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亚特号上的阴谋
4。亚特号上的阴谋
送光芒回亚特号的是汪涵和欧弟，钱枫因为任务单空窗一大片被留下来守船，光芒扫了眼长长的任务单，泡了杯浓黑咖啡，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不要熬夜！”田源则是被老婆召唤回家带孩子，无法送佛到家。
他们乘坐着一艘小船，根据定位系统的导航，利用光能驱动，以时速三百飞速前进着，闪电般切割海面，高速下掀起十几米的浪潮于夜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水弧，仿佛凌厉的刀锋切开海天。海风呼啸着擦过耳际，光芒坐在船头迎风眺望，汪涵和欧弟受不了风大而躲在棚里。其实本来正常时速是一百，但光芒嫌速度不够刺激，硬是强力提升了两倍。
“我们是在进行太平洋版的F1漂移吗？”欧弟扯着嗓子说话以盖过引擎的轰鸣声。
“不，我们是在上演007急速逃命。”汪涵也大声说话。被光芒控制驾驶权后他彻底明白了星鼎会对祈风阁的评价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女孩，不仅二，而且疯。你永远猜不透她心底的想法，永远想象不出下一刻她会做出怎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不过，我越来越喜欢美人鱼了！”
“那你得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汪涵强作淡定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杯子还没凑到嘴边，一阵剧烈震动惊落了水壶，连灯火都应景地扑闪扑闪。
“发生什么事了？”欧弟惊慌。
“涵哥，你看！”光芒匆匆掀开帘子，指着不远处的一点光亮，应该是快靠近亚特号了。
欧弟和汪涵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以巨大的游轮为中心方圆千米内上百来只抹香鲸似乎不知疲惫有些失控地翻腾着，卷起汹涌的海浪正面袭来，以至于光芒不得不急速关闭引擎，不然撞上去这只小船铁定散骨。
“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刺激吗，怎么减速了？”汪涵惊魂未定。
“没做热身运动，不能随意落水。”光芒淡淡地说，看到那些抹香鲸时眼角却露出了一丝严肃，“涵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有。”
“那该怎么办？”光芒握紧方向舵。
随着一只抹香鲸张大嘴猛地朝小舟咬下，汪涵爆发出一声尖叫“逃命啊！！！”，光芒咬着牙三秒内把引擎开到极致，时速三百逆流跃出血口，巨大的冲击波使小舟在半空向后翻腾三周半后接着一股卷起的海浪缓冲完美平衡漂浮，连水花都不溅起几滴。如果参加奥运跳水，汪涵有理由相信自己一定是冠军，不过，现在他很晕。
但反射弧未传达到发生呕吐的反应，他们的神经便被惊恐占据，抹香鲸不知被什么触怒了，纷纷转身扑向这海上可怜的一叶小舟。“啊——”欧弟一把抱住汪涵，汪涵抱住船舷，拔高两个八度齐声尖叫。光芒再次驾驶着小舟闪电式躲过几只鲸鱼的大嘴巴，小舟在她开足马力的操作下如同一只灵活的小兔穿梭在饥饿难耐的狼群。抹香鲸巨大的身躯起伏海面掀起的猛烈冲击使小舟时而跌宕在半空，时而滑行鲸鱼长长的身体上，最惊险的一次，硬是完成了横飞五只鲸鱼头颅的高难度系数动作。
天空中瀑布般陨落的海水，打湿了三人，尤其是站在前面的光芒首当其冲，不过，当欧弟从后方逆着亚特号射灯看前方的背影，却觉得那是战神阿瑞斯，有力的双手可以撕裂所有的洪水猛兽。
“小光，船漏水了！”经不起几次颠簸的小舟终于在来不及掉头迎面撞上一头抹香鲸时裂开了一道细长的缝隙，海水争先恐后地挤进来，不一会儿欧弟的裤脚就湿透了。
“看来，得快点上船才行啊。”光芒微微眯眼，握拳的手紧了几分。
她把引擎再次释放到最大，轰隆隆的马达声仿佛一头野狮子在怒吼，而搅动着海水的鲸鱼也安静了些，但这绝非被吓到，而是，进攻的前兆。光芒眼神决绝，如果群狼还不收敛，那么唯有鱼死网破方可罢休。
汪涵意识到女孩的意图，还来不及阻止，小舟似一匹脱缰的疯马带着千军齐发的气势与抹香鲸铺天盖地的吞噬正面冲突，如同一枚导弹炸开，水花在巨响中迸发……最后只有散架的木头七零八落沉入海底，不见人影……
“醒醒，醒醒……”
脸上传来一点也不温柔的拍打，光芒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黑暗中难以寻到光影，模糊一片，“欧弟，涵哥？”
“嗯。”汪涵应了一声。
“我在。”欧弟说，然后结实的臂膀被一只纤细的手狠狠地掐了下，痛得他龇牙咧嘴。
“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小光你轻点。”欧弟揉着自己可怜的肱二头肌，想到衣服下的皮肤估计发红了，幸好牛仔料比较厚……
“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生死状况……掐自己疼……”光芒环顾四周，光线黯淡到难以分辨东西南北，可耳膜感受到海水有规律拍动船身的节奏，鼻翼里充溢着尘灰和金属的味道，她大致已经猜到现在的位置是底部的船舱，“我们，居然还活着呀。”
“没办法，阎王打了个瞌睡。”汪涵耸耸肩。
光芒勾了勾嘴角，“确实命大。”
“你们，查3号仓库，其他人，跟我去查4号仓库。一定要抓到那三个偷渡客！”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然后是整齐划一的小跑。仓库门被推开，在光芒吓得差点尖叫前汪涵捂住她的嘴把人往角落里挤，借着前面高高推起的货箱，很好地隐藏起了他们的身影。
