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恨字伤人，情字伤己
秋颜又哭又闹了好久，终于疲倦极了，睡了。
暮颜盯着眼角带着泪痕的秋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暮颜自己还未经历过这样苦情的桥段，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彼此相互喜欢就够了，却不想原来只是两情相悦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这不是一般人的爱情。
帝王之爱，本身就太沉重，太复杂。
我们所眷念的，所向往的，只是如水晶般透明，纯净的感情，这该是一般人的爱情。
暮颜离开，找小暮商量该怎么办。
小暮：“她不是想解脱么？正好，我们也免得麻烦，一刀下去，大家都解脱了。”
暮颜：“我觉得无故取他人性命总归是不太好的。”
小暮：“你别看她的命数已改，但是她仍然命数将近，这是注定的。你虽投胎无数，但是多是红颜薄命，少有活到白发苍苍。我们杀不杀她，她都得死。说不定死在我们手上反倒是一种福分。”
暮颜终是下不了手。
小暮：“暮颜，我不逼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善良只会让她更痛苦。这是你的宿命，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终结这无意义的轮回。”
长平之战，秦国大胜，秦昭王密令将赵军诛杀。
然后就当白起打算一鼓作气，直取邯郸的时候，秦昭王要求白起退兵，秋颜知道这是秦昭王决定要向白起下手的征兆，她跟秦王大吵了一架。
“我以为一鼓作气取下赵国才应该是陛下的最佳做法，想不到陛下竟然听进谗言，下令撤兵。难道你不想要这天下么？”
秦王稷：“秋颜，秦国需要休整。”
秋颜：“陛下，我们都不要演戏了，你要向白起下手了对不对？”
稷不说话。
秋颜走上去，拽着稷的手臂：“不要杀他。”
稷回头看她。秋颜眼泪溢满泪水：“我再也无法承认我所在乎的人因为我的原因离我而去。”
稷望着她这个样子又痛有恨。
秋颜说：“你放过他，我会回到你的身边。”稷冷冷地望着她：“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愿意回来。现在你要为了一个男人回到我的身边？”
秋颜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时间一点点流逝。
稷的心底涌起一道荒凉之感，他紧握双手，指甲嵌进肉里，可惜这疼无法盖过心底的痛。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靠这样的手段才能留住一个女人，何其可笑。可是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无法拒绝这可悲的现实，因为他心底终是眷念这个人，他总想着哪怕她是不情愿地回来的，他会好好对她，也许有一天她便会回心转意。
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帝王的尊严，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秋颜入宫，宠冠后宫，她拜托暮颜给白起传话，于是暮颜和小暮便启程离开王宫，去找白起。
稷知道秋颜不喜欢王宫的生活，便免了一切的繁文缛节。他常常去看她，自秋颜入宫，后宫三千粉黛尽失色。一两个不知好歹想要来闹事的也被打入了冷宫，稷几乎每晚夜宿在自己的寝宫，因为秋颜从不留他。
可是稷终是个男人，他思慕了面前这个人那么多年，怎能忍受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连抱都不能抱一下。
他带她去看花海，说是王宫虽然繁花似锦，却是世间最华美的坟墓。那么多年他骄傲，孤寂，冷漠，而现在他终于耐心地放下自己一切的高傲，不甘，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两个人不带侍卫，偷溜出宫，就如这世间最平常的情侣一般白日放歌，而稷做着这世间最为平常的殷勤之事。
稷本不善这般的事情，他做惯了帝王和高高在上。他向农家买了两件朴实无华的衣服，穿在身上立马锐气减了一半。
秋颜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忍不住就笑了，逆着晨日的一道光，就像一只在微光中摇曳的精灵。她勾了勾他的头发大笑：“稷，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小糟老头子。”
明明是很伤人的话题，换了其他人这么说，估计他真的是要龙颜大怒。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却流淌过一种满足，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秋颜。
两个人沿着农田走着，秋颜很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她折了路边的野草，编了一个花环给稷戴上，稷不是很想戴这等娘兮兮的物什，可是秋颜不管不顾猛地就挂着稷的头上，然后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稷伸手想要拍她。
秋颜已经窜到一边，然后做了个鬼脸；“很有味道啊。”
稷微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她如此执着。
因为她给的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可以融化他所有的冰冷。他渴求着这温暖，一旦曾经拥有过，便无法忍受失去。
傍晚的时候，稷捉了鱼，烤给秋颜吃。
秋颜笑着问他：“味道不错哦，想不到你竟然还会这个。”
稷：“你忘了么？我可是做过质子的，总有点故事。”
秋颜笑：“那可真是可惜，要是在那时候遇到你就好了。”
稷一听这话，心就疼了，他抱过秋颜，然后低语：“我会对你好的。至少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好不好。”
秋颜听他这般可怜兮兮的声音，心也跟着一起疼。
这些年，她不惜余力地折磨他，也折磨着自己，总有些时候就差点坚持不下去了，谁不想要幸福呢。
温情和时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可以谋杀你所有的武装。她僵硬着一动不动，稷将头靠过来，轻摩挲着她的脸，声音那样悲伤：“颜儿，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至少让我在死之前和你在一起。”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是的了，稷比她老那样的多，如果说有一天，他先她而去，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下。
