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0100章万岁（修订）
番外---蠃政 [中2]
嫣然走了，一去不再回头。看着这空荡荡的未央宫，心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崩塌。
从当初下令让季楚替我注意嫣然的一举一动开始，就想过有被她知道的这天。可正因为有这样道命令，我才能在这二十年内完全知道嫣然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人安慰、什么时候有危险、什么时候会害怕、什么时候会担心。以便能随时随地关注到她、帮助到她、保护到她。只是我想过很多结果，却始终没想过有一天会完全失去她的消息。
“大王。”季楚走进宫里，手中端了一大捧竹简，如今她是未央宫的长使，职位最高的宫女。她手里抱的是最新的前方战况，嫣然走了，可战事却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前天刚收到消息，说杨端和他们已经抵达赵境。哼哼，区区一个赵国如何能阻挡寡人的铁骑。就算它赵国的骑兵是七国之首，寡人也要将它全数击破。
“放下吧。”用眼光示意季楚将奏报放到凡上：“季韩那边有消息么？”
听我问起，季楚摇摇头。想来季韩是不会主动发消息过来了，就算她与季楚的关系再好却又怎么抵得过嫣然的救命之恩。
“大王，小姐这样去燕国会不会有危险。要知道燕太子丹早就对小姐蓄谋已久，如果……”季楚的话说中了我心头的结。
站起身来，在屋里不安的踱了几步。嫣然是去燕国没错，如今秦赵在开战，嫣然是不会冒险走赵境这条路的。至于关外，那地方更不好控制。未免节外生枝，嫣然应该会选走魏境借道，然后穿越齐境上燕国。
“赵高！”想到这里，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赵高从殿外匆匆忙忙跑进来：“是，大王。”
“准备一下，寡人要出宫。”一边示意季楚替我拿来便服换上，一边下了指示。“顺便叫上夏无且和陈冲两位太医。”
“这么晚出宫？”赵高露出不解的眼神，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立即顺从：“是，大王，奴才这就去办。”
马车一直到了清夫人的驻地，清夫人正站在大门外迎接。看着她略为单薄的身子和日渐虚弱气色，我也觉得很难过。快步上前扶起她道：“清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寡人来是为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为了看望夫人的病情。寡人有带太医过来，一会让他们给你瞧瞧。”
“有劳大王挂心，清铭感五内。”清夫人将我让进屋内，又笑道：“大王来此另一件事就是为了嫣然吧。”
被人看穿目的，我也有些不自在。点头算承认，又问：“夫人可有嫣然的消息。”
清夫人正要回答，谁知早已嫁与鹿淳的季琴居然从门外端着药进来了：“夫人，该服药了。”
“季琴？”她怎么会在这里。
“参见大王。”季琴的态度不冷不热，却相当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敢用如此态度对寡人的，恐怕也只有嫣然手下的人了。
“你为何在此？”尽管对她的表现不满，却也无话可说。她是在为嫣然鸣不平吧，所以看我身后季楚的眼神也相当凛冽。
“回大王，未央夫人临走之时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清夫人的身体。因此季琴不敢有违夫人的命令，以免夫人挂心。”就算她不用刻意将‘未央夫人’几个字说得如此重，也足以让寡人心颤了。
“季琴，不得无礼。”清夫人适时出来轻斥了一句。
“是，季琴当然不敢。”看来这笨丫头是有气难伸，但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让我听得想哭：“夫人临走前一晚就留书叮嘱过季琴、蒙大人和鹿大人，甚至于夏太医。一定要好好保护大王，不能让大王有任何不妥与危险，季琴可是牢记于心。太医大人您说是吧！”
夏无且苦着脸无声的点头，这动作狠狠刺痛了我的心。原来就算嫣然要去燕国接于期，却也放心不下我、清夫人甚至扶苏，结果我还是让她伤心了。从于期被陷害到成蟜之死；从大婚到立后的风波；从郑茵之的怀孕到高儿与蕊儿的出生。这一切的一切想来都会让嫣然伤心，可是寡人却仍什么都无法改变。
