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六百里加急的军报从河西道传到京师。
军报并没有送到徽宗的手中，而是被童贯半路截了。童贯看罢军报便径直找蔡京商议。两个老头子又能商议出什么呢。在蔡府一个过午的功夫，童贯出得府门，身子又佝偻了许多。
或许大宋还没有灭亡，自己就已经身死了吧。
“父亲，童贯前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蔡莜在府上见蔡京跟童贯密谈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就上前问了一句。
“金人开始攻宋了。”蔡京说的有些心灰意懒。
“怎么会？”蔡莜听了一惊，然后就冷静下来，“金人不是在跟辽国打仗么？而且最近因为战线太长，他们深陷辽国都城，那完颜阿古打险些丧命。他们怎么会有闲暇来攻打我大宋。”
蔡京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张童贯誊抄的军报递给蔡莜。
“先锋军有一万余人？”军报原本简要，蔡莜片刻看罢，自语道。
一万人对于金人的先锋军来说似乎有些多了。金人的先锋一般是由两到三千人的骑兵组成，来去如风，进退自如。
蔡莜略一思索，便想到卓不凡应该已经将传国玉玺交给金人了，这才换来他们铁骑南下。说不好，那一万人就是由卓不凡统领的。金人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投降的汉人，哪怕他跟大宋有着刻骨仇恨。
“父亲，区区一万人，连河西道的一座小城都攻不下，顶多是在我大宋边境烧杀抢掠一番。他们这时候来这一手，该是怕我天朝军队趁他们内部空虚长驱直入。”
只可惜，大宋羸弱，军事上没有任何建树。如今更是风雨飘摇，统治者偏安一隅寻求自保。一动武就是割地忍让，更别说主动出击了。蔡莜心里暗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但愿如此吧。”蔡京听了蔡莜的话，心中敞亮了一些，“午饭准备好了么？”
“父亲，我想到山西看一下金兵犯境的情况。”蔡莜见父亲蔡京准备到后堂去，便赶上一步。
“去那作甚么？”蔡京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时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想着自己百年之后他总要吃苦头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要到那前线去。
“当然是探查金兵虚实。如若他们真的要打完辽国再打我大宋，我好禀奏圣上，做好迎敌准备。”
“当真有用么？”
“总不能看着大宋就这么葬送了……”
“去吧，去吧……”蔡京浑浊的老眼盯了自己的儿子一阵，让他折腾去吧，历史哪是一两个人的努力能改变的，“记得离那金兵远点，伤了性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孩儿知道。”蔡莜心中一热，看着蔡京转过屏风到了后堂。
蔡莜带了两个随从，第二日清晨便从京城出发，赶往山西。快马加鞭也需五日才能到太原府。
到了太原府，却发现府尹居然不知道有金兵犯境的消息。边关的守卫直接通过驿馆将消息传到京师，却没有人告诉地方行政长官。太原府尹原本打算让蔡莜多待上几日，他也好好生伺候。毕竟蔡莜也是京师的实权派重臣。而且他父亲也是曾经的宰执，余威仍在。这可是上天派下来的运气，让他攀上这么棵大树。
蔡莜自然不买账，丢给府尹一张冷脸，换了好马又往北赶。又一日过了忻州城，便发现有难民往南边跑。
像这种难民潮流随着宋辽金边境的战乱加剧，已经越来越少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当真不是诗词的夸张。又过了两日，到代州，雁门关外已经可以看到遍地狼烟了。看样子已经找到那一万人的金兵部队了。
那宁九没有跟着赵良嗣回返京师，而是留下来为宋元治伤。加上叶玲珑的细心照料，没几日宋元便可以站起来走动。柴玉儿原本见了宋元先是担心，后又惊喜。只是，见叶玲珑无时无刻不守在他身边，自己心里有些酸酸的，便躲得远远的。
宋元倒是想起了柴玉儿，这一日他无事可做，在杨树林中逡巡，见她坐在一棵树旁边发呆。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怎么呢？想心事？”宋元的笑容就像这冬日里的阳光，淡淡的。
柴玉儿看了宋元一眼，摇摇头。宋元也不说话，就陪着她坐在那里。
“你的伤好了么？”柴玉儿终于忍不住侧头问了一句。
“嗯，快了。”宋元回道，“再过几天就又能骑马儿了。”
