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记忆中落雪的温暖
在我们荒诞而离奇的生命场景里，我们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死去的一些亲友悼念，自己却已然成为了另一些亲友日夜悼念的亡灵。
我是一个亡灵。
我是一个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冰凉回忆里翻阅过去温暖的亡灵。
我曾是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王子。我也曾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浪人。生命以其大起大落的超凡方式让我在人世浮沉感慨之际看尽人生的沧海桑田。而如今，铅华退尽，我已死去，跳脱出肉体的亡灵面对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既惶恐又安然。我惶恐于那生命起落之间无尽的悲苦与疼痛。我安然于那生命的最后我选择的是解脱而不是无休止的怨忿。
如今，当我再一次俯身细看我苍白而扭曲的面容，轻抚我残破但却硬朗的身躯时，我无法停止内心深处对自己过往种种残暴行径的诅咒与暗骂。我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愚蠢地跳进了一个又一个别人早已精心安排的完美骗局。我甚至无法承认，这巨躺在地上的伛偻身躯就是曾经的自己——那个一出生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会永世为尊的骄傲王子——万俟痕。
我是皇族的后裔，有着最最纯正的王族血脉。从一出生的那天起，我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世俗的冰冷与黑暗。奢侈而高贵的生活让我无暇感知人类情感中最简单最透明最柔软的那一段。我高傲而孤独地生活在夜晗宫万人簇拥的尊贵温床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年幼虚荣的我感知着王者的尊荣与微妙。而且性情乖张暴力恣睢的我不喜欢人声鼎沸的凡世喧嚣，但亦不喜欢死寂沉沉了无生气的幽冥安静。时而明媚时而阴暗的无常性格让我的侍者们忧愁不已，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感受，天宠地爱养尊处优的我理所当然的拥有着践踏他们人格和尊严的权利。他们的逆来顺受与沉默缄言也只能是情理之中的顾然如此。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会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所以我的为所欲为我的飞扬跋扈便理应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我有一位雍容华贵资质绝丽的母后。她的面容完美的近乎虚假。让人止息的容颜为她赢得了无比尊贵的权力和地位。而我的霸道无理、我的暴殄天物她从来都不会说我半句。相反，她会在我受到哪怕一丁点不算伤害的伤害的时候，大发雷霆。而她一生气就一定会有人遭殃。
记得有一次，一个伺候了母后半年多的婢女由于不小心将隔夜的龙井茶水溅到了母后最喜欢的一件绛紫色雪狐披肩上，结果那个婢女第二天就被剁去了双手。更有甚者仅仅是因为梳理母后的叠凤发髻时不小心梳掉了几根头发就被母后砍头的。反正宫里的人都对这个蛇蝎一样的美人敬而远之。
不知道为什么，母后总是告诉我一些稀奇古怪的道理。说什么男儿只有在血腥与兵刃之间才能看清自己真实的面容。年少的我不明白那暖融融的血液与白森森的兵器之间怎么会扯上关系，那时的我只是觉得母后是天底下最疼最爱我的人，她好伟大。
与母后不同的是，我的祖母从来都不会偏袒我。她总是让我诵读一些冗长拗口的经典文章，让我学这学那。我讨厌和祖母在一起的时光，但是母后似乎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在忙，我便只好天天面对着祖母那张布满沧桑的褶皱面容。
虽然她是祖母，但有时压迫的我实在喘不过气，我也会对她大发脾气。但是她却从来不会和我计较，总是微笑着看看我，轻抚我的额头，给我拿些水果什锦什么的，待我怒气消了又让我捧读那些厚重古朴的羊皮典籍。到后来，我总是找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很少去祖母那里。但是听我的侍者说，我不去祖母总是闷闷不乐。我便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她。说实话我很惊讶于见到我时脸上有着无比灿烂的天真笑容的祖母，宛如一个面相甜美的小孩子。
听年长的仆人说祖母年轻之时也曾是个才貌出众的大美人，只是不知为何在我出生那天以后突然就成了哑巴，而且整个人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好多。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是为什么，年幼的我也从来没有觉得祖母这样有什么不妥，那时的我反倒觉得祖母的安静实在是上天对我的一种莫大恩赐。
我与祖母之间若即若离的模糊关系让年幼的我对祖母有着妙不可言的依赖，像是阳光里翻腾的花香般，美好而空灵。
至于我的父王，我从不奢求他能天天伴我。在我的印象中，他就像一曲忽远忽近的空谷笛音，悠扬美妙但却触之无物。我只记得有那么一张刚毅冷峻的锋利面容蜻蜓点水般地就掠过了我儿时的记忆长廊。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他，因为祖母总是写好以后让下人告诉我，什么，谁让你父王是一个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是一个王，一个匆匆忙忙走过孩子泱泱四季的王。
我听着祖母的教导乖顺地这样想着，想着，一想就是十年二十年，而且现在依然这样痴痴地想着，想着。这种思想就像是灵魂面门上的刺青般深入骨髓永难磨灭。
至于王，我想是富丽堂皇的宫殿给了我最初的王的概念。
我们的夜晗宫矗立夜晗城高高的山巅之上，直耸入云，金碧辉煌。城堡的前方是辽阔无垠的富饶疆域，而城堡的后面却是一片蓊郁蓬勃的原始森林。当你站在城堡之巅放眼望去之时，无限美好的江山图景尽收眼底。那一刻，你真的会觉得作为一个王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逍遥。
小时候的我时常幻想着自己一个人气宇轩昂地站在夜晗宫万人仰慕的最高处，心如止水地听着四面八方齐声涌来的朝拜声。我想那一定是一个王最值得骄傲最值得自豪的时刻。可惜，直到我闭上了双眼，用亡灵感知自己短暂而仓促的一生时，我都没能听到自己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那种声音。这种无法言说的失落就像是一场沉默而又缓慢的梦魇落雪般，一层又一层地将我流光溢彩的华丽舞台，湮没。
城堡的地势较高四季清晰分明而且冬暖夏凉气候怡人。而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中，我是一个偏爱