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十日内纪安然连服九种毒药，深宫里堂姐妹执手推
转眼间纪安然已在皇宫中住了十日，十日里与李荣康同吃同住，朝夕相处，关系愈渐亲密，常常是李荣康一睁眼就要找她。宋贵妃半开玩笑半认真：“我这个做娘的都要吃味了。”
在其他人看来，纪安然投了卧病在床的五皇子殿下的缘，连带着皇帝贵妃也对她另眼相看，端的是无上荣宠，八面威风，吃住和皇子同份例，生活过得那是无比的滋润。外人只看得见锦绣花环，哪里知道内里风霜。事实上，纪安然在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中过的却是地狱般的生活，有苦说不出。她每晚耗费真气为李荣康梳经理气，镇引毒素，十日内连服九种毒药，深受剧毒缠身之苦，不仅面色惨白如雪，连嘴唇都泛起淡淡的紫色。如非神功护体，这般折腾即使不死，也得折寿二十年。
好在总算还有两分运气，第十次试药试出了解药。纪安然长舒口气，给李荣康服下。李荣康毒素既清，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虽然腿脚经脉受伤还不能下床走动，但坐卧饮食已不需假他人之手了。
皇帝龙心大悦，盛赞方宇华佗再世，医术超凡，要封他为太医令，领太医署之首。方宇坚辞不受，说：“草民愚钝，不过有一手家传医术傍身，幸蒙圣上青眼，不胜感激惶恐。论才学不能称首，论德望不足服众，不敢受此高位。陛下身边人才济济，汇聚天下名医，草民于其中，便如江河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在外行走，常见穷乡僻壤，缺医少药，草民虽微贱，于那些贫苦之人却像荒漠中的一眼泉，或能解其病痛。圣上乃天下万民之君父，草民愿替圣上市井行医，帮扶贫苦。黔首百姓必涕泪叩首，感念圣恩。”
他话说得好听，皇帝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就坡下驴，哈哈笑道：“爱卿宅心仁厚，不慕名利，一心造福百姓，朕甚感佩，岂有不准之理？”改封方宇为医师，赐行走金牌，准随意出入皇宫，令其奉旨义诊平民，由朝廷定期资与款项。到这份上，方宇若还要再拒就有点不识抬举了，他也知道不能令皇帝下不来台，当即磕头领旨：“臣谢主隆恩。”
李荣康不再需要日日针灸，只是尚离不开汤药。方宇虽然被皇帝奉为神医，却没被吹捧昏头，反而每日来得更勤了，望闻问切，殷殷询问，时不时皱眉苦思，像是不明白李荣康的毒是怎么被拔除的。李荣康牢记谨守秘密的承诺，一字实言不吐。方宇想不透，只好放弃，慢慢也就不总往昭阳宫来了。
纪安然冷眼旁观，暗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沉得住气，当真一个字也不说。严守秘密一事，对成人来说都未必容易，对无知幼童尤其难得。”
李荣康自从身体渐好，越加将太监宫婢撵得远远的，好肆无忌惮地向纪安然撒娇。纪安然并不一味惯着他，但他乐此不疲，使尽浑身解数，十次里面要能成功五六次，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忽有一日，宋贵妃笑吟吟走进来，对纪安然和李荣康道：“安儿，康儿，你们看谁来了？”
纪安然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跑过去抱住来人手臂：“母亲，您怎么来了？”
周氏乍一见她，脸上一闪而过惊诧担忧神情，转眼却若无其事地抚着安然头发笑道：“我来看看殿下，顺便看看你。”说着向正盯着她看的李荣康微微一笑，柔声道：“妾身见过五殿下。”宋贵妃连忙道：“康儿，这是你纪家姨母。”
李荣康乖巧地道：“姨母快免礼，恕康儿身体不适，无法下床见礼了。如意，愣着干什么，还不看茶。”
周氏笑道：“殿下的精神头看起来不错，身体如何？应该见好了吧？”宋贵妃道：“唉，他这病来势汹汹的，拖了这许久，总算有了点起色。我和他父皇日日诵经祈福，就盼着见他大好一日。”
周氏道：“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娘莫要过于忧虑。殿下病了这么久，不知太医怎么说？”
宋贵妃面露迟疑。周氏一见，立刻领会，便要转开话题。宋贵妃却屏退左右，道：“姐姐的人品我信得过，再说孩子现在回来了，这也不再是秘密。我不瞒你，其实他没有生病，是在外头被恶人打伤了。”
周氏“啊”了一声，看了一眼纪安然，露出恍然大悟神色：“是数月前安然失踪那次？和安然一起被恶人关起来的小男孩就是五殿下？”
