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包席
厨房里所有人一上午都在忙碌着。有的配菜，有的烧卤，有的杀鱼，有的煮着基围虾，有的炸着花生米。其中，凉菜间的蒋亮亮最是忙的不可开交，十五桌包席，每桌四个凉菜，都是他一个人做。从早上八点一直忙到十一点，总算全部做了出来。
周姐见状便喊上我们去端凉菜。所谓凉菜，就是指开胃菜，根据季节变换，品种也各不相同，一般在热菜之前端上桌。今天的包席凉菜分别是凉拌萝卜丝，炸花生米，鸭脖子和卤水拼盘。因为传菜部的人手有限，而且厨房的空间也不够用，所以这些个凉菜做出来后，一般都是先端到餐厅去放着。当然端到餐厅去并不是直接上到餐桌上，而是先放在备餐桌上，用一次性桌布盖起来。
端完凉菜回到厨房，李勇问我们：“来了几桌散客？”
这时，我才想起来，一直只顾忙着包席的事，竟然忘记了还有散客。想想也是，纵然有包席，散客还是要来的，何况今天还是星期天，估计散客也不少。不知道一会儿厨房怎么忙得过来？
只听周姐说道：“散客只预定了两桌。”
李勇大声道：“我就知道，每次只要有包席，散客就不多。这简直是一定的。”
老歪道：“要是还跟昨天一样，那还了得？把人都累死了，也忙不过来！”
我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些不屑。偏那老歪又问我道：“你说呢？江鹏！在这里做了也有些日子，感觉累不累？”
我冷笑一下，道：“当初我西安做酒店的时候，有一次，五十多桌散客，外带一百多桌包席。楼上楼下过道里全都是人，上桌刚走，下桌就来。包席客人吃完一席，马上收拾台面，接着上二席。整个酒店从早上十点半开始上菜，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才收拾完。中午的休息全免了！直接又开始准备晚上的工作。那才叫累！”
周姐道：“我们这里不也是？夏天的时候，天天有升学宴，去年最多的时候，一次有六十多桌。三楼宴会厅摆满二十桌，一楼南海厅餐厅摆十桌，连麻将室也摆了六桌。二楼包间全部在麻将机上加桌子。小包间加一个桌子，大包间加两个桌子。215的大桌子坐两桌，外加三个麻将桌。连客房里面都还有两桌散客。人累的跟狗一样！老歪，你不记得了？”
老歪道：“那不一样，那时夏天正忙的时候。天天都累，人都练出来！我说的是现在！”
高魁忽然说道：“我感觉现在已经开始热起来。你们不热吗？你们看，我都褪了一件衣服了。”
周姐道：“本来就热起来了，今天的最高温度已经接近三十度了。江鹏，你不去腿一件衣服，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不热吗？”
我“哦”了一声，道：“一会儿上菜再说吧。”
老歪道：“天是热起来了。现在马上就到五月了。我儿子再过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不禁有些意外，问道：“老歪，你儿子？他多大了？哪个学校的？”
老歪道：“我儿子九三年的，今天十九岁了。钟州一中的。”
“哦，那还是我的校友啊。他成绩怎么样？准备考个什么样的大学？”
老歪笑着摇摇头道：“他的成绩不行。关键是他不用心学，老是贪玩，要不然他的成绩肯定不止现在这个样子。”
我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点自豪的表情，看来对于这个儿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希望他能更好一些。周姐脸上挂着淡淡的一丝笑，一言不发。
老歪接着说道：“我儿子从小学习就好，在班上的成绩老是数一数二的，人又听话，从来不调皮捣蛋。自从考上高中以后，在班上的成绩就退步到二三十位了。”
我忍不住说道：“鬼话！那是当然的了，初中和高中能一样吗？凡是能进钟州一中的，全部都是初中时在各自学校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你还想要儿子在高中时也考第一第二，哪有那么容易？”
老歪道：“不光是成绩，你知道吗？他人也变了！从前没那么多心眼，现在心眼也多了，胆子也变大了。说他什么也不听了，还动不动就说‘我的事，你不要管！’简直搞邪完了！”
我不禁也大声道：“人长大了，肯定要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你指望他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凡是听你的？你希望他永远像个乖娃娃一样，永远是个孩子？”
老歪用手点着桌子，道：“不是那个问题，你知道吗？他的心都变野了！玩性变重了！学习也没有以前用心了！自从他读高中以后，我就没见他在家做过一次作业！”
我顿时些不耐烦道：“男人本来就要有野心！再说，高中的学习本来就很紧张，在学校里已经学的很累了，回家了休息一下，怎么了？”
我似乎已经把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小伙子当成年轻时的自己，跟老歪争辩了起来。正在这时，肖经理走了上来，“哎呦”了一声，笑问道：“说什么呀？争得这么大声？”
老歪忙笑道：“没什么？我说我儿子要高考了。”
肖经理笑道：“是嘛？那你可要给他好好买点吃的补一补，到时候好考个好学校啊！”
老歪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前不久还给了他二百块钱，让他自己吃好一点。”
肖经理道：“二百块哪里够，随便买点安神补脑液之类的，就不够！”
老歪道：“唉，我们哪里还有钱买那些？给点钱他随便买些水果吃，平时饭菜多吃一点就不错了。”
肖经理便不再和她打趣，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看看吗？”