“你伤好了，要去哪里？”
“我带你去大宋的都城去好不好？”
柴玉儿听了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宋元看在眼里，知道她刚失去双亲，现下还无法从那悲伤中 回转过来。
“不去了，我还是要回哈勒城的，宋元，你说我爹爹和娘亲会不会还没有死？”柴玉儿又像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回家等他们，这里挺好的。爹爹给我做的鞠让隔壁家的海娃子拿去了，不知道他们弄坏了没有……”
宋元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旁边的这个女孩子，任谁一夜之间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也要崩溃。柴玉儿已经算坚强的了。
“他们说，他们说我是前朝皇帝的后人。”过了一会儿，柴玉儿从随身的包囊里拿出那块刻着柴字的玉佩，在手里把玩着。
宋元一惊，这事情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赵宋夺天下毕竟不那么光彩，自太祖朝后当朝的皇帝都想寻法子把柴宗训的后人给铲除干净。那些个姓柴的后周贵族死的死逃的逃，那还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姓柴。
“他们胡诌的，你只不过跟后周皇帝一个姓氏罢了。”宋元也是在开导柴玉儿。这种事情，恐怕不会空穴来风罢。柴玉儿的养父季昌年当初逃到云内州，身边带着一个姓柴的女孩儿，恐怕还真要跟柴宗训的后人有关。只是他为何不肯给柴玉儿改名换姓？如果非要用怕自己有什么意外，再无人知晓柴玉儿的真实身份来解释；那么，又是谁跟柴玉儿说出这等事情的？
“可是，李云寒说，我身上的玉佩便是什么信物。”
宋元这个时候再细看柴玉儿手中的玉佩，也只能看到上面的柴字，至于玉佩的质地成色他是不懂得的。果然是李云寒，看来只有他才是知道整个事情原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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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并没有送到徽宗的手中，而是被童贯半路截了。童贯看罢军报便径直找蔡京商议。两个老头子又能商议出什么呢。在蔡府一个过午的功夫，童贯出得府门，身子又佝偻了许多。
或许大宋还没有灭亡，自己就已经身死了吧。
“父亲，童贯前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蔡莜在府上见蔡京跟童贯密谈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就上前问了一句。
“金人开始攻宋了。”蔡京说的有些心灰意懒。
“怎么会？”蔡莜听了一惊，然后就冷静下来，“金人不是在跟辽国打仗么？而且最近因为战线太长，他们深陷辽国都城，那完颜阿古打险些丧命。他们怎么会有闲暇来攻打我大宋。”
蔡京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张童贯誊抄的军报递给蔡莜。
“先锋军有一万余人？”军报原本简要，蔡莜片刻看罢，自语道。
一万人对于金人的先锋军来说似乎有些多了。金人的先锋一般是由两到三千人的骑兵组成，来去如风，进退自如。
蔡莜略一思索，便想到卓不凡应该已经将传国玉玺交给金人了，这才换来他们铁骑南下。说不好，那一万人就是由卓不凡统领的。金人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投降的汉人，哪怕他跟大宋有着刻骨仇恨。
“父亲，区区一万人，连河西道的一座小城都攻不下，顶多是在我大宋边境烧杀抢掠一番。他们这时候来这一手，该是怕我天朝军队趁他们内部空虚长驱直入。”
只可惜，大宋羸弱，军事上没有任何建树。如今更是风雨飘摇，统治者偏安一隅寻求自保。一动武就是割地忍让，更别说主动出击了。蔡莜心里暗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但愿如此吧。”蔡京听了蔡莜的话，心中敞亮了一些，“午饭准备好了么？”
“父亲，我想到山西看一下金兵犯境的情况。”蔡莜见父亲蔡京准备到后堂去，便赶上一步。
