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下】明天篇A：情深至此
我是明天。没有什么特别，一个名字而已。
孔情深吃完了大半盘泰式无骨凤爪，才开始皱着眉头说：“丁黑子跟你说过什么？”
“我说了，他什么也没说。”
“那你们见面都折腾了些什么？”
“吃牛肉丸，零碎的抱怨之类的。”
孔情深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该不会还在青园门口吧？你们能不能找点新花样啊，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没有接话，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分一部分灵魂停在原点，等你回来重温。
“干嘛？我这么说你你不高兴啊？”孔情深咖着奶茶说。
“没有。你可以从头开始说。”
“能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没嫁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不能养活我自己。”孔情深翻了个白眼。
“我不关心你嫁人的事。”
我的确不关心孔情深剩下来的事，她跟我一样大，在我们这个年纪，在我所呆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单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青城这个地方，才会这么急婚嫁，但早婚急姻的能代表多少幸福美满。
“你就关心我怎么剩下来的事。”孔情深很执着地要把话题拉到“剩”这个字眼上。
“你爱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懒得去掰，跟孔情深这么嗓门大的人争执，实在是自取灭亡。
“明、二！”孔情深气得瞪眼嘟嘴。
我剥着瓜子笑而不语。
“你好奇的是我跟朱谦分开的事，还是我跟朱谦分开之后的事？”
“都好奇。”
“哼，你要是真这么关心我，就不会一走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现在来补功课，太晚了！”孔情深还是在乎这茬事。
我笑笑，顺着她来：“也对，往日之事不可留。”
“少来跟我酸文采，你就不能让我多怨怨？”
“能，所以我这不是在这里么？”
“在这里也是我逮到你你才在的，你是不是想偷偷回来又偷偷走？你说，你之前是不是也这么做过而我不知道？”
“没有。”我认真地说。
“不撒谎？”孔情深也很认真地盯着我。
“明天不撒谎。”
孔情深还是比较相信我，因为我的确不爱撒谎。
“好了，我信你了——你别这么认真，我看着碜。”孔情深不喜欢我一脸严肃，但从她刚认识我开始，我就是一直摆着一张脸。
手机亮了亮，我瞄了一眼，是明日的短信，跟我确定晚上吃饭的事情，七点钟，栖龙洲，七楼鸿门厅。
鸿门厅。明日就喜欢鸿门宴这种戏码么？
“跟朱谦分手后，我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的话，说不定现在我都是个怀着孩子的妈了。”孔情深突然跳跃式地这么说了一段。
我平静地看着她。
“我觉得我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每段感情都会死在家人的手上。朱谦是，后来的那个人也是。”
“跟朱谦分开，四年了吧？”
“恩，再过一个月，刚好四年——你怎么知道四年了？”
四年前，她找过我，只是我没有理会，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
“丁蒙说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在等我们分开的那一天，他们也终于等到了。”孔情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安静，我觉得她会随时就掉眼泪。她的泪腺跟她的笑点是成反比的。
“谁先提的？”
“他。”
朱谦很喜欢孔情深，孔情深也很喜欢朱谦，他们恋爱史就像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只是，一段感情的结束往往是由女人提出的，为什么会是这么有风度的朱谦先提分手？
“还是因为家里？”
“恩。”
没有战乱也没有饥荒，两人更也没有身份和社会地位上的差异，却就这样活生生被家人阻隔了，而朱谦跟孔情深两人也就这样与家里对抗了这么多年，怎么最后还是坚持不了了？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这么辛苦我们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恩，为什么最后还是分开了？”
孔情深的两眼又开始放空、目光扩散：“丁蒙说的对，有些事情一开始得不到认可，就算再努力，惯性思维也不可能会扭转的。就像我爸一开始就不认为朱谦能安稳地给我幸福，后来不管朱谦再怎么努力证明也改变不了他的看法，最后连朱谦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
“你知道吗？朱谦大学读到一半就辍学了。”
我皱了个眉，朱谦考上的是省大，多少我梦寐以求的大学，辍学是为什么？
“他觉得读书没用，浪费时间又虚伪，所以他就自作主张辍学了。他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做好这个决定而且所有手续都办完了。他说他要在西城创业，为自己的未来作主。”
朱谦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么有想法的人，一点都不像是正统教育下出身的孩子。放弃学士文凭，放弃家里辅好的似锦前程，说做就做风风火火，朱谦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勇敢能闯，而是，不靠谱。
“他在我的大学附近开了一家快餐店，说要做成西城最大的连琐快餐。生意还不错，他还自己在边上买了套房子，说要跟我一起生活。”
“朱家的人没找他？”
“找了，也找到我这来了，我一口咬定说没有跟他来往。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同居，那个一百平没到的小套间，虽然很小，装修也很简单，但却是他对我未来的承诺。”
“挺好。不靠家里，就不用被控制。”