“哎呀！”我这才猛然想起来，忙往三楼跑去。
“哎——”肖经理在后面又悄生生地喊了一句，道：“看了可不能白看，要想象一下自己在台上的情形，找找感觉。”
我停住脚步，回过身，听她说完，便道：“好的，我知道了。”
肖经理又笑道：“去吧，婚庆典礼结束了，还要记得下来上菜啊！”
我点点头，忽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年轻了很多，仿佛回到了做女孩儿时代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忙转头上去了。
婚庆典礼已经开始。我只看了一会儿，便心下大定。原来这个主持人比我想象的差了一大截。外表就不说了，首先是他的普通话，居然还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说起来含糊不清，至于神情语气，更是不值一提。光凭这一点，我对自己就信心大增。当然，他也有可取之处，比如他一直在不停地逗弄二位新人，惹得满堂都是笑声，与客人的互动也做的非常好，但是有些玩笑开得比较荤，甚至过于低俗，让我很不屑一顾。
总之，我只看了不到一半，就定下决心，要好好地做一次成功的婚礼主持人，让全酒店的人都大吃一惊！接下去，我也懒得再看，便下楼回到传菜部了。只见朱小红和周姐正在分配传菜任务。
周姐道：“老歪，你上郭美玲的三桌；高魁，你上欧阳萍的三桌。”她接着对一个中年妇女道：“孙大姐，你上陈静的三桌。朱领班，你的三桌还是我来上。”
朱小红笑道：“好，我俩都快成老搭档了。咦？怎么没有看到那个大学生，他去哪儿了？”
周姐道：“那——他下来了！江鹏，你一会儿就上马珊的三桌，能行不？”
我点点头道：“没问题。”
朱小红回头看到我，问道：“你知道马珊是谁不？”
我笑道：“别人我不好说，她倒还认识！”
朱小红道：“哟！瞧你说的！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拉扯拉扯？”
我还未答话，老歪道：“人家马珊有对象了！”
朱小红笑骂道：“就你老歪嘴长！生怕人家不知道！有怎么了？用得着你到处宣扬？”说罢，转身上楼去了。
周姐笑道：“老歪，你也是的！你以为还是我们那个时代？现在的年轻人，没结婚前什么都不一定呢！”
老歪自笑道：“我们那个时代，只要有了对象，就不能再谈了。否则，别人就有嫌话说！”
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就是现在，姑娘家有了对象，再跟别人谈，我也觉得不好。那叫什么？脚底下踩两条船，我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家。”
我忍不住问道：“老歪，我倒想知道，什么样就叫做有对象了？牵牵手算不算？”
老歪点点头，道：“牵手了就算！”
我顿时无语，本来还想问：“抱一抱算不算，亲一亲算不算？”却都被堵在了肚子里，心想这老家伙太古板了，便懒得再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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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姐见状便喊上我们去端凉菜。所谓凉菜，就是指开胃菜，根据季节变换，品种也各不相同，一般在热菜之前端上桌。今天的包席凉菜分别是凉拌萝卜丝，炸花生米，鸭脖子和卤水拼盘。因为传菜部的人手有限，而且厨房的空间也不够用，所以这些个凉菜做出来后，一般都是先端到餐厅去放着。当然端到餐厅去并不是直接上到餐桌上，而是先放在备餐桌上，用一次性桌布盖起来。
端完凉菜回到厨房，李勇问我们：“来了几桌散客？”
这时，我才想起来，一直只顾忙着包席的事，竟然忘记了还有散客。想想也是，纵然有包席，散客还是要来的，何况今天还是星期天，估计散客也不少。不知道一会儿厨房怎么忙得过来？
只听周姐说道：“散客只预定了两桌。”
李勇大声道：“我就知道，每次只要有包席，散客就不多。这简直是一定的。”
老歪道：“要是还跟昨天一样，那还了得？把人都累死了，也忙不过来！”
我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些不屑。偏那老歪又问我道：“你说呢？江鹏！在这里做了也有些日子，感觉累不累？”
我冷笑一下，道：“当初我西安做酒店的时候，有一次，五十多桌散客，外带一百多桌包席。楼上楼下过道里全都是人，上桌刚走，下桌就来。包席客人吃完一席，马上收拾台面，接着上二席。整个酒店从早上十点半开始上菜，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才收拾完。中午的休息全免了！直接又开始准备晚上的工作。那才叫累！”
周姐道：“我们这里不也是？夏天的时候，天天有升学宴，去年最多的时候，一次有六十多桌。三楼宴会厅摆满二十桌，一楼南海厅餐厅摆十桌，连麻将室也摆了六桌。二楼包间全部在麻将机上加桌子。小包间加一个桌子，大包间加两个桌子。215的大桌子坐两桌，外加三个麻将桌。连客房里面都还有两桌散客。人累的跟狗一样！老歪，你不记得了？”
老歪道：“那不一样，那时夏天正忙的时候。天天都累，人都练出来！我说的是现在！”
高魁忽然说道：“我感觉现在已经开始热起来。你们不热吗？你们看，我都褪了一件衣服了。”
周姐道：“本来就热起来了，今天的最高温度已经接近三十度了。江鹏，你不去腿一件衣服，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不热吗？”
我“哦”了一声，道：“一会儿上菜再说吧。”
老歪道：“天是热起来了。现在马上就到五月了。我儿子再过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不禁有些意外，问道：“老歪，你儿子？他多大了？哪个学校的？”
