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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皇帝慈父心,狡童留娇客

    宋贵妃道:“谢恩啊,傻丫头。”纪安然从石化中醒来,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拜倒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着把她托起来:“小小年纪,偏和个大人似的,也不知道纪桓怎么教的。你是浔阳侯和慧芸姑姑的孙女儿,册封为县主倒也并非不宜。好啦,好好陪康儿说话吧,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再闹脾气。康儿,听见没有?”

    李荣康哼哼两声。宋贵妃笑着为他立好靠枕,起身牵过纪安然的手行了两步:“安儿,你也听见方神医的话了,表弟要如何,便都由他去吧。他让你叫他小五,你就叫,莫再激着他。姨母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纪安然无法,只得点头应承。李荣康扭着脖子不看她们,耳朵却早就竖起,插口道:“还可以叫‘康儿’,不许叫‘殿下’,不许自称‘臣女’、‘民女’、‘奴婢’。”

    纪安然本来就不会向他自称奴婢,心道:“这家伙,看来对自己国家各人的身份称谓还没有弄得很清楚。”口中下意识应了声:“是。”李荣康一下子转过头瞪着她,纪安然反应过来,没好气回瞪他一眼:“知道了!”李荣康哼了一声,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拍了拍床:“你过来!”皇帝见状,道:“那安然你就好好陪康儿玩,有事叫人。”又叮嘱一番忌讳事项,犹不放心,招来两个内监入屏风内,这才携着宋贵妃离去。

    两名内监顶着李荣康阴郁不悦的目光尽量站得远远的,一动不动,头垂得极低,几乎埋进胸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纪安然看来,确实没有存在感,就像两个巨大的蓝色花瓶。她伸手在李荣康眼前一晃:“喂!”李荣康一把抓住:“这东西靠着不舒服,你到后面来。”纪安然忍着气,转到他身后坐下。李荣康向后一倚,靠在她怀里。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李荣康抓着纪安然的手不放,声音故作凶狠,仔细听却带了一点娇意。纪安然道:“你以为深宫内苑,想来就来么?”

    “你骗人!姑奶奶来看过我,就带着你们家十六娘!”他初得消息,还以为是纪安然来了,白白欢喜一场。可恨!

    “你说的是世子的嫡次女纪悠然,她自幼最得公主宠爱,父慈母亲,身份高贵,怎么是我能相比的?”

    “你怎么了?你比她差吗?”李荣康皱起眉头不悦道。纪安然这话他听起来不舒服。

    纪安然道:“论出身,自然比她差。虽一母同胞,她的父亲是浔阳府少侯爷,官拜尚书左丞,我的父亲是从六品光禄承,并无爵位。她的生母韦氏乃世子发妻,出身太原韦家,外祖是三朝重臣韦元河,舅父乃户部侍郎韦睿。我的生母只是父亲的一个小妾,罪官家眷出身。”纪安然语调平平,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并无自怜自哀情绪。李荣康听懂了七八分,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捏紧纪安然的手,大声道:“那现在你是县主了,不会再怕她了吧?”

    纪安然心中失笑,女爵之位看着唬人,其实并无实权。纪伯渊长子未娶妻便去世,余下八房人姻亲错综,关系复杂,哪里能凭着爵位压人这么简单?而且就算论爵位,侯府里可还有大齐朝唯一一位住在京城的列侯,一位大长公主,她要真敢在侯府里横着走,第二天就能被叉出去。所以对这位堂姐,她仍是要礼让三分的。

    “那是自然。”纪安然敷衍一句,忽然低头伏在李荣康耳边,问道:“在外头的事,你怎么说的?”

    李荣康道:“我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跟我父皇说的,反正,人犯是抓到了。你放心,这事儿和程菁没有半点干系。”纪安然听他语气奇怪,问道:“他们?你父皇没问你吗?”

    “起初我伤痛得厉害,他哪有心思问我这个,也怕问起来让我恐惧不快。后来此案破了,人犯被捉,就更没有提的必要了。至于‘他们’,自然是程菁的同伙,我知道有一个叫黎阳,是宫中的一个羽林军。”

    纪安然奇道:“你明知如此,怎么缄口不言?”

    李荣康道:“程菁和我做了笔交易,我什么也不说,她想法子治好我的病。还有……”

    纪安然心道:“好你个程菁,我说怎么教我那么冒险的法子救他,本以为乃是出于一片仁义之心,原来……”听李荣康说到一半停下,问道:“还有什么?”

    李荣康看她一眼,苍白的脸上忽然飞起两团红云,扭过头去:“没什么。”

    纪安然狐疑地盯着他。李荣康清了清嗓子,道:“再说姓张的恶妇和那哑巴老头都已死,我的仇也算是报了。”

    纪安然想,怪不得皇上和贵妃对她不但没有半分怨怼,反而柔声细语,还封她做县主。原来他们并不知道宝贝儿子算是受浔阳侯府女西席程菁的拖累,而纪安然无意中也推动了事态一把,恐怕反而以为是纪安然受李荣康连累,平白一场惊吓。

    李荣康抬起头,软茸茸的头发擦过纪安然颈窝,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盯着她:“我不告诉父皇,也算帮了你吧?他们都以为我身上的伤是那伙贼人弄的,父皇恨得把贼头五马分尸。你要怎么报答我?”