“去那作甚么？”蔡京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时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想着自己百年之后他总要吃苦头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要到那前线去。
“当然是探查金兵虚实。如若他们真的要打完辽国再打我大宋，我好禀奏圣上，做好迎敌准备。”
“当真有用么？”
“总不能看着大宋就这么葬送了……”
“去吧，去吧……”蔡京浑浊的老眼盯了自己的儿子一阵，让他折腾去吧，历史哪是一两个人的努力能改变的，“记得离那金兵远点，伤了性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孩儿知道。”蔡莜心中一热，看着蔡京转过屏风到了后堂。
蔡莜带了两个随从，第二日清晨便从京城出发，赶往山西。快马加鞭也需五日才能到太原府。
到了太原府，却发现府尹居然不知道有金兵犯境的消息。边关的守卫直接通过驿馆将消息传到京师，却没有人告诉地方行政长官。太原府尹原本打算让蔡莜多待上几日，他也好好生伺候。毕竟蔡莜也是京师的实权派重臣。而且他父亲也是曾经的宰执，余威仍在。这可是上天派下来的运气，让他攀上这么棵大树。
蔡莜自然不买账，丢给府尹一张冷脸，换了好马又往北赶。又一日过了忻州城，便发现有难民往南边跑。
像这种难民潮流随着宋辽金边境的战乱加剧，已经越来越少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当真不是诗词的夸张。又过了两日，到代州，雁门关外已经可以看到遍地狼烟了。看样子已经找到那一万人的金兵部队了。
那宁九没有跟着赵良嗣回返京师，而是留下来为宋元治伤。加上叶玲珑的细心照料，没几日宋元便可以站起来走动。柴玉儿原本见了宋元先是担心，后又惊喜。只是，见叶玲珑无时无刻不守在他身边，自己心里有些酸酸的，便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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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呢？想心事？”宋元的笑容就像这冬日里的阳光，淡淡的。
柴玉儿看了宋元一眼，摇摇头。宋元也不说话，就陪着她坐在那里。
“你的伤好了么？”柴玉儿终于忍不住侧头问了一句。
“嗯，快了。”宋元回道，“再过几天就又能骑马儿了。”
“你伤好了，要去哪里？”
“我带你去大宋的都城去好不好？”
柴玉儿听了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宋元看在眼里，知道她刚失去双亲，现下还无法从那悲伤中 回转过来。
“不去了，我还是要回哈勒城的，宋元，你说我爹爹和娘亲会不会还没有死？”柴玉儿又像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回家等他们，这里挺好的。爹爹给我做的鞠让隔壁家的海娃子拿去了，不知道他们弄坏了没有……”
宋元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旁边的这个女孩子，任谁一夜之间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也要崩溃。柴玉儿已经算坚强的了。
“他们说，他们说我是前朝皇帝的后人。”过了一会儿，柴玉儿从随身的包囊里拿出那块刻着柴字的玉佩，在手里把玩着。
宋元一惊，这事情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赵宋夺天下毕竟不那么光彩，自太祖朝后当朝的皇帝都想寻法子把柴宗训的后人给铲除干净。那些个姓柴的后周贵族死的死逃的逃，那还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姓柴。
“他们胡诌的，你只不过跟后周皇帝一个姓氏罢了。”宋元也是在开导柴玉儿。这种事情，恐怕不会空穴来风罢。柴玉儿的养父季昌年当初逃到云内州，身边带着一个姓柴的女孩儿，恐怕还真要跟柴宗训的后人有关。只是他为何不肯给柴玉儿改名换姓？如果非要用怕自己有什么意外，再无人知晓柴玉儿的真实身份来解释；那么，又是谁跟柴玉儿说出这等事情的？
“可是，李云寒说，我身上的玉佩便是什么信物。”
宋元这个时候再细看柴玉儿手中的玉佩，也只能看到上面的柴字，至于玉佩的质地成色他是不懂得的。果然是李云寒，看来只有他才是知道整个事情原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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