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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二、对影伤可怜

    足足一月有余,云萱才能勉强下床,只是腰还疼痛。

    云萱原本话就不多,这一月来话就更少了,寻苓和紫樱千方百计逗他开心,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付着说上几句话,便坐着捧书细读,腰疼了就在背后放一个软枕支撑着,就连晚上也要点上油灯看书,寻苓不许他用功太过,他便把灯熄了,也不躺下,只坐在床上默默背诵,那些经书文章都是背得极熟的,这一坐倒能坐到下半夜,方才沈沈睡去。

    寻苓看着心疼,云萱只说今天恰逢乡试之年,秋闱时间将近,错过了又要再等上三年,虽在家里养伤,学业可不敢荒废。

    过了一月,云萱坚持要去书院读书,寻苓和紫樱苦劝不住,也只好同意。

    不想这一日,一向少来的子龙却突然进了云萱的房门,手里提一条粗大木杖,云萱见了心头一凛,正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子龙却把木杖靠在云萱床上,冷冷道:“听你姐姐说,你明儿要去书院,倒也好,咱们家的孩子也不能太娇气了——不过是挨了几杖罢了,哪里就这么难好!”说着,指指那木杖,道:“这个松木杖,原是你爷爷的,拿着轻省得很。你要上书院,就先用着吧,可不许弄坏了。”说罢,转身便出去。身后,云萱毕恭毕敬应道:“多谢父亲”,再无二话,又低头看起书来。

    翌日,云萱倚杖去给父亲母亲二娘和娘请了安,便慢慢往书院走去,众人见这少年小小年纪,便扶着这样大的一支木杖,都纷纷投来异样目光。

    云萱也不理,只顾自己上学、读书、放学,到了家吃饭不过两三口,又躲向自己小屋,挨命苦读起来。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忽一日,夫子家中有事,吩咐学生各自回家准备乡试文章。云萱见阳光正好,又不愿回家,无处可去,便扶杖慢慢往大明湖边去。

    但见湖面上金光细碎,无数画舫上传来阵阵弦歌之声,不知是谁家子弟秋游,有几只渔船来回穿梭,想必是渔人捕到了大鱼,正在高声呼喝,向那画舫上的家奴叫卖。几人讨价还价一番,终于成交,那渔人张着一张笑脸,阳光下极为灿烂,画舫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篓子活蹦乱跳的鲜鱼,口里咕咕哝哝的,笑着骂那渔夫奸滑,多赚了他的银子。

    云萱看了一阵,终觉这湖上四处喜气洋洋,人人安居乐业,却与自己毫无关系,千头万绪,一时涌上心头,便有些丧气。转念又想,济南已是秋日光景,秋闱日期将近,只盼自己能一举得中,明年开春便可进京会试,会试得中,接着便可殿试,要是榜上有名,就是翰林院庶吉士,也算是一只脚迈进入了仕途,再熬几年,或放到六部,或放到京外,看陈家还有谁敢看轻自己。从前年纪小不懂事,最不喜爱那些陈辞滥调的八股文,现在硬着头皮,把工夫下足了,连夫子也说自己文章上大有长劲,总算还有一技之长,可以指望。

    如此想着,心里渐渐高兴起来,抬眼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行到了夏夜与紫樱看荷之处,见那一片片的荷花早已凋谢,就连莲叶也发了黄,再过二十几天,外乡来的踩藕人就来踩藕了。千里奔波,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想来天地之大,只要肯下功夫,哪里活不了人?

    他见前面树丛中露出黄色的一帘小小酒幌,信步走去,却是一个极为简陋的小酒馆,只在湖边柳树下空地上支着一个大凉棚,随意摆几张低矮木桌,放几条掉了漆的长凳,凉棚一角用黑砖砌着一盘老灶,上面放一个熏得黑乎乎的大茶炉滚着茶汤。店中无人,店主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就连个小二也没有,好在店中除了几个大酒坛外,什么也没有,倒不怕丢东西。

    云萱喜欢这里清净无人,眼前便是一片残荷,又听得树上暮蝉偶尔长鸣,远远望去湖水涟涟,左右无事,便随意坐下,叫了几声,那店主人睡得正香,并不起身招呼他,云萱一笑,也不再去烦他,便独自走到湖边,静静想些心事。

    忽然想到那天的月夜风荷,不由得想起紫樱来,心头一阵甜蜜,一阵酸楚,一阵疼痛。甜的是自他受罚以来紫樱殷勤照拂,酸的是关键时刻紫樱并不挺身为他而出,痛的是如今他这样卑微,下无立锥之地,上无片瓦遮身,就算紫樱一心为了他,他又能给她些什么呢?

    低头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随波而动,面目模糊。想来这诺大天地,也只有这个影儿肯追随自己,不离不弃,相互安慰吧。凄楚一片心事,就连娘与紫樱,又怎么知道他愿意为了她们拚命,可就算拚了命,能挣来什么也不得而知。

    片刻只觉得耳边突然清净,原来是柳树上嘶鸣的蝉儿不知何时也停住了鸣叫,想必是天气渐凉,蝉儿叫得也无力了吧。云萱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世人冷眼也就算了,怎么就连这小小一只蝉儿也学得这样市侩?你也嫌弃我这百无一用之身吗?”低头看看湖中倒影,仍是静静留在水中,波波折折,却无处可逃,他笑道:“你跟着谁不好,偏偏跟着我这样一个主人,至死也无力改变,真是可怜……”

    背后忽然有人哈哈大笑道:“古人临风听暮蝉,听出来山青水秀,你这临湖听暮蝉,倒听出来牢骚满腹,是何道理?”

    云萱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那人身着雨过天青色织锦长衣,深青色腰带,剑眉星目,笑意盈盈,手里拎一条二尺来长的大鲤鱼,可不正是故人,心中一喜,便唤道:“秦大哥——”突然想到这人可不再是秦大哥,而是尊贵无比的济南王,猛然住口,规规矩矩,便要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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