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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掌门之位从天而降,引毒救人可否商量

    花白的头发,皱纹满面的一张脸。纪安然长出口气,看着倒在草地上的萍儿:“你把她怎么了?”

    “只是昏过去而已。你跟我来。”

    “我要赶着回去,母亲还在等我呢。有什么事儿,先生明天再说吧。”

    程菁道:“以后没有外人在场,别叫我‘先生’,叫‘大师伯’。”

    纪安然心里装着事,不想跟她纠缠,胡乱点点头就要走,程菁道:“你不想救李荣康了吗?”

    李荣康!纪安然道:“当然想!他……”

    话音未落,程菁竟转身便走。纪安然犹豫了一下,跟上她的脚步。前方一袭黑衣,和越来越深的夜色渐渐融为一体。纪安然想起一切事情的起因就是那日她跟着这个背影进了树林,心头惴惴,脚下加快几步。

    程菁客居在侯府的一个小院里,只有两间屋子,一间用来摆放杂物,另一间住人。程菁打开门,点燃油灯,转过身大袖一挥,纪安然只觉身旁劲风刮过,木门合上。

    程菁两眼盯着纪安然:“你既入我天山派,须遵守我门规。第一,须尊师重道,不得同门相残,忤逆不孝。第二,不可恃强凌弱,滥杀无辜。第三,不可擅自传艺于他人……”其实这第三条是常识,本不必说,但纪安然年纪幼小,程菁怕她不懂,专程一提。

    纪安然自然一一应允立誓。

    “玄天功法在身上吗?”

    纪安然点点头,因为时间仓促,洗完澡她直接把布衣兜里的东西摸出来放进了袖子里。她伸手掏出血字布,一团东西被带出来掉在脚下。

    纪安然弯腰捡起来,正要塞回去,忽听程菁问道:“这是什么?”她摇了摇头,程菁拿过抖开,正是那件纪安然在地底捡到的马甲。

    纪安然几乎都忘了它了,张大嘴“哦”了一声:“张吾……咳,师父留下的背心。”这背心虽看似不凡,但想到张吾琮留下一件背心,纪安然心里有些异样。

    “冰蚕宝衣!”程菁惊呼了一声。她一手托起软甲,一手轻轻拍打,马甲上的尘土落下,显出银白素净的本来面目,柔和而有光。

    好漂亮!纪安然看呆了,瞬间有一种蓬头垢面的乞丐拾掇干净后原来是个绝色大美人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手柔软光滑有弹性,很像天蚕衣。

    “没想到他真的……”程菁抚摸着软甲,怔怔失神。片刻后,见纪安然惊叹的神情,淡淡道:“东晋《拾遗记》记载:‘员峤山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还有人说‘冰蚕,性至阴,有剧毒,产于北冥蛮荒,柘叶为食,丝极韧,刀剑不可断,作琴瑟弦,远胜凡丝矣,然遇火即化。’其实这两种说法都不全对。我很多年前有幸见过冰蚕,摸过冰蚕丝,洁白如雪,柔韧难断,和天蚕丝织物一样,在光下七彩折合,璀璨闪烁。但它的柔韧度比天蚕丝强多了,水火不侵,刀剑不犯,文锦织物不仅漂亮,穿在身上还冬暖夏凉。如果说天蚕衣和金丝软甲已经千金难求,这种冰蚕宝衣则更是难得一见,就算富有四海的皇帝想要,也未必搜罗得到。”

    程菁双眼盯着软甲,声音渐渐低柔,面上神情古怪,似沉浸于什么回忆之中,待得说完抬头,却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脸。“贴身穿着吧,千万别弄丢了。”

    纪安然忙不迭点头,一边收回冰蚕宝衣,一边心道:“张吾琮突遭暗算,竟还来得及留下两件宝物。程菁说得不错,这次我的确因祸得福,白捡了个大便宜。”心头微微一动,想起那柄匕首来。

    程菁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待她开口讨要,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剑:“这是本派的掌门印信,年后我带你回天山,在你祖师爷和师祖面前传位给你。”

    纪安然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怎么从侯府出去,跋山涉水去那么远的地方,而是睁大双目:“掌门印信?你、你说什么?传什么位?”

