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下】明天篇C:大年三十
也许是不习惯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一整夜我都没有睡好。好几次几乎要入眠，突然极其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声叫唤：明天、明天。
是谁在叫我？这声音好悲凉，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很久都没有失眠过，半躺在床上，看着天黑覆白，听着二十八楼以下隐约传来的喧嚣声，各类爆竹声，一看手机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恍如隔世。
“醒了？”孔情深的声音响了起来。
“恩。”我应了一句。
孔情深没有再接话，这样的安静有点不适合她。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双眼无神地瞪着窗外发呆。
我翻看了下手机，看到明日发来的信息：大年三十，回家过年。
明朝也发来一条：姐，回家吧。
我起身洗漱，回来发现孔情深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像灵魂出窍一样。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大清早玩诈尸，挺新鲜的。”
“你这么早起床要去哪？妆都化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叫我一起？”孔情深突然回过神来瞪着我。
我一笑：“大年三十，回家过年。”
孔情深白我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恋家了？”
“跟恋家没关系。”我整理着衣服，突然又觉得不适合，脱下重新换。
“看来你还是挺重视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孔情深有点酸溜溜地说。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昨天酣声四起的，却没觉得她睡得有多好，脸上明显的雀斑和微肿的眼袋，显得很憔悴，反倒是我一夜没睡好都看起来比她精神。
我挑了件适合这个日子穿的衣服，折腾着好久没打理过的头发。
孔情深一直没动，赖在床上看我一举一动：“明二，你怎么会想起来这里了？你怎么不继续消失了？”
我放下举得太久而酸涩的手，看着镜子里反照着的她说：“这是不欢迎我么？”
“欢迎个屁。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里，所以特别想知道，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这里，是什么东西让你不得不回来？”
“谁说我不喜欢，我爱死可爱的小青城了。”
孔情深翻了个白眼：“不说拉倒，酸溜溜的真讨厌。”
我已经开始穿鞋子了：“你不出门的话，麻烦出入把门关好。我要走了。”
孔情深跳了起来：“这么早，这么快，这是要去哪？”
我一身装扮结束，看看手机还剩一半的电说：“吃早饭。”
“酒店有早饭，而且栖龙洲的早饭很高档，外头想吃都吃不到。”
我笑着说：“但他没有外头摊头随便就能吃到的糯米饭和手磨豆脑。”
“等等我，我也去！”孔情深非常麻利地跳下床，一头的乱发像个疯子。
“再晚过早饭的点了。”我看了下表。
“很快的，十分钟——不不，二十分钟！我知道哪里有最正宗的糯米饭！”孔情深已经在乱套衣服了。
“倒计时开始了。”我指着表说。
孔情深劈里叭拉的就冲进厕所了，然后就响起她洗脸拍脸劈劈啪啪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生疼，完了她还一边刷着牙一边在里面强调：“我平时五分钟就够了，我不化妆。你今天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我要是不打扮一下在你边上就跟个保姆似的，真讨厌。”
我笑着说：“女人要知道怎么包装自己。”
“少来了，昨天你就邋里邋遢，今天穿得像样点你就神气了。”
我继续说：“包装自己的时候，也要懂得放松自己。”
“就你理由特别多，怎么都说不过你。”
孔情深已经跑了出来，一边拍脸一边坐下来翻着袋子找化妆包。
我在镜子后面看她条理清楚地化妆，她平时风风火火的，化起妆来倒是程序一个不落，比我的还全，工具也特别多，化妆包挺大，撑走了半个拎包的容积。
“我不管，等春节过了商场开市，你要陪我去逛街买衣服。”
“我不喜欢逛街。”
“我喜欢，我喜欢就行了。你在我边上给意见就行了，不用你当人肉提重机，我到时候会有人帮我提提拎拎的。”
“这可是男友的权限。”
“你什么你，我带上我弟行不行？我弟不行，我拉上那个死叛徒，对，就是他，作为赔偿，我得用他的卡付钱。”说着孔情深化了一半妆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乍一看还有点可怕。
二十分钟以后，我走出了房间，孔情深在后边一边套着鞋子一边大叫：“明二，你个死人，多等一分钟会死啊！等一下我啊！”
一到酒店门口，外头干涩的冷风扑面而来，捋到耳后的头发遮不住脸，耳朵顿时就冻得发痛了。
孔情深已经坐下班电梯赶到了，一脸的愤怒加无奈：“你等一下我会死是不是？车呢？”
我耸了耸肩。
“你没车啊，走，还好我昨天开车来了，在地下车库呢，跟我一起去取。”孔情深一把拉住我。
“我想走走，青城才多大。”我反拉着她向外走。
