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他回来了（16）
此话一出，向来自负反应迅速的杜某人瞬间石化。
乔……乔大队长？！
他猛地转过头，瞪乔驰：费我这么大力气，闹了半天你们俩认识？！
乔驰更加委屈，他向来正义值爆表，别说夜店，就是闹腾点的KTV都很少去，怎么可能认识陆轩。
可也真奇了怪了，陆轩偏偏就知道是他，且这会儿连打带蒙，倒看了场好戏。
乔驰心虚地抿抿唇，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还没有散去，叫他喉咙发紧。
陆轩看戏看得心满意足，朝手下摆摆手，走过来道：“吃这口饭的，黑道白道自然都要认得。乔队长如今风头正盛，我正愁如何去拜会合适呢，没想到您亲自来了。”他满含深意地看了杜之航一眼，朝乔驰伸出手，“一场误会。”
乔驰心中薄怒，冷冷不语，垂着眼睛审视他半晌，才与之握手，唇边勾起一个没多少弧度的笑：“不打不相识。”
陆轩顺杆子往上爬：“乔队长今天是过来玩的？”
说完，又拿眼神撩了杜之航一眼。
乔驰一把把杜之航拉自己身后，道：“不，来查案。”
陆轩神色不变，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旋即伸手：“请里面坐，咱们详细说。”
三人到包厢落座，陆轩开门见山：“二位是为最近的两起爆炸案来的吧。”
乔驰与杜之航心中早就有数，对视一眼后，乔驰问：“你怎么知道？”
“虽然电视上说这两起事故，一起是由于电线短路，一起是由于锅炉爆炸，不过我平时呢，喜欢上网。”陆轩耸肩，“你们能叫媒体统一口径，可无法控制网络。网上早就列出了这两起爆炸案的诸多可能性，不过你们会来找我，就证明——这件事跟我父亲有关。”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打哑谜。
“是你吗？”杜之航直截了当。
“不是。”
“拿什么证明？”
“我有不在场证明。”
“炸弹是定时炸弹。”
“我对炸弹一窍不通。”
“谁能作证？”
“我跟警察和学生无冤无仇。”
“你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笑话，那我费尽心机设置炸弹是为了什么？”
“为了崇拜，为了你能无限接近自己心中那个已经神化的父亲，为了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他，所以你要再现他当年的辉煌。”
“你错了。”陆轩忽然伸出手，制止他的话，“我一点也不崇拜他，我恨他！”
杜之航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个杀人犯，他的炸弹要了几百人的命。他进了监狱，判了死刑，一了百了，可那几百人的家人却把账算在了我和我母亲头上。”陆轩嘲讽地看着杜之航，“如果一个人，他让你失去了之前那种安逸而平静的生活，每天都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不得不隐姓埋名才能正常生活，你恨不恨他？”
“你说谎！以你的性格，这并不足以让你恨他入骨。”杜之航反驳，“你父亲的投弹案发生时你17岁，而资料上显示，14岁那年，你忽然性格大变，由原来受人欢迎的优等生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也一落千丈。我猜，你的性向就是在那时发生了变化。回答我，为什么？因为你父亲？因为这个你才恨他？”
包厢的灯并不亮，昏沉中，陆轩觉得，那人的目光似乎是斗室中最亮的所在，仿佛日光般引导自己，让他不由自主将深埋内心深处的话与之倾诉。
“对，我是因为他改变了性向，当时……”陆轩张张嘴，口中的话像是有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急欲将之远远抛开。可真要抛开，却觉得，光是提起它就要耗尽全身力气。
看着陆轩犹豫挣扎，杜之航下意识地捏紧双手。他有种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是破案的关键。
“呼……”忽然，陆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浊的眸子渐渐清明。
“总之，不是我。”陆轩道，“我和我母亲当年跟陈运的关系闹得很僵，彼此已经是陌生人，所以根本不了解当年的作案手法。至于性向，这是我的隐私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你……”等待良久，却等来这样一个答案，杜之航有些心急。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的确恨我父亲，但我不是这次的投弹手，”陆轩摊手，“我接受测谎，其余的，无可奉告。”
说完，他站起身，朝门边遥遥一指。杜之航实在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干脆就送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倒是乔驰吃惯了闭门羹，不以为意地站起身，一拉杜之航，道：“走吧。”
“这样就走？”杜之航用口型问他。
“不然还能如何？”乔驰一瞥陆轩，“继续呆在这里，只怕陆老板也不会诚实相告半个字。既然陆老板如此了解警局审讯规律，那就请您静候我的同事吧。”
说完，他拉着杜之航走出包间。
陆轩静静地看着他们出门，良久，才动了动紧绷到僵硬的身体，拐出包间，走向舞池。
