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初相见
“什么人敢在此偷看!”紫樱人还在半空,就一声娇叱,甫一落地,撒手把云萱一放,从束腰中抽出一把轻剑,月光下发着冷冷寒光。
此剑一出,亭中那人那也识货,又不由得称赞一声:“好剑!”
话音才落,剑已停在了他咽喉前两寸。
“小姐且慢!”那人高声叫道,随即歪了歪头,细细去看那剑。“这,莫不是鲛绡?”
紫樱一惊,原来此人那识得这把名剑。这剑是紫樱的师父千佛山观音庵妙音上人所赠,剑身轻簿柔软,可折成一圈,平时藏于束腰之中,用时抽出便伸展成长剑。这剑是前朝铸剑名师师蚰所造,用精钢历经整整一万次锻炼乃成,因其软如绢素,便名之为鲛绡,最适宜女子使用。
不过,也有传言说,鲛绡是师蚰妻子的名字。师蚰盛年之时,痴迷铸剑,竟刺自己妻子的心头鲜血,和在泉水中,用来淬剑。为铸成名剑,他一万次刺向妻子的心,剑成那一日,妻子也惨然离世,师蚰此后再无名剑问世,而此剑,也以他妻子的名字名之为鲛绡。
“小姑娘武刀弄棒,本就不太适宜,小姐还偏用这鲛绡剑,唉,不吉利啊不吉利。”那人显然也是知道此剑来历的。
紫樱此剑是师父所赠,一直善自珍爱,哪里容得下别人说个“不”字。手腕一挺,剑尖的力道又强了几分。“快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看本小姐!”
那人一脸惊异:“明明是小生先在此处的,怎么小姐倒先行质问小生为什么偷看小姐,这真是让小生百口莫辩。小生是正道直行之人,从来也没有偷看过人家小姐,小姐可不要陷小生于……”
紫樱看那人身材高挺,双目明亮,头戴宽沿草帽,身着一袭元白麻布衣,足登千层底老布鞋,可不就是一介寒门书生?只是腰间却挂着一面透雕羊脂玉牌,不是等闲人家能置办得起的,方才又识得她手中宝剑,一时也猜不透他身份来历。只觉得他说话一本正经,小生小姐不离口,酸腐气息十足,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他说得倒对,确然是人家先来、自己后到的,刚才是自己唐突了,还拿剑指着人家,正想说句对不起,只听他又喋喋说道:
“小姐可不要陷小生于不仁不义之地。倒是小姐嘛,有偷看小生之嫌,唉、唉,这事也当真没法说出口,让小生有何面目对外人道也?”
“什么!我偷看你!”紫樱把一句对不起生生咽了回去,心想这人原来也是个宵小之人,这样的话怎么好对着姑娘家说?传出去让我如何做人?紫樱反应本来就快,此时听得他仍在不住口地小姐小生说个不住,心下厌烦,听他口音不象本地人,眼珠滴溜溜一转,已有主意,开口便道:“这片藕田是我家的!你不告而来,是何居心,不是来偷东西的吧!”
云萱听姐姐信口胡说,急得直扯她的袖子。
那人并不惊慌,微微一笑道:“哦?是小姐家的藕田?那却是小生唐突了。想来小姐只顾着在外游玩,还不知道前几天小生刚刚从小姐家里买来这片田的吧!只是那卖田的财主又胖又丑,言语又笨,不想竟生得出小姐这般俊俏模样、伶俐口角!”
紫樱气极,冲口而出道:“你既然买了,为什么不围起来,好叫别人不要进来?总之,就是你的不是!”
