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第二十章 修出真气安然太莽撞，生死关头程菁施援手
寂静小室中，一灯如豆。床上的男童双眼闭合，呼吸均匀，长而密的眼睫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白嫩的肌肤上那些可怕的伤痕比前几日略淡了点。女童盘坐一角，敛眉闭目，稚气的小脸庄重严肃。
纪安然进入了一个玄妙的世界，不知道是梦是醒，不知道是冷是热，甚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她的灵魂仿似脱离了躯壳，飘飘荡荡游离在半空。猛地，如同盘古开鸿蒙，纪安然眼前一道白光劈下，眉心一热，接着又是一冷。便在这忽冷忽热难受之时，一股气自百会穴往下，所到之处，如施春阳，很快缓解了纪安然的不适。这道微弱的气息经过眉心，不但那冷热交替的滋味不见了，且那气息更似壮大了一分。
这股气息顺着周身经脉行走，直到足底。纪安然只觉浑身如浸温泉，舒服无比。直到这种感觉消失，她懵懵懂懂运用心法口诀，尝试了几遍之后，才将这气流收束在丹田处。
纪安然睁开双目，脸上露出欣悦激动神色。虽然那气流微弱得就像这屋子里摇曳的烛光，但这种体验太神奇玄妙，令她激动不能自已，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食髓知味，纪安然激悦之下不知疲倦地再次默念心诀，试图指挥丹田的气流。可这一次，那股气流就像隔着一层石门，她不仅无法调用，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纪安然心中一慌。越急，越是找不到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出现在她的额头。似有一把火从纪安然心底窜起，燎心燎肺，令她心慌意乱，心浮气躁。
纪安然无法入定，偏要强行运功，未几，只觉脏腑隐隐作痛，内如火焚。
“姐姐！”一声大喊犹如当头棒喝，纪安然猛地惊醒，慢慢转过头来。
她的面色雪白如纸，连唇色也仿佛褪去了，在昏黄的烛火下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纪安然看了一眼李荣康，盛着痛楚纠结的眼眸换上担忧关切。她慢慢站起身来。
丹田猛地抽痛，纪安然身形一晃，扶着桌子蹙眉忍了忍，朝李荣康走去。
这是李荣康第三次毒发了。他的神经原本就为此绷得死紧，好不容易听故事放松了心神有了点睡意，纪安然连忙哄他入睡，谁料还没睡熟，地狱般的折磨再次来袭。
纪安然看着李荣康疼得抽搐，面目扭曲，仿佛也跟着他疼起来，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他，只能呆呆站在一边，心中难受之极。李荣康忽然一把掐住纪安然的手腕，疼痛让他丧失了理智，大概是这个动作能发泄痛楚，他死死地捏着，指尖几乎嵌进纪安然的肉里。
纪安然乍然吃痛，丹田忽然自动升起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手腕，弹了李荣康一下。那暖流太过微弱，李荣康只觉得手指轻轻一麻，在肠穿肚烂般的剧痛下不值一提，麻感之后却掐得更紧了。
纪安然大喜，她的内力还在！她试图再调用内息，那股突然出现的暖流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纪安然无意中瞄到摊在地上的血字布，“……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气无理不运，理无气莫著。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万物依为命。穿金与造石，水火可与并。并行不相害。理与气即是。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理以气为用，气以理为体……”（注）
纪安然若有所悟，真气缓缓在体内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这股气息又长大了一分，并且变得乖巧听话多了。纪安然心念微动，拂袖收起血字布，反手握住李荣康的手，真气在纪安然的运转下自二人交握的手探入李荣康体内。
“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张吾琮放言他的易经洗髓篇不在少林易筋经之下，自然也包括疗伤排毒之效。纪安然全神贯注，指挥刚刚炼出的涓涓细流清除李荣康脏腑中的剧毒。
李荣康神志昏昏，忽然一道温暖的气息从指尖进入，在他体内游走，带来一种既痛苦又舒服的奇妙感觉。
他一时感到脏腑经脉被钝刀子刮擦般痛，一时却又如全身浸泡在温泉水中，被水化成的手温柔抚慰，恨不得丧失神智，就此溺毙其中。
这种奇特的体验令李荣康意识昏沉中本能地感觉不安，咬牙死守着灵台一点清明，没有任由自己昏过去。
纪安然无知者无畏，压根就没有任何内功根基，内息几近于无，竟敢贸贸然为别人排毒，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傻大胆。此时不仅李荣康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她自己亦是苦不堪言。
纪安然虽无经验，却知道她的内力只是从李荣康身体借道，必得好好约束，不能伤害他。可她连真气在自己身体内都不能运转如意，何况控制真气在别人体内游走。
这个时候她的真气微弱反而成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李荣康没有内功，经脉狭窄，但纪安然的内息也不过刚刚生成，恰能无阻通行。这就像道路虽窄难通马车，但单骑却过得轻易。