酒吧依旧热闹喧嚣，仿佛刚刚的插曲丝毫没有存在过一般。陆轩躲过两个疯狂扭动的身躯，朝自己惯常坐的位子走去。
这个位子，在酒吧最暗，却也视线最好的角落。陆轩每天坐在其中，如帝王一般俯瞰舞池众人，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快感。而今日，那个本属于他的位子上，却坐了另外一个人。
黑暗中，他的轮廓看不清晰，只能隐约分辨出，这是个身材极匀称的男人。陆轩本是高昂着头，越靠近他，脸上的表情却越谦卑起来，到最后站在他面前，那表情已是恭敬到了极致。
“少爷。”他垂头道。
“他们走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居高临下的贵气。
“走了。”陆轩应了一声。
“为难你了？”那人的每句话，仿佛都含着五分轻薄的笑意。
“没有。”陆轩道，“我觉得不妙，便遵照少爷的指示赶紧送客。他们只说明天会让警察来审我，不过我刚刚留心场内，乔大队长动作很快，已经布上便衣了。”
“他这是怕你跑了。”那人一笑，道，“你说觉得不妙，是哪里不妙？”
陆轩老老实实答道：“父亲的事我向来不愿让人知道，可今天，我却几乎两度要告诉他这个秘密。”
“这并不奇怪。”那人轻笑一声，“因为你被催眠了。”
陆轩一怔：“催眠？”
“他用勺子敲击杯壁，是吸引你注意；规律搅动冰块，是锁定你的目光。人的视觉被吸引后，警觉性就会变差。这时，他再利用语言，一步步，控制你的潜意识，这就是催眠。”
“您是说，我会顺从他的引导，说出他想知道的事？”陆轩眉头一蹙。
“不仅如此，他还在试图激起你的反抗心理。”那人探身取过一杯红酒，摇晃着其中深红色的酒液，浅笑，“他故意将事实说错，让你忍不住在心中反驳他。而此时，你的潜意识在他的掌控之中，心底的反驳，将会不由自主用语言表达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差点说出秘密。不过，幸亏你对他有所防备，否则早着了他的道了。”
陆轩大惊：“单凭三言两语，他就能……”
“警方那里有你的资料，对杜之航而言，够用了。”那人笑道，“或者说，以他的能力，其实可以做得更好些……他被关得太久了，一种技能太久不用，会退化的……”
陆轩若有所思，想要再问，面前人却微微闭上眼睛，吩咐道：“叫人留意一下爆炸案的进展。”
“是。”陆轩轻咳一声，问道，“少爷，这件事，的确跟……有关吧？”
“瓶子上是他的标志，你说跟他有没有关系？”那人哂笑。
陆轩微皱眉头：“他这样自作主张，完全不顾组织，我们要不要……”
“不用，留意就好。”那人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深红色的酒液沾在唇上，恰似一朵曼陀罗的颜色，“反正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让警察替咱们料理了他吧。咱们……看戏就好。”
乔……乔大队长？！
他猛地转过头，瞪乔驰：费我这么大力气，闹了半天你们俩认识？！
乔驰更加委屈，他向来正义值爆表，别说夜店，就是闹腾点的KTV都很少去，怎么可能认识陆轩。
可也真奇了怪了，陆轩偏偏就知道是他，且这会儿连打带蒙，倒看了场好戏。
乔驰心虚地抿抿唇，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还没有散去，叫他喉咙发紧。
陆轩看戏看得心满意足，朝手下摆摆手，走过来道：“吃这口饭的，黑道白道自然都要认得。乔队长如今风头正盛，我正愁如何去拜会合适呢，没想到您亲自来了。”他满含深意地看了杜之航一眼，朝乔驰伸出手，“一场误会。”
乔驰心中薄怒，冷冷不语，垂着眼睛审视他半晌，才与之握手，唇边勾起一个没多少弧度的笑：“不打不相识。”
陆轩顺杆子往上爬：“乔队长今天是过来玩的？”
说完，又拿眼神撩了杜之航一眼。
乔驰一把把杜之航拉自己身后，道：“不，来查案。”
陆轩神色不变，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旋即伸手：“请里面坐，咱们详细说。”
三人到包厢落座，陆轩开门见山：“二位是为最近的两起爆炸案来的吧。”
乔驰与杜之航心中早就有数，对视一眼后，乔驰问：“你怎么知道？”
“虽然电视上说这两起事故，一起是由于电线短路，一起是由于锅炉爆炸，不过我平时呢，喜欢上网。”陆轩耸肩，“你们能叫媒体统一口径，可无法控制网络。网上早就列出了这两起爆炸案的诸多可能性，不过你们会来找我，就证明——这件事跟我父亲有关。”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打哑谜。
“是你吗？”杜之航直截了当。
“不是。”
“拿什么证明？”
“我有不在场证明。”
“炸弹是定时炸弹。”
“我对炸弹一窍不通。”
“谁能作证？”
“我跟警察和学生无冤无仇。”
“你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笑话，那我费尽心机设置炸弹是为了什么？”
“为了崇拜，为了你能无限接近自己心中那个已经神化的父亲，为了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他，所以你要再现他当年的辉煌。”
“你错了。”陆轩忽然伸出手，制止他的话，“我一点也不崇拜他，我恨他！”
杜之航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个杀人犯，他的炸弹要了几百人的命。他进了监狱，判了死刑，一了百了，可那几百人的家人却把账算在了我和我母亲头上。”陆轩嘲讽地看着杜之航，“如果一个人，他让你失去了之前那种安逸而平静的生活，每天都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不得不隐姓埋名才能正常生活，你恨不恨他？”