“喂，杰克，精神一点，别一副死鱼眼没睡醒的样子，不然待会科特尔先生又要火山爆发了。”一个胖胖的男子用力拍了隔壁瘦子躬起的背部，提醒道。
“该死的偷渡者，我还没睡就被紧急信号召唤……”瘦子不满地抱怨，揉了揉懒懒的背部。
“不是五个小时前就换班了吗？”胖子惊讶。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一个混血美人，在酒吧里混了一会，她身材那叫一个火爆，热舞时肥臀就像开了马达似的扭动，我敢打赌，这女人绝对是风尘场里的一枝花，太妖魅了。”
“啧啧啧，你小子艳福不浅，这样都能勾搭上美女，味道如何？”
“味道？算了吧，把妹都被偷渡者搅局了。”瘦子火气有点大，“如果抓到那群偷渡者我一定痛打他们一顿，让他们求饶不得。”
“呵呵，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偷渡者来头应该不小，抹香鲸都被他们镇压得不敢躁动了，甚至逃跑了好几头，可气坏了科特尔先生，刚刚还把威廉叫过去加大药剂去维持乌贼的活性，天晓得刚刚鲸鱼的暴动把那只乌贼惊吓成什么鬼样，说不定屁滚尿流的。我想，如果你只是要把他们痛揍，先生就会直接将他们拖出去喂鲸鱼。”
瘦子想了想，笑道：“也对。敢坏先生大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快快快，检查完这个仓库我还要去招待小美人呢，可不能白费了这么久的搭讪啊。”
胖子嘿嘿一笑：“就你风流。”
或许是位置真的隐蔽，或许美人引力忒强，胖子和瘦子只是粗略的扫了眼仓库内的大地方，便关上门离开，讨论热火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汪涵才松开捂住光芒的手。
“我脑子理不清了！”光芒脑子浆糊一般，完全没有前因后果的思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如今到处树敌。
他们至今能在抹香鲸的群殴中死里逃生，完全靠小舟炸裂的一瞬间汪涵抓住一根亚特号船壁的绳子，凭一臂之力抓住飞来半昏的欧弟和晕厥的光芒，然后咬着牙以蜗牛蠕动的速度把他们拖上了甲板。
不过，事情并没有进行得顺利。抹香鲸的暴动惊动了游轮的护卫组，他们看到人鲸搏斗且人的目标似乎是游轮，以为是偷渡者想偷偷上船，尤其是汪涵三人上到甲板后更是坐实这个猜测，于是动用了枪支武器警告。汪涵眼疾手快，捞起俩人就逃跑，硬是突破层层追捕找到了一个安全憩息地。
“所以说，我们现在被全船通缉？”光芒目瞪口呆。
“嗯。”汪涵点头。
“我特别想知道，涵哥你是怎么解决那些牛高马大的警卫？”
“茶。”
“茶？”光芒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在风荷大学里学业还没荒废，就应该听说过星界茶道。”
“星界茶道！”光芒一惊，这个冠以茶道之名的东西并非如中国日本那般纯粹专注于茶文化，对于信仰力量的星族而言，一切古代流传下来的事物都有它内在的暴戾因子，茶道亦然。“传说中星界战国时代，天下大乱，著名美女爱歌为了拯救被臻容国俘虏的谷梦，只身前往敌国，以一杯‘天机’准确预言未来，举国闻名。但是，爱歌每天只泡一杯茶，朝野中人为获得一个窥探未来的机会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亲朋互掐，最后，不幸亡国，当然，也救回了谷梦。不排除其中的夸张成分，但星界茶道由此开始，便奠定了它作为杀伤性武器的地位。”
“了解得不少，茶道一出手就是处于武器的高峰，不过也只有真正的茶道之人才能使茶道成为武器。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泡茶喝喝而已，偶尔耍个宝玩个花样。”
“课本对星界茶道的描述是‘于无形中侵蚀，于无声中胜利’，这样的话，涵哥就是用茶把警卫放倒。迷药吗？”
“哪有，迷药再轻微都会照成或多或少的脑损伤，我可没害人之心，”汪涵说，“一点烟雾茶而已……”
“好吧。外面安稳的抹香鲸也是你安抚的喽。”
汪涵自豪地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不一早就拿出来，害得我们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光芒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确实在咆哮。
“从一开始掌舵的，主导的，都不是我……等我准备干一场时，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汪涵很委屈地说。
“呃……”光芒默默地闭嘴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星界茶道是严格被控制的，目前只有两个星界认证的传艺门派，一个是西式饮品的百咖云空，一个是纯中式茶饮的天乐之风，涵哥，你是？”
“你觉得呢？”
“嗯……如果说帆船是制茶基地，那艘船看起来倒像加勒比的海盗船，西欧风味十足，但是，欧弟之前泡的茶都是龙井，所以，应该是后者，天乐之风。”光芒扬起嘴角，这时候的她十分自信自己的答案。
“的确，对于初学者来说，你的观察已经是很仔细了，推论也算有逻辑，但是，”汪涵含笑，“世界上不是除了东就是西，还有南北啊，我所在的门派叫‘天天超幻想’，门下只有加上我兄弟六人，基地总部就是你所见的大船。至于茶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这……”光芒被噎了下，“算是无执照非法经营吗？”
汪涵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她关注的重点是这个，顿时无语。
光芒站起身无聊地观察仓库里的集装箱。
“这里装的是什么？”欧弟敲了敲铁盒子，又拿鼻子去嗅了嗅，“咸咸的味道，海产。太棒了，哪怕靠岸前出不去我们也不会饿死。”
