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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九、花丛密语处

    一连十几天,紫樱再也没有见过双逸,却听说双逸又连连娶了几位各色美女。她虽然暗藏了心思,到底还是年轻,也慢慢急躁起来:就算王爷对她无情,难不成也对自己无意?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却无望的等待。如此这般,何时能成就大事呢!

    紫樱所居的宜安苑地处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除了几个大丫头外,一干小侍女见紫樱自嫁过来后就备受冷落,至今与王爷还没有行过周公之礼,连三日回门的礼仪也不得王妃的允许,都存了轻视她的心,后悔跟错了主子,渐渐轻慢起来。好在有琉璃的约束,服侍还算周全。

    水晶常常不忿,无人时便悄悄道:“这些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凭小姐您的样貌,王爷早晚会回心转意。再不然,咱们叫小少爷来与王爷说说,王爷似乎对小少爷比对小姐还好些……”

    紫樱啐道:“你也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再把小少爷拉扯进来,我就把你送去王妃那里,也扒了你的皮。”

    水晶一吐舌头,道:“我才不怕她,若她扒了我的皮,小姐就抽出宝剑,扒了她的皮!”紫樱拿指头戳戳她的额头,主仆二人悄悄笑做一团。离了自己的家,也只有主仆二人独自相对时,彼此才能有些温暖感觉。

    四个常见的大丫头里,琉璃不用说了,连那珊瑚,也是小心谨慎,虽然服侍得井井有条,紫樱跟前却多一句不说,多一事不做。翡翠和玛瑙就活泼得多,无人时也时常与水晶顽笑几句。

    日子一长,水晶倒也打听得一些消息,每每回来与紫樱闲聊。原来双逸对下人本来十分宽厚,不想一向居住在京城的宛如王妃一月前由曹长史陪着,来到双逸封地,便嫌王府诸人散漫,处处立下规矩来,又因一件小事,活扒了尹虎家的,是以全府上下人人自危,只得拿出百倍的精神来服侍王妃。双逸对她又好,常常双栖双宿在她合德殿里,下人们见风使舵,宁愿得罪了王爷,也不肯惹着王妃,都怕也落得个扒皮的悲惨下场。

    紫樱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这一日,水晶从外面进来,兴冲冲便道:“小姐,外面花园的菊花都开了,可比城东万菊园的菊花好看多了,还有几盆绿菊,叫什么岫玉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可惜这么好的花,连个看的人都没有。小姐成天说‘花开由人赏,不赏辜负春’,快去看看吧,不赏连秋天都辜负了。”一边说,一边拉着紫樱便要她去看。

    紫樱本没有心情赏花,又见水晶自到王府以来,数今日笑得最灿烂,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水晶虽然是她侍女,却是自幼服侍她的,就如同自家妹妹一样,看她满头大汗,定是从花园中跑回来的,这份心意,合府之中,也就只是水晶能想着了。紫樱爱怜地拿帕子替她擦擦汗,随手披一件披风,便随着她缓步出门。

    济南秋日,艳阳高照,并无一丝凉意,主仆二人信步而来,那水晶毕竟年少贪玩,王府里路径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领着紫樱便往花园中走来。

    紫樱自嫁入王府,一向深居简出,竟不知府里还有诺大一个花园,虽已入秋,仍因济南地气温暖,园中依然繁花似锦,绿草如织,远远露出半围竹篱,一条小径,篱笆内沿小径种着几十丛秋菊,阳光下艳丽盛开,花英缤纷,惹得几只蜜蜂绕花而飞。

    主仆二人贪看各色菊花,不觉沿着那小路越走越远,忽听前面有人细语,紫樱学武之人,耳聪目明,反应敏捷,早听出是王妃周宛如的声音,连忙摆手示意水晶留在原地,不可出声。

    紫樱独自一个放轻脚步,躲在假山大树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只听得宛如怒道:“皇后娘娘果然疼我,为我择得好夫婿!”

    另一人劝道:“王妃稍安勿躁,不要误了娘娘大事。”声音尖细,听去令人颇感不安。紫樱只觉得耳熟,却一时不识到底是何人。

    宛如闻言更怒:“什么大事!你们都说王爷不是凡物,果然不是凡物!左一个右一个,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娶了来家,凡物怎么应付得过来!”

    旁边那人便沉吟道:“是啊,皇后娘娘把王爷也看得忒重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浪荡登徒子罢了,不值一提。”

    宛如顿了半晌,放低了声音道:“若他果然如此,娘娘怎会这样忌惮于他?你可都看得仔细了?”

    那尖细声音咳咳笑了几声:“怎么不仔细,奴才整日里陪他在勾栏戏院子里逛,看王爷行径,这些勾当是再熟不过的,若非常常去混,怎么能这般老到?什么都做得假,这色迷迷的眼神可是做不了假的。”紫樱听那人自称奴才,忽想起此人便是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曹长史,心想果然这两人有些蹊跷。

    又听宛如笑着责备那曹长史:“呸,这样的混话也来说与我听!你是个宦官,知道什么!”

    曹长史低声道:“王妃休怪,宦官吗……咳咳,也是知道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后面说了什么,宛如“哎哟”一声,又格格笑了起来。

    两人调笑一番,曹长史忽道:“糟糕,只顾说笑,忘了正经事儿了。奴才已经写好一封密信,劳烦王妃安排个得力之人去趟京城吧。”

    宛如叹了一口气:“反正你眼里心里就一个皇后娘娘,只有她的事才算正经事儿吗?我的事,你就不管了?”

    曹长史低声宽慰她几句,紫樱也听不甚清,却听得宛如细语几声,顿足而泣。

    曹长史不耐烦起来,怒道:“行了行了,别给脸不要脸,你当你是谁!老老实实按皇后娘娘的懿旨办事,你就是享尽荣华富贵的济南王妃,如若不然,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又听得宛如扑通一声,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哀声道:“好人!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给皇后娘娘办事,我就给皇后娘娘办事。只是,只是,你们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曹长史转怒为喜道:“还道这一路来你总算对我有意,却原来还是想着别人,放心,他还死不了……”忽听得附近有人长长吁气声音,便高声叫道:“是谁!”一把将投进他怀里的宛如推开,左手一扬,一道红光直冲紫樱藏身的大树飞去。

    那曹长史虽然胖,不想身手却极快,这一下事发突然,打得紫樱促不及防,只闻见微微一股腥臭之气随着那红光扑面而来。

    紫樱听师父说起江湖上事迹,知道但凡腥臭之物十有八九淬了剧毒,偏偏她藏身之处前有大树,后有巨石,左右皆是些花丛,眼见得是躲不过那道红光了,心里长叹一声,紧紧闭了眼睛,是死是活索性不去管它了。

    却听得“嗖”得一声,眼前白光一片,那红光蓦地消失。再睁眼时,却见一人脸蒙黑布,身着白衣,立于身前,右手掌心一晃,手掌中赫然是一粒鲜红色铁丸,腥臭难闻。

    紫樱吃了一惊,待要惊呼,那白衣人左臂伸出,从颈后搂她在怀,左手顺势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快走!”说罢,纵身长跃,足尖轻轻在面前菊花丛点了几下,已然奔得远了,白色背影在万紫千红中煞是醒目。

    曹长史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别看他肥胖,追起来竟是不落下风。

    紫樱望着那条白色身影,细细回想方才情形,唇边悄悄露出一抹洞察的笑意,静静转身,寻了水晶回去了。宛如惊魂不定,浑然不觉树后尚有另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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