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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艳阳高照。

    这实在是一个暖和的好天气。

    小溪清澈,穿过村庄,蜿蜿蜒蜒地流向东南方。溪边的青草长得很茂盛,而且颇有生机。偶尔你还可以看见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朝你笑。风一拂过,花儿们又忽地埋没在一片青翠中了。

    小溪上有桥,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有许多年头的青石板桥。雨水和岁月的冲刷让这座小桥看起来沧桑而又明亮。你要是在雨天走上去,或许可以看见桥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一切都很安宁,很祥和。

    红花绿草,红花在岸上。

    可为何溪水中也出现了红色?是红花被人丢在水中了么?

    不是!水中的不是花,而是尸体!那暗红色的不是花瓣,而是鲜血。

    血流成河,说的是大战之后死人的鲜血会聚在一起,像一条河。

    现在小溪也已经变成了红色。

    这算不算是血流成河?

    没过多久,小溪就变得澄澈了,就好像根本就没有过那片猩红似的。但发生过的事儿毕竟是发生了,你不能当他没发生过。

    宋煜很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村民的尸体确是就躺在小溪的上游。

    一天之前他还在同村民们一起耕种,一起聊天。现在,却已阴阳两隔。

    “师父……”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看着他,语调已有些颤抖。

    他紧紧咬住牙关,这让他看上去很严肃。

    他说:“我们走。”

    孩子应了一声,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了两步,又望了望村庄和那条小溪。忽然,孩子像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扭头快步跟上了他。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一身很土气的装扮,衣服有些破旧,但这并没有损害他自身的气质,正如污泥不能遮掩住碧玉的光泽一样。只不过,他有些疲惫,从心里往外的,透彻骨髓的疲惫。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十年前他把这孩子从一群野蛮的村民手中救下来时,这孩子还只是一个三尺多高的小不点。如今,不仅个子已经快要超过自己了,就连模样也很是英俊了。

    他轻声道:“小岸,你跟我十年了,是么?”

    叫小岸的孩子回答道:“十年,一个月又三天。”

    他又道:“你已长大了。”

    小岸皱了皱眉,道:“您,要赶我走?”

    他摇摇头,道:“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是的。你跟着我十多年,已经吃尽了苦头。每天练功八九个时辰,还要和我这个叛徒一起躲避宋家的追杀。躲了十多年,天天提心吊胆,莫非你不厌倦?”

    “……”

    “而且,今天居然因为我害死了十多个村民。你看到了,追杀我的人仅仅为了把我从村子里逼出来就害死了整个村子的人。如果你落在他们手中,必死无疑。你知道,我为了自保是不会去救你的。”

    “……”

    “你看,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为了生存,居然没有去救村民。村北的李大嫂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您别说了!”小岸不让他再说下去,“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心里是明白的。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不救村民,可我知道您绝不是坏人。”

    宋煜摇摇头,道:“如此,你是做好选择了?”

    小岸昂首道:“十年前就已经做好了。”

    他上下打量着小岸,轻叹了一口气,面容上并没有表露出对小岸的喜爱,却用手亲昵地搔了搔小岸蓬乱的头发。

    小岸咧开嘴一笑,笑得就象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他本就是一个孩子,却经历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应该经受的苦难。

    看见小岸的笑容,他心中猛然一震。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苍老。

    为什么会苍老呢?他今年也还不到二十七岁。

    “我们,去,投靠殷家。”

    在道法界,没有人不知道宋家,就像没有人不知道武术界北有少林南有武当一样。同样,也没有人不知道殷家,因为殷家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宋家相提并论的家族。

    宋家实属清微一派,自唐末广西零陵人祖舒起,传道于郭玉隆、姚庄等,传至第九代南毕道。南毕道隐居于蜀地青城山中,机缘之下将雷法传于黄舜申,黄舜申随即以雷法闻名于京师。而后,黄舜申收徒,其中一人便是宋家始祖宋潜行。宋潜行并没有出家,但虽为俗家弟子,他的道行却高出同门许多,且大有青出于蓝之势。自此,宋氏一门开始兴起。

    而殷家,据传源自神霄派,始由江西南丰道人王文卿传法,其弟子有熊山人、平敬宗、袁庭植等,殷家始祖殷涵虚师从平敬宗,尽得师父真传,并大振殷家之名。

    宋、殷两家自宋朝起就是分庭抗礼,表面上一直和和气气,可实际上大小摩擦不断。若说两家有什么仇恨,却也难以理清,恐怕争斗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实在太相似——同样以雷法闻名于世,同样实力雄厚……再加上无耻小人在其中挑拨,这没来由的世仇就这样结下来。

    既生瑜何生亮?

    这句感慨千百年来不断被人们所重复,而这感慨之后的故事,恐怕谁也难以理清。

    说人间世事沧桑、变幻无常,未免太过酸腐,可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无论是道法还是左道旁门的巫术,流传到今日的确是不多了。佛门道门的实力因为社会的改革进步依然削弱了绝大部分,反倒是大隐于市的宋殷两家得以传承发展。

    宋家的门人弟子个个出类拔萃却是人丁日渐衰微,殷家人丁兴旺但资质甚佳的并不很多。这样,反倒是让两家的以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宋家的情况宋煜再清楚不过,而殷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除了殷天华以外,恐怕没有多少人能知道,但是所有道法界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殷家的核心在哪儿。

    只有拥有绝对的自信,才敢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心脏。

    那是个坐落在莺飞草长的江南的城市,每到烟花三月,就能看见河畔的杨柳依依。流过这城的河流被微风拂过时泛起的波光一如少女眼中最温柔动人的眼波,柔到让人心碎。

    这座城市曾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金陵。

    宋煜和小岸正走在这城市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马路上来往不断的车流和汽车发出的轰鸣声、路边高耸的大厦让小岸有些不知所措。十多年来,他几乎一直都在与田地和锄头打交道。

    宋煜呢?他会不会感到陌生与不适?

    小岸抬头看看师父,发现师父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宋煜没表情,可四处来往的行人却有表情。

    无论是谁看见有人穿着七八十年代的流行的、打着无数补丁的旧军装,怕是都会多关注几眼的。

    小岸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看,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没穿衣服。

    宋煜也不喜欢,可是他不在乎。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值得他在乎。所以他只对小岸说了两个字,挺胸。

    挺起胸膛,哪怕你是一个满身疮疤的乞丐,也绝不会有人敢轻视你。可你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有谁会高看你?

    小岸点了点头,再不顾别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昂首向申肖大厦走去。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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