    呵,这就挟恩图报了?纪安然暗道:“我打你又不重,都快好了好不好?你脸上那么骇人,本来就是张雨辰扇的。”不过想起踹李荣康的那一脚,顿时也有点心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程菁不是说了么。”

    “你……你……”李荣康几乎从床上蹦起来,惊道:“她告诉你了?!”引得两个装花瓶的内侍忍不住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

    纪安然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蹙眉点点头:“是啊。”

    “那,你……”

    “你说什么?”纪安然没听清。

    “@#¥&*……”李荣康低着头,黑发间耳朵尖红如滴血。

    什么什么啊?纪安然伸手捏住李荣康的下巴,抬起一张晕红的小脸。李荣康的脸本来枯瘦苍白,现在却染上两团红霞,显出几分可爱来。但纪安然看着他的面目,却觉得很有几分眼熟,具体像谁,却一时想不起来。她也不纠结于此,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大声点成不!”

    李荣康“啪”地一声拍掉她的手,大声喊道:“你答应了?”

    纪安然想:“这小东西难道是知道凶险,为我担心?”道:“要解毒,还是得配出解药来。我不可能帮你把毒全都吸出来,但是……”

    “等等!”李荣康道,“你在说什么?”

    “说解‘静夜销魂’啊!”纪安然讶然。李荣康脸色由红变白又变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好,接着说。”

    纪安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正了正神色,压低声音道:“那叠血字布,你还记得吧?”

    李荣康点点头。

    “那上面记载的武学对于疗伤排毒颇有奇效,多半能化解你身上的毒。我已求得代掌门同意,将一部分心法传授于你,但时间紧迫,恐来不及,好在这门功夫中有一篇‘奇门杂技’,记载了一种吸毒救人之法。”

    “好哇,”李荣康眼睛一亮,“他什么时候来救我?”

    纪安然道:“不,当世会这门功夫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李荣康一下子泄了气,失望道,“你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救不了我,反搭上自己!”

    这孩子,果然还是不可爱!纪安然道:“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会把毒全引到自己身上来呢!量力而行懂吗?我只引一点点,”纪安然手指一撮,比出针尖大一小点儿,“回去试药,一旦不对,就自行化解掉,直到试出真正的解药。”

    李荣康双掌一击,叫道:“这法子可行!”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想出来的!纪安然日夜练武,从未忘记救李荣康之事,终于想出这个法子。她和程菁讨论,后者认为此法绝妙,乃风险最低,最为可行有效的。她道:“不过,你还得继续保守秘密,不能给任何人知晓。连你父皇母妃都不能说。”

    李荣康翻个白眼:“我知道!保密保密保密!”

    皇帝贵妃回来时,本要送纪安然离宫,却见爱子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眼泪汪汪恋恋不舍。皇帝道:“安然,册封你为县主的圣旨已送到侯府。你就留在宫里小住几日,陪陪姨父姨母和你表弟,好不好啊?”

    她能说不好么?纪安然刚要谢恩,李荣康已忙不迭抢道:“好好!表姐,你上来!”掀开被子一角。

    皇帝忍俊不禁,贵妃道:“胡闹!”便要吩咐宫女收拾房间,李荣康一下子闹起来:“滚!滚!把东西放下,滚出去!你敢走?”前一句话是呵斥那些宫娥,后一句冲着纪安然说的。

    宋贵妃脸色一沉:“康儿!知你毒发痛苦,母妃会在这儿陪你,明日……”

    “我不!”李荣康几乎在床上打起滚来,撒泼耍赖道:“我不要你陪不要你陪!我就要她,就要她!”左右翻滚两下,脸色开始涨红。

    皇帝忙道:“好好好,我们走,留安儿陪着你。”宋贵妃皱了皱眉。皇帝道:“唉,就依他吧。孩子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心中却道:“就算他们年纪大,那也没什么,顶多我再下一道圣旨就是。这个时候惹儿子发急,若有个好歹,真是哭都来不及哭。”

    宋贵妃道:“不是,我担心他……”

    皇帝揽着宋贵妃的肩膀往外走,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那么多人守夜,出不了岔子。你衣不解带照料儿子那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免得儿子还没好,你先病倒了。我们就在旁边歇下,若是……”

    李荣康探探头,见二人走远,吐出口里憋着的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冲纪安然得意地一笑。

    纪安然心道:“这狡猾孩子!”

    “上来上来呀!”李荣康见纪安然杵着不动,眨了眨眼,忽然手抚胸口头一歪:“好痛,定是毒发了!啊,我毒发了,快来救我!”

    纪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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