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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3内奸(修订)

    如果没弄错,于期应该就是死于燕国的那个叛将。这些年来我之所以一直让人寻找于期的消息,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忍受于期有那样的下场。如今他已经到了燕国,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将他找回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国叛将,反贼成蟜的同党,回来也是诛三族的大罪。唯今之计,只有求嬴政替于期平反才是正道。想到这里,立即让季晋驾车,季楚陪着进宫去见嬴政。

    到了未央,除了几个小宫女外,殿内没有人。招手唤来其中一个问道:“已经下朝了,大王去哪里了。”

    “回夫人,大王去了长德宫。”小宫女怯生生的回答。

    长德宫?想来是去看裴语珍和儿子了,还是留在这里等吧。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不过还是和季楚慢慢踱到花园里一面赏花一面等嬴政回来。

    现在已经入秋,风吹到脸上隐隐生痛,想来今年冬天又会很冷吧。突然看到那座假山,不由得回忆起嬴政生日时我们在假山后的事。他任性的扔掉了原本华丽的腰带,硬是要我帮他系上我送的那条。

    想到这里,脚也不自觉的向那个方向走去。就在快到目的地时,突然从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小姐放心,如今没人可以证明茵夫人的清白,相信她不会有机会翻身了。”这声音竟然是莫兰的。

    “嗯,”王婉清轻哼了一声,然后笑道:“原本以为能生下公子,谁知道却是个女儿。好在她能为我带来这样的机会,否则生她下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可恶的是裴语珍,居然能平安生下公子,气死我了。”

    这话听得我心寒,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真的是她。原来她才是第一个杀死亲生女换取地位的人,武则天恐怕就是学的她吧。

    “小姐放心,裴良人那边成不成气候还不一定。”

    “你们这些笨奴才,如今正是将扶苏过继过来的最好机会。你们居然这么对他,平白便宜了那个老女人。”王婉清说得咬牙切齿。

    老女人,是指我么?原来王婉清还有这样的打算。扶苏是长子,如果茵夫人获了罪,那就只能过继给其它人抚养。同庆宫除了茵夫人就是王婉清最大,况且刚刚丧女,出于怜惜来让她收养扶苏的机会自然是最大的。

    如果扶苏做了太子,她便是最有可能成为王后的人。万一以后生了儿子,利用扶苏除了其它继承人,最后再除了扶苏让自己的儿子上位更是一举几得的事,果然是后宫的女人呀。

    “夫人有礼!”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身看去,竟是同庆宫的小宫女。想来应该是王婉清让她在这里把风,却不知因为什么离开了的人,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你是……”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随口问了一句。

    同时,王婉清和莫兰从假山后走出来,脸色也很难看。见了我,王婉清堆出笑容道:“未央夫人。”

    “良人也在这里。”未央夫人?呵,不是老女人么?

    “夫人今日这么好兴致!”王婉清那张斯文而清秀的脸,让我怎么样都不能与她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的。

    “是呀,良人怎么从假山后出来,是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么?”我笑着反问,然后成功的看到她的脸色变青。

    就在相持不下的时候,赵高的声音岔了进来:“大王到。”

    接着,嬴政从长德方向往这里来了,身旁有一宫女带着小扶苏。

    “参见大王。”王婉清立即跪了下来,而我则因免跪礼,只需要轻福身子即可。

    “起来吧。”嬴政伸手虚虚一扶,接着问道:“你们这么好的兴致,都在这里。”

    我笑而不答,而王婉清则是一脸谦逊的回话:“臣妾觉得有些气闷,才叫莫兰陪着出来走走。谁知道刚巧遇到了未央夫人,所以就闲聊了几句。”

    嬴政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道:“那未央夫人呢?”

    不知道他这一眼有何含义,只好就势道:“嫣然日日进宫都是为了替大王问诊,今日当也不例外。只是适逢大王去了长德宫,所以才在这花园里等候。”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嬴政点点头,率先往回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姨姨,”见嬴政走了,扶苏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衣角,“姨姨抱。”

    我正准备伸手,王婉清便出言打断:“扶苏乖,未央夫人还有事要和父王谈,你跟清姨回宫好不好?”看来她是准备从扶苏着手了。

    “姨姨抱。”无视王婉清,扶苏放开了衣角,进而拉住了我的手。朝王婉清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良人近日也太过辛苦,还是好好休息吧。如有什么地方不适,良人尽管找嫣然便是,大公子便交给我了。”

    接着,我俯身抱起扶苏直直追着嬴政的脚步去了。

    回到未央时,嬴政早已经在后堂候着。让季楚带扶苏下去来到嬴政身边,正想说什么,却冷不妨迎上他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嫣然以后离她远一点。”