记得当初在邯郸,嫣然曾对郭胜说过一句话，说她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而如今，寡人却利用了她最信任的人，欺瞒了她近二十年。嫣然她……她不会再原谅我了吧。
“大王，嫣然如今已经到魏境了。她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所以不用太担心。”清夫人想来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所以才告诉了我她的行踪。
“赵高，你带季楚和两位太医先退出去。”命令一下，赵高立即与季楚一齐退了出去。这时清夫人也会意的将其它人摒退。
“大王有何密令，清接令。”清夫人想起来，却被我制止。
“夫人不必多礼，就这样听吧。”将刚才在未央宫想的到的事郑重其事的嘱咐。“传令，六国卫队直接接受未央夫人的任何调遣，沿路各卫队需暗中保护未央夫人安危，不得有违。”
“是，清接令。”寡妇清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支响箭对着打开的窗户发向天空。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从窗口跳了进来。她将我的命令重复了一次，男人随即又跳出窗外去。
有了这卫队的护卫，我也稍稍放心。再慰问了清夫人几句，便想离开。谁料她却笑着叫住了我：“大王留步。”
“清夫人还有何事？”看着她那张坚毅的脸，有时竟会觉得与嫣然如此相似。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她与嫣然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吧。
“恕清直言，嫣然一向要强且十分有主见。大王如果爱她，就要相信她。她一定能直面很多的灾难与危险，而且能处理得很好。虽然大王的行为是出自于对嫣然的关心，但这样的举动是嫣然绝对无法接受的。”她的话很中肯，也很直白，我无从反驳。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我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如果有一天，嫣然回头了，大王可要记得，无论她遇到什么事，大王都要站在她的立场去想，只有这样才能一辈子留住她。”
“嫣然还有可能回来么？”我不确定。
“只要大王爱她之心一如继往，相信她一定会感受到大王的诚意，也一定会再度回到大王身边的。”看清夫人如此踱定，突然信心倍增。嫣然，无论如何，寡人一定会等你再度回到寡人身边。
命令颁布实施后，果然从前方传回了嫣然的消息。知道她平安无事，寡人的心也安定了。接下来的事，便是如何进攻赵国。
今天朝上左缭与鹿淳带来新的军情。“大王，前方传来消息，杨端和攻下井陉，灭敌十万。”
十万赵军，这个消息足以让我大秦上下振奋了。“哈哈哈，好！太好了！李斯，替我传令下去，杨端和灭敌有功，加封为大秦左更先锋。”
“是，大王。”李斯笑眯眯的接下旨令，而其他大臣则有着不同的表情，有的高兴、有的憋气。尤其是当初反对杨端和出战的人，脸色尤为难看。
上卿姚贾上前贺道：“大王当初力排众议，启用杨左更，如今看来左更大人果真不负大王所望而立下大功，表面上是说明杨左更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可是实际上却是大王才尽其用，独具慧眼呀。”
这番话一出，台下的群臣们尽皆变色。有的拍手称是，也有的露出了鄙夷之色，更有人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看来当初韩非说的是，君主只要能精于权术，便能控制群臣无往不利。嫣然也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如何让朝中各派势力平衡，才是稳定朝纲之道。
所以启用姚贾这类阿谀拍马的小人，正好平衡了各方的势力，令群臣相互忌讳、相互钳制。这步棋是走对了。再说，时不时的听点奉承话，倒也觉得心下舒服。
思及至此，我微微的笑了两声：“姚卿此言虽然有些过，不过倒也是实情。”接着，左缭上报了王翦与王贲的行军位置，商议了一阵才退下朝来。见群臣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叫了李斯、蒙恬、左缭与鹿淳到未央宫来商议其它相关事宜。
“左卿刚才在朝上想说什么，现在没有外人不妨直言。”从刚才左缭就一直皱着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事。