    程菁淡淡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个代掌门的担子了。你是张师弟唯一的弟子,他把羲和短剑传给你,就是把掌门之位传给你。等回去了,给你介绍两位师兄师姐,都是你小师叔的弟子。羲和短剑暂且由我收着,传位的时候再给你。”

    不待纪安然消化这个消息,程菁又道:“我收到消息,李荣康的情况很不好。皇帝已经派人去请方宇方神医入宫。”纪安然的心神立时被拉到这件事上来。她听得专心,冷不丁发觉程菁的目光有些奇异,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程菁道:“我会着手开始配置解药。但是,如果服下错误的解药,中毒之人很快便会毒发身亡……”程菁看向桌上的血字布,“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纪安然顺着程菁目光看过去,又喜又疑:“这个功法可以救他?”

    程菁点点头:“这套功法有排毒疗伤之奇效,李荣康经脉损毁,五内受创,无法习练别的内功,但这套功法却能使他缓慢自愈。我虽不能断定可化解他的‘静夜销魂’,不过对他肯定是有利无弊的。”

    纪安然大喜:“那我们快点教他吧!”

    程菁摇了摇头:“他的情况很严重,而且年纪太小,一点基础都没有。我只怕拖得太久进度太慢,等他稍有内息,人已经废了。到时候就算这武功再神奇,恐怕也会留下遗憾。”

    “那怎么办?”

    “如果有人以这上面的心法口诀帮他梳理滋补经脉五脏,便可助他愈合内伤。”程菁随手翻了翻,指着血字布上的“奇门杂技篇”中的一段道:“你可以用这个口诀把毒引到自己身上来。”

    纪安然一看,血淋淋四个字“引毒救人”。程菁见她脸色变幻,沉默不语,嗤笑一声:“怎么了,不敢?”

    纪安然皱眉道:“那我岂不是……”

    程菁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我救他么?我告诉了你方法,你怎么不干?”

    纪安然平静地道:“我希望他得救,但我不会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健康。”

    程菁见她既不恼羞成怒,也不强装大义,姿态坦荡磊落,反而高看她两分。“我说过,这功法能化解百毒,你尽可一试。”

    纪安然没有轻信:“你功夫那么好,为什么非要我去救?我又不会武功,就不怕耽误了治疗时间么?”

    程菁冷冷道:“我是不会练这套功法的。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救与不救,在于你。”在程菁心中,纪安然只花两天时间就自行摸索修炼出了气感,实在是悟性非凡。她想看一看,这孩子在压力下能有什么样的爆发。

    纪安然沉吟片刻,决定先练功。她正要把血字布收回,程菁却一甩袖子收了去,道:“这是你师父的遗物,暂由我保管着。明日我给你一份誊写的。”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圆溜溜的药丸让纪安然服下。

    那药丸清香扑鼻,令人闻之神清。纪安然问道:“这是什么?”

    程菁见她犹疑,不悦道:“叫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我还会害你不成?”

    废话,药怎么能乱吃?纪安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她还是信任程菁的,拈起药丸塞进嘴里,嚼了两嚼,芯子里一股苦味流出,赶忙吞咽两口口水,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去。但说来奇怪,苦味过后,回味甚甘,她甚至觉得有点好吃。

    程菁见她乖乖吃了,脸上露出满意神色,伸手贴上她背心,内力吐出。纪安然只觉得后心一暖,一股暖流洋洋流进四肢百骸,胃里一股热量升起,与之遥相呼应。顷刻,她甚至能感到那股胃里的热量流了出来,跟着程菁的内力在她经脉里游走,有时候会有微微的刺痛感。

    半柱香过去,程菁收回手:“我给你吃的是天山派的‘十绝光明丸’,梳经和血,理气疗伤。经我内力化解,药效至少被你吸收了八成,今后要努力勤修,不得懒惰。”

    不必她多说,纪安然已感到胸口的闷痛消失,暗想:“天山派奇奇怪怪的药倒是不少。这位大师伯脾气真古怪,先前不肯说这药丸来历功效,偏要等我服下才解释。”道:“这药对李荣康也有用吧?”

    程菁白她一眼:“如非我早给他服下一粒,从他下我的马车到入皇宫,短短这段路程就足已要了他的小命。”皱眉咕嘟道,“都说小孩子忘性大,你倒对他念念不忘。”纪安然言谈之间几乎让人忘记她的年纪,程菁从一开始的感觉古怪到现在基本习惯了。

    纪安然从程菁的住处出来,天色竟已蒙蒙亮了。糟了,母亲还在家里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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