“可是——可是外面很冷唉，而且我穿了高跟鞋，好累的拉——”孔情深声音越来越大，我拉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她的尖叫已经快让我们成为大厅的焦点了。
拖出栖龙洲的范围，孔情深抖着嘴唇无语地看着我：“行了别再拉我了，我走着带你去吃，走着带你去吃还不行么？！”
我松了手，将手插进口袋：“天气晴好，走走更健康。”
孔情深嘀咕着说：“谁要这个鬼健康，就知道折腾人。”
“嘟嘟——”
汗血宝马停了下来，车子摇下，黑黝黝的男子探出利落的脑袋说：“两位美女要上哪，搭车嘛？”
“不坐黄牛车谢谢。”我认真地拒绝了。
“我这怎么是黄牛车了，谁这么蛋疼开着别摸我拉客啊？！”丁蒙滑行跟着我们大叫。
“兴许你就是蛋疼。”我盯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现在真的蛋很疼，疼得跟你们两不要好的大姑娘搭讪，大冷天的我的小脸蛋都冻得疼坏了，赶紧上来吧！”丁蒙劝诱着。
“我要感受青城美好的早晨，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吧丁蒙君。”我笑着说。
丁蒙看着我愣了一会儿，转又看着孔情深，认真八百地说：“孔情深你把我家明二怎么了？”
孔情深翻了个白眼没搭话。
丁蒙似乎也习惯了，看着我说：“明二，你早上起床磕到脑门了，谁稀罕这青城早上堵车塞到爆血管的早晨，大清早的你就非得说些别扭的话恶心我是吧？”
孔情深忍着笑，身子在发抖。
“我们走我们的道，那你就继续恶心地为青城拥挤的交通奉献一个优雅的车身吧。”
丁蒙小眼睛一转，马上靠边停了车，停得极其流氓，就在自行车下道的坡边上：“等等我，你们上哪，我也一起！”
孔情深嘀咕了一句：“讨厌鬼，这样也要一起来。”
我笑着说：“三人行，你最喜欢了。”
孔情深瞪了我一眼：“我现在不喜欢了。”
“我现在喜欢了。”
孔情深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掐了我一把。疼的，下手可真有点狠。
丁蒙已经全副武装地追了上来，戴着帽子跟手套，围巾遮去半张脸。
孔情深看着他像看见了小丑，哈哈大笑。
“笑什么？这么冷的天，就你们两个不要好的穿成这样得瑟着，冻死了就是你们这些不要命的！”丁蒙极其严肃地看着我们。
“没有，是夸你这行头太赞了。”我没笑，认真八百地夸他。
孔情深笑得更大声，整个弯了腰。
丁蒙盯着我看了几眼，说：“女孩子就得像个样子，打扮打扮还能见个人。”他这算是夸赞了，含蓄又带点酸味。
我拉了拉他的围巾，他却像触电一样躲开了：“明二！你有没有搞错！你的手指是冰上剁下来的吗？别碰我，我要被你点结冰了！”
我收回手，将手插回了口袋。
丁蒙很怨恨地看着我，动作扭曲地脱下厚厚的手套，拉出我的手腕塞在我手里：“这么大了还没保暖的意识，我就寻思着你没戴，穿得要风度就算了，还露出两爪子见人就冰！拿着戴好！这还是我媳妇年前送我的，我就戴过两次！便宜你了，这下里头还有我热血的体温和快要满出来的关怀。”
手套在手里，暖得出奇，暖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孔情深在边上一言无发地看着我们，眼里流露出一种熟悉的安静。
丁蒙把手套给我后，怨气冲天地解下围巾递给我：“别得意，不是给你的，我可不偏袒，手套给你了，围巾给另一个不要好的。”
我扔还给他：“不是给我的就别往我手里塞。”
丁蒙又扔回来：“我不跟她讲话，你不给她就是不给她面子。”
我又扔还给他，他马上扔还给我，扔来扔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就扔到了孔情深手里。
丁蒙拉起高领，推着我往前走：“快走，快走，找个室内的地，我快冻死了！”
孔情深嘟着嘴，眼睛却在笑，慢慢地把丁蒙的围巾围了起来。
我笑了，拉着丁蒙问他：“我今天特意编了头发。”
丁蒙戒备十足地看了一眼：“我看见了。反正也不是为我编的，关我屁事。”
“我收拾得利落，你看着也清净。”
丁蒙说：“你这么大块头在我面前晃着，我可以不看吗？”
我突然伸手抓他的帽子，一把就扯过来了：“已授鱼，何不再授鱼。我耳朵冻得生疼，借我戴下！”
丁蒙马上过来抢：“得寸进尺的小妮子，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耳朵要长冻疮的！”
我躲着他的追抢戴上了帽子，孔情深一把拉住了他。
“喂，喂！啊——我的帽子啊——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我告诉我家郭靖去，我让媳妇来骂你们！”
戴上帽子果然很暖和，我拍着戴着厚厚手套的手，一副忘恩负义的无耻样子：“好暖和，好暖和，谢丁大人赏赐。”
“唯女人小人难养！你们是女人中的小人！苍天啊，我好冷！”
孔情深见他已经妥协，放开他飞快回到我身边。
丁蒙嘶吼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你有没有头皮屑啊，我的帽子也是新买的啊！喂——畜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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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叫我？这声音好悲凉，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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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孔情深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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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情深没有再接话，这样的安静有点不适合她。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双眼无神地瞪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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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笑：“大年三十，回家过年。”