“大王。”看他突然舒开了眉头，想来是想通了什么。“启禀大王，令臣担忧的是我大秦军队所犯的杀戮。”
“国尉的意思……”鹿淳接过了话头，而蒙恬也露出了愁容。
“几位爱卿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大王可知道当初的长平之战。”左缭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自然知道。”这件事在七国之间可谓是家喻户晓，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长平之战后，我大秦几十万大军直取邯郸，历经三年最终败在了五国联军之手，大王有想到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吗？”左缭开始侃侃而谈。
“先生请讲。”在这个时候，我甘愿作为学生听从老师的见解。左缭在用兵以及治国方面的才干不得不让寡人佩服。
“臣不敢，”他自谦的作了一揖，然后才又道：“如果赵国当初无法撑到几国联军来救援，那邯郸也就破了。可是奇就奇在当时邯郸城内只剩下壮丁不足十万以及一些老弱妇孺，却也足足支撑了邯郸近一年时间未被我大秦几十万大军攻破。这一年是靠什么来支撑？”
“这……”我突然想到嫣然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先生的意思是说，当初除了有廉颇、平原君这等良将忠臣的力保外，还因为白起屠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使得赵国上下同仇敌忾，一心保卫邯郸，所以生生的阻挡了我大秦军队的进攻。”
“大王英明。”左缭露出了笑容：“臣就是这个意思。如今也是一样，如果要分裂赵国就不能逼得太急。大量屠杀赵人只会让他们更加上下一心，而要破赵就会更难了。况且，大王想杀到只剩下一座空空如也的邯郸么？”
“这……”左缭的话说得不错，赵国被吞并后赵人也是我大秦的子民。现在不比当年，只是想攻城掠地而已。寡人是要做天下的共主，就一定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我大秦天下的子民。“李斯，替寡人传令下去，今后不得任意杀俘，且善待攻下后城池的百姓。”
命令是下了，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居然会急转直下，赵国从北边将李牧与司马尚调回了邯郸，并领军阻击我军的进攻。
接着清夫人病重，申请回巴蜀，同时季琴也跟着去了。我想，清夫人要去的不是巴蜀吧。季琴跟去，摆明是要护送她长途迁移。
如果我没猜错，她们是要从巴蜀坐船入楚。目的地，寿春。想到这里，我发下了一道密令，用的是嫣然的飞鸽传书。告诉了寿春那边的卫队作好准备，清夫人与未央夫人不日回赴楚。并调配好所有人手保护好清夫人与嫣然的安全。同时也收到寿春的回复，原来郭启也给他们发消息，他们就以郭启的通知为由做好迎接两位夫人的准备。
也对，这样也好。否则嫣然知道我这么做，说不定又会不高兴。就在清夫人走了不久，前方又传回了消息，只是这回不再是捷报，而是噩耗。
之前被屠杀的十万大军果然起了作用，左缭的担忧也变成了现实。李牧利用赵军的愤懑而大破杨端和率领我大秦先锋军，接着居然再次将杨端和败于宜安与肥下，杨端和狼狈不堪的逃亡了整整十里。而且是全军覆没独自逃亡。
那个混蛋，不但没有打胜仗，居然战败后也没有与他的手下同生共死，而是逃回了大营。突然想到嫣然曾经说过的一个叫做哀兵必胜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还真的是存在的。李牧就靠着这一帮哀兵战胜了我大秦的大军。
嫣然，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深夜的风吹在脸上，让我的心更添了几分愁怅。抱起酒壶大口大口的豪饮，这样的方式让那呛辣的味道更加明显，灼得我的喉咙很烫。酒下肚后似乎有一种五脏六腑都烧起来的感觉，眼前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
“赵高——”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大王！”这声音似乎是季楚的。强撑开双眼，季楚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走开。”看见她又让我想起嫣然，心里那种空空的感觉很难受。记得曾经说过：大秦天下就是我的家，而嫣然就是我的心。如今这心没有了，而我却还得面对整个家。只有努力让自己更加忙碌，或许才能忽略那早已经空空的胸膛。