    “这是为何?”不解。

    他顺势拉我入怀,而我也就他的腿坐下。

    “如今进攻赵国在即,太原驻军将会是从背后偷袭赵国的奇兵。万一你与她发生了冲突,寡人将会很头痛。”或许这是他的很大一个顾忌,所以才会如此小心。

    “是,我知道。”不想再围绕这个话题,反正我也不会在宫里多呆。“不过,你要答应我。在茵夫人回来以前,不能将扶苏交给她抚养。”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如果扶苏给了她才是毁了。

    “好。”他的回答很严肃也很郑重。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对于扶苏的事也不再担心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我鼓起勇气又道:“我们找到于期的下落了。”

    听我这样讲,他的表情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皱着眉头反问:“那又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心凉:“于期现在在燕国,我想能不能为他平反,然后接他回来。”

    “不行!”几乎没有考虑,他一口否决。

    “为什么?”我不解。于期原本就是清白的,而且一心效忠于他。初入咸阳时还救过他的命不是吗?

    “嫣然,你不要任性。”他耐着性子解释:“于期是因造反而被牵连的不是?”

    “可是他是清白的。”他明明就知道。

    “那成蟜不也是清白的。”他打断我的话。

    “没错,而我们至今也没有还他清白。”当时我的想法是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还了清白又有何用,不过就是虚名而已。可如今看来,似乎当时这种想法太幼稚。造反的罪名太大,如今于期就因被那反叛罪所累不能回来。如果当初就平反了一切,也不会有如今的为难。

    “不是没有还他清白,是不能!”嬴政表情变得更严肃,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凛冽。

    不能?我不明白。没等我问,嬴政又道:“当初吕贼之所以会陷害成蟜是什么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是又如何?”

    “如果证明了成蟜是冤枉的,嬴氏家族的人自然会联想到为何吕贼会如此的费尽心机污陷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稳固寡人的王位。”他将眼光放到了屋里那张六国地图上。“那吕贼为何又会如此为寡人打算呢?”

    “因为你是他儿子。”我立即反应了过来:“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是先王的亲生儿子。”

    “是,你知我知,太后也知道。但是谁能证明?谁能证明寡人就是先王的儿子?这个谣言每年都有人在传,如果真被有心人抓到这个把柄,趁机逼寡人退位怎么办?这也是当初寡人为何不反案的原因,而且错误造成,作为王,只能将错就错。”

    这……我开始两难了。“可是不能让于期如此不明不白的流落他方不是!”最重要的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于期死。

    “现在还有赢氏家族的其它人正对寡人的王位虎视眈眈,一但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会将局面搞得更混乱。没有人会想到要替成蟜他们翻案的,他们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件事要寡人的江山。”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已经露出了凶光。“寡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惩的。”

    “这件事并不一定会变成这样。”虽然嬴政说得有道理,“事情也有可能是你为成蟜平了反将会获得嬴氏家族更多的支持与信任,让他们更能死心蹋地的为你效忠呀。”

    听完我的意见,嬴政沉吟了片刻才咬牙道:“这场仗赢面太少,结果不是大获全胜便是全军覆没,寡人绝对不会轻易拿王位去赌。”

    “于期救过你的命,他是我们出生入死的朋友,这与卖友救荣有何区别!”我有些火了,一下子从他怀中蹦了起来。

    “他在燕国不一定会有事,回来咸阳来又对他有何好处。”嬴政的声音也变大了。

    “我不想看他客死异乡!”见嬴政这种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他神色变了变,才冷冷的道:“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一定会客死异乡。”

    “我……”的确,如果不是知道了这段历史,这样的处理自然没什么。但前提是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于期,可综合了种种迹象显示,于期是那个自杀的叛将机率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且就算真是这样,寡人也不能拿王位来赌。”

    嬴政的态度让我心里很难过。他是王,也许这样的牺牲对他来讲是必然的。可是我不是,我不能眼看着于期就这样留在燕国,最后真的变成那个自杀的叛将。“是,大王!嫣然知道了,嫣然告退!”

    无视季楚一脸的为难,也无视嬴政的怒气,我直直的退出了未央宫。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将于期带离燕国。

    回到草堂后,坐在房间里考虑了很久。如果咸阳这里没于期的容身之地,那干脆送到楚国吧,泷应该可以想到办法的。那里没有人认识于期,他可以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我立即动笔给蒙恬和鹿淳各写了一封信,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并嘱咐他们好好保护嬴政,小心他的饮食。再叫季楚去营地将郭启叫来。

    “小姐,这是干嘛。”她问。

    “你别管,我自有打算。”这次上燕国,就带郭启去。免得我不在,有人会找他麻烦。毕竟嬴政一直对郭家的人耿耿于怀,这次启儿来投靠我,嬴政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中也是极度不满的。

    季楚走后,我将刚写好的信交给草堂的车夫,让他明天送去鹿府和蒙府,最后开始行装。

    这次一走,嬴政铁定会跳脚。只是我懒得管他,谁让他这么冷血。但就算如此也没办法怪他,就他的立场来讲,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正常的。