孔情深白我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恋家了？”
“跟恋家没关系。”我整理着衣服，突然又觉得不适合，脱下重新换。
“看来你还是挺重视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孔情深有点酸溜溜地说。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昨天酣声四起的，却没觉得她睡得有多好，脸上明显的雀斑和微肿的眼袋，显得很憔悴，反倒是我一夜没睡好都看起来比她精神。
我挑了件适合这个日子穿的衣服，折腾着好久没打理过的头发。
孔情深一直没动，赖在床上看我一举一动：“明二，你怎么会想起来这里了？你怎么不继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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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以后，我走出了房间，孔情深在后边一边套着鞋子一边大叫：“明二，你个死人，多等一分钟会死啊！等一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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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这么冷的天，就你们两个不要好的穿成这样得瑟着，冻死了就是你们这些不要命的！”丁蒙极其严肃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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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情深笑得更大声，整个弯了腰。
丁蒙盯着我看了几眼，说：“女孩子就得像个样子，打扮打扮还能见个人。”他这算是夸赞了，含蓄又带点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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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情深在边上一言无发地看着我们，眼里流露出一种熟悉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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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扔还给他：“不是给我的就别往我手里塞。”
丁蒙又扔回来：“我不跟她讲话，你不给她就是不给她面子。”
我又扔还给他，他马上扔还给我，扔来扔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就扔到了孔情深手里。
丁蒙拉起高领，推着我往前走：“快走，快走，找个室内的地，我快冻死了！”
孔情深嘟着嘴，眼睛却在笑，慢慢地把丁蒙的围巾围了起来。
我笑了，拉着丁蒙问他：“我今天特意编了头发。”
丁蒙戒备十足地看了一眼：“我看见了。反正也不是为我编的，关我屁事。”
“我收拾得利落，你看着也清净。”
丁蒙说：“你这么大块头在我面前晃着，我可以不看吗？”
我突然伸手抓他的帽子，一把就扯过来了：“已授鱼，何不再授鱼。我耳朵冻得生疼，借我戴下！”
丁蒙马上过来抢：“得寸进尺的小妮子，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耳朵要长冻疮的！”
我躲着他的追抢戴上了帽子，孔情深一把拉住了他。
“喂，喂！啊——我的帽子啊——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我告诉我家郭靖去，我让媳妇来骂你们！”
戴上帽子果然很暖和，我拍着戴着厚厚手套的手，一副忘恩负义的无耻样子：“好暖和，好暖和，谢丁大人赏赐。”
“唯女人小人难养！你们是女人中的小人！苍天啊，我好冷！”
孔情深见他已经妥协，放开他飞快回到我身边。
丁蒙嘶吼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你有没有头皮屑啊，我的帽子也是新买的啊！喂——畜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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