“大王小心。”蓦然间脚下一踉跄，然后整个人跌了出去。同时，季楚的声音传来。
一股女性特有的香气飘入鼻尖，嫣然？一把抓向旁边香气传来的地方，我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只软软的手。这个香味和嫣然好像，是她回来了么。
嫣然，是你回来了么。寡人现在好难过，虽然在群臣面前扮作一副风吹不息，雨打不倒的样子，可是这个败仗就像是寡人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不能发火，不能怨任何人。那些反对过杨端和的大臣们在故作谦卑的表情下却暗带嘲讽的眼神，这些眼神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寡人的身上。
抱住旁边的人，将头埋入她的发间，想吸取嫣然身上那让我安心的味道。不对……这不是嫣然。虽然香气是一样的，可是并没有那种能让我安心的感觉。
用力推开她，我定睛仔细一看。刚才抱着的人居然是季楚，而现在她却眼睛红红的倒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对我道：“大王，楚楚的心意您是知道的。就让楚楚代替小姐吧，楚楚愿意作小姐的替代品，直到小姐回来。”
替代品？她的哭声拉回了我因醉酒而丧失的理智：“听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嫣然。”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赵高！”
这回总算有人回应了。赵高从远处气喘虚虚的跑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
一把拖过赵高手中的披风，然后冷冷的下令：“将季楚带走。”
“是！”看着赵高带走季楚后，整个御花园又恢复了冷清。也许寡人如今需要的是发泄！思及至此，寡人已向同庆宫走去。
这一刻寡人已经有了决定，嫣然不在，未央宫便毫无意义，留下的只有无穷的思念与悲伤。那么从今天开始，寡人绝不再踏足未央宫，也不想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一丝的脆弱。
嫣然走了，一去不再回头。看着这空荡荡的未央宫，心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崩塌。
从当初下令让季楚替我注意嫣然的一举一动开始，就想过有被她知道的这天。可正因为有这样道命令，我才能在这二十年内完全知道嫣然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人安慰、什么时候有危险、什么时候会害怕、什么时候会担心。以便能随时随地关注到她、帮助到她、保护到她。只是我想过很多结果，却始终没想过有一天会完全失去她的消息。
“大王。”季楚走进宫里，手中端了一大捧竹简，如今她是未央宫的长使，职位最高的宫女。她手里抱的是最新的前方战况，嫣然走了，可战事却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前天刚收到消息，说杨端和他们已经抵达赵境。哼哼，区区一个赵国如何能阻挡寡人的铁骑。就算它赵国的骑兵是七国之首，寡人也要将它全数击破。
“放下吧。”用眼光示意季楚将奏报放到凡上：“季韩那边有消息么？”
听我问起，季楚摇摇头。想来季韩是不会主动发消息过来了，就算她与季楚的关系再好却又怎么抵得过嫣然的救命之恩。
“大王，小姐这样去燕国会不会有危险。要知道燕太子丹早就对小姐蓄谋已久，如果……”季楚的话说中了我心头的结。
站起身来，在屋里不安的踱了几步。嫣然是去燕国没错，如今秦赵在开战，嫣然是不会冒险走赵境这条路的。至于关外，那地方更不好控制。未免节外生枝，嫣然应该会选走魏境借道，然后穿越齐境上燕国。
“赵高！”想到这里，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赵高从殿外匆匆忙忙跑进来：“是，大王。”
“准备一下，寡人要出宫。”一边示意季楚替我拿来便服换上，一边下了指示。“顺便叫上夏无且和陈冲两位太医。”
“这么晚出宫？”赵高露出不解的眼神，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立即顺从：“是，大王，奴才这就去办。”