宋贵妃点了点头，眼圈微微红了：“竟对一个幼儿下如此毒手，禽兽不如！皇上把那贼头五马分尸，从犯尽数斩首，我还嫌罚得轻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周氏一时觉得震惊难信，一时又觉得合该如此。她就说，无端端的，李荣□病，为何召她家女儿入宫陪伴。
宋贵妃当下便将李荣康如何扮成小太监，跟她入了侯府，又怎么失踪一五一十讲给周氏听，末了道：“姐姐你不知道，当初发现顺儿的尸体时，我差点没昏过去。”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被擒的过程纪安然含混过去了，周氏没想到李荣康是在侯府之中和纪安然一起被掳的，一脸震惊。宋贵妃道：“姐姐莫怕，此事是皇上令封锁消息的，也就浔阳侯知晓一点儿，连慧芸公主都一并瞒住了。”
还好李荣康找了回来，这万一要是……周氏背后冒出冷汗，不敢再往下想。“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看了纪安然一眼，“这丫头平时说话溜溜的，这回却讲述得有些混乱。侯爷按照她给的线索查了，没什么收获。”
“那帮恶人狡猾得很，两个孩子吓坏了，哪里能说出什么来？平安回来就好。”宋贵妃凑近周氏耳边，“我和姐姐说句心底话，这件事，我怀疑跟衡王脱不了干系。”
周氏眉角一跳，轻“哦”了一声，手底将纪安然推了出去：“安儿，去陪殿下玩儿吧。”
宋贵妃似乎果真对周氏极为信任，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圣上膝下有三个儿子，头一个是纪淑妃所出的肃王。肃王此人，仪表堂堂，风流蕴藉，圣上曾曰：‘此子极肖我，唯果敢不足’。”
周氏没料到她会如此推心置腹，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会涉及皇权争夺。古往今来，但凡涉及皇权之争，无不是狂潮暗涌，激流险滩。不仅皇家自己窝里成王败寇，便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随时被波及，个人生死，家族兴衰都可能只因一句话、一个举动被改变。饶是周氏一贯面具戴得极好，此时也不免露出如坐针毡的不自然来。
宋贵妃似乎没看见周氏神色，继续道：“肃王诗画双绝，自创杨柳字体更是引得一帮学子争相仿学。他为人谦恭温良，教过他的先生皆对他赞不绝口。我和他接触虽然不多，却看得出他性格软弱，优柔寡断，也没有野心，只想快快乐乐做他的闲散王爷。纪淑妃的精明强干，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继承。”
周氏是纪家的人，但是却不过是个本本分分只求安稳的内宅妇人，从不会去考虑关于党派之争、关于押宝站队一类的事情，听宋贵妃越说越深，只觉胆战心惊，丢开她的手道：“娘娘，我……”
宋贵妃柔声道：“你莫怕，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罢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我不认阿爷，不认祖父，不认那些族亲，唯独只认你一个姐姐，难道还会害你吗？姐姐，小的时候，我不也常常向你吐苦水的吗？”
“小的时候，你可不是贵妃，我也不是纪家媳。”周氏心道。她见宋贵妃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两分动情，想道：“如今听也听了一半，走也走不干净。罢了，总之是福不是祸，我便是听听，也没有什么妨碍。”叹了口气：“我听你谈论这些，实为大逆不道。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把耳朵捂上吧？”
宋贵妃扑哧一笑，转眼正了颜色：“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肃王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个儿才清楚。我这儿也就是一种猜测罢了。我怀疑衡王，不单单因为……”
“姐姐，她们在说什么？”李荣康望着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问纪安然。纪安然虽然被撵进内室，但她耳力超群，全神贯注之下还能听见二人的对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她们在谈兄弟姐妹和谐友爱的事。”