“你准备怎么打开它？不会闻鱼止饥吧。”
“当然不是。”欧弟取出一支试管，心里雀跃，“终于能在女孩面前显摆显摆了。”
“哦，让我见识见识天天的茶道吗？”光芒来了兴趣。
欧弟拔开木塞，小心地将一点淡蓝色的液体涂抹在铁皮上，霎时铁皮仿佛融化一般柔软，欧弟把手伸进去，如同一枚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当他再次把手收回来时，掌心里多了几只乌贼，而铁皮慢慢收拢，恢复原样。光芒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敲了敲外壳，清脆的金属声响起，硬邦邦的触觉，好似从来没有过刚才柔软的一刻。
“太神奇了。”百闻不如一见，光芒算是开了眼界，情不自禁地感叹。
“小意思小意思。”欧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糟糕。”光芒盯着那些干巴巴的乌贼，面露苦色，“还有十七小时才靠岸，我可不想吃这玩意，尽管它闻起来很香，让人垂涎三尺。”
“这是乌贼运输公司的集装箱呢，放几只龙虾会死啊。”欧弟说。
汪涵接过乌贼，放到鼻前细细嗅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涌入鼻翼，有些熟悉的可怕，他蹙起眉，“欧弟，多取几只乌贼出来看看。”
“怎么了？”欧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不过，当他的手伸到更里面时，却有不一样的触感，“硬邦邦的，很大只。”
“喂！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突然，背后灯光大亮，传来一声怒吼，三人猛回头，老天，居然是一小队的警卫。
“是通缉犯！”有人认了出来大喊。
“那还不快抓人！”领头的下令。
本想拔腿就跑的，不料茶水的特殊效果时间有限，铁皮居然连带着他的手臂一起凝固了，欧弟完全拔不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有吗？”光芒一边催促着，一边躲在汪涵身后，完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汪涵靠着一点迷雾混淆了警卫们的视线，争取着时间。
“用完了……”欧弟绝望地说。
“没办法了。”光芒一咬牙，不知何时取出一把瑞士军刀，尖锐的刀锋即使在黑暗中也难掩其寒光闪闪的锋芒。
“喂喂喂，不要截肢吧……”欧弟吓得冷汗直冒，手臂哆嗦，“我我我……我虽然崇拜英雄，也迷金庸，但委实对杨过没兴趣呀，你你你……也不是小龙女不是……”
“啰嗦，想活命就闭嘴！”
“啊——”却没迎来以为的痛楚，欧弟睁开眼，看见军刀插入铁皮中，随着光芒用力的拉扯，划出一道长弧，看似金刚不坏的集装箱就在军刀锋利中崩溃了，挤爆集装箱的小乌贼倾泻而出，最里面居然是一只超级大的乌贼，刚刚欧弟摸到的就是它的坚硬的头部。
“很感激你救了我，但，为什么要这么大面积割下铁皮，很重欸……”欧弟苦脸看着盾牌一般大小的铁皮正好卡在腕关节处，撑起来也不是，垂下去也不是。
“当武器啊，”光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我们怎么杀出去？”
这同生共死的眼神，这亲切感十足的“我们”，果断就是好莱坞爱情戏的桥段嘛，心底一股勇气爆炸出来了。
三个人冲出迷雾重围时，欧弟才明白，不是我们杀出去，是他和涵哥杀出去，光芒躲在他们的庇护区域内，战斗力为零。欧弟的盾牌确实起了很大作用，不仅可以砸人，还可以挡格式武器。很快，这个小队的人就被放倒了。
“右边！”汪涵经过一个转角时闻到了点味道，和之前附在乌贼身上的一样，在逃跑和解开疑问间只犹疑了一秒便选择了后者。
“等等！”光芒叫住他，看了眼带着大铁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欧弟，“把衣服脱下来！”
“欸，这么劲爆？”欧弟不明所以时，光芒已经在扯他的衣服。
“笨蛋，铁皮只是和你的衣服粘在了一起，又不是你的手臂！”光芒吼道。
“你干嘛不早说，何苦让我带着这玩意跑这么久。”欧弟抱怨道。
“如果没有它，估计我们早就被警卫们抓到了。”光芒说着，把解下来的衣服兼铁块扔到了另一条相反的道上，得意地拍了拍手，“这样即使要捉人也往那边去了。”
“聪明！”欧弟竖起大拇指。
光芒上下打量了眼只穿背心的欧弟，脸颊浮起绯红，“身材不错！”
汪涵寻着气味推开那道玻璃门时，眼前突然爆亮的灯光闪得他不自主遮眼，明明是最底部的船舱却明亮得仿佛阳光璀璨万里晴空，然而，睁眼后看到的东西让他眸子一沉。
“这是……”光芒张了张嘴，却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场景——巨大的水池里浸泡着一只长达约二十米的大王乌贼，它看起来像是沉睡了，安静地悬浮在水池，腕足曲卷着，每一条都粗大有力。水池外接着水管不断交换海水来维持大王乌贼的活性，但海水并不是纯正的，还浸入了一些不知名的香料，和之前在仓库里闻到的一模一样，但更为浓郁，没由来的，光芒胃里翻搅厉害，撑着墙壁干呕。
“记得之前吃饭时钱枫怎么评论‘人和自然越来越和谐’吗？”汪涵问。
“船里有乌贼，吸引了抹香鲸……当时我还嘲笑他吃货来着……”欧弟愣了，“原来真的有。”
“不止这些，”光芒说着把灯关闭，但船舱并未因此陷入黑暗，一样明亮得耀眼，而照亮四壁的不是备用电灯，而是，水池里的乌贼，“你看它浑身上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如果书籍没有出错，这是基因变异的标志，而且，是星界一级保护动物爆裂乌贼，全世界估计只剩下不到一百只了。把这里的灯光全部打开，不过是掩盖它光芒的盛大，这玩意身上集聚的光能快抵上一支军队了，对星族而言营养价值十足啊。”
“所以，这是一场……稀有动物走私？！”欧弟回想之前的乌贼，“把爆裂乌贼混入一般的乌贼中进行运输，好掩人耳目。”