“你说谎！以你的性格，这并不足以让你恨他入骨。”杜之航反驳，“你父亲的投弹案发生时你17岁，而资料上显示，14岁那年，你忽然性格大变，由原来受人欢迎的优等生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也一落千丈。我猜，你的性向就是在那时发生了变化。回答我，为什么？因为你父亲？因为这个你才恨他？”
包厢的灯并不亮，昏沉中，陆轩觉得，那人的目光似乎是斗室中最亮的所在，仿佛日光般引导自己，让他不由自主将深埋内心深处的话与之倾诉。
“对，我是因为他改变了性向，当时……”陆轩张张嘴，口中的话像是有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急欲将之远远抛开。可真要抛开，却觉得，光是提起它就要耗尽全身力气。
看着陆轩犹豫挣扎，杜之航下意识地捏紧双手。他有种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是破案的关键。
“呼……”忽然，陆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浊的眸子渐渐清明。
“总之，不是我。”陆轩道，“我和我母亲当年跟陈运的关系闹得很僵，彼此已经是陌生人，所以根本不了解当年的作案手法。至于性向，这是我的隐私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你……”等待良久，却等来这样一个答案，杜之航有些心急。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的确恨我父亲，但我不是这次的投弹手，”陆轩摊手，“我接受测谎，其余的，无可奉告。”
说完，他站起身，朝门边遥遥一指。杜之航实在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干脆就送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倒是乔驰吃惯了闭门羹，不以为意地站起身，一拉杜之航，道：“走吧。”
“这样就走？”杜之航用口型问他。
“不然还能如何？”乔驰一瞥陆轩，“继续呆在这里，只怕陆老板也不会诚实相告半个字。既然陆老板如此了解警局审讯规律，那就请您静候我的同事吧。”
说完，他拉着杜之航走出包间。
陆轩静静地看着他们出门，良久，才动了动紧绷到僵硬的身体，拐出包间，走向舞池。
酒吧依旧热闹喧嚣，仿佛刚刚的插曲丝毫没有存在过一般。陆轩躲过两个疯狂扭动的身躯，朝自己惯常坐的位子走去。
这个位子，在酒吧最暗，却也视线最好的角落。陆轩每天坐在其中，如帝王一般俯瞰舞池众人，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快感。而今日，那个本属于他的位子上，却坐了另外一个人。
黑暗中，他的轮廓看不清晰，只能隐约分辨出，这是个身材极匀称的男人。陆轩本是高昂着头，越靠近他，脸上的表情却越谦卑起来，到最后站在他面前，那表情已是恭敬到了极致。
“少爷。”他垂头道。
“他们走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居高临下的贵气。
“走了。”陆轩应了一声。
“为难你了？”那人的每句话，仿佛都含着五分轻薄的笑意。
“没有。”陆轩道，“我觉得不妙，便遵照少爷的指示赶紧送客。他们只说明天会让警察来审我，不过我刚刚留心场内，乔大队长动作很快，已经布上便衣了。”
“他这是怕你跑了。”那人一笑，道，“你说觉得不妙，是哪里不妙？”
陆轩老老实实答道：“父亲的事我向来不愿让人知道，可今天，我却几乎两度要告诉他这个秘密。”
“这并不奇怪。”那人轻笑一声，“因为你被催眠了。”
陆轩一怔：“催眠？”
“他用勺子敲击杯壁，是吸引你注意；规律搅动冰块，是锁定你的目光。人的视觉被吸引后，警觉性就会变差。这时，他再利用语言，一步步，控制你的潜意识，这就是催眠。”
“您是说，我会顺从他的引导，说出他想知道的事？”陆轩眉头一蹙。
“不仅如此，他还在试图激起你的反抗心理。”那人探身取过一杯红酒，摇晃着其中深红色的酒液，浅笑，“他故意将事实说错，让你忍不住在心中反驳他。而此时，你的潜意识在他的掌控之中，心底的反驳，将会不由自主用语言表达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差点说出秘密。不过，幸亏你对他有所防备，否则早着了他的道了。”
陆轩大惊：“单凭三言两语，他就能……”
“警方那里有你的资料，对杜之航而言，够用了。”那人笑道，“或者说，以他的能力，其实可以做得更好些……他被关得太久了，一种技能太久不用，会退化的……”
陆轩若有所思，想要再问，面前人却微微闭上眼睛，吩咐道：“叫人留意一下爆炸案的进展。”
“是。”陆轩轻咳一声，问道，“少爷，这件事，的确跟……有关吧？”
“瓶子上是他的标志，你说跟他有没有关系？”那人哂笑。
陆轩微皱眉头：“他这样自作主张，完全不顾组织，我们要不要……”
“不用，留意就好。”那人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深红色的酒液沾在唇上，恰似一朵曼陀罗的颜色，“反正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让警察替咱们料理了他吧。咱们……看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