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手在虚空之中划了一个圈，末了潇洒却又沉重地向上一扬。手过之处，凭空激起一道气旋。那气旋越来越快，也就是一眨眼功夫，就突结成一股肃杀的剑气。
老人忽然觉得很冷，就象是被一只手实施拖住拽向冰冷的海底，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
他将口袋抱得更紧。
宋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也就在下垂的一刹那，浮在虚空之中的剑气以绝对无可闪避的速度直刺向老人。老人甚至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彻底死亡了。他的魂魄也在双手离开口袋的刹那飞散殆尽。（老人偶的天书，引神兽攻击，老人不习法术，魂魄被吸附在口袋上不得离身。宋煜本有能力让老人死后魂魄不散并以此为条件让老人放下天书，老人不肯。而老人不肯，宋煜便只有强抢，如此一来老人必死，魂魄必散）
宋煜俯身老人尸首前，略施一咒，暂时抑制住天书吸魂纳魄的邪力，而后面无表情地拾起天书。
他不看老人的尸体，是不忍，还是不敢？
“出来罢，躲了很久了。”收好天书，宋煜忽然转向一个阴暗的角落，沉声道。语毕，目光一凛，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只剩逼人的杀气。
角落里居然有人，一直有人！
“卿本帅哥，奈何为贼啊！”声到人到，黑暗中墓地闪出一个人影，身高八尺有余，只是有些削瘦，单看身形确是挺拔潇洒，可再看衣着，真就让人忍俊不禁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居然穿了一件颇具古风的道袍。穿着道袍也就罢了，偏偏这道袍好似八百年没缝洗过，简直可以用去当拖布。拖布套在身上，衣不蔽体也还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一身行头中愣是有双崭新的阿迪达斯高级篮球鞋。这一套不伦不类、不上不下、不古不今的诡异打扮再配上张虽然英俊却又嬉皮笑脸的痞子脸，真真是“怎一个雷字了得！”若你亲眼见了这样一个人，必定会大笑着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宋煜没有笑，他知道眼前人绝非疯子。非但不是，而且还是一位相当有实力的高手。
“帅哥，干嘛那么盯着我？我又没把你的孩子扔到井里去！“那人笑嘻嘻地说道，但身形总是与宋煜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我贼，你何不来捕我？”宋煜依旧沉声道。
那人摆摆手，笑道：“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刚才你杀人故意露出一手，我自然看的明白！”
原来，方才宋煜动手杀人不直接武力解决而特意驱动法术是给别人看的。
小丁接着说：“先别急嘛。无论如何你总得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不是么？”
宋煜不动，不拦，不说。
“我叫丁一，丁一的丁，丁一的一。”小丁指着自己的鼻子乐呵呵地道。
这算是什么狗屁自我介绍？这简直什么都不算！可对宋煜老说，丁一两个字就已足够。
丁一，史上最年轻的道家天心派掌门人，坐在法术界几乎与宋煜齐名，是少一辈中少有的几大高手之一。天心派乃是宋代道教正一派的分支，以修习一种名为“天心正法”的符箓而得名。自宋淳化年间邓有功始，再到之后的道士王太初，均以天心正法治鬼妖而闻名于天下。宋元年间雷时中置坛传天心正法，门下弟子一度达数千人，分为东南和西蜀两派。然而时过境迁，在社会主义中国的今天，东南派早就消亡了，西蜀派的道众也多在文革时期被迫还了俗。传至今日，只剩下了丁一光杆儿司令独一个。但天心派的天心正法的强大法力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天心派掌门，丁一。”宋煜轻声念到：“你也同其他正道中人一样，是来捕我的么？”说着，从身后抽出那支平日根本无从得见的剑，立时龙吟啸天。
丁一神色一凛，整个人一下子正经起来。他挺了挺腰板，正色道：“宋煜，我不是来与你报仇的。”
“我怕什么相信你？”宋煜的剑倏地指向丁一。
丁一胸膛一挺，身法飘逸可与宋煜一比，又在距剑尖只有一毫之处好不生硬地止住了身子。就像他根本没有移动过一番般。
“因为，你已经相信了我，不然这一剑早已刺入了我的胸膛。”
良久，宋煜一笑，连眼中都是笑意。他轻喝一声“好”！左手微微一动，就见一片夺目的剑光一闪，剑已归鞘。谁也没有看清宋煜是怎样拔剑和收剑的。可他的剑的确已出过。
丁一面色一变，心中暗道：方才故意显露一招轻功差点就使自己身陷绝境。以宋煜的出剑速度，想避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快的剑。”丁一赞道。
“好大的胆。”宋煜回赞。两人相视一笑，竟象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能知道为什么要帮我么？上次大概就是你救了我徒弟。”宋煜道。
丁一摇了摇头，“我不能说。你只需记着，我决不会是你的敌人就好了。至于你徒弟嘛……”丁一说着又恢复了方才半疯的状态，“那小子命硬得很，我只是包扎了一下他的伤口，怎么算得上是救？可你非想报答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不过，我这人只喜欢一种报答方式。”
“什么？”
“喝酒。”
