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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源兽【修】

    月祁在一片萧瑟的风中闭上眼睛,回想起廉苍的话:

    那日月星三宫实力如何?

    殿下即称破军王,自然是上清天最强武者,只是输过日宫一次。

    星宫呢?

    星宫源魂怎么能与煌堂日月相比?不足为惧。只是天上星辰虽然黯弱,但数以亿万,多如沙海,如果星宫族人以天轨结阵,也有可以一战的资本。

    ……

    结阵?

    月祁睁眼,风停,四面八方传来凝滞的低声絮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殿阁,层云,蓝到发紫的上清天,日月隐去,只有群星倾倒在头顶,四围,以让人缭乱的速度徐徐转行。

    无数宽袍的无面者站在寂天寞地中,从远及近,直到看不清的天边。无数人。他们袖着手低声吟唱,按照星辰的轨迹徐徐行走,所过之处留下各色转瞬即逝的光晕。月祁在原地转着圈戒备,但无面者仿佛并未看见他,只顾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以月祁为圆心,整个天幕被星宫族人绘在一望无际的广场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喃喃絮语到嚣张喧杂,渐渐得令人难以忍受。月祁只觉在耳边倾倒了一整条天河水,大喊一声闭嘴,结果,他突然发现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星宫殿前广场。

    “他居然脱不出幻象?”丹童怪道,“十二象禁制虽然强悍,能拘囿神王的身体,难道还能拘囿神王的魂魄么?”

    案前端坐的星宫亦是奇怪地抚了抚下巴。殿前,十二个高阶长老盘腿悬浮在半空中,联手用禁制封闭了整个广场。十二道流光溢彩的圈由远及近,腾起光的屏障,空荡荡的禁制中央端立着闭眼的月祁。如果细看,他的眼睛在眼皮底下高速转动,浑身盗汗,连指尖都在微微地发颤。任何被困在无始幻境中的人,都该是这幅模样。

    但神王不该。

    星宫一拍手,以与他的貌相不相符的低哑声音冷笑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快,把源兽带上来!”

    宫人叩首,不多时,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偏门进来,一手牵着一条粗如儿臂的绳索,紧张地往四个方向拉扯。绳索交叉的中央困着一只雪白的残兽,足有两人多高,此时闻到新鲜又强大的魂魄的味道,涎水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躁动地在原地打起转来。四名壮汉用力牵扯着绳索稳住它,它耸动着外翻的唇皮发出狺狺的声音扫视四周,直把壮汉吓得愈发往外扯。星宫又是一掴掌:“放了孩儿!”壮汉们齐心把源兽放入禁制中,然后迫不及待地退出了偏门,似乎完全不在乎那畜生在踏过流光溢彩的阵中时蓦然失去了影踪。

    “从此以后孤家永绝后患,大人也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星宫倒了一尊酒,用那双瘆人的眼盯着殿中一角,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顺道将觞爵递予丹童,“阳宸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丹童接过却不喝,面具后的双眼紧紧盯着渐渐逼近:“放心,按照星宫的旨意去办了,现下已经上了黄泉路。”

    “好好好……”

    丹童躬身:“绵薄之力而已。”

    星宫大喜之后大悲,少年人的脸上显出不合时宜的苍老,“我未出生的孩儿啊,你看到了么?父亲为你报仇了。”

    其时,十二禁制中离月祁最近的一道徒然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越了那稀薄透明的光墙。

    ……

    月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禁制,但现下至少知道,那些吟唱者都是施术者。

    不过他仍旧动不了。他的四肢百骸都被封印了起来,即使灵识清醒地感觉到了危险,那种被人当做猎物的危险,也不能做出最起码的动作。

    嘈杂广远的吟唱还在继续,额边滴落一滴巨大的汗珠。

    突然,脚下的青石阶在几近的地方碎裂,拱成一道来路,速度极快,月祁不能动,只觉得脚下剧痛,左边大半条腿都失去了知觉。他感觉到了血,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但是他看到腿脚还在,四围什么东西也没有。

    ……

    “哈哈哈哈,孩儿吃了一条腿呢……”星宫笑,“这源兽饿了不少日子,恐怕会把我们的破军王一丝不剩地吃掉。”

    丹童躬身,在他眼里,殿前广场上的月祁还是好端端地站着,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多所谓的源兽和进食,但是内围禁制的确在剧烈地震荡。

    而且他看到了月祁生不如死的模样,这让他心情大好,禁不住啜了一口美酒。

    “孩儿这次是要吃他的腑脏?好主意!”星宫啧啧两声,“真可惜这样的美景,丹童大人不能共享。”

    丹童笑了一声。

    他闻到了血味,浓重的血味。

    ……

    对了,星宫豢养了许多残兽,也是他们的一大法宝。殿下不得不防。

    兽?