马车一直到了清夫人的驻地，清夫人正站在大门外迎接。看着她略为单薄的身子和日渐虚弱气色，我也觉得很难过。快步上前扶起她道：“清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寡人来是为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为了看望夫人的病情。寡人有带太医过来，一会让他们给你瞧瞧。”
“有劳大王挂心，清铭感五内。”清夫人将我让进屋内，又笑道：“大王来此另一件事就是为了嫣然吧。”
被人看穿目的，我也有些不自在。点头算承认，又问：“夫人可有嫣然的消息。”
清夫人正要回答，谁知早已嫁与鹿淳的季琴居然从门外端着药进来了：“夫人，该服药了。”
“季琴？”她怎么会在这里。
“参见大王。”季琴的态度不冷不热，却相当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敢用如此态度对寡人的，恐怕也只有嫣然手下的人了。
“你为何在此？”尽管对她的表现不满，却也无话可说。她是在为嫣然鸣不平吧，所以看我身后季楚的眼神也相当凛冽。
“回大王，未央夫人临走之时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清夫人的身体。因此季琴不敢有违夫人的命令，以免夫人挂心。”就算她不用刻意将‘未央夫人’几个字说得如此重，也足以让寡人心颤了。
“季琴，不得无礼。”清夫人适时出来轻斥了一句。
“是，季琴当然不敢。”看来这笨丫头是有气难伸，但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让我听得想哭：“夫人临走前一晚就留书叮嘱过季琴、蒙大人和鹿大人，甚至于夏太医。一定要好好保护大王，不能让大王有任何不妥与危险，季琴可是牢记于心。太医大人您说是吧！”
夏无且苦着脸无声的点头，这动作狠狠刺痛了我的心。原来就算嫣然要去燕国接于期，却也放心不下我、清夫人甚至扶苏，结果我还是让她伤心了。从于期被陷害到成蟜之死；从大婚到立后的风波；从郑茵之的怀孕到高儿与蕊儿的出生。这一切的一切想来都会让嫣然伤心，可是寡人却仍什么都无法改变。
记得当初在邯郸,嫣然曾对郭胜说过一句话，说她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而如今，寡人却利用了她最信任的人，欺瞒了她近二十年。嫣然她……她不会再原谅我了吧。
“大王，嫣然如今已经到魏境了。她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所以不用太担心。”清夫人想来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所以才告诉了我她的行踪。
“赵高，你带季楚和两位太医先退出去。”命令一下，赵高立即与季楚一齐退了出去。这时清夫人也会意的将其它人摒退。
“大王有何密令，清接令。”清夫人想起来，却被我制止。
“夫人不必多礼，就这样听吧。”将刚才在未央宫想的到的事郑重其事的嘱咐。“传令，六国卫队直接接受未央夫人的任何调遣，沿路各卫队需暗中保护未央夫人安危，不得有违。”
“是，清接令。”寡妇清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支响箭对着打开的窗户发向天空。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从窗口跳了进来。她将我的命令重复了一次，男人随即又跳出窗外去。
有了这卫队的护卫，我也稍稍放心。再慰问了清夫人几句，便想离开。谁料她却笑着叫住了我：“大王留步。”
“清夫人还有何事？”看着她那张坚毅的脸，有时竟会觉得与嫣然如此相似。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她与嫣然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吧。
“恕清直言，嫣然一向要强且十分有主见。大王如果爱她，就要相信她。她一定能直面很多的灾难与危险，而且能处理得很好。虽然大王的行为是出自于对嫣然的关心，但这样的举动是嫣然绝对无法接受的。”她的话很中肯，也很直白，我无从反驳。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我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如果有一天，嫣然回头了，大王可要记得，无论她遇到什么事，大王都要站在她的立场去想，只有这样才能一辈子留住她。”
“嫣然还有可能回来么？”我不确定。