在其他人看来，纪安然投了卧病在床的五皇子殿下的缘，连带着皇帝贵妃也对她另眼相看，端的是无上荣宠，八面威风，吃住和皇子同份例，生活过得那是无比的滋润。外人只看得见锦绣花环，哪里知道内里风霜。事实上，纪安然在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中过的却是地狱般的生活，有苦说不出。她每晚耗费真气为李荣康梳经理气，镇引毒素，十日内连服九种毒药，深受剧毒缠身之苦，不仅面色惨白如雪，连嘴唇都泛起淡淡的紫色。如非神功护体，这般折腾即使不死，也得折寿二十年。
好在总算还有两分运气，第十次试药试出了解药。纪安然长舒口气，给李荣康服下。李荣康毒素既清，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虽然腿脚经脉受伤还不能下床走动，但坐卧饮食已不需假他人之手了。
皇帝龙心大悦，盛赞方宇华佗再世，医术超凡，要封他为太医令，领太医署之首。方宇坚辞不受，说：“草民愚钝，不过有一手家传医术傍身，幸蒙圣上青眼，不胜感激惶恐。论才学不能称首，论德望不足服众，不敢受此高位。陛下身边人才济济，汇聚天下名医，草民于其中，便如江河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在外行走，常见穷乡僻壤，缺医少药，草民虽微贱，于那些贫苦之人却像荒漠中的一眼泉，或能解其病痛。圣上乃天下万民之君父，草民愿替圣上市井行医，帮扶贫苦。黔首百姓必涕泪叩首，感念圣恩。”
他话说得好听，皇帝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就坡下驴，哈哈笑道：“爱卿宅心仁厚，不慕名利，一心造福百姓，朕甚感佩，岂有不准之理？”改封方宇为医师，赐行走金牌，准随意出入皇宫，令其奉旨义诊平民，由朝廷定期资与款项。到这份上，方宇若还要再拒就有点不识抬举了，他也知道不能令皇帝下不来台，当即磕头领旨：“臣谢主隆恩。”
李荣康不再需要日日针灸，只是尚离不开汤药。方宇虽然被皇帝奉为神医，却没被吹捧昏头，反而每日来得更勤了，望闻问切，殷殷询问，时不时皱眉苦思，像是不明白李荣康的毒是怎么被拔除的。李荣康牢记谨守秘密的承诺，一字实言不吐。方宇想不透，只好放弃，慢慢也就不总往昭阳宫来了。
纪安然冷眼旁观，暗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沉得住气，当真一个字也不说。严守秘密一事，对成人来说都未必容易，对无知幼童尤其难得。”
李荣康自从身体渐好，越加将太监宫婢撵得远远的，好肆无忌惮地向纪安然撒娇。纪安然并不一味惯着他，但他乐此不疲，使尽浑身解数，十次里面要能成功五六次，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忽有一日，宋贵妃笑吟吟走进来，对纪安然和李荣康道：“安儿，康儿，你们看谁来了？”
纪安然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跑过去抱住来人手臂：“母亲，您怎么来了？”
周氏乍一见她，脸上一闪而过惊诧担忧神情，转眼却若无其事地抚着安然头发笑道：“我来看看殿下，顺便看看你。”说着向正盯着她看的李荣康微微一笑，柔声道：“妾身见过五殿下。”宋贵妃连忙道：“康儿，这是你纪家姨母。”
李荣康乖巧地道：“姨母快免礼，恕康儿身体不适，无法下床见礼了。如意，愣着干什么，还不看茶。”
周氏笑道：“殿下的精神头看起来不错，身体如何？应该见好了吧？”宋贵妃道：“唉，他这病来势汹汹的，拖了这许久，总算有了点起色。我和他父皇日日诵经祈福，就盼着见他大好一日。”
周氏道：“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娘莫要过于忧虑。殿下病了这么久，不知太医怎么说？”
宋贵妃面露迟疑。周氏一见，立刻领会，便要转开话题。宋贵妃却屏退左右，道：“姐姐的人品我信得过，再说孩子现在回来了，这也不再是秘密。我不瞒你，其实他没有生病，是在外头被恶人打伤了。”
周氏“啊”了一声，看了一眼纪安然，露出恍然大悟神色：“是数月前安然失踪那次？和安然一起被恶人关起来的小男孩就是五殿下？”
宋贵妃点了点头，眼圈微微红了：“竟对一个幼儿下如此毒手，禽兽不如！皇上把那贼头五马分尸，从犯尽数斩首，我还嫌罚得轻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周氏一时觉得震惊难信，一时又觉得合该如此。她就说，无端端的，李荣□病，为何召她家女儿入宫陪伴。