于是，三更半夜，一家顶高级的酒店迎宾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个酷冠全城的帅哥于一个神似变态的乞丐并肩迈入了酒店。这奇怪的组合绝对惊爆所有在场人的眼球。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包了最豪华的包间，却只点了一个菜——炒花生米。但没有一个服务生对他们不笑脸相迎的——不管是谁，哪怕是一个乞丐，要了一盘花生米后又点了几十种名贵的酒，怕是都会被人当做大爷的。
丁一总是把花生米抛得高高的再用嘴接住。据他自己说，这是跟古龙小说的主人公路小佳学的。他还说，自己和路小佳一样，花生米从来没被人抢走过。
一颗花生米，一杯酒。不管是什么酒，丁一一律拿过来灌进肚子里。宋煜只觉得他这不是喝酒，分明是在倒酒，灌酒。而且喝了这么多，丁一的眼睛反倒更明亮了，一对招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
“一共有多少颗花生？”宋煜奇道。
“三百一十八颗已经进了肚子，盘子里还剩下两颗，你说一共多少？”丁一咧嘴一笑，又是一颗花生，一杯酒。当他再伸手去取最后一颗时，发现盘子已经空了。小丁瞧瞧自己的脑袋，装作醉状，含糊不清地说道：“原来我记错了，路小佳的花生是被人抢走过的。那个人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宋煜不理丁一满口胡话，看着手中的花生，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喝酒呢？”
“因为……”小丁接道：“因为喝酒可以忘记许多不该想起的事情。”
宋煜挑挑眉，也学着丁一的样子抛起花生，接住，吃掉，再喝上满满一杯酒。这是他今晚第一杯酒，也是最后一杯。
宋煜想忘记什么？躺在狭窄过道上陈轩辕的尸体么？
一大白烈酒下肚，宋煜的脸就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醉了。
“小丁，不知不知道你方才有多危险？我的剑差一点就出手了。”
“那又如何？就算出手，你也可以收手，不是么？”
宋煜闭上眼摇了摇头，缓缓道：“面对强者，我每一招都必须全力出击。而集中全力发出的招式与平常不同，它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再也不受我控制。招式一出，必定见血，不是敌人死，就是我败亡。”说罢，仰天长叹，站起身子便走，只留给丁一一个背影。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丁一望着宋煜的背影，不住地嘟囔着。而后操起最后一瓶好酒倒入喉咙，轻声道：“但愿，你我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酒店的灯光昏暗而温暖，古典的唱声机里传来那首高山流水，却不知怎为何戛然而止。
丁一抹了抹嘴巴，扑通一声倒在桌上。
他醉了。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
老人忽然觉得很冷，就象是被一只手实施拖住拽向冰冷的海底，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
他将口袋抱得更紧。
宋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也就在下垂的一刹那，浮在虚空之中的剑气以绝对无可闪避的速度直刺向老人。老人甚至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彻底死亡了。他的魂魄也在双手离开口袋的刹那飞散殆尽。（老人偶的天书，引神兽攻击，老人不习法术，魂魄被吸附在口袋上不得离身。宋煜本有能力让老人死后魂魄不散并以此为条件让老人放下天书，老人不肯。而老人不肯，宋煜便只有强抢，如此一来老人必死，魂魄必散）
宋煜俯身老人尸首前，略施一咒，暂时抑制住天书吸魂纳魄的邪力，而后面无表情地拾起天书。
他不看老人的尸体，是不忍，还是不敢？
“出来罢，躲了很久了。”收好天书，宋煜忽然转向一个阴暗的角落，沉声道。语毕，目光一凛，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只剩逼人的杀气。
角落里居然有人，一直有人！
“卿本帅哥，奈何为贼啊！”声到人到，黑暗中墓地闪出一个人影，身高八尺有余，只是有些削瘦，单看身形确是挺拔潇洒，可再看衣着，真就让人忍俊不禁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居然穿了一件颇具古风的道袍。穿着道袍也就罢了，偏偏这道袍好似八百年没缝洗过，简直可以用去当拖布。拖布套在身上，衣不蔽体也还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一身行头中愣是有双崭新的阿迪达斯高级篮球鞋。这一套不伦不类、不上不下、不古不今的诡异打扮再配上张虽然英俊却又嬉皮笑脸的痞子脸，真真是“怎一个雷字了得！”若你亲眼见了这样一个人，必定会大笑着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宋煜没有笑，他知道眼前人绝非疯子。非但不是，而且还是一位相当有实力的高手。
“帅哥，干嘛那么盯着我？我又没把你的孩子扔到井里去！“那人笑嘻嘻地说道，但身形总是与宋煜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我贼，你何不来捕我？”宋煜依旧沉声道。
那人摆摆手，笑道：“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刚才你杀人故意露出一手，我自然看的明白！”
原来，方才宋煜动手杀人不直接武力解决而特意驱动法术是给别人看的。
