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仙境魔域6
“他”在摩天所里开始最后一个去魔疗程前失败了。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骗过了管教人员，从哪里弄到了“他”渴望中的脏货，那是“他”的魔界通行证。
“他”被送回强制室从头再来，接受束缚中漫长的毫无尊严的治疗。
“她”也失败了。充满杂质的“棕色魔石”不是“她”带进摩天所的，但“她”在继续“她”的无措。
人们不断帮助“她”找到工作，“她”又不断把它们丢掉。
我的家庭和世界一样，并没有改变。
大人们习惯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像任性的孩子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他们在生活中赖以依存的心理玩具。
但今天的风不是昨天的风了，今天的声音也不是。
我知道改变在哪里。
哈利油每周一次跟我去练武房学习练武，还有与仙术部的协作。学校为他办了一张特殊通行证，他在自己的照片旁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朵百合花，然后把它绑在眼镜腿上，这样他就同时拥有了两样心爱的宝贝。
在哈利油接受武师团第一指挥助理单独训练的时候，我在指挥办公室里读《仙武知识》和《技法简易速成》。
我知道窗外有蜜蜂安静地飞过，还有看不见的花粉孢子。
我不看它们。我知道我做不到，我离一个武圣还有一段遥远到足以让人放弃的路，但这有什么？
刘卷回到练声房的那天，是武师团的重大节日，所有团里的小鸟们和老师们都拥进了练声房。他像一个怕寒的老人，披着一件皱巴巴的棉坎肩，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不明白地看着大家，然后蹙起了鼻子。
“怎么回事？”他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没有穿校服？你们的衣裳怎么全都是蓝色？”
“蓝色是恋爱的颜色。”第一教头助理憋着笑代表大家说。
他怔忡住，像被啄木鸟啄了一下，往后退一步，求助地回头看。
年轻而美丽的仙舞演员不在那里。
她在学校门口看着他走进活动大楼，然后悄然离去。
她不想让人们说她是他的监护人，不想让人们认为她在用她绝望的爱做最后的逼官。
“别紧张指挥。不是真恋爱，那样不够分的。姑娘们就是想让自己酷一点儿。”第一指挥助理解释。
他笑了，松弛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不该兜里不带纸巾，他应该带上一方复古手绢，那种有手绣花边的。
他很快恢复过来，走到练武房的中央，那里放着那把脱掉漆皮的破椅子。
“我必须告诉你们，孩子们，这技法有点儿难度。不，我撒谎了，不是有点儿难度，而是非常难。”他掩了掩棉坎肩，从乐谱架上拿起技法书来，看了一眼，直接进入主题，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它有多难。”
但他对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拘谨地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拘谨，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但我就是忍不住那样。
他看着我写下的那些技法。
我紧张得像只初次猎获蚊子的青蛙。
而他则像一头不满意河水和河畔植被的河马，从谱子上抬起头，盯着我。
“你写的是什么？”
“技法呀。你让我写的。武技我还做不到，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总谱？你竟然敢提武技？你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他的目光冷冷的，口气里充满蔑视，“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你觉得你写的这些闷闷不乐的失败者的技法有意思吗？有吗？”
“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我不服气。
“仙武技法表达人类的一切生存情感，生死、命运、爱、幸福、友谊、善恶、劫难。世界广阔到眨一下眼就会损失万千，你就看不到别的？”
“你说的一切，也包括失败者。我写的就是这个。”
“失败者？你为什么不去扒碟，不去商店里买书？那比这个更简单。”
他像毫无修养的街头暴走族一样地愤怒了，把技法本子抓起来，抛向空中。它们飘落下来，有一页贴在我的脸上。
我惊呆了。
我把本子和笑容从脸上揭下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在康复院里的那个他是不是他，那个笑眯眯看着我的那个他是不是他，还是因为郎中在他出院时为他换上了一颗不再脆弱的心脏，他变了？
“别告诉我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地狱享受人间支付的福利，关于这个我比你知道得多！”他粗鲁地冲我喊。
“你当然比我知道得多，我没本事像你那样进过地狱！但这不等于你就可以来教训我！”我发作了，气呼呼地冲着他嚷道，丝毫不管是不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凭什么你就是灵仙师，而我就是特殊人群？两岁的时候你还赖在妈妈怀里哭呢！”
“没错，我是进过地狱，可我没有妈妈。”他并没有被打倒，口气严厉，毫不通融，“我一睁眼她就去世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手在颤抖，浑身僵硬着说，“你在让我做一件不合乎逻辑的事？我根本做不到。我努力了可我做不到！”
“你指技法规律？”他气咻咻地不肯让我过去，“你说对了，仙法的起点是超验的魔法，它从来就没有向逻辑投降过。”
我看着他。
我已经不生气了，他还在恼怒。
他的确老了，的确应该试试换一颗健康一点的桃木心脏，可如果做不到，他完全可以像老了的兽人或者海人，难道天之芽就不生长绅士？
我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本子。
它们零乱不堪，要把它们收拾起来可不容易，但我做到了。我把它们一页页拾起来，收好。
我走到办公桌前，把技法本子理整齐，当着他的面，把它们撕掉了。
他瞪着眼不解地看我，嘴唇直哆嗦。
我把撕碎的本子丢进垃圾篓里，扭头离开了指挥办公室。