连复仇的动力都没有了，再没可能有力气活下去。
在这一刻，她是多么害怕，害怕面前这个人比她先离开。
秋颜哭着睡着了，很安心。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最后的夕阳。
最后的，微弱的橘黄晕开在天际，就像垂暮的稷，将会将她留下。她紧张地拽着稷的手，稷轻轻拍她的头说：“我在这里。”
他们要回宫的时候，秋颜不想回去。
她突然异想天开地说，稷，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归隐，再不理这世事。稷沉默了很久，低下头不说话
秋颜便再也不说话。她跟在稷身后，天色渐渐变暗淡了。然后稷突然说，颜儿，我很抱歉，我有我的梦想，这梦想里，我希望坐拥天下，和你一起，我哪个都不想失去。稷的手也渐渐就凉了，他牵着她的手只余掌心的温度，空气凉薄，微寒。
这天晚上，稷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他轻轻描绘着秋颜的上唇，动作很轻，很柔，就像她是这世间最容易破碎的珍品。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是微微粗糙的触感。
他沉重的呼吸在秋颜的耳畔响起的时候，秋颜终于无法忍受那场噩梦。
她在荒城，丢失了她最初的美好。
那个肮脏的地方，是她一辈子的痛，她忍不住颤栗，身体开始发凉。稷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抱着她说：“颜儿，我会等你。”
然后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不做什么，两个人只是相拥而眠。
秋颜一夜无眠，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荒城的噩梦就会袭来，梦境里面，大片大片的红色就像妖艳的花朵开在每个角落，凌乱的衣裳，崩塌的建筑，还有众人的笑声声声刺耳。
末了，更可怕的是断无的脸。
他嘴角留着血，一身血衣，她拼命擦着他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然后他明明眼里满是眷念，却对她说，我并不爱你。
他一直望着她，直到，手终于滑下。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子，明明该是最无情的人，却将所有的情都给了她，然后被她亲手葬送。秋颜忍不住全身开始颤抖，内心一只小兽开始悲鸣，撕扯着她的内脏，让她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然后一双大手抱过来，稷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他说，颜儿，没事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秋颜的痛更痛了，痛得她都无力挣扎，也无力回应，只是呆呆地躺在那个人怀里，直到暮色泛白，新的一天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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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颜盯着眼角带着泪痕的秋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暮颜自己还未经历过这样苦情的桥段，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彼此相互喜欢就够了，却不想原来只是两情相悦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这不是一般人的爱情。
帝王之爱，本身就太沉重，太复杂。
我们所眷念的，所向往的，只是如水晶般透明，纯净的感情，这该是一般人的爱情。
暮颜离开，找小暮商量该怎么办。
小暮：“她不是想解脱么？正好，我们也免得麻烦，一刀下去，大家都解脱了。”
暮颜：“我觉得无故取他人性命总归是不太好的。”
小暮：“你别看她的命数已改，但是她仍然命数将近，这是注定的。你虽投胎无数，但是多是红颜薄命，少有活到白发苍苍。我们杀不杀她，她都得死。说不定死在我们手上反倒是一种福分。”
暮颜终是下不了手。
小暮：“暮颜，我不逼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善良只会让她更痛苦。这是你的宿命，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终结这无意义的轮回。”
长平之战，秦国大胜，秦昭王密令将赵军诛杀。
然后就当白起打算一鼓作气，直取邯郸的时候，秦昭王要求白起退兵，秋颜知道这是秦昭王决定要向白起下手的征兆，她跟秦王大吵了一架。
“我以为一鼓作气取下赵国才应该是陛下的最佳做法，想不到陛下竟然听进谗言，下令撤兵。难道你不想要这天下么？”
秦王稷：“秋颜，秦国需要休整。”
秋颜：“陛下，我们都不要演戏了，你要向白起下手了对不对？”
稷不说话。
秋颜走上去，拽着稷的手臂：“不要杀他。”
稷回头看她。秋颜眼泪溢满泪水：“我再也无法承认我所在乎的人因为我的原因离我而去。”
稷望着她这个样子又痛有恨。
秋颜说：“你放过他，我会回到你的身边。”稷冷冷地望着她：“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愿意回来。现在你要为了一个男人回到我的身边？”
秋颜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时间一点点流逝。
稷的心底涌起一道荒凉之感，他紧握双手，指甲嵌进肉里，可惜这疼无法盖过心底的痛。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靠这样的手段才能留住一个女人，何其可笑。可是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无法拒绝这可悲的现实，因为他心底终是眷念这个人，他总想着哪怕她是不情愿地回来的，他会好好对她，也许有一天她便会回心转意。
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帝王的尊严，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秋颜入宫，宠冠后宫，她拜托暮颜给白起传话，于是暮颜和小暮便启程离开王宫，去找白起。