“没这么简单。”汪涵走过去伸手用随身携带的试管捞起一点液体，灯光下海水浑浊不清，还散发着一股迷惑的香味，“欧弟，你看看它的调剂。”
“逃命时刻能不能不要玩能力测试，危险系数很大的。”欧弟口气不满，但手里并未迟疑接过试管，许久，以专业的口吻给出答案，“针对乌贼溶解的药剂，哺乳类生物的迷魂散，和一些强化效果的催化剂。”
汪涵点点头，“完全正确。”
“无良商人是想把爆裂乌贼弄死吗？这样的走私还有什么意义？”
“与走私无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外面的抹香鲸。抹香鲸的群聚是因为不断交换的海水里散发的大王乌贼的气味吸引了它们跟随这只船，而海水扩散到更广的海域时，自然引来了更多的抹香鲸。亚特号横跨了半个太平洋，不就把半个太平洋海域的抹香鲸集聚过来吗？”光芒问。
“完全有可能。”汪涵点头。
“这么大手笔！”欧弟难以置信地惊呼，“哪个导演准备搞人海，哦不，鲸海战术，还是拍摄公益广告搞和谐生态的宣传？”
“都不是，”汪涵说，“是捕猎。”
“捕猎？把一群鲸鱼吸引来机关枪伺候？”欧弟比了个狙击的动作，嘴里模拟射击的声音。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捕猎，是灰色捕猎，既不能说违法，但确实又不在道德约束中。上世纪由于无节制的捕猎，抹香鲸的数量急剧减少，本世纪初星界法律里明确规定了不允许捕猎抹香鲸，所以如果想得到抹香鲸，只能阴着来，”光芒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理解完事实的大脑火大得有些缺氧，“你想想，海水不断被灌入药剂吸引来几万头抹香鲸，最后会怎样？”
“会怎样？重大新闻，轰动全球？我想那个要维持鲸鱼数量的科特尔先生一定是个濒临破产的报社主编，才想出这样的招数炒作新闻。”
“错！如果要第一手新闻，那么绝对不会是这种人人都可以发微博现场报道的事件。”光芒说，“这是一场阴谋。如果抹香鲸一直追随亚特号直到登陆，它们的结果除了搁浅死亡，别无他路。搁浅的原因，我想也只有你们内行人可以看懂，但搁浅的结果，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几万头抹香鲸搁浅，太惊悚太壮观了吧！在港口开抹香鲸派吗？免费对外开放还是会员才可以参加？鲸鱼肉几块钱一斤啊，不如我们现在就抢几头，到时候卖钱。”欧弟的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填下一只柚子。
“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吧，抹香鲸全身上下都是金子，鲸鱼肉可制成各类罐头，鲸鱼皮韧性良好，可作制革原料，丰富的体油、脑油和龙涎香，它们的经济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搁浅后，一来港口受到巨大冲击设施破坏肯定严重，二来政府也无力解决上万头鲸鱼，商人便可以借各种有的没的名义购买鲸鱼，政府当然也可以筹集资金重修港口。这场灰色捕猎，真是残忍。”光芒叹息，转头问汪涵，“涵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汪涵沉思了会，说道：“先解决海水问题，减少抹香鲸的集中数量。欧弟，联系钱枫，把药剂的资料发给他，让他在一个小时内配出解药，火速前来救急。”
“收到！”欧弟挺直腰板帅气地敬了个礼，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无辜地抬头，“涵哥，进水，没用了……”
“早叫你买防水的手机嘛……”汪涵无奈递过自己的手机，一会，问道，“怎么样？”
“一个女人接的。”
“女人？”
“嗯。”欧弟郑重地点头，神情之悲愤让汪涵产生了“难道钱枫抢你女朋友了”的猜测。
“她……说什么？”汪涵似是淡定地询问。
欧弟没有回答，而是按下免提，一串清丽的女音响彻船舱，“您好，您的电话因欠费已停机……”
“钱枫怎么不充话费呢？害得我们关键时候打不通，掉链王！”汪涵斥责道。
“你的手机是枫哥管理的？”光芒好奇地问。
“不是啊，我自己的怎么能让那个糊涂仔管理呢。”汪涵非常之严肃。
“呃……呃……呵呵……呵呵……是您的手机欠费了……”光芒尴尬地笑着，“我还是找个靠谱的通讯器好了。”
“呃……”汪涵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争取时间分头行动吧，我去联系枫哥，你们去把那个什么奸商科特尔的老巢挖出来，就这样。”光芒思考了会说道。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欧弟一脸正义，“我和你一组，涵哥，反正你能力超群，区区科特尔肯定难不倒不了你！”
“你就是想赖着小光嘛……”汪涵嘀咕。
“不，他是不想深入虎穴……”光芒说。
“你不是说‘再不疯狂韩寒就老了’吗？艰巨伟大的任务你不亲自去不是辱没偶像吗？虽然我不懂电子产品，但借一部手机还是做得到的不是……”
“我有船票！我是游客！我的东西都在船舱里！连借都省了！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是全心全意替你们考虑！”光芒义正言辞。
“……好吧，天天兄弟怎么能让女人上刀山下火海，欧弟，走！”汪涵揪起欧弟的后领，准备把依依不舍的家伙拖走，“哦，对了，顺便告诉钱枫，任务要在明天晚上八点以前完成，不然客户会不给钱的，还有欧弟的小金库放在地下室的储物柜里。”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欧弟嚷嚷。
“怎么像是遗言？”光芒说。
“没，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偷懒不少，扣工钱而已……”