小丁接着说：“先别急嘛。无论如何你总得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不是么？”
宋煜不动，不拦，不说。
“我叫丁一，丁一的丁，丁一的一。”小丁指着自己的鼻子乐呵呵地道。
这算是什么狗屁自我介绍？这简直什么都不算！可对宋煜老说，丁一两个字就已足够。
丁一，史上最年轻的道家天心派掌门人，坐在法术界几乎与宋煜齐名，是少一辈中少有的几大高手之一。天心派乃是宋代道教正一派的分支，以修习一种名为“天心正法”的符箓而得名。自宋淳化年间邓有功始，再到之后的道士王太初，均以天心正法治鬼妖而闻名于天下。宋元年间雷时中置坛传天心正法，门下弟子一度达数千人，分为东南和西蜀两派。然而时过境迁，在社会主义中国的今天，东南派早就消亡了，西蜀派的道众也多在文革时期被迫还了俗。传至今日，只剩下了丁一光杆儿司令独一个。但天心派的天心正法的强大法力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天心派掌门，丁一。”宋煜轻声念到：“你也同其他正道中人一样，是来捕我的么？”说着，从身后抽出那支平日根本无从得见的剑，立时龙吟啸天。
丁一神色一凛，整个人一下子正经起来。他挺了挺腰板，正色道：“宋煜，我不是来与你报仇的。”
“我怕什么相信你？”宋煜的剑倏地指向丁一。
丁一胸膛一挺，身法飘逸可与宋煜一比，又在距剑尖只有一毫之处好不生硬地止住了身子。就像他根本没有移动过一番般。
“因为，你已经相信了我，不然这一剑早已刺入了我的胸膛。”
良久，宋煜一笑，连眼中都是笑意。他轻喝一声“好”！左手微微一动，就见一片夺目的剑光一闪，剑已归鞘。谁也没有看清宋煜是怎样拔剑和收剑的。可他的剑的确已出过。
丁一面色一变，心中暗道：方才故意显露一招轻功差点就使自己身陷绝境。以宋煜的出剑速度，想避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快的剑。”丁一赞道。
“好大的胆。”宋煜回赞。两人相视一笑，竟象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能知道为什么要帮我么？上次大概就是你救了我徒弟。”宋煜道。
丁一摇了摇头，“我不能说。你只需记着，我决不会是你的敌人就好了。至于你徒弟嘛……”丁一说着又恢复了方才半疯的状态，“那小子命硬得很，我只是包扎了一下他的伤口，怎么算得上是救？可你非想报答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不过，我这人只喜欢一种报答方式。”
“什么？”
“喝酒。”
于是，三更半夜，一家顶高级的酒店迎宾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个酷冠全城的帅哥于一个神似变态的乞丐并肩迈入了酒店。这奇怪的组合绝对惊爆所有在场人的眼球。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包了最豪华的包间，却只点了一个菜——炒花生米。但没有一个服务生对他们不笑脸相迎的——不管是谁，哪怕是一个乞丐，要了一盘花生米后又点了几十种名贵的酒，怕是都会被人当做大爷的。
丁一总是把花生米抛得高高的再用嘴接住。据他自己说，这是跟古龙小说的主人公路小佳学的。他还说，自己和路小佳一样，花生米从来没被人抢走过。
一颗花生米，一杯酒。不管是什么酒，丁一一律拿过来灌进肚子里。宋煜只觉得他这不是喝酒，分明是在倒酒，灌酒。而且喝了这么多，丁一的眼睛反倒更明亮了，一对招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
“一共有多少颗花生？”宋煜奇道。
“三百一十八颗已经进了肚子，盘子里还剩下两颗，你说一共多少？”丁一咧嘴一笑，又是一颗花生，一杯酒。当他再伸手去取最后一颗时，发现盘子已经空了。小丁瞧瞧自己的脑袋，装作醉状，含糊不清地说道：“原来我记错了，路小佳的花生是被人抢走过的。那个人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宋煜不理丁一满口胡话，看着手中的花生，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喝酒呢？”
“因为……”小丁接道：“因为喝酒可以忘记许多不该想起的事情。”
宋煜挑挑眉，也学着丁一的样子抛起花生，接住，吃掉，再喝上满满一杯酒。这是他今晚第一杯酒，也是最后一杯。
宋煜想忘记什么？躺在狭窄过道上陈轩辕的尸体么？
一大白烈酒下肚，宋煜的脸就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醉了。
“小丁，不知不知道你方才有多危险？我的剑差一点就出手了。”
“那又如何？就算出手，你也可以收手，不是么？”
宋煜闭上眼摇了摇头，缓缓道：“面对强者，我每一招都必须全力出击。而集中全力发出的招式与平常不同，它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再也不受我控制。招式一出，必定见血，不是敌人死，就是我败亡。”说罢，仰天长叹，站起身子便走，只留给丁一一个背影。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丁一望着宋煜的背影，不住地嘟囔着。而后操起最后一瓶好酒倒入喉咙，轻声道：“但愿，你我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酒店的灯光昏暗而温暖，古典的唱声机里传来那首高山流水，却不知怎为何戛然而止。
丁一抹了抹嘴巴，扑通一声倒在桌上。
他醉了。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