“啊呀,这大明湖乃天地生就,自古就是万民共享。小姐让小生把这一处围起来,外人要进来可要先留下进门钱?此法用来敛财倒是甚好,只怕别人学了去,流传开来,形成定例,想必千古之下,小生必然背负骂名,此等居心不良,这个,这个乃是大大有损于小生清誉,万万不可为之……”
两人正吵个不休,忽见一只快舟穿破莲叶飞驰来,四个黑衣人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长剑,掠身而来,飞进草亭,不由分说,挺剑便刺向那书生。
“小心!”这一下变故极快,紫樱不及多想,提醒一声,便把手中鲛绡剑一翻,自上而下划过,一招影落明湖,正是恩师自创剑法的妙音剑法,当、当两声,已经格开两剑。
一名黑衣人闷喝一声,旋与紫樱斗在一起,招式不快却沉猛有力,显是武功不弱。紫樱见他力气颇大,不欲与他硬斗,一味剑走轻灵,虚多实少,只是剑尖不住下点,专挑他要害处刺来,正是本派的“齐烟九点”,施展开来,身型飞快,衣袂飘飘,剑气朦胧,犹如飞天舞姬,煞是好看,只是偶尔一剑凌厉刺出,令人促不及防。
那黑衣人登时手忙脚乱,挡得二十几剑后,不知为何,却又突然一扭身,复又跃回快舟之上,慌忙撑船而去。
紫樱见那人并不曾十分落了下风便急着逃去,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很是纳闷,只听得那书生在背后拍掌笑道:“好啊好啊!”回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亭中躺着一个黑衣人,全身是血,早已经一动不动了,不是死了就是受了极重的伤。而同来的另外两个,已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被人打落水中或着也自行逃去,自己酣斗之中,并未曾听见声音。那书生手中执一柄长剑,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云萱却躲在他的身后,怯怯地望着地上的黑衣人,微微发抖。
“萱儿,你没事吧!”紫樱这才想起云萱,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不知有什么闪失,一把扯到自己身边,细细查看,却见他胸口一大片血迹,吓了一跳。
云萱摇摇头:“我没事,这、这是那个坏人的血。多亏这位大哥……”他吓得声音发颤。
紫樱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对那书生十分感激,可是女孩子家毕竟脸皮薄些,刚刚和他大吵一驾,此时连一句谢也说不出口了,想了一想,这人看似个书生,却不动声色地就打败了三名黑衣人,武功高得很,自己所见,也只有师父可以有此修为,又想这四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就变了脸色,冷冷说道:“你这人当真可恶!你武功这样高,偏不说,让我替你动手!”
“小姐言之差矣!方才是小姐自己先动手的,并不曾问过小生会不会武功、愿不愿动手。”那人把手中的剑抛入湖中,仍是一幅酸儒模样。
“是啊,姐姐,我还没看清楚,你就动手了,这位大哥跟着也从那坏人手里抢了一把剑,独自打那三个,还要处处保护我。”云萱不平道。
“哼!”紫樱想想云萱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便嘟了嘴,不说一句话,慢慢把剑收入束腰之中。
那书生看了暗暗好笑,心想这姑娘当真是蛮横不讲道理,不过,这姐弟两人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确是一对璧人。面对如此美人,叫他怎么气得出来!
紫樱见那人不再说话,倒软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招了这样厉害的对头?”一言出口,已然后悔。这四个黑衣人,对自己而言确实厉害,对那人却是不值一题。
却见那书生一愣,随即正了颜色,整整自己的衣冠,抱拳一揖到底,说道:“在下姓秦,多谢姑娘仗义出手,在下不胜感激。”
紫樱见他庄而重之,也敛容福了一福:“不必客气,你,你原本不用我出手的。”说罢,脸上微微一红,心里很是后悔。
那人见紫樱星眸闪动,红唇微启,人俏声脆,不觉心中一动,想起她方才月下挥剑有如仙子一般,又想起她问也不问就出手相助自己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真是古道热肠,又见她此时低头弄衣带,一副闺阁小儿女娇态,心下百感交集。
紫樱见他更不答话,只呆呆望着自己,饶是她自小多与外人打交道,毕竟也是富家小姐,从未曾有年轻男子这样直视自己,不禁更觉害羞,刚才那伶牙俐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得扭头看去,一边叫那老艄公道:“老伯、老伯!”水面上半丝动静也没有,哪里还有老艄公的身影,方才他见事不妙,早就撑着船逃命去了——这次倒是真卖了老力气,撑得极快。
正踌躇不知所措之时,那秦姓书生缓缓走了过了,又是一个长揖,道:“如若小姐不弃,便乘小生的船上岸如何?”说罢,长啸一声,一只小船从莲叶中划了出来,船上两名劲装健仆,把船撑到草亭之前,轻轻收拢住。
“这——”紫樱还在犹豫,书生已小心地扶着云萱,送上船去,由两名家仆扶进船舱。
书生还要扶紫樱,紫樱无视于他伸出的手,纵身轻轻跃上小船。
那书生愣了一愣,这才想起紫樱轻功不弱,并不是寻常女子,便把手缩了回去,心中怅然如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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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一出,亭中那人那也识货,又不由得称赞一声:“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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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且慢!”那人高声叫道,随即歪了歪头,细细去看那剑。“这,莫不是鲛绡?”