生如夏花·开到荼蘼花事了
送光芒回亚特号的是汪涵和欧弟，钱枫因为任务单空窗一大片被留下来守船，光芒扫了眼长长的任务单，泡了杯浓黑咖啡，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不要熬夜！”田源则是被老婆召唤回家带孩子，无法送佛到家。
他们乘坐着一艘小船，根据定位系统的导航，利用光能驱动，以时速三百飞速前进着，闪电般切割海面，高速下掀起十几米的浪潮于夜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水弧，仿佛凌厉的刀锋切开海天。海风呼啸着擦过耳际，光芒坐在船头迎风眺望，汪涵和欧弟受不了风大而躲在棚里。其实本来正常时速是一百，但光芒嫌速度不够刺激，硬是强力提升了两倍。
“我们是在进行太平洋版的F1漂移吗？”欧弟扯着嗓子说话以盖过引擎的轰鸣声。
“不，我们是在上演007急速逃命。”汪涵也大声说话。被光芒控制驾驶权后他彻底明白了星鼎会对祈风阁的评价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女孩，不仅二，而且疯。你永远猜不透她心底的想法，永远想象不出下一刻她会做出怎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不过，我越来越喜欢美人鱼了！”
“那你得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汪涵强作淡定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杯子还没凑到嘴边，一阵剧烈震动惊落了水壶，连灯火都应景地扑闪扑闪。
“发生什么事了？”欧弟惊慌。
“涵哥，你看！”光芒匆匆掀开帘子，指着不远处的一点光亮，应该是快靠近亚特号了。
欧弟和汪涵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以巨大的游轮为中心方圆千米内上百来只抹香鲸似乎不知疲惫有些失控地翻腾着，卷起汹涌的海浪正面袭来，以至于光芒不得不急速关闭引擎，不然撞上去这只小船铁定散骨。
“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刺激吗，怎么减速了？”汪涵惊魂未定。
“没做热身运动，不能随意落水。”光芒淡淡地说，看到那些抹香鲸时眼角却露出了一丝严肃，“涵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有。”
“那该怎么办？”光芒握紧方向舵。
随着一只抹香鲸张大嘴猛地朝小舟咬下，汪涵爆发出一声尖叫“逃命啊！！！”，光芒咬着牙三秒内把引擎开到极致，时速三百逆流跃出血口，巨大的冲击波使小舟在半空向后翻腾三周半后接着一股卷起的海浪缓冲完美平衡漂浮，连水花都不溅起几滴。如果参加奥运跳水，汪涵有理由相信自己一定是冠军，不过，现在他很晕。
但反射弧未传达到发生呕吐的反应，他们的神经便被惊恐占据，抹香鲸不知被什么触怒了，纷纷转身扑向这海上可怜的一叶小舟。“啊——”欧弟一把抱住汪涵，汪涵抱住船舷，拔高两个八度齐声尖叫。光芒再次驾驶着小舟闪电式躲过几只鲸鱼的大嘴巴，小舟在她开足马力的操作下如同一只灵活的小兔穿梭在饥饿难耐的狼群。抹香鲸巨大的身躯起伏海面掀起的猛烈冲击使小舟时而跌宕在半空，时而滑行鲸鱼长长的身体上，最惊险的一次，硬是完成了横飞五只鲸鱼头颅的高难度系数动作。
天空中瀑布般陨落的海水，打湿了三人，尤其是站在前面的光芒首当其冲，不过，当欧弟从后方逆着亚特号射灯看前方的背影，却觉得那是战神阿瑞斯，有力的双手可以撕裂所有的洪水猛兽。
“小光，船漏水了！”经不起几次颠簸的小舟终于在来不及掉头迎面撞上一头抹香鲸时裂开了一道细长的缝隙，海水争先恐后地挤进来，不一会儿欧弟的裤脚就湿透了。
“看来，得快点上船才行啊。”光芒微微眯眼，握拳的手紧了几分。
她把引擎再次释放到最大，轰隆隆的马达声仿佛一头野狮子在怒吼，而搅动着海水的鲸鱼也安静了些，但这绝非被吓到，而是，进攻的前兆。光芒眼神决绝，如果群狼还不收敛，那么唯有鱼死网破方可罢休。
汪涵意识到女孩的意图，还来不及阻止，小舟似一匹脱缰的疯马带着千军齐发的气势与抹香鲸铺天盖地的吞噬正面冲突，如同一枚导弹炸开，水花在巨响中迸发……最后只有散架的木头七零八落沉入海底，不见人影……
“醒醒，醒醒……”
脸上传来一点也不温柔的拍打，光芒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黑暗中难以寻到光影，模糊一片，“欧弟，涵哥？”
“嗯。”汪涵应了一声。
“我在。”欧弟说，然后结实的臂膀被一只纤细的手狠狠地掐了下，痛得他龇牙咧嘴。
“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小光你轻点。”欧弟揉着自己可怜的肱二头肌，想到衣服下的皮肤估计发红了，幸好牛仔料比较厚……
“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生死状况……掐自己疼……”光芒环顾四周，光线黯淡到难以分辨东西南北，可耳膜感受到海水有规律拍动船身的节奏，鼻翼里充溢着尘灰和金属的味道，她大致已经猜到现在的位置是底部的船舱，“我们，居然还活着呀。”
“没办法，阎王打了个瞌睡。”汪涵耸耸肩。
光芒勾了勾嘴角，“确实命大。”
“你们，查3号仓库，其他人，跟我去查4号仓库。一定要抓到那三个偷渡客！”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然后是整齐划一的小跑。仓库门被推开，在光芒吓得差点尖叫前汪涵捂住她的嘴把人往角落里挤，借着前面高高推起的货箱，很好地隐藏起了他们的身影。
“喂，杰克，精神一点，别一副死鱼眼没睡醒的样子，不然待会科特尔先生又要火山爆发了。”一个胖胖的男子用力拍了隔壁瘦子躬起的背部，提醒道。
“该死的偷渡者，我还没睡就被紧急信号召唤……”瘦子不满地抱怨，揉了揉懒懒的背部。