“只要大王爱她之心一如继往，相信她一定会感受到大王的诚意，也一定会再度回到大王身边的。”看清夫人如此踱定，突然信心倍增。嫣然，无论如何，寡人一定会等你再度回到寡人身边。
命令颁布实施后，果然从前方传回了嫣然的消息。知道她平安无事，寡人的心也安定了。接下来的事，便是如何进攻赵国。
今天朝上左缭与鹿淳带来新的军情。“大王，前方传来消息，杨端和攻下井陉，灭敌十万。”
十万赵军，这个消息足以让我大秦上下振奋了。“哈哈哈，好！太好了！李斯，替我传令下去，杨端和灭敌有功，加封为大秦左更先锋。”
“是，大王。”李斯笑眯眯的接下旨令，而其他大臣则有着不同的表情，有的高兴、有的憋气。尤其是当初反对杨端和出战的人，脸色尤为难看。
上卿姚贾上前贺道：“大王当初力排众议，启用杨左更，如今看来左更大人果真不负大王所望而立下大功，表面上是说明杨左更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可是实际上却是大王才尽其用，独具慧眼呀。”
这番话一出，台下的群臣们尽皆变色。有的拍手称是，也有的露出了鄙夷之色，更有人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看来当初韩非说的是，君主只要能精于权术，便能控制群臣无往不利。嫣然也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如何让朝中各派势力平衡，才是稳定朝纲之道。
所以启用姚贾这类阿谀拍马的小人，正好平衡了各方的势力，令群臣相互忌讳、相互钳制。这步棋是走对了。再说，时不时的听点奉承话，倒也觉得心下舒服。
思及至此，我微微的笑了两声：“姚卿此言虽然有些过，不过倒也是实情。”接着，左缭上报了王翦与王贲的行军位置，商议了一阵才退下朝来。见群臣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叫了李斯、蒙恬、左缭与鹿淳到未央宫来商议其它相关事宜。
“左卿刚才在朝上想说什么，现在没有外人不妨直言。”从刚才左缭就一直皱着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事。
“大王。”看他突然舒开了眉头，想来是想通了什么。“启禀大王，令臣担忧的是我大秦军队所犯的杀戮。”
“国尉的意思……”鹿淳接过了话头，而蒙恬也露出了愁容。
“几位爱卿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大王可知道当初的长平之战。”左缭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自然知道。”这件事在七国之间可谓是家喻户晓，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长平之战后，我大秦几十万大军直取邯郸，历经三年最终败在了五国联军之手，大王有想到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吗？”左缭开始侃侃而谈。
“先生请讲。”在这个时候，我甘愿作为学生听从老师的见解。左缭在用兵以及治国方面的才干不得不让寡人佩服。
“臣不敢，”他自谦的作了一揖，然后才又道：“如果赵国当初无法撑到几国联军来救援，那邯郸也就破了。可是奇就奇在当时邯郸城内只剩下壮丁不足十万以及一些老弱妇孺，却也足足支撑了邯郸近一年时间未被我大秦几十万大军攻破。这一年是靠什么来支撑？”
“这……”我突然想到嫣然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先生的意思是说，当初除了有廉颇、平原君这等良将忠臣的力保外，还因为白起屠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使得赵国上下同仇敌忾，一心保卫邯郸，所以生生的阻挡了我大秦军队的进攻。”
“大王英明。”左缭露出了笑容：“臣就是这个意思。如今也是一样，如果要分裂赵国就不能逼得太急。大量屠杀赵人只会让他们更加上下一心，而要破赵就会更难了。况且，大王想杀到只剩下一座空空如也的邯郸么？”
“这……”左缭的话说得不错，赵国被吞并后赵人也是我大秦的子民。现在不比当年，只是想攻城掠地而已。寡人是要做天下的共主，就一定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我大秦天下的子民。“李斯，替寡人传令下去，今后不得任意杀俘，且善待攻下后城池的百姓。”
命令是下了，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居然会急转直下，赵国从北边将李牧与司马尚调回了邯郸，并领军阻击我军的进攻。