老歪道：“我儿子九三年的，今天十九岁了。钟州一中的。”
“哦，那还是我的校友啊。他成绩怎么样？准备考个什么样的大学？”
老歪笑着摇摇头道：“他的成绩不行。关键是他不用心学，老是贪玩，要不然他的成绩肯定不止现在这个样子。”
我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点自豪的表情，看来对于这个儿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希望他能更好一些。周姐脸上挂着淡淡的一丝笑，一言不发。
老歪接着说道：“我儿子从小学习就好，在班上的成绩老是数一数二的，人又听话，从来不调皮捣蛋。自从考上高中以后，在班上的成绩就退步到二三十位了。”
我忍不住说道：“鬼话！那是当然的了，初中和高中能一样吗？凡是能进钟州一中的，全部都是初中时在各自学校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你还想要儿子在高中时也考第一第二，哪有那么容易？”
老歪道：“不光是成绩，你知道吗？他人也变了！从前没那么多心眼，现在心眼也多了，胆子也变大了。说他什么也不听了，还动不动就说‘我的事，你不要管！’简直搞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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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用手点着桌子，道：“不是那个问题，你知道吗？他的心都变野了！玩性变重了！学习也没有以前用心了！自从他读高中以后，我就没见他在家做过一次作业！”
我顿时些不耐烦道：“男人本来就要有野心！再说，高中的学习本来就很紧张，在学校里已经学的很累了，回家了休息一下，怎么了？”
我似乎已经把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小伙子当成年轻时的自己，跟老歪争辩了起来。正在这时，肖经理走了上来，“哎呦”了一声，笑问道：“说什么呀？争得这么大声？”
老歪忙笑道：“没什么？我说我儿子要高考了。”
肖经理笑道：“是嘛？那你可要给他好好买点吃的补一补，到时候好考个好学校啊！”
老歪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前不久还给了他二百块钱，让他自己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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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道：“唉，我们哪里还有钱买那些？给点钱他随便买些水果吃，平时饭菜多吃一点就不错了。”
肖经理便不再和她打趣，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看看吗？”
“哎呀！”我这才猛然想起来，忙往三楼跑去。
“哎——”肖经理在后面又悄生生地喊了一句，道：“看了可不能白看，要想象一下自己在台上的情形，找找感觉。”
我停住脚步，回过身，听她说完，便道：“好的，我知道了。”
肖经理又笑道：“去吧，婚庆典礼结束了，还要记得下来上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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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我只看了不到一半，就定下决心，要好好地做一次成功的婚礼主持人，让全酒店的人都大吃一惊！接下去，我也懒得再看，便下楼回到传菜部了。只见朱小红和周姐正在分配传菜任务。
周姐道：“老歪，你上郭美玲的三桌；高魁，你上欧阳萍的三桌。”她接着对一个中年妇女道：“孙大姐，你上陈静的三桌。朱领班，你的三桌还是我来上。”
朱小红笑道：“好，我俩都快成老搭档了。咦？怎么没有看到那个大学生，他去哪儿了？”
周姐道：“那——他下来了！江鹏，你一会儿就上马珊的三桌，能行不？”
我点点头道：“没问题。”
朱小红回头看到我，问道：“你知道马珊是谁不？”
我笑道：“别人我不好说，她倒还认识！”
朱小红道：“哟！瞧你说的！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拉扯拉扯？”
我还未答话，老歪道：“人家马珊有对象了！”
朱小红笑骂道：“就你老歪嘴长！生怕人家不知道！有怎么了？用得着你到处宣扬？”说罢，转身上楼去了。
周姐笑道：“老歪，你也是的！你以为还是我们那个时代？现在的年轻人，没结婚前什么都不一定呢！”
老歪自笑道：“我们那个时代，只要有了对象，就不能再谈了。否则，别人就有嫌话说！”
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就是现在，姑娘家有了对象，再跟别人谈，我也觉得不好。那叫什么？脚底下踩两条船，我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家。”
我忍不住问道：“老歪，我倒想知道，什么样就叫做有对象了？牵牵手算不算？”
老歪点点头，道：“牵手了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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