我想也许我应该先通知康复院，至少找地球人弄一台呼吸机来，或者一副担架，但我什么也没管，就是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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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送回强制室从头再来，接受束缚中漫长的毫无尊严的治疗。
“她”也失败了。充满杂质的“棕色魔石”不是“她”带进摩天所的，但“她”在继续“她”的无措。
人们不断帮助“她”找到工作，“她”又不断把它们丢掉。
我的家庭和世界一样，并没有改变。
大人们习惯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像任性的孩子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他们在生活中赖以依存的心理玩具。
但今天的风不是昨天的风了，今天的声音也不是。
我知道改变在哪里。
哈利油每周一次跟我去练武房学习练武，还有与仙术部的协作。学校为他办了一张特殊通行证，他在自己的照片旁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朵百合花，然后把它绑在眼镜腿上，这样他就同时拥有了两样心爱的宝贝。
在哈利油接受武师团第一指挥助理单独训练的时候，我在指挥办公室里读《仙武知识》和《技法简易速成》。
我知道窗外有蜜蜂安静地飞过，还有看不见的花粉孢子。
我不看它们。我知道我做不到，我离一个武圣还有一段遥远到足以让人放弃的路，但这有什么？
刘卷回到练声房的那天，是武师团的重大节日，所有团里的小鸟们和老师们都拥进了练声房。他像一个怕寒的老人，披着一件皱巴巴的棉坎肩，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不明白地看着大家，然后蹙起了鼻子。
“怎么回事？”他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没有穿校服？你们的衣裳怎么全都是蓝色？”
“蓝色是恋爱的颜色。”第一教头助理憋着笑代表大家说。
他怔忡住，像被啄木鸟啄了一下，往后退一步，求助地回头看。
年轻而美丽的仙舞演员不在那里。
她在学校门口看着他走进活动大楼，然后悄然离去。
她不想让人们说她是他的监护人，不想让人们认为她在用她绝望的爱做最后的逼官。
“别紧张指挥。不是真恋爱，那样不够分的。姑娘们就是想让自己酷一点儿。”第一指挥助理解释。
他笑了，松弛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不该兜里不带纸巾，他应该带上一方复古手绢，那种有手绣花边的。
他很快恢复过来，走到练武房的中央，那里放着那把脱掉漆皮的破椅子。
“我必须告诉你们，孩子们，这技法有点儿难度。不，我撒谎了，不是有点儿难度，而是非常难。”他掩了掩棉坎肩，从乐谱架上拿起技法书来，看了一眼，直接进入主题，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它有多难。”
但他对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拘谨地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拘谨，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但我就是忍不住那样。
他看着我写下的那些技法。
我紧张得像只初次猎获蚊子的青蛙。
而他则像一头不满意河水和河畔植被的河马，从谱子上抬起头，盯着我。
“你写的是什么？”
“技法呀。你让我写的。武技我还做不到，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总谱？你竟然敢提武技？你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他的目光冷冷的，口气里充满蔑视，“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你觉得你写的这些闷闷不乐的失败者的技法有意思吗？有吗？”
“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我不服气。
“仙武技法表达人类的一切生存情感，生死、命运、爱、幸福、友谊、善恶、劫难。世界广阔到眨一下眼就会损失万千，你就看不到别的？”
“你说的一切，也包括失败者。我写的就是这个。”
“失败者？你为什么不去扒碟，不去商店里买书？那比这个更简单。”
他像毫无修养的街头暴走族一样地愤怒了，把技法本子抓起来，抛向空中。它们飘落下来，有一页贴在我的脸上。
我惊呆了。
我把本子和笑容从脸上揭下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在康复院里的那个他是不是他，那个笑眯眯看着我的那个他是不是他，还是因为郎中在他出院时为他换上了一颗不再脆弱的心脏，他变了？
“别告诉我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地狱享受人间支付的福利，关于这个我比你知道得多！”他粗鲁地冲我喊。
“你当然比我知道得多，我没本事像你那样进过地狱！但这不等于你就可以来教训我！”我发作了，气呼呼地冲着他嚷道，丝毫不管是不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凭什么你就是灵仙师，而我就是特殊人群？两岁的时候你还赖在妈妈怀里哭呢！”
“没错，我是进过地狱，可我没有妈妈。”他并没有被打倒，口气严厉，毫不通融，“我一睁眼她就去世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手在颤抖，浑身僵硬着说，“你在让我做一件不合乎逻辑的事？我根本做不到。我努力了可我做不到！”
“你指技法规律？”他气咻咻地不肯让我过去，“你说对了，仙法的起点是超验的魔法，它从来就没有向逻辑投降过。”
我看着他。
我已经不生气了，他还在恼怒。
他的确老了，的确应该试试换一颗健康一点的桃木心脏，可如果做不到，他完全可以像老了的兽人或者海人，难道天之芽就不生长绅士？
我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本子。
它们零乱不堪，要把它们收拾起来可不容易，但我做到了。我把它们一页页拾起来，收好。
我走到办公桌前，把技法本子理整齐，当着他的面，把它们撕掉了。
他瞪着眼不解地看我，嘴唇直哆嗦。
我把撕碎的本子丢进垃圾篓里，扭头离开了指挥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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