“不是五个小时前就换班了吗？”胖子惊讶。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一个混血美人，在酒吧里混了一会，她身材那叫一个火爆，热舞时肥臀就像开了马达似的扭动，我敢打赌，这女人绝对是风尘场里的一枝花，太妖魅了。”
“啧啧啧，你小子艳福不浅，这样都能勾搭上美女，味道如何？”
“味道？算了吧，把妹都被偷渡者搅局了。”瘦子火气有点大，“如果抓到那群偷渡者我一定痛打他们一顿，让他们求饶不得。”
“呵呵，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偷渡者来头应该不小，抹香鲸都被他们镇压得不敢躁动了，甚至逃跑了好几头，可气坏了科特尔先生，刚刚还把威廉叫过去加大药剂去维持乌贼的活性，天晓得刚刚鲸鱼的暴动把那只乌贼惊吓成什么鬼样，说不定屁滚尿流的。我想，如果你只是要把他们痛揍，先生就会直接将他们拖出去喂鲸鱼。”
瘦子想了想，笑道：“也对。敢坏先生大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快快快，检查完这个仓库我还要去招待小美人呢，可不能白费了这么久的搭讪啊。”
胖子嘿嘿一笑：“就你风流。”
或许是位置真的隐蔽，或许美人引力忒强，胖子和瘦子只是粗略的扫了眼仓库内的大地方，便关上门离开，讨论热火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汪涵才松开捂住光芒的手。
“我脑子理不清了！”光芒脑子浆糊一般，完全没有前因后果的思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如今到处树敌。
他们至今能在抹香鲸的群殴中死里逃生，完全靠小舟炸裂的一瞬间汪涵抓住一根亚特号船壁的绳子，凭一臂之力抓住飞来半昏的欧弟和晕厥的光芒，然后咬着牙以蜗牛蠕动的速度把他们拖上了甲板。
不过，事情并没有进行得顺利。抹香鲸的暴动惊动了游轮的护卫组，他们看到人鲸搏斗且人的目标似乎是游轮，以为是偷渡者想偷偷上船，尤其是汪涵三人上到甲板后更是坐实这个猜测，于是动用了枪支武器警告。汪涵眼疾手快，捞起俩人就逃跑，硬是突破层层追捕找到了一个安全憩息地。
“所以说，我们现在被全船通缉？”光芒目瞪口呆。
“嗯。”汪涵点头。
“我特别想知道，涵哥你是怎么解决那些牛高马大的警卫？”
“茶。”
“茶？”光芒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在风荷大学里学业还没荒废，就应该听说过星界茶道。”
“星界茶道！”光芒一惊，这个冠以茶道之名的东西并非如中国日本那般纯粹专注于茶文化，对于信仰力量的星族而言，一切古代流传下来的事物都有它内在的暴戾因子，茶道亦然。“传说中星界战国时代，天下大乱，著名美女爱歌为了拯救被臻容国俘虏的谷梦，只身前往敌国，以一杯‘天机’准确预言未来，举国闻名。但是，爱歌每天只泡一杯茶，朝野中人为获得一个窥探未来的机会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亲朋互掐，最后，不幸亡国，当然，也救回了谷梦。不排除其中的夸张成分，但星界茶道由此开始，便奠定了它作为杀伤性武器的地位。”
“了解得不少，茶道一出手就是处于武器的高峰，不过也只有真正的茶道之人才能使茶道成为武器。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泡茶喝喝而已，偶尔耍个宝玩个花样。”
“课本对星界茶道的描述是‘于无形中侵蚀，于无声中胜利’，这样的话，涵哥就是用茶把警卫放倒。迷药吗？”
“哪有，迷药再轻微都会照成或多或少的脑损伤，我可没害人之心，”汪涵说，“一点烟雾茶而已……”
“好吧。外面安稳的抹香鲸也是你安抚的喽。”
汪涵自豪地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不一早就拿出来，害得我们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光芒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确实在咆哮。
“从一开始掌舵的，主导的，都不是我……等我准备干一场时，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汪涵很委屈地说。
“呃……”光芒默默地闭嘴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星界茶道是严格被控制的，目前只有两个星界认证的传艺门派，一个是西式饮品的百咖云空，一个是纯中式茶饮的天乐之风，涵哥，你是？”
“你觉得呢？”
“嗯……如果说帆船是制茶基地，那艘船看起来倒像加勒比的海盗船，西欧风味十足，但是，欧弟之前泡的茶都是龙井，所以，应该是后者，天乐之风。”光芒扬起嘴角，这时候的她十分自信自己的答案。
“的确，对于初学者来说，你的观察已经是很仔细了，推论也算有逻辑，但是，”汪涵含笑，“世界上不是除了东就是西，还有南北啊，我所在的门派叫‘天天超幻想’，门下只有加上我兄弟六人，基地总部就是你所见的大船。至于茶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这……”光芒被噎了下，“算是无执照非法经营吗？”
汪涵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她关注的重点是这个，顿时无语。
光芒站起身无聊地观察仓库里的集装箱。
“这里装的是什么？”欧弟敲了敲铁盒子，又拿鼻子去嗅了嗅，“咸咸的味道，海产。太棒了，哪怕靠岸前出不去我们也不会饿死。”
“你准备怎么打开它？不会闻鱼止饥吧。”
“当然不是。”欧弟取出一支试管，心里雀跃，“终于能在女孩面前显摆显摆了。”