稷知道秋颜不喜欢王宫的生活，便免了一切的繁文缛节。他常常去看她，自秋颜入宫，后宫三千粉黛尽失色。一两个不知好歹想要来闹事的也被打入了冷宫，稷几乎每晚夜宿在自己的寝宫，因为秋颜从不留他。
可是稷终是个男人，他思慕了面前这个人那么多年，怎能忍受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连抱都不能抱一下。
他带她去看花海，说是王宫虽然繁花似锦，却是世间最华美的坟墓。那么多年他骄傲，孤寂，冷漠，而现在他终于耐心地放下自己一切的高傲，不甘，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两个人不带侍卫，偷溜出宫，就如这世间最平常的情侣一般白日放歌，而稷做着这世间最为平常的殷勤之事。
稷本不善这般的事情，他做惯了帝王和高高在上。他向农家买了两件朴实无华的衣服，穿在身上立马锐气减了一半。
秋颜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忍不住就笑了，逆着晨日的一道光，就像一只在微光中摇曳的精灵。她勾了勾他的头发大笑：“稷，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小糟老头子。”
明明是很伤人的话题，换了其他人这么说，估计他真的是要龙颜大怒。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却流淌过一种满足，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秋颜。
两个人沿着农田走着，秋颜很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她折了路边的野草，编了一个花环给稷戴上，稷不是很想戴这等娘兮兮的物什，可是秋颜不管不顾猛地就挂着稷的头上，然后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稷伸手想要拍她。
秋颜已经窜到一边，然后做了个鬼脸；“很有味道啊。”
稷微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她如此执着。
因为她给的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可以融化他所有的冰冷。他渴求着这温暖，一旦曾经拥有过，便无法忍受失去。
傍晚的时候，稷捉了鱼，烤给秋颜吃。
秋颜笑着问他：“味道不错哦，想不到你竟然还会这个。”
稷：“你忘了么？我可是做过质子的，总有点故事。”
秋颜笑：“那可真是可惜，要是在那时候遇到你就好了。”
稷一听这话，心就疼了，他抱过秋颜，然后低语：“我会对你好的。至少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好不好。”
秋颜听他这般可怜兮兮的声音，心也跟着一起疼。
这些年，她不惜余力地折磨他，也折磨着自己，总有些时候就差点坚持不下去了，谁不想要幸福呢。
温情和时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可以谋杀你所有的武装。她僵硬着一动不动，稷将头靠过来，轻摩挲着她的脸，声音那样悲伤：“颜儿，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至少让我在死之前和你在一起。”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是的了，稷比她老那样的多，如果说有一天，他先她而去，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下。
连复仇的动力都没有了，再没可能有力气活下去。
在这一刻，她是多么害怕，害怕面前这个人比她先离开。
秋颜哭着睡着了，很安心。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最后的夕阳。
最后的，微弱的橘黄晕开在天际，就像垂暮的稷，将会将她留下。她紧张地拽着稷的手，稷轻轻拍她的头说：“我在这里。”
他们要回宫的时候，秋颜不想回去。
她突然异想天开地说，稷，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归隐，再不理这世事。稷沉默了很久，低下头不说话
秋颜便再也不说话。她跟在稷身后，天色渐渐变暗淡了。然后稷突然说，颜儿，我很抱歉，我有我的梦想，这梦想里，我希望坐拥天下，和你一起，我哪个都不想失去。稷的手也渐渐就凉了，他牵着她的手只余掌心的温度，空气凉薄，微寒。
这天晚上，稷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他轻轻描绘着秋颜的上唇，动作很轻，很柔，就像她是这世间最容易破碎的珍品。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是微微粗糙的触感。
他沉重的呼吸在秋颜的耳畔响起的时候，秋颜终于无法忍受那场噩梦。
她在荒城，丢失了她最初的美好。
那个肮脏的地方，是她一辈子的痛，她忍不住颤栗，身体开始发凉。稷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抱着她说：“颜儿，我会等你。”
然后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不做什么，两个人只是相拥而眠。
秋颜一夜无眠，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荒城的噩梦就会袭来，梦境里面，大片大片的红色就像妖艳的花朵开在每个角落，凌乱的衣裳，崩塌的建筑，还有众人的笑声声声刺耳。
末了，更可怕的是断无的脸。
他嘴角留着血，一身血衣，她拼命擦着他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然后他明明眼里满是眷念，却对她说，我并不爱你。
他一直望着她，直到，手终于滑下。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子，明明该是最无情的人，却将所有的情都给了她，然后被她亲手葬送。秋颜忍不住全身开始颤抖，内心一只小兽开始悲鸣，撕扯着她的内脏，让她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然后一双大手抱过来，稷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他说，颜儿，没事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秋颜的痛更痛了，痛得她都无力挣扎，也无力回应，只是呆呆地躺在那个人怀里，直到暮色泛白，新的一天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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