纪安然小心翼翼，就算撞上李荣康经脉内壁，也只是轻触即收，毫无恶意。她真气弱小，李荣康虽然痛苦不适，却尚能忍受。随着时间的推移，纪安然渐觉眉心剧痛。
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偏偏此时那股真气渐渐不受控制起来，在李荣康体内肆意游走冲撞。纪安然耳里传来李荣康牙齿交战的声音，努力想收束内力，眼前却一阵发昏，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她不知二人皆已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随时会同归于尽，试图收回手来。这一试不禁大惊失色，二人交握之处仿似有一股牵引之力，竟由不得她自己。纪安然心法运转一滞，立时只觉胸口如被大锤击中，喉中涌上一股腥甜。
与此同时，李荣康身躯抽搐了一下，嘴唇蓦地变紫，唇角溢出一缕黑血。
便在此危急关头，一道又冷又怒的声音喝道：“小儿无知！”
纪安然背心一热，一股奔涌的江水以她的身体为桥梁，入李荣康体内。纪安然感觉不到那股真气在李荣康体内如何作用，只见李荣康面白如纸，将下唇咬出血来，战栗一阵，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哼，收回手来。纪安然和李荣康一齐委顿在床上。纪安然抽出绢帕拭去李荣康唇角紫黑色的血迹，关切问：“小五，你怎么样？”
李荣康动了动唇，声若蚊蝇：“好……不痛了……”
“他所中的‘静夜销魂’已被我用内力压制住，暂且无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纪安然回头一看，一个黑袍人负手站在床边，脸上戴了个红脸关公面具。
“我……咳咳咳……”纪安然捂着胸口，忍痛起身，恭敬一拜：“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怎知道是我？”
纪安然笑了：“难不成先生戴了个面具，学生就不认得了么？”
程菁默然片刻，道：“你受了内伤，还好内力太浅，否则凭你所为，神仙也救不了你。”
纪安然凝气，丹田剧痛，慌道：“我感觉不到内气了！”
“你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那点内力，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的。”
纪安然一想也是，反正她也只练了两天。程菁道：“只是你丹田遭到反噬，如不能好好调养，定落下病根。即使日后修炼，也会事倍功半，难登绝顶。”
纪安然的心重重一沉，拜倒道：“求先生收我为徒，指点我修炼之道，免我无知莽撞，害人害己。安然从此必尽心竭力侍奉先生左右，决不违背师命。”
“咯咯咯——”
一道柔媚的声音娇笑道，“你这小女娃娃好生不识好歹。程菁啊程菁，多年不见，你戴着个面具做什么，无脸见人么？”
房门打开，张氏笑颜如花地走了进来。
纪安然进入了一个玄妙的世界，不知道是梦是醒，不知道是冷是热，甚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她的灵魂仿似脱离了躯壳，飘飘荡荡游离在半空。猛地，如同盘古开鸿蒙，纪安然眼前一道白光劈下，眉心一热，接着又是一冷。便在这忽冷忽热难受之时，一股气自百会穴往下，所到之处，如施春阳，很快缓解了纪安然的不适。这道微弱的气息经过眉心，不但那冷热交替的滋味不见了，且那气息更似壮大了一分。
这股气息顺着周身经脉行走，直到足底。纪安然只觉浑身如浸温泉，舒服无比。直到这种感觉消失，她懵懵懂懂运用心法口诀，尝试了几遍之后，才将这气流收束在丹田处。
纪安然睁开双目，脸上露出欣悦激动神色。虽然那气流微弱得就像这屋子里摇曳的烛光，但这种体验太神奇玄妙，令她激动不能自已，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食髓知味，纪安然激悦之下不知疲倦地再次默念心诀，试图指挥丹田的气流。可这一次，那股气流就像隔着一层石门，她不仅无法调用，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纪安然心中一慌。越急，越是找不到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出现在她的额头。似有一把火从纪安然心底窜起，燎心燎肺，令她心慌意乱，心浮气躁。
纪安然无法入定，偏要强行运功，未几，只觉脏腑隐隐作痛，内如火焚。
“姐姐！”一声大喊犹如当头棒喝，纪安然猛地惊醒，慢慢转过头来。
她的面色雪白如纸，连唇色也仿佛褪去了，在昏黄的烛火下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纪安然看了一眼李荣康，盛着痛楚纠结的眼眸换上担忧关切。她慢慢站起身来。
丹田猛地抽痛，纪安然身形一晃，扶着桌子蹙眉忍了忍，朝李荣康走去。
这是李荣康第三次毒发了。他的神经原本就为此绷得死紧，好不容易听故事放松了心神有了点睡意，纪安然连忙哄他入睡，谁料还没睡熟，地狱般的折磨再次来袭。
纪安然看着李荣康疼得抽搐，面目扭曲，仿佛也跟着他疼起来，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他，只能呆呆站在一边，心中难受之极。李荣康忽然一把掐住纪安然的手腕，疼痛让他丧失了理智，大概是这个动作能发泄痛楚，他死死地捏着，指尖几乎嵌进纪安然的肉里。
纪安然乍然吃痛，丹田忽然自动升起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手腕，弹了李荣康一下。那暖流太过微弱，李荣康只觉得手指轻轻一麻，在肠穿肚烂般的剧痛下不值一提，麻感之后却掐得更紧了。