“哦，让我见识见识天天的茶道吗？”光芒来了兴趣。
欧弟拔开木塞，小心地将一点淡蓝色的液体涂抹在铁皮上，霎时铁皮仿佛融化一般柔软，欧弟把手伸进去，如同一枚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当他再次把手收回来时，掌心里多了几只乌贼，而铁皮慢慢收拢，恢复原样。光芒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敲了敲外壳，清脆的金属声响起，硬邦邦的触觉，好似从来没有过刚才柔软的一刻。
“太神奇了。”百闻不如一见，光芒算是开了眼界，情不自禁地感叹。
“小意思小意思。”欧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糟糕。”光芒盯着那些干巴巴的乌贼，面露苦色，“还有十七小时才靠岸，我可不想吃这玩意，尽管它闻起来很香，让人垂涎三尺。”
“这是乌贼运输公司的集装箱呢，放几只龙虾会死啊。”欧弟说。
汪涵接过乌贼，放到鼻前细细嗅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涌入鼻翼，有些熟悉的可怕，他蹙起眉，“欧弟，多取几只乌贼出来看看。”
“怎么了？”欧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不过，当他的手伸到更里面时，却有不一样的触感，“硬邦邦的，很大只。”
“喂！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突然，背后灯光大亮，传来一声怒吼，三人猛回头，老天，居然是一小队的警卫。
“是通缉犯！”有人认了出来大喊。
“那还不快抓人！”领头的下令。
本想拔腿就跑的，不料茶水的特殊效果时间有限，铁皮居然连带着他的手臂一起凝固了，欧弟完全拔不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有吗？”光芒一边催促着，一边躲在汪涵身后，完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汪涵靠着一点迷雾混淆了警卫们的视线，争取着时间。
“用完了……”欧弟绝望地说。
“没办法了。”光芒一咬牙，不知何时取出一把瑞士军刀，尖锐的刀锋即使在黑暗中也难掩其寒光闪闪的锋芒。
“喂喂喂，不要截肢吧……”欧弟吓得冷汗直冒，手臂哆嗦，“我我我……我虽然崇拜英雄，也迷金庸，但委实对杨过没兴趣呀，你你你……也不是小龙女不是……”
“啰嗦，想活命就闭嘴！”
“啊——”却没迎来以为的痛楚，欧弟睁开眼，看见军刀插入铁皮中，随着光芒用力的拉扯，划出一道长弧，看似金刚不坏的集装箱就在军刀锋利中崩溃了，挤爆集装箱的小乌贼倾泻而出，最里面居然是一只超级大的乌贼，刚刚欧弟摸到的就是它的坚硬的头部。
“很感激你救了我，但，为什么要这么大面积割下铁皮，很重欸……”欧弟苦脸看着盾牌一般大小的铁皮正好卡在腕关节处，撑起来也不是，垂下去也不是。
“当武器啊，”光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我们怎么杀出去？”
这同生共死的眼神，这亲切感十足的“我们”，果断就是好莱坞爱情戏的桥段嘛，心底一股勇气爆炸出来了。
三个人冲出迷雾重围时，欧弟才明白，不是我们杀出去，是他和涵哥杀出去，光芒躲在他们的庇护区域内，战斗力为零。欧弟的盾牌确实起了很大作用，不仅可以砸人，还可以挡格式武器。很快，这个小队的人就被放倒了。
“右边！”汪涵经过一个转角时闻到了点味道，和之前附在乌贼身上的一样，在逃跑和解开疑问间只犹疑了一秒便选择了后者。
“等等！”光芒叫住他，看了眼带着大铁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欧弟，“把衣服脱下来！”
“欸，这么劲爆？”欧弟不明所以时，光芒已经在扯他的衣服。
“笨蛋，铁皮只是和你的衣服粘在了一起，又不是你的手臂！”光芒吼道。
“你干嘛不早说，何苦让我带着这玩意跑这么久。”欧弟抱怨道。
“如果没有它，估计我们早就被警卫们抓到了。”光芒说着，把解下来的衣服兼铁块扔到了另一条相反的道上，得意地拍了拍手，“这样即使要捉人也往那边去了。”
“聪明！”欧弟竖起大拇指。
光芒上下打量了眼只穿背心的欧弟，脸颊浮起绯红，“身材不错！”
汪涵寻着气味推开那道玻璃门时，眼前突然爆亮的灯光闪得他不自主遮眼，明明是最底部的船舱却明亮得仿佛阳光璀璨万里晴空，然而，睁眼后看到的东西让他眸子一沉。
“这是……”光芒张了张嘴，却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场景——巨大的水池里浸泡着一只长达约二十米的大王乌贼，它看起来像是沉睡了，安静地悬浮在水池，腕足曲卷着，每一条都粗大有力。水池外接着水管不断交换海水来维持大王乌贼的活性，但海水并不是纯正的，还浸入了一些不知名的香料，和之前在仓库里闻到的一模一样，但更为浓郁，没由来的，光芒胃里翻搅厉害，撑着墙壁干呕。
“记得之前吃饭时钱枫怎么评论‘人和自然越来越和谐’吗？”汪涵问。
“船里有乌贼，吸引了抹香鲸……当时我还嘲笑他吃货来着……”欧弟愣了，“原来真的有。”
“不止这些，”光芒说着把灯关闭，但船舱并未因此陷入黑暗，一样明亮得耀眼，而照亮四壁的不是备用电灯，而是，水池里的乌贼，“你看它浑身上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如果书籍没有出错，这是基因变异的标志，而且，是星界一级保护动物爆裂乌贼，全世界估计只剩下不到一百只了。把这里的灯光全部打开，不过是掩盖它光芒的盛大，这玩意身上集聚的光能快抵上一支军队了，对星族而言营养价值十足啊。”
“所以，这是一场……稀有动物走私？！”欧弟回想之前的乌贼，“把爆裂乌贼混入一般的乌贼中进行运输，好掩人耳目。”
“没这么简单。”汪涵走过去伸手用随身携带的试管捞起一点液体，灯光下海水浑浊不清，还散发着一股迷惑的香味，“欧弟，你看看它的调剂。”