    晚上掌灯时分,郭启跟着季楚回来了。我将他带到书房把事情作了交待,他自然同意与我一起去燕国。当然,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根据他的能力再好好栽培。于是,郭启留在草堂住下了。

    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一直恶梦连连。不是看到于期全身血淋淋的看着我,就是看到一个不知名的人将于期的人头送了上来。

    反反覆覆了整个通宵,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我赶紧起床做出发前的准备。叫了两声季楚,没人答应。再问问昨晚在外厅那边值夜的侍女春季,她回话说一整晚都没见到季楚。

    想想原本这次也没打算带她去,所以也就没再找她。趁着天还没大亮,我与郭启驾着马车直接往城门方向去了。

    这时城门刚刚打开,不少的商人开始入城,马车通过了城门后不久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我掀开马车帘子,却见到季晋两夫妇抱着季恒出现在前方。

    “小姐是准备丢下我们么?”季韩红着眼朝我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自认为做得很隐密。

    季晋见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昨晚你这么忙碌,加上之前进了宫后脸色这么难看,我就知道了。此去路途遥远,韩儿不放心。所以我也只好跟着来了。”

    这家伙,装什么冷漠。白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帅哥,可要搭便车?”这是当初离开寿春,他在路边等我时的对话。果然轻佻的态度又一次换来季晋的皱眉。

    “不要拉倒,我走了!”还是那天说过的话。

    他无语的摇摇头,抱着季恒跳上了车,顺手再将季韩扶上来。“进去,我来赶车。”看他一脸的不了然,却没想到也重复了那日的话。

    只是下一秒钟,他已经扭头对着季韩温柔的道:“韩儿,你把恒儿抱进去。外面风大!”

    果然是有差别待遇,谁让人家是老婆大人呢,我这个小姐就认命吧!正准备和季韩,郭启一起进马车里。突然从前方跑来了一队人马将车团团围住。仔细一看,竟然是寡妇清的自卫队。而为首的人更令我吃了一惊:“大王?”

    “嫣然是要去哪里?”嬴政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气极败坏四个字来形容。

    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原本就是临时起意,除了郭启,我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这里恭候很久似的。

    “寡人想要知道的事,自然就能知道。”他的语气十分不快,就像抓到一个潜逃的罪犯。

    昨晚草堂里除了春夏秋冬四婢和守卫外,只有季晋两夫妻、季楚和郭启。四婢与守卫根本没机会靠近内堂,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在做什么。启儿是要跟我走的人,也不可能说什么,况且我们一直在一起,直到深夜。季晋两人我没有看到,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随意进宫。只有季楚……消失了一整晚,而我进宫的角牌在她的身上。

    突然联想到一直以来的那个疑问:为什么嬴政总是知道我的情况,进出也相当轻松,根本没人通报?一直怀疑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可是却从来没认真去想过。那是因为我始终相信我身边的人。

    可是我却没想到,原来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丫头,我从小带到大的丫头!

    “楚楚,不用躲了,你出来吧。”知道她一定是混在人群中的,我抬高声音叫道。

    果然,一个瘦弱的人从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小姐!”

    “不用叫我小姐,我不是你的小姐。”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这年头果然是不能信任任何人。身边人,枕边人都不能信任。

    “小姐,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不利之事,可是情感上却让我深深的受伤了。

    季楚不语,眼光不自觉的朝嬴政瞄了一眼。只这一眼,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那眼中的情感极易捕捉。那是——爱。

    难怪,难怪她一直不愿嫁人。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而我却还在一旁瞎担心。

    “原来如此,你为何不说。你要早说,我一定会成全你的!”我气得口不择言“放你到大王身边,成为名正言顺他的人。”

    “小姐……”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的话。”冷冷的看着嬴政,我苦笑了一声:“你说让我相信你,无论如何也要相信你。结果你居然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嫣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态度让他内疚了,所以态度也明显软化。

    “……而且这眼线还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当我说这句话时,季楚的身子明显的晃了晃。

    “你都不相信我,怎么让我相信你。我的大王!”这算是种背叛么,我不知道。虽然明白嬴政的出发点或许真是为了我,但是这样的方式让我很难接受。

    “嫣然……”

    “我要去燕国带于期走,你让开。”不想听任何的话,我冷冷的打断他。

    他样子显得有些痛苦,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除非我今天死在这里,否则任何人也无法拦住我。”见他无动于衷,我立即伸手从包里拿出那把贴身的匕首,迅速抽出架上自己的脖子。

    “嫣然,你干什么。”他有些慌了。

    “叫他们让开。”匕首重重的贴上了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将我割伤,鲜血从伤口处慢慢往外渗。

    “你们退下!”嬴政赶紧让其它人后退。

    “晋,走!”无视季楚伤心的表情,更无视嬴政的心慌,我架着匕首退上马车后一声令下,季晋驾着马车飞快的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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