    是啊,比如说造梦的貘兽,诸神之争时曾有一夜之间屠我宫三千余人的恶事,就是因为貘兽经行,我族人被集体休眠,然后在睡梦中砍掉了脑袋。这种神兽天生的精神力就比神族来得高强,又天生残忍,毫无心智,用在战场上,是一大杀招。

    但星宫依旧被我们压在底下。

    ……还有源兽,比起貘兽来还要骇人听闻。貘兽织梦,源兽则会潜入人的梦境吞吃人的魄。源魂是人的精神,魄却与身体同生共死,用来驱策身体。若是被源兽吞吃了手脚,那醒来之后,手脚仍在却不能动弹;若是被源兽吞吃了腑脏,腑脏犹存人却难以为继;若是被源兽吞吃了脑髓脑浆,那恐怕就是个痴儿。

    看不出死法的死法?

    看不出死法的死法。

    ……

    碰上了源兽。月祁心想着,又被撕掉了一片臀肉。

    会死的。

    他绷紧了全身,咬着牙循着血腥的鼻息望去。无面者都停止了吟唱,呆滞地看着他,眼底里是恶毒的心念。其余,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知道那源兽就在附近。

    他闭眼,探入了源魂深处。

    初升之月……

    细小的银光如滕曼般攀上他的肩头。又迅速向下蔓延缠绕,覆盖了他的周身。

    广兮寒兮……

    源兽的脚掌踩在他面前,巨大的獠牙伸张着,涎水滴答,滴答滴落在他脸上。

    “去死。”月祁心道。“统统都去死。”

    ……

    丹童倾杯,却发现没有酒了,他垂下手一看,酒液成了冰。

    好冷。

    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虬结为龙。

    星宫大睁着眼看着禁制中央,手指捏碎了案桌。

    丹童抬眼,他再一次看到了源兽。那是一个过程,而非一副画面。

    首先出现的是一滴水,一滴涎水。涎水被冻成了冰,漂浮在禁制中央,然后那冷意飞快地攀着冰凌上升,冻住了尖锐的獠牙、猩红的舌苔、庞大的颚骨、昏黄贪婪的双目,然后那丝白气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勾勒出个庞然大物的身形,整个过程不过一呼吸间!

    丹童的手冷得厉害,捏不住酒盏,碰一声摔在案桌上。星宫早已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喊大叫:“来人!来人!再牵一头来!不……全部!全部都给我牵来,他已经受伤了!不准让他逃出去!”

    宫门口的奴隶战战兢兢地往偏门出传话,传胪声还没停下,那被整个冻住的源兽突然咔嚓一声出现数条裂缝,然后爆成千万碎片飞向四面八方,丹童与星宫主同时在身前张开圆形禁制,那冰刃却扎的禁制往里头尖锐地凸出,在他们鼻子底下才生生止住去势。

    这一番漫无目的的冰刃下来,十二个高阶长老伤了两三个,强压住血气上涌,十二象禁制却还是明显抖动起来。星宫大喊稳住,稳住,丹童跨步上前凝出一支光箭,如临大敌地指着月祁。

    月祁在阵中,这时忽听那些无面者又高唱起来,但小指却是一松,猛地睁眼,看见上方天幕上出现数条裂缝,隐隐透露出外头的垂挂铃铛的檐角,登时明白过来:中计!禁制不在这些无面者,而在幻觉之外的现世。当下一挥手指绘出数个保护盾立在周身。

    ……除此之外,殿下还要提防星宫族人的阵法,阵法千变万化,此中甚至有拘囿人魂魄的邪法,虽然被飞天大帝所禁,却不知他们是否能放下操练。

    说。

    其中有一阵唤作十二象阵,由十二人对应十二个方向张开禁制,听起来很是简单,但如若施术者强大,甚至能拘囿神王的身体。而且此阵可以搭配许多其他法术,十分实用,从毫无危险到极度危险都有可能。

    ……

    十二象……

    月祁能动的手指凝出光丝,面对着正前方的酉时方向,眼光扫过那层层逼近的千万无面者,定定地望着其上的天幕。

    ……

    新的源兽还未拉来,星宫早已惨遭巨变。从月祁能动的一刹那开始,星宫毫无胜算。那些诡异的光丝能视物一般锁定了镇压十二个方向的长老,一旦勾缠,鬼冷冰清便顺着光路飞速冻结,将人冻脆之后摔在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丹童见势不好,凝出阳火极重的箭枝,来不及瞄准便朝还未完全醒全的月祁直直射去,星宫大喊一声不好,扑过他倒进殿中。

    那光箭离月祁周身一尺之外就止住了去势,从箭头开始一路结冰到箭羽,然后竟然顺着空气中的箭路反噬,一路冻结过来,将丹童刚才所站的地方连同两人喝酒的案桌都冻碎为止。丹童大骇,这才毛骨悚然,往后爬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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