“他是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不久我爸知道我老是不在宿舍，就猜到了，他没有再给我打生活费，也停掉了我所有的信用卡。但是朱谦一点都不怕，他说他会养我。”孔情深的眼里泛起一丝残旧的幸福光芒。
“那还有什么能阻挡你们？”
孔情深盯着我说：“我爸早就知道了，但他一直没有对我发作。那年中秋我还被蒙在鼓里高高兴兴的回家，可是一回家我爸就把我反锁在了家里，摔烂了家里所有的电话电脑还有手机，他铁了心不准我再跟朱谦有来往。我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朱谦，我毕业后马上就要跟他结婚。我爸气疯了，他狠狠打了我一个巴掌——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打过我，我想那时候我脑子也被那个巴掌打傻了。”
孔情深双眼通红，还在回味那个耳光的沉重。
我心里在模拟着那个场景，心想孔情深该不会看了哪个电视剧随手套在自己身上吧，怎么这么剧情化？
“暴力让你妥协了？”
“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这么凶，现在我想起那时候他的样子，都觉得心里发冷。后来我爸妈开始不停地吵架，我爸怪我妈没有管教好我，怪她只知道逛街打牌，还要跟她财产分立——他们感情本来就不好，平时见面也没话，但却为了我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还闹得要离婚，我妈都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爸拿着我妈签好字的协议书来问我，如果我执意要跟朱谦在一起，这个家就不再是家，彻底散了干脆。”
“你爸挺狠的。”
“我知道他的性格，但他向来都很疼我，却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发了狠的对我。我答应了我爸，说会跟朱谦好好谈谈，他放我回学校，让我自己把事情解决。”
“看来你们没谈拢。”
“我知道朱谦一定也是发了疯的找我，但我被我爸软禁的这些天根本没办法跟他联系。他见我回来，可能也猜到了些什么。我把我爸给我的那份协议书给他看，问他我该怎么办——”孔情深开始落泪，眼泪像道具一样，等不及她脸上的表情纷纷砸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朱谦脸上的表情，他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接过协议书，开始收拾房子里的东西。”
“他要走？”
“他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放在行李箱里，最后把协议书放进去，拉好拉链，抽出拉杆放在我边上。他说，我做了一切，你还是犹豫，既然你这么痛苦这么难抉择，那我来替你做决定。”
朱谦的决定，就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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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情深吃完了大半盘泰式无骨凤爪，才开始皱着眉头说：“丁黑子跟你说过什么？”
“我说了，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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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牛肉丸，零碎的抱怨之类的。”
孔情深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该不会还在青园门口吧？你们能不能找点新花样啊，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没有接话，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分一部分灵魂停在原点，等你回来重温。
“干嘛？我这么说你你不高兴啊？”孔情深咖着奶茶说。
“没有。你可以从头开始说。”
“能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没嫁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不能养活我自己。”孔情深翻了个白眼。
“我不关心你嫁人的事。”
我的确不关心孔情深剩下来的事，她跟我一样大，在我们这个年纪，在我所呆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单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青城这个地方，才会这么急婚嫁，但早婚急姻的能代表多少幸福美满。
“你就关心我怎么剩下来的事。”孔情深很执着地要把话题拉到“剩”这个字眼上。
“你爱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懒得去掰，跟孔情深这么嗓门大的人争执，实在是自取灭亡。
“明、二！”孔情深气得瞪眼嘟嘴。
我剥着瓜子笑而不语。
“你好奇的是我跟朱谦分开的事，还是我跟朱谦分开之后的事？”
“都好奇。”
“哼，你要是真这么关心我，就不会一走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现在来补功课，太晚了！”孔情深还是在乎这茬事。
我笑笑，顺着她来：“也对，往日之事不可留。”
“少来跟我酸文采，你就不能让我多怨怨？”
“能，所以我这不是在这里么？”
“在这里也是我逮到你你才在的，你是不是想偷偷回来又偷偷走？你说，你之前是不是也这么做过而我不知道？”
“没有。”我认真地说。
“不撒谎？”孔情深也很认真地盯着我。
“明天不撒谎。”
孔情深还是比较相信我，因为我的确不爱撒谎。
“好了，我信你了——你别这么认真，我看着碜。”孔情深不喜欢我一脸严肃，但从她刚认识我开始，我就是一直摆着一张脸。
手机亮了亮，我瞄了一眼，是明日的短信，跟我确定晚上吃饭的事情，七点钟，栖龙洲，七楼鸿门厅。
鸿门厅。明日就喜欢鸿门宴这种戏码么？
