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回来了（11）
冲天的黑烟仿佛乌云般遮住了傍晚的红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像有人从天边丢下一枚惊雷，直落在地。
死寂，四周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不解与恐惧，大家迷惑地看着彼此，似乎想从彼此的眼中寻找到关于这震天巨响的解释。在发现寻找不到答案后，人们转而紧张地互相低声询问，直到——
“有炸弹！”
不知谁先爆发的第一声尖叫，让恐惧如病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无数惊恐至极的尖叫响起，人们或抱或拉着自己的孩子，惊慌失措地朝路口跑去，生怕跑得慢些，自己就会被卷进炸弹的狂潮中。
“轰——”
就在他们奔跑的同时，第二声爆炸响起。
杜之航转身推开横冲直撞的路人，朝红星二小的方向奔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的炸点一共有三个：第一个炸点是办公楼，陈运当年首先选择这里，是为了防止老师及时赶到接下来的炸点救助学生。第二个炸点，他选择了校门口，只要把这出校的唯一通道炸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学校就可以任他行凶。
刚刚总共响起了两声爆炸，依照现在这位凶手的模仿性和强迫症，这两个炸点应该都与之前对应，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炸点，是教学楼！
他站立的地方距离红星二小已经非常近，跑了一会儿就看到学校被炸毁的大门。与12年前案件照片显示的爆炸效果相比，如今的大门损毁并不严重，且不远处已经有消防车呼啸而来。
杜之航心中稍稍宽慰，又跑了几步，到近前才发现，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警察，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俞思宁。她身穿防弹衣，头戴安全帽，正皱着眉头与一名中年警察说着什么，一抬头看到他，赶忙示意身边人待会儿再说，小跑着迎上来道：“丁婧告诉我你会来，你怎么……”
杜之航环视一周，在场警察虽多，可除了俞思宁外，特案组成员竟一个也不在场。
“乔驰呢？”他劈头问道，“乔驰在哪儿？”
俞思宁迟疑一瞬，照实答道：“乔队带着林允和东子一个教学楼一个教学楼排查去了。”她说完这话，见杜之航神色一动，赶紧拉住他的手，“杜之航，你听我说，你不是外勤人员，没有临场经验，暂时跟我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乔队他们经验丰富，他们绝不会出问题。”
“当年红星二小只有一个教学楼，所以陈运无须选择直接投弹，可如今红星二小有三个教学楼，你说，凶手会把炸弹放在哪个里面？”杜之航甩开她的手，“凶手是个疯子，如果他放弃选择，干脆三个教学楼每个都安装炸弹呢？乔驰就被炸死了！”
“如果是这样，就算你去，也不会改变什么！”俞思宁向来知性温柔，此刻气急败坏，连五官都愤怒得有些扭曲，“你给我等在这里，乔队不会死，我也不许你去白白送死！”
“轰！”
毫无预兆，第三声爆炸响起，强劲的力道让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动，空气中顷刻间飞散起无数的灰尘石子，巨大的气流自教学楼的方向向门口涌来，即便距离甚远，仍旧带着要将人掀翻的力度。
俞思宁下意识地半弓着身子，护住自己，待再要去拉住杜之航的时候，那人身子一闪，自她手中脱了开去。
“杜之航！”俞思宁起身欲追，却被身后的警察拦腰抱住。
“俞警官别去！”警察喊道，“危险！”
爆炸声是从第三教学楼传出的，第三教学楼于两年前新建，规模最大，可容学生最多，所以投弹手首当其冲选择这里。爆炸发生后引起大火，浓烟滚滚，消防员携带消防器材率先行动，杜之航紧随其后，在冲天的热浪中靠近这座几乎整个燃烧的建筑。
炸弹威力极大，第三教学楼已近报废，距离大楼五十米远处都有爆炸发生时被气流抛出的砖石残块。杜之航一路用袖子捂住鼻子，仍旧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留在教学楼中，即便不被炸死，也会窒息而死。
乔驰，你在哪里？
火势太大，即便是消防员也无法靠近，只能站在外围用高压水龙灭火。杜之航刚刚靠近楼前，就被消防员架着胳膊拦到一边。
“你干什么的！”戴着防火头盔的消防员吼道，“里面着火了没看见吗！冲什么！”
“我朋友在里面。”杜之航心中再急再慌，此刻也得低声下气，“他是特案组的刑警，在里面排查炸弹的，拜托你让我进去，我……”
“特案组？”消防员想了想，“乔大队长？他不在里面！”
杜之航心里一轻：“那他在哪儿？”
“救护车那儿吧。”消防员一指。
“救护车？”刚放进肚里的心再次被吊了出来，“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那我哪儿知道啊，一身血被抬出来的。”消防员交待完这一句，转身便重新投入救火。
一身血，抬出来的……
杜之航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足足有十秒钟，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被炸到了吗？因为自己的错误，所以，被炸到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自己让他明知有炸弹还往上冲的，又不是自己让他没本事躲不开的，又不是自己把炸弹放在那里害人的……
杜之航猛地转过身，浓烟稍稍散去，不远处救护车的红色十字标志异常显眼。
乔驰，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