接着清夫人病重，申请回巴蜀，同时季琴也跟着去了。我想，清夫人要去的不是巴蜀吧。季琴跟去，摆明是要护送她长途迁移。
如果我没猜错，她们是要从巴蜀坐船入楚。目的地，寿春。想到这里，我发下了一道密令，用的是嫣然的飞鸽传书。告诉了寿春那边的卫队作好准备，清夫人与未央夫人不日回赴楚。并调配好所有人手保护好清夫人与嫣然的安全。同时也收到寿春的回复，原来郭启也给他们发消息，他们就以郭启的通知为由做好迎接两位夫人的准备。
也对，这样也好。否则嫣然知道我这么做，说不定又会不高兴。就在清夫人走了不久，前方又传回了消息，只是这回不再是捷报，而是噩耗。
之前被屠杀的十万大军果然起了作用，左缭的担忧也变成了现实。李牧利用赵军的愤懑而大破杨端和率领我大秦先锋军，接着居然再次将杨端和败于宜安与肥下，杨端和狼狈不堪的逃亡了整整十里。而且是全军覆没独自逃亡。
那个混蛋，不但没有打胜仗，居然战败后也没有与他的手下同生共死，而是逃回了大营。突然想到嫣然曾经说过的一个叫做哀兵必胜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还真的是存在的。李牧就靠着这一帮哀兵战胜了我大秦的大军。
嫣然，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深夜的风吹在脸上，让我的心更添了几分愁怅。抱起酒壶大口大口的豪饮，这样的方式让那呛辣的味道更加明显，灼得我的喉咙很烫。酒下肚后似乎有一种五脏六腑都烧起来的感觉，眼前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
“赵高——”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大王！”这声音似乎是季楚的。强撑开双眼，季楚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走开。”看见她又让我想起嫣然，心里那种空空的感觉很难受。记得曾经说过：大秦天下就是我的家，而嫣然就是我的心。如今这心没有了，而我却还得面对整个家。只有努力让自己更加忙碌，或许才能忽略那早已经空空的胸膛。
“大王小心。”蓦然间脚下一踉跄，然后整个人跌了出去。同时，季楚的声音传来。
一股女性特有的香气飘入鼻尖，嫣然？一把抓向旁边香气传来的地方，我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只软软的手。这个香味和嫣然好像，是她回来了么。
嫣然，是你回来了么。寡人现在好难过，虽然在群臣面前扮作一副风吹不息，雨打不倒的样子，可是这个败仗就像是寡人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不能发火，不能怨任何人。那些反对过杨端和的大臣们在故作谦卑的表情下却暗带嘲讽的眼神，这些眼神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寡人的身上。
抱住旁边的人，将头埋入她的发间，想吸取嫣然身上那让我安心的味道。不对……这不是嫣然。虽然香气是一样的，可是并没有那种能让我安心的感觉。
用力推开她，我定睛仔细一看。刚才抱着的人居然是季楚，而现在她却眼睛红红的倒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对我道：“大王，楚楚的心意您是知道的。就让楚楚代替小姐吧，楚楚愿意作小姐的替代品，直到小姐回来。”
替代品？她的哭声拉回了我因醉酒而丧失的理智：“听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嫣然。”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赵高！”
这回总算有人回应了。赵高从远处气喘虚虚的跑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
一把拖过赵高手中的披风，然后冷冷的下令：“将季楚带走。”
“是！”看着赵高带走季楚后，整个御花园又恢复了冷清。也许寡人如今需要的是发泄！思及至此，寡人已向同庆宫走去。
这一刻寡人已经有了决定，嫣然不在，未央宫便毫无意义，留下的只有无穷的思念与悲伤。那么从今天开始，寡人绝不再踏足未央宫，也不想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一丝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