲门声最终也消弭不见，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一向是很晚回来的，大约是要到八九点，现在才是六点。她倒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免得到时候精神不好吵起来。
大概是一会儿，大概已经是八九点了，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昼夜平分，暮光收拢进来，舟止借着微弱的视线看了看表，不过是七点左右罢了。
不可能是妈妈来叫吃饭，每次爸爸回来妈妈都会按照他的时间做晚饭。也不可能是自己所谓的爸爸，他绝没有这么早回到家里来过。
那是谁？
舟止咬了咬牙，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才打开房门。
肖祈站在他的房门前，微笑着，将一口整齐的白牙齿露出来。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私闯民宅犯法啊？老师这么多年教你教哪儿去了？”
对于舟止来说，她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批评肖祈的机会。
“首先，程舟止，我可不是私闯民宅——阿姨让我进来的！第二，你真是太不识好人心了，我可是给你带了晚饭，那是我妈亲手做的，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还有，我记得这次考试好像你考得比我差？”
“谢谢，我用不着你的晚饭。”
舟止懒得和肖祈辩驳，说着便要关上门去。肖祈却用脚挡住了，“程舟止，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没把我的晚饭收下来，我就要告诉阿姨你今天说我什么。”
她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肖祈来这一招。
尽管她的苦难有一半来自自己的母亲，可是毕竟那时候只有母亲安慰她，帮她上药，陪她唱歌，只有两个人依偎着。骨子里，舟止是对母亲存了一份怜惜的，毕竟她也不容易，若是没有母亲，大概自己已经被打死了吧？那样子的用力，每次又要打出血来，丝毫不顾忌那是自己的孩子。
舟止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教自己写自己的名字，她的掌心包围着她那双稚嫩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在纸上写上整齐的三个字，程——舟——止。
“妈妈，为什么我要叫舟止啊？”
“舟止这名字妈妈想了很久呢。舟止要记得······”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最后的话被哽咽替代，舟止茫然无措，学着妈妈平时安慰她的样子，用自己小小的手笨拙的抹去她的眼泪。
“妈妈没事。”
那是大人最常哄小孩的话，她却信了。也许是不愿意不相信，舟止需要一个比她更加强大的人来保护她。倘若自己唯一依靠的母亲还需要她去安慰，那么自己又有谁来安慰？
舟止开了灯，灯光散在她柔和的脸庞上，肖祈道：“程舟止，你到底要不要啊？”
“给我吧。”舟止方才发了愣，现在才反应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袋子，随意的放到一边，又转过身子来，对着肖祈道：“你可以走了——走吧。”
“程舟止你行啊，过河拆桥也就算了，好歹把保温罐留下吧——那是我家的！”
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舟止倒是把这一点疏忽了，心上承认自己错了，嘴上可不承认，“你怕什么？邻居来邻居去的，难不成你害怕我吃晚饭顺便把你家的保温罐也给吃了？那是你才会做的事情。我程舟止才不干呢！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回你家去，我明天洗的干干净净外加消毒送到您府上成不？慢走不送。”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本以为肖祈会马上反驳，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没说什么，就这样走开了。
等到肖祈走了，妈妈才到舟止的房间看她，“舟止，肖祈给你带饭了啊？要不然我先给你热着，反正爸爸也要很晚回来，你胃受不了。”
说着她就去拿那个袋子，舟止没有说话，看着她将袋子拿起来，走出房间，还没有忘记将舟止房间的门关好。
舟止木然，愣愣的看着母亲走出房门，才发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僵掉了。无论如何，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自己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母亲刚才的话无疑是提醒了舟止，她无可避免，要在今天，看见自己所谓的父亲。
她对与自己的父亲有着无可避免的恐惧和厌恶。她咬着牙，才能够支撑自己不倒下。对于她来说，与父亲的一次见面不亚于跑三千米。
那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父亲的一举一动她都记得，午夜梦回，那是她不可逃脱的噩梦。
“舟止，你怎么发愣了？”
因着不能够让父亲看见舟止提前吃饭，母亲快快地热好了饭菜，端到了舟止的房间。
“没什么······妈，你也吃一点儿吧？”
母亲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了。我不饿。舟止快点儿吃吧，吃完了我就赶紧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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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要回到家里。家里的死寂是舟止早就知道的，她哪怕请再多同学来家里，家里仍然是安安静静空荡荡的。
而她也从未请自己所谓的同学来家里做过客。除了肖祈。因着他是她的邻居。
“舟止，回来了啊？”是妈妈的声音。其实不用分辨，反正家里也只剩下舟止的她的妈妈了。
“嗯。回来了”舟止想她和自己这所谓的妈妈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可聊，她的妈妈却还可悲的认为自己的女儿信赖自己同自己没有任何的代沟。
“你爸爸今天要回来。”
就说今天气氛怎么就那么奇怪，家里也干净简洁多了。说实在话，舟止对于自己的爸爸其实没有任何的感觉——其实还是有的，只是舟止不愿承认。而事实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会愿意舟止承认。