“消防员不是说你浑身是血被抬出来的吗？”杜之航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问。
乔驰稳坐在救护车旁边，左手拿着矿泉水，右手缠着满满的白色绷带，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血是流了不少，可也没浑身都是啊。”乔驰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跟排爆科的人走到三楼时，在卫生间里发现了炸弹，当时还有不到一分钟就爆炸，根本来不及排爆。好在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清干净了，我们转身就往外跑，我跑得慢了点，落后头，叫火燎了一下。我是自己走过来包扎的，也没让人抬啊。”
杜之航斜了他一眼，叹气。
虽然过程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想想就知道，在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所有十五名排爆人员要集体从三楼冲出一楼，要怎样的当机立断的指挥力和协调力。在其余十四名成员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选择断后的乔驰能仅受轻伤，已经是个奇迹。
乔驰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矿泉水，然后盯着杜之航笑：“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么，怎么又这么着急地跑过来了？”
杜之航转头，不理他。
“哎我说，别绷着了，你看，你害我受伤，我叫你生气，咱俩这算扯平了，好不好？”乔驰问。
杜之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让你受伤的。况且……”他迟疑了一下，咬牙道，“你也可以不信我的话，反正我来历成谜，本来就不值得信任。”
“我为什么不信你？”乔驰像看块不可雕的木头一样看着杜之航，“于公，你是我的下属，于私，你是我的同事和朋友。我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又没有害我，又没有想害我，我为什么不信你？”
“乔驰，算上今天，我们只认识三天，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杜之航哂笑。
“那就等你害了我再说，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信任你。”乔驰笑，“人要是老活在怀疑里，那得多累啊，我才不那么傻呢。”
杜之航静静地看着他，唇角渐渐地，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弧度。
“你本来就是个傻瓜。”他轻声道。
死寂，四周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不解与恐惧，大家迷惑地看着彼此，似乎想从彼此的眼中寻找到关于这震天巨响的解释。在发现寻找不到答案后，人们转而紧张地互相低声询问，直到——
“有炸弹！”
不知谁先爆发的第一声尖叫，让恐惧如病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无数惊恐至极的尖叫响起，人们或抱或拉着自己的孩子，惊慌失措地朝路口跑去，生怕跑得慢些，自己就会被卷进炸弹的狂潮中。
“轰——”
就在他们奔跑的同时，第二声爆炸响起。
杜之航转身推开横冲直撞的路人，朝红星二小的方向奔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的炸点一共有三个：第一个炸点是办公楼，陈运当年首先选择这里，是为了防止老师及时赶到接下来的炸点救助学生。第二个炸点，他选择了校门口，只要把这出校的唯一通道炸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学校就可以任他行凶。
刚刚总共响起了两声爆炸，依照现在这位凶手的模仿性和强迫症，这两个炸点应该都与之前对应，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炸点，是教学楼！
他站立的地方距离红星二小已经非常近，跑了一会儿就看到学校被炸毁的大门。与12年前案件照片显示的爆炸效果相比，如今的大门损毁并不严重，且不远处已经有消防车呼啸而来。
杜之航心中稍稍宽慰，又跑了几步，到近前才发现，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警察，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俞思宁。她身穿防弹衣，头戴安全帽，正皱着眉头与一名中年警察说着什么，一抬头看到他，赶忙示意身边人待会儿再说，小跑着迎上来道：“丁婧告诉我你会来，你怎么……”
杜之航环视一周，在场警察虽多，可除了俞思宁外，特案组成员竟一个也不在场。
“乔驰呢？”他劈头问道，“乔驰在哪儿？”
俞思宁迟疑一瞬，照实答道：“乔队带着林允和东子一个教学楼一个教学楼排查去了。”她说完这话，见杜之航神色一动，赶紧拉住他的手，“杜之航，你听我说，你不是外勤人员，没有临场经验，暂时跟我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乔队他们经验丰富，他们绝不会出问题。”
“当年红星二小只有一个教学楼，所以陈运无须选择直接投弹，可如今红星二小有三个教学楼，你说，凶手会把炸弹放在哪个里面？”杜之航甩开她的手，“凶手是个疯子，如果他放弃选择，干脆三个教学楼每个都安装炸弹呢？乔驰就被炸死了！”