宋贵妃当下便将李荣康如何扮成小太监，跟她入了侯府，又怎么失踪一五一十讲给周氏听，末了道：“姐姐你不知道，当初发现顺儿的尸体时，我差点没昏过去。”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被擒的过程纪安然含混过去了，周氏没想到李荣康是在侯府之中和纪安然一起被掳的，一脸震惊。宋贵妃道：“姐姐莫怕，此事是皇上令封锁消息的，也就浔阳侯知晓一点儿，连慧芸公主都一并瞒住了。”
还好李荣康找了回来，这万一要是……周氏背后冒出冷汗，不敢再往下想。“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看了纪安然一眼，“这丫头平时说话溜溜的，这回却讲述得有些混乱。侯爷按照她给的线索查了，没什么收获。”
“那帮恶人狡猾得很，两个孩子吓坏了，哪里能说出什么来？平安回来就好。”宋贵妃凑近周氏耳边，“我和姐姐说句心底话，这件事，我怀疑跟衡王脱不了干系。”
周氏眉角一跳，轻“哦”了一声，手底将纪安然推了出去：“安儿，去陪殿下玩儿吧。”
宋贵妃似乎果真对周氏极为信任，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圣上膝下有三个儿子，头一个是纪淑妃所出的肃王。肃王此人，仪表堂堂，风流蕴藉，圣上曾曰：‘此子极肖我，唯果敢不足’。”
周氏没料到她会如此推心置腹，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会涉及皇权争夺。古往今来，但凡涉及皇权之争，无不是狂潮暗涌，激流险滩。不仅皇家自己窝里成王败寇，便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随时被波及，个人生死，家族兴衰都可能只因一句话、一个举动被改变。饶是周氏一贯面具戴得极好，此时也不免露出如坐针毡的不自然来。
宋贵妃似乎没看见周氏神色，继续道：“肃王诗画双绝，自创杨柳字体更是引得一帮学子争相仿学。他为人谦恭温良，教过他的先生皆对他赞不绝口。我和他接触虽然不多，却看得出他性格软弱，优柔寡断，也没有野心，只想快快乐乐做他的闲散王爷。纪淑妃的精明强干，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继承。”
周氏是纪家的人，但是却不过是个本本分分只求安稳的内宅妇人，从不会去考虑关于党派之争、关于押宝站队一类的事情，听宋贵妃越说越深，只觉胆战心惊，丢开她的手道：“娘娘，我……”
宋贵妃柔声道：“你莫怕，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罢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我不认阿爷，不认祖父，不认那些族亲，唯独只认你一个姐姐，难道还会害你吗？姐姐，小的时候，我不也常常向你吐苦水的吗？”
“小的时候，你可不是贵妃，我也不是纪家媳。”周氏心道。她见宋贵妃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有两分动情，想道：“如今听也听了一半，走也走不干净。罢了，总之是福不是祸，我便是听听，也没有什么妨碍。”叹了口气：“我听你谈论这些，实为大逆不道。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把耳朵捂上吧？”
宋贵妃扑哧一笑，转眼正了颜色：“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肃王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个儿才清楚。我这儿也就是一种猜测罢了。我怀疑衡王，不单单因为……”
“姐姐，她们在说什么？”李荣康望着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问纪安然。纪安然虽然被撵进内室，但她耳力超群，全神贯注之下还能听见二人的对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她们在谈兄弟姐妹和谐友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