“逃命时刻能不能不要玩能力测试，危险系数很大的。”欧弟口气不满，但手里并未迟疑接过试管，许久，以专业的口吻给出答案，“针对乌贼溶解的药剂，哺乳类生物的迷魂散，和一些强化效果的催化剂。”
汪涵点点头，“完全正确。”
“无良商人是想把爆裂乌贼弄死吗？这样的走私还有什么意义？”
“与走私无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外面的抹香鲸。抹香鲸的群聚是因为不断交换的海水里散发的大王乌贼的气味吸引了它们跟随这只船，而海水扩散到更广的海域时，自然引来了更多的抹香鲸。亚特号横跨了半个太平洋，不就把半个太平洋海域的抹香鲸集聚过来吗？”光芒问。
“完全有可能。”汪涵点头。
“这么大手笔！”欧弟难以置信地惊呼，“哪个导演准备搞人海，哦不，鲸海战术，还是拍摄公益广告搞和谐生态的宣传？”
“都不是，”汪涵说，“是捕猎。”
“捕猎？把一群鲸鱼吸引来机关枪伺候？”欧弟比了个狙击的动作，嘴里模拟射击的声音。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捕猎，是灰色捕猎，既不能说违法，但确实又不在道德约束中。上世纪由于无节制的捕猎，抹香鲸的数量急剧减少，本世纪初星界法律里明确规定了不允许捕猎抹香鲸，所以如果想得到抹香鲸，只能阴着来，”光芒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理解完事实的大脑火大得有些缺氧，“你想想，海水不断被灌入药剂吸引来几万头抹香鲸，最后会怎样？”
“会怎样？重大新闻，轰动全球？我想那个要维持鲸鱼数量的科特尔先生一定是个濒临破产的报社主编，才想出这样的招数炒作新闻。”
“错！如果要第一手新闻，那么绝对不会是这种人人都可以发微博现场报道的事件。”光芒说，“这是一场阴谋。如果抹香鲸一直追随亚特号直到登陆，它们的结果除了搁浅死亡，别无他路。搁浅的原因，我想也只有你们内行人可以看懂，但搁浅的结果，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几万头抹香鲸搁浅，太惊悚太壮观了吧！在港口开抹香鲸派吗？免费对外开放还是会员才可以参加？鲸鱼肉几块钱一斤啊，不如我们现在就抢几头，到时候卖钱。”欧弟的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填下一只柚子。
“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吧，抹香鲸全身上下都是金子，鲸鱼肉可制成各类罐头，鲸鱼皮韧性良好，可作制革原料，丰富的体油、脑油和龙涎香，它们的经济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搁浅后，一来港口受到巨大冲击设施破坏肯定严重，二来政府也无力解决上万头鲸鱼，商人便可以借各种有的没的名义购买鲸鱼，政府当然也可以筹集资金重修港口。这场灰色捕猎，真是残忍。”光芒叹息，转头问汪涵，“涵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汪涵沉思了会，说道：“先解决海水问题，减少抹香鲸的集中数量。欧弟，联系钱枫，把药剂的资料发给他，让他在一个小时内配出解药，火速前来救急。”
“收到！”欧弟挺直腰板帅气地敬了个礼，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无辜地抬头，“涵哥，进水，没用了……”
“早叫你买防水的手机嘛……”汪涵无奈递过自己的手机，一会，问道，“怎么样？”
“一个女人接的。”
“女人？”
“嗯。”欧弟郑重地点头，神情之悲愤让汪涵产生了“难道钱枫抢你女朋友了”的猜测。
“她……说什么？”汪涵似是淡定地询问。
欧弟没有回答，而是按下免提，一串清丽的女音响彻船舱，“您好，您的电话因欠费已停机……”
“钱枫怎么不充话费呢？害得我们关键时候打不通，掉链王！”汪涵斥责道。
“你的手机是枫哥管理的？”光芒好奇地问。
“不是啊，我自己的怎么能让那个糊涂仔管理呢。”汪涵非常之严肃。
“呃……呃……呵呵……呵呵……是您的手机欠费了……”光芒尴尬地笑着，“我还是找个靠谱的通讯器好了。”
“呃……”汪涵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争取时间分头行动吧，我去联系枫哥，你们去把那个什么奸商科特尔的老巢挖出来，就这样。”光芒思考了会说道。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欧弟一脸正义，“我和你一组，涵哥，反正你能力超群，区区科特尔肯定难不倒不了你！”
“你就是想赖着小光嘛……”汪涵嘀咕。
“不，他是不想深入虎穴……”光芒说。
“你不是说‘再不疯狂韩寒就老了’吗？艰巨伟大的任务你不亲自去不是辱没偶像吗？虽然我不懂电子产品，但借一部手机还是做得到的不是……”
“我有船票！我是游客！我的东西都在船舱里！连借都省了！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是全心全意替你们考虑！”光芒义正言辞。
“……好吧，天天兄弟怎么能让女人上刀山下火海，欧弟，走！”汪涵揪起欧弟的后领，准备把依依不舍的家伙拖走，“哦，对了，顺便告诉钱枫，任务要在明天晚上八点以前完成，不然客户会不给钱的，还有欧弟的小金库放在地下室的储物柜里。”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欧弟嚷嚷。
“怎么像是遗言？”光芒说。
“没，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偷懒不少，扣工钱而已……”
生如夏花·开到荼蘼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