“如果是这样，就算你去，也不会改变什么！”俞思宁向来知性温柔，此刻气急败坏，连五官都愤怒得有些扭曲，“你给我等在这里，乔队不会死，我也不许你去白白送死！”
“轰！”
毫无预兆，第三声爆炸响起，强劲的力道让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动，空气中顷刻间飞散起无数的灰尘石子，巨大的气流自教学楼的方向向门口涌来，即便距离甚远，仍旧带着要将人掀翻的力度。
俞思宁下意识地半弓着身子，护住自己，待再要去拉住杜之航的时候，那人身子一闪，自她手中脱了开去。
“杜之航！”俞思宁起身欲追，却被身后的警察拦腰抱住。
“俞警官别去！”警察喊道，“危险！”
爆炸声是从第三教学楼传出的，第三教学楼于两年前新建，规模最大，可容学生最多，所以投弹手首当其冲选择这里。爆炸发生后引起大火，浓烟滚滚，消防员携带消防器材率先行动，杜之航紧随其后，在冲天的热浪中靠近这座几乎整个燃烧的建筑。
炸弹威力极大，第三教学楼已近报废，距离大楼五十米远处都有爆炸发生时被气流抛出的砖石残块。杜之航一路用袖子捂住鼻子，仍旧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留在教学楼中，即便不被炸死，也会窒息而死。
乔驰，你在哪里？
火势太大，即便是消防员也无法靠近，只能站在外围用高压水龙灭火。杜之航刚刚靠近楼前，就被消防员架着胳膊拦到一边。
“你干什么的！”戴着防火头盔的消防员吼道，“里面着火了没看见吗！冲什么！”
“我朋友在里面。”杜之航心中再急再慌，此刻也得低声下气，“他是特案组的刑警，在里面排查炸弹的，拜托你让我进去，我……”
“特案组？”消防员想了想，“乔大队长？他不在里面！”
杜之航心里一轻：“那他在哪儿？”
“救护车那儿吧。”消防员一指。
“救护车？”刚放进肚里的心再次被吊了出来，“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那我哪儿知道啊，一身血被抬出来的。”消防员交待完这一句，转身便重新投入救火。
一身血，抬出来的……
杜之航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足足有十秒钟，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被炸到了吗？因为自己的错误，所以，被炸到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自己让他明知有炸弹还往上冲的，又不是自己让他没本事躲不开的，又不是自己把炸弹放在那里害人的……
杜之航猛地转过身，浓烟稍稍散去，不远处救护车的红色十字标志异常显眼。
乔驰，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
“消防员不是说你浑身是血被抬出来的吗？”杜之航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问。
乔驰稳坐在救护车旁边，左手拿着矿泉水，右手缠着满满的白色绷带，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血是流了不少，可也没浑身都是啊。”乔驰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跟排爆科的人走到三楼时，在卫生间里发现了炸弹，当时还有不到一分钟就爆炸，根本来不及排爆。好在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清干净了，我们转身就往外跑，我跑得慢了点，落后头，叫火燎了一下。我是自己走过来包扎的，也没让人抬啊。”
杜之航斜了他一眼，叹气。
虽然过程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想想就知道，在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所有十五名排爆人员要集体从三楼冲出一楼，要怎样的当机立断的指挥力和协调力。在其余十四名成员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选择断后的乔驰能仅受轻伤，已经是个奇迹。
乔驰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矿泉水，然后盯着杜之航笑：“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么，怎么又这么着急地跑过来了？”
杜之航转头，不理他。
“哎我说，别绷着了，你看，你害我受伤，我叫你生气，咱俩这算扯平了，好不好？”乔驰问。
杜之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让你受伤的。况且……”他迟疑了一下，咬牙道，“你也可以不信我的话，反正我来历成谜，本来就不值得信任。”
“我为什么不信你？”乔驰像看块不可雕的木头一样看着杜之航，“于公，你是我的下属，于私，你是我的同事和朋友。我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又没有害我，又没有想害我，我为什么不信你？”
“乔驰，算上今天，我们只认识三天，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杜之航哂笑。
“那就等你害了我再说，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信任你。”乔驰笑，“人要是老活在怀疑里，那得多累啊，我才不那么傻呢。”
杜之航静静地看着他，唇角渐渐地，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弧度。
“你本来就是个傻瓜。”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