紫樱一惊,原来此人那识得这把名剑。这剑是紫樱的师父千佛山观音庵妙音上人所赠,剑身轻簿柔软,可折成一圈,平时藏于束腰之中,用时抽出便伸展成长剑。这剑是前朝铸剑名师师蚰所造,用精钢历经整整一万次锻炼乃成,因其软如绢素,便名之为鲛绡,最适宜女子使用。
不过,也有传言说,鲛绡是师蚰妻子的名字。师蚰盛年之时,痴迷铸剑,竟刺自己妻子的心头鲜血,和在泉水中,用来淬剑。为铸成名剑,他一万次刺向妻子的心,剑成那一日,妻子也惨然离世,师蚰此后再无名剑问世,而此剑,也以他妻子的名字名之为鲛绡。
“小姑娘武刀弄棒,本就不太适宜,小姐还偏用这鲛绡剑,唉,不吉利啊不吉利。”那人显然也是知道此剑来历的。
紫樱此剑是师父所赠,一直善自珍爱,哪里容得下别人说个“不”字。手腕一挺,剑尖的力道又强了几分。“快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看本小姐!”
那人一脸惊异:“明明是小生先在此处的,怎么小姐倒先行质问小生为什么偷看小姐,这真是让小生百口莫辩。小生是正道直行之人,从来也没有偷看过人家小姐,小姐可不要陷小生于……”
紫樱看那人身材高挺,双目明亮,头戴宽沿草帽,身着一袭元白麻布衣,足登千层底老布鞋,可不就是一介寒门书生?只是腰间却挂着一面透雕羊脂玉牌,不是等闲人家能置办得起的,方才又识得她手中宝剑,一时也猜不透他身份来历。只觉得他说话一本正经,小生小姐不离口,酸腐气息十足,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他说得倒对,确然是人家先来、自己后到的,刚才是自己唐突了,还拿剑指着人家,正想说句对不起,只听他又喋喋说道:
“小姐可不要陷小生于不仁不义之地。倒是小姐嘛,有偷看小生之嫌,唉、唉,这事也当真没法说出口,让小生有何面目对外人道也?”
“什么!我偷看你!”紫樱把一句对不起生生咽了回去,心想这人原来也是个宵小之人,这样的话怎么好对着姑娘家说?传出去让我如何做人?紫樱反应本来就快,此时听得他仍在不住口地小姐小生说个不住,心下厌烦,听他口音不象本地人,眼珠滴溜溜一转,已有主意,开口便道:“这片藕田是我家的!你不告而来,是何居心,不是来偷东西的吧!”
云萱听姐姐信口胡说,急得直扯她的袖子。
那人并不惊慌,微微一笑道:“哦?是小姐家的藕田?那却是小生唐突了。想来小姐只顾着在外游玩,还不知道前几天小生刚刚从小姐家里买来这片田的吧!只是那卖田的财主又胖又丑,言语又笨,不想竟生得出小姐这般俊俏模样、伶俐口角!”
紫樱气极,冲口而出道:“你既然买了,为什么不围起来,好叫别人不要进来?总之,就是你的不是!”