“跟朱谦分手后，我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的话，说不定现在我都是个怀着孩子的妈了。”孔情深突然跳跃式地这么说了一段。
我平静地看着她。
“我觉得我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每段感情都会死在家人的手上。朱谦是，后来的那个人也是。”
“跟朱谦分开，四年了吧？”
“恩，再过一个月，刚好四年——你怎么知道四年了？”
四年前，她找过我，只是我没有理会，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
“丁蒙说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在等我们分开的那一天，他们也终于等到了。”孔情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安静，我觉得她会随时就掉眼泪。她的泪腺跟她的笑点是成反比的。
“谁先提的？”
“他。”
朱谦很喜欢孔情深，孔情深也很喜欢朱谦，他们恋爱史就像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只是，一段感情的结束往往是由女人提出的，为什么会是这么有风度的朱谦先提分手？
“还是因为家里？”
“恩。”
没有战乱也没有饥荒，两人更也没有身份和社会地位上的差异，却就这样活生生被家人阻隔了，而朱谦跟孔情深两人也就这样与家里对抗了这么多年，怎么最后还是坚持不了了？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这么辛苦我们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恩，为什么最后还是分开了？”
孔情深的两眼又开始放空、目光扩散：“丁蒙说的对，有些事情一开始得不到认可，就算再努力，惯性思维也不可能会扭转的。就像我爸一开始就不认为朱谦能安稳地给我幸福，后来不管朱谦再怎么努力证明也改变不了他的看法，最后连朱谦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
“你知道吗？朱谦大学读到一半就辍学了。”
我皱了个眉，朱谦考上的是省大，多少我梦寐以求的大学，辍学是为什么？
“他觉得读书没用，浪费时间又虚伪，所以他就自作主张辍学了。他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做好这个决定而且所有手续都办完了。他说他要在西城创业，为自己的未来作主。”
朱谦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么有想法的人，一点都不像是正统教育下出身的孩子。放弃学士文凭，放弃家里辅好的似锦前程，说做就做风风火火，朱谦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勇敢能闯，而是，不靠谱。
“他在我的大学附近开了一家快餐店，说要做成西城最大的连琐快餐。生意还不错，他还自己在边上买了套房子，说要跟我一起生活。”
“朱家的人没找他？”
“找了，也找到我这来了，我一口咬定说没有跟他来往。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同居，那个一百平没到的小套间，虽然很小，装修也很简单，但却是他对我未来的承诺。”
“挺好。不靠家里，就不用被控制。”
“他是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不久我爸知道我老是不在宿舍，就猜到了，他没有再给我打生活费，也停掉了我所有的信用卡。但是朱谦一点都不怕，他说他会养我。”孔情深的眼里泛起一丝残旧的幸福光芒。
“那还有什么能阻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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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情深双眼通红，还在回味那个耳光的沉重。
我心里在模拟着那个场景，心想孔情深该不会看了哪个电视剧随手套在自己身上吧，怎么这么剧情化？
“暴力让你妥协了？”
“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这么凶，现在我想起那时候他的样子，都觉得心里发冷。后来我爸妈开始不停地吵架，我爸怪我妈没有管教好我，怪她只知道逛街打牌，还要跟她财产分立——他们感情本来就不好，平时见面也没话，但却为了我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还闹得要离婚，我妈都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爸拿着我妈签好字的协议书来问我，如果我执意要跟朱谦在一起，这个家就不再是家，彻底散了干脆。”
“你爸挺狠的。”
“我知道他的性格，但他向来都很疼我，却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发了狠的对我。我答应了我爸，说会跟朱谦好好谈谈，他放我回学校，让我自己把事情解决。”
“看来你们没谈拢。”
“我知道朱谦一定也是发了疯的找我，但我被我爸软禁的这些天根本没办法跟他联系。他见我回来，可能也猜到了些什么。我把我爸给我的那份协议书给他看，问他我该怎么办——”孔情深开始落泪，眼泪像道具一样，等不及她脸上的表情纷纷砸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朱谦脸上的表情，他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接过协议书，开始收拾房子里的东西。”
“他要走？”
“他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放在行李箱里，最后把协议书放进去，拉好拉链，抽出拉杆放在我边上。他说，我做了一切，你还是犹豫，既然你这么痛苦这么难抉择，那我来替你做决定。”
朱谦的决定，就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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