“然后呢？列队欢迎？”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
“舟止！快别这么说！”那是母亲假惺惺的语气，舟止嘲讽更深，可毕竟母亲好多了，当下也没有反驳，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房间。
她对于她的父亲唯一感觉就是恨。
舟止的优秀和扭曲全都拜他所赐，若是没有他从小的鞭打责骂，哪里来的现在的舟止？若是没有他常年的仇视目光，哪里来的她处处看人脸色的性子？
孩子是无辜的啊······她不怪母亲，只怪自己。
“舟止！舟止！”舟止佯装做没有听到，捂着耳朵躺在床上。
爸爸······爸爸······这个词，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吗？取而代之的，是鞭打，是责骂，是怨恨的目光。那不是恨铁不成钢，那是实实在在的恨。
最后还是不忍心，“别敲了，等他回来我会出来的。”
敲门声最终也消弭不见，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一向是很晚回来的，大约是要到八九点，现在才是六点。她倒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免得到时候精神不好吵起来。
大概是一会儿，大概已经是八九点了，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昼夜平分，暮光收拢进来，舟止借着微弱的视线看了看表，不过是七点左右罢了。
不可能是妈妈来叫吃饭，每次爸爸回来妈妈都会按照他的时间做晚饭。也不可能是自己所谓的爸爸，他绝没有这么早回到家里来过。
那是谁？
舟止咬了咬牙，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才打开房门。
肖祈站在他的房门前，微笑着，将一口整齐的白牙齿露出来。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私闯民宅犯法啊？老师这么多年教你教哪儿去了？”
对于舟止来说，她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批评肖祈的机会。
“首先，程舟止，我可不是私闯民宅——阿姨让我进来的！第二，你真是太不识好人心了，我可是给你带了晚饭，那是我妈亲手做的，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还有，我记得这次考试好像你考得比我差？”
“谢谢，我用不着你的晚饭。”
舟止懒得和肖祈辩驳，说着便要关上门去。肖祈却用脚挡住了，“程舟止，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没把我的晚饭收下来，我就要告诉阿姨你今天说我什么。”
她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肖祈来这一招。
尽管她的苦难有一半来自自己的母亲，可是毕竟那时候只有母亲安慰她，帮她上药，陪她唱歌，只有两个人依偎着。骨子里，舟止是对母亲存了一份怜惜的，毕竟她也不容易，若是没有母亲，大概自己已经被打死了吧？那样子的用力，每次又要打出血来，丝毫不顾忌那是自己的孩子。
舟止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教自己写自己的名字，她的掌心包围着她那双稚嫩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在纸上写上整齐的三个字，程——舟——止。
“妈妈，为什么我要叫舟止啊？”
“舟止这名字妈妈想了很久呢。舟止要记得······”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最后的话被哽咽替代，舟止茫然无措，学着妈妈平时安慰她的样子，用自己小小的手笨拙的抹去她的眼泪。
“妈妈没事。”
那是大人最常哄小孩的话，她却信了。也许是不愿意不相信，舟止需要一个比她更加强大的人来保护她。倘若自己唯一依靠的母亲还需要她去安慰，那么自己又有谁来安慰？
舟止开了灯，灯光散在她柔和的脸庞上，肖祈道：“程舟止，你到底要不要啊？”
“给我吧。”舟止方才发了愣，现在才反应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袋子，随意的放到一边，又转过身子来，对着肖祈道：“你可以走了——走吧。”
“程舟止你行啊，过河拆桥也就算了，好歹把保温罐留下吧——那是我家的！”
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舟止倒是把这一点疏忽了，心上承认自己错了，嘴上可不承认，“你怕什么？邻居来邻居去的，难不成你害怕我吃晚饭顺便把你家的保温罐也给吃了？那是你才会做的事情。我程舟止才不干呢！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回你家去，我明天洗的干干净净外加消毒送到您府上成不？慢走不送。”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本以为肖祈会马上反驳，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没说什么，就这样走开了。
等到肖祈走了，妈妈才到舟止的房间看她，“舟止，肖祈给你带饭了啊？要不然我先给你热着，反正爸爸也要很晚回来，你胃受不了。”
说着她就去拿那个袋子，舟止没有说话，看着她将袋子拿起来，走出房间，还没有忘记将舟止房间的门关好。
舟止木然，愣愣的看着母亲走出房门，才发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僵掉了。无论如何，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自己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母亲刚才的话无疑是提醒了舟止，她无可避免，要在今天，看见自己所谓的父亲。
她对与自己的父亲有着无可避免的恐惧和厌恶。她咬着牙，才能够支撑自己不倒下。对于她来说，与父亲的一次见面不亚于跑三千米。
那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父亲的一举一动她都记得，午夜梦回，那是她不可逃脱的噩梦。
“舟止，你怎么发愣了？”
因着不能够让父亲看见舟止提前吃饭，母亲快快地热好了饭菜，端到了舟止的房间。
“没什么······妈，你也吃一点儿吧？”
母亲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了。我不饿。舟止快点儿吃吧，吃完了我就赶紧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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