“啊呀,这大明湖乃天地生就,自古就是万民共享。小姐让小生把这一处围起来,外人要进来可要先留下进门钱?此法用来敛财倒是甚好,只怕别人学了去,流传开来,形成定例,想必千古之下,小生必然背负骂名,此等居心不良,这个,这个乃是大大有损于小生清誉,万万不可为之……”
两人正吵个不休,忽见一只快舟穿破莲叶飞驰来,四个黑衣人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长剑,掠身而来,飞进草亭,不由分说,挺剑便刺向那书生。
“小心!”这一下变故极快,紫樱不及多想,提醒一声,便把手中鲛绡剑一翻,自上而下划过,一招影落明湖,正是恩师自创剑法的妙音剑法,当、当两声,已经格开两剑。
一名黑衣人闷喝一声,旋与紫樱斗在一起,招式不快却沉猛有力,显是武功不弱。紫樱见他力气颇大,不欲与他硬斗,一味剑走轻灵,虚多实少,只是剑尖不住下点,专挑他要害处刺来,正是本派的“齐烟九点”,施展开来,身型飞快,衣袂飘飘,剑气朦胧,犹如飞天舞姬,煞是好看,只是偶尔一剑凌厉刺出,令人促不及防。
那黑衣人登时手忙脚乱,挡得二十几剑后,不知为何,却又突然一扭身,复又跃回快舟之上,慌忙撑船而去。
紫樱见那人并不曾十分落了下风便急着逃去,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很是纳闷,只听得那书生在背后拍掌笑道:“好啊好啊!”回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亭中躺着一个黑衣人,全身是血,早已经一动不动了,不是死了就是受了极重的伤。而同来的另外两个,已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被人打落水中或着也自行逃去,自己酣斗之中,并未曾听见声音。那书生手中执一柄长剑,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云萱却躲在他的身后,怯怯地望着地上的黑衣人,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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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萱摇摇头:“我没事,这、这是那个坏人的血。多亏这位大哥……”他吓得声音发颤。
紫樱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对那书生十分感激,可是女孩子家毕竟脸皮薄些,刚刚和他大吵一驾,此时连一句谢也说不出口了,想了一想,这人看似个书生,却不动声色地就打败了三名黑衣人,武功高得很,自己所见,也只有师父可以有此修为,又想这四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就变了脸色,冷冷说道:“你这人当真可恶!你武功这样高,偏不说,让我替你动手!”
“小姐言之差矣!方才是小姐自己先动手的,并不曾问过小生会不会武功、愿不愿动手。”那人把手中的剑抛入湖中,仍是一幅酸儒模样。
“是啊,姐姐,我还没看清楚,你就动手了,这位大哥跟着也从那坏人手里抢了一把剑,独自打那三个,还要处处保护我。”云萱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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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看了暗暗好笑,心想这姑娘当真是蛮横不讲道理,不过,这姐弟两人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确是一对璧人。面对如此美人,叫他怎么气得出来!
紫樱见那人不再说话,倒软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招了这样厉害的对头?”一言出口,已然后悔。这四个黑衣人,对自己而言确实厉害,对那人却是不值一题。
却见那书生一愣,随即正了颜色,整整自己的衣冠,抱拳一揖到底,说道:“在下姓秦,多谢姑娘仗义出手,在下不胜感激。”
紫樱见他庄而重之,也敛容福了一福:“不必客气,你,你原本不用我出手的。”说罢,脸上微微一红,心里很是后悔。
那人见紫樱星眸闪动,红唇微启,人俏声脆,不觉心中一动,想起她方才月下挥剑有如仙子一般,又想起她问也不问就出手相助自己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真是古道热肠,又见她此时低头弄衣带,一副闺阁小儿女娇态,心下百感交集。
紫樱见他更不答话,只呆呆望着自己,饶是她自小多与外人打交道,毕竟也是富家小姐,从未曾有年轻男子这样直视自己,不禁更觉害羞,刚才那伶牙俐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得扭头看去,一边叫那老艄公道:“老伯、老伯!”水面上半丝动静也没有,哪里还有老艄公的身影,方才他见事不妙,早就撑着船逃命去了——这次倒是真卖了老力气,撑得极快。
正踌躇不知所措之时,那秦姓书生缓缓走了过了,又是一个长揖,道:“如若小姐不弃,便乘小生的船上岸如何?”说罢,长啸一声,一只小船从莲叶中划了出来,船上两名劲装健仆,把船撑到草亭之前,轻轻收拢住。
“这——”紫樱还在犹豫,书生已小心地扶着云萱,送上船去,由两名家仆扶进船舱。
书生还要扶紫樱,紫樱无视于他伸出的手,纵身轻轻跃上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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