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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七、再相见

    双逸见她飘然离去的背影,怅然如失,不知为何竟然不安起来。只听得云萱在耳边不住低声哀求,心中烦燥,抱着云萱便上了岸,拉着他进了马车,云萱兀自不停挣扎。

    双逸大力把他揽入怀中,静静抱着,一言不发。

    云萱离了那画舫和曹格,心中恐惧之情减了不少,见双逸只抱着他,并无什么下流言行,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秦大哥,便渐渐安静下来,虽被双逸抱在怀里似乎不妥,无奈身单力薄,挣扎不开,也只得俯在他怀中,暗暗思量,到了王府秦大哥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和过去一样和言悦色呢,还是……

    云萱心中一会儿喜、一会儿惧、一会儿忧、一会儿安,诸般打算,反复不定,突然那马车稳稳停下,车夫跳下车,打起门帘,道:“主人,到了。”

    双逸轻声说道:“快快下车吧。”便松开双手,放云萱起来。

    云萱抬头,却见小巷之中,两扇黑油门,一棵老槐树,不是济南王府,正是他陈家的门前。

    云萱诧异,看看双逸,眼神中俱是疑惑不解。

    双逸白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怎么,还想去我王府再吃几杯皮杯吗?”

    云萱只当是真话,吓得赶紧连连摇头。

    双逸见他当真,笑道:“世兄你想去吃酒呢,本王求之不得,不过——本王今晚还有大事,恕不能奉陪。呃,幸亏日子还长,不如咱们改天再约如何?”说得云萱又是一阵拚命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愿去。

    双逸跳下车,回手把云萱连拖带抱的拉出来,只觉他手心中满满地都是冷汗,心中倒也愧疚,便拉着他的手,亲自送到陈家大门前,扣响门环。

    不过片刻,那黑油柏木大门“吱”得拉开一道缝,门缝中露出一张俏脸,杏核眼睛,目光明亮,面如芙蓉,正是陈紫樱。

    她见门外七八个人,心中一紧,手便悄悄按上束腰,扶着鲛绡剑首,正要暗暗运气,又见其中一人身形单薄,秋风中不住颤抖,怯怯地看着自己,嘴巴一扁,似乎就要哭出来,可不正是云萱。

    紫樱变了脸色,把门“咣啷”一声拉得大开,扯过云萱,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见他无碍,只是一身酒气,突然怒道:“你还知道回家,都什么时辰了!我看你这一阵子和那个什么王爷也玩得心野了,人家是王爷,再怎么玩也是没人管的。咱们可是正经人家,哪里能和人家一样天天玩乐,马上就要秋试了,你竟连玩得书都不读了吗!成天价说爹爹动不动就打你,我看这打得还少呢!看我不告诉爹爹扒了你的皮!看你还敢跟着什么王爷厮混!”

    云萱见姐姐这番话说得大声,句句都指着王爷,怕双逸动了气,便一边拉拉紫樱的衣裙,一边偷眼着双逸。

    却见双逸哪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只是嘴角堆着傻笑,失神落魄地看着紫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云萱纳闷,虽说姐姐向来嘴快,这位王爷可也不慢呢,平时那是妙语连珠,话多得很,怎么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想想刚才画舫中那个轻薄王爷,又看看眼前这个任人怒骂的王爷,一下子竟犹豫起来:难道这位王爷是别人假冒的?听说芙蓉街上张家太太得罪了泰山奶奶,失了魂,难道这位王爷也失了魂?

    紫樱说了一会儿,也觉得不对,怎么王爷直勾勾地只顾看着自己,半句话都没说。她赶紧闭上嘴,抬眼悄悄看看双逸,见他眉梢眼角露着些怪异神情,见她看他,眼光中便喜不自胜,光芒闪动。

    紫樱见状大羞,便垂下头,衣领后露出雪白一段颈子,双逸心中一痒,左手动了动,想要上去抚摸,终于还是不敢,便紧紧攥起了拳。

    秋初夜晚已有些凉意,紫樱只穿着一件月白家常单衣,夜风一吹,她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双逸心里一疼,想也不想,便脱下身上落花满地宫绣的锦缎夹袍,想要亲手披到她身上,又觉得未免唐突了眼前佳人,只好便递与了云萱,示意他为姐姐披上。

    云萱也心疼姐姐穿得单薄,接过夹袍,披到紫樱肩上,轻轻理一下,替她系紧缨带。

    紫樱初时低着头,忽觉身上一暖,见弟弟竟然真得把双逸的夹袍披在自己身上,又觉这夹袍上一股男子的阳刚凛然之气透过单衣,渐渐围住了自己的身体,猛醒过来,便恼羞成怒,恨恨地向云萱看来。

    谁知双逸见云萱细细地替紫樱披衣系带,一双手偶尔轻轻碰上那小巧伶俐的下巴,紫樱也并不在意,显见两人亲密无间,就有了些妒忌,也向云萱看来。

    两道目光在云萱身上停留一会儿,蓦然都感知了对方的存在,竟象被什么牵着似的,猛地交汇在一起,眼神一碰,又都觉得十分不妥,猛地又分开,各自尴尬不已。

    双逸暗暗悔恨,自己在欢场之中也算浸淫日久,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有见过,怎么对着这个小商人家的姑娘倒这样胆怯起来,缩手缩脚,传了出去,可是大大不妙,只是对着紫樱,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紫樱与双逸虽然不是首次相识,她听云萱讲他时常打听自己,又见他这般神情,这般体贴,便知道他对自己有些情意。她毕竟是闺阁女子,心中又羞又怕,只紧紧抓住夹袍,想要扯下来还给那王爷,心中又隐约不舍,只好垂着头盯着袍底绣着的斑驳落花。

    云萱生来最受紫樱呵护,双逸也对他屡加关照,此时却见他两人四目相对、扭扭捏捏,都不象是平日样子,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儿一般,视作不见,心里莫名就苦涩起来,低头想了一想,便想扑到娘的怀里,委委屈屈地就往院里走去。

    紫樱与双逸忽见眼前人影移动,才梦醒一般回过神来。双逸兀自讷讷说不出话来,紫樱却紧紧夹袍,道声“多谢”,随着云萱进入院中。

    紫樱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偷偷瞧出去,只见双逸呆了半响,轻叹一声道:“不料天意如此弄人。”终于上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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