纪安然大喜，她的内力还在！她试图再调用内息，那股突然出现的暖流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纪安然无意中瞄到摊在地上的血字布，“……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气无理不运，理无气莫著。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万物依为命。穿金与造石，水火可与并。并行不相害。理与气即是。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理以气为用，气以理为体……”（注）
纪安然若有所悟，真气缓缓在体内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这股气息又长大了一分，并且变得乖巧听话多了。纪安然心念微动，拂袖收起血字布，反手握住李荣康的手，真气在纪安然的运转下自二人交握的手探入李荣康体内。
“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张吾琮放言他的易经洗髓篇不在少林易筋经之下，自然也包括疗伤排毒之效。纪安然全神贯注，指挥刚刚炼出的涓涓细流清除李荣康脏腑中的剧毒。
李荣康神志昏昏，忽然一道温暖的气息从指尖进入，在他体内游走，带来一种既痛苦又舒服的奇妙感觉。
他一时感到脏腑经脉被钝刀子刮擦般痛，一时却又如全身浸泡在温泉水中，被水化成的手温柔抚慰，恨不得丧失神智，就此溺毙其中。
这种奇特的体验令李荣康意识昏沉中本能地感觉不安，咬牙死守着灵台一点清明，没有任由自己昏过去。
纪安然无知者无畏，压根就没有任何内功根基，内息几近于无，竟敢贸贸然为别人排毒，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傻大胆。此时不仅李荣康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她自己亦是苦不堪言。
纪安然虽无经验，却知道她的内力只是从李荣康身体借道，必得好好约束，不能伤害他。可她连真气在自己身体内都不能运转如意，何况控制真气在别人体内游走。
这个时候她的真气微弱反而成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李荣康没有内功，经脉狭窄，但纪安然的内息也不过刚刚生成，恰能无阻通行。这就像道路虽窄难通马车，但单骑却过得轻易。
纪安然小心翼翼，就算撞上李荣康经脉内壁，也只是轻触即收，毫无恶意。她真气弱小，李荣康虽然痛苦不适，却尚能忍受。随着时间的推移，纪安然渐觉眉心剧痛。
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偏偏此时那股真气渐渐不受控制起来，在李荣康体内肆意游走冲撞。纪安然耳里传来李荣康牙齿交战的声音，努力想收束内力，眼前却一阵发昏，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她不知二人皆已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随时会同归于尽，试图收回手来。这一试不禁大惊失色，二人交握之处仿似有一股牵引之力，竟由不得她自己。纪安然心法运转一滞，立时只觉胸口如被大锤击中，喉中涌上一股腥甜。
与此同时，李荣康身躯抽搐了一下，嘴唇蓦地变紫，唇角溢出一缕黑血。
便在此危急关头，一道又冷又怒的声音喝道：“小儿无知！”
纪安然背心一热，一股奔涌的江水以她的身体为桥梁，入李荣康体内。纪安然感觉不到那股真气在李荣康体内如何作用，只见李荣康面白如纸，将下唇咬出血来，战栗一阵，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哼，收回手来。纪安然和李荣康一齐委顿在床上。纪安然抽出绢帕拭去李荣康唇角紫黑色的血迹，关切问：“小五，你怎么样？”
李荣康动了动唇，声若蚊蝇：“好……不痛了……”
“他所中的‘静夜销魂’已被我用内力压制住，暂且无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纪安然回头一看，一个黑袍人负手站在床边，脸上戴了个红脸关公面具。
“我……咳咳咳……”纪安然捂着胸口，忍痛起身，恭敬一拜：“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怎知道是我？”
纪安然笑了：“难不成先生戴了个面具，学生就不认得了么？”
程菁默然片刻，道：“你受了内伤，还好内力太浅，否则凭你所为，神仙也救不了你。”
纪安然凝气，丹田剧痛，慌道：“我感觉不到内气了！”
“你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那点内力，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的。”
纪安然一想也是，反正她也只练了两天。程菁道：“只是你丹田遭到反噬，如不能好好调养，定落下病根。即使日后修炼，也会事倍功半，难登绝顶。”
纪安然的心重重一沉，拜倒道：“求先生收我为徒，指点我修炼之道，免我无知莽撞，害人害己。安然从此必尽心竭力侍奉先生左右，决不违背师命。”
“咯咯咯——”
一道柔媚的声音娇笑道，“你这小女娃娃好生不识好歹。程菁啊程菁，多年不见，你戴着个面具做什么，无脸见人么？”
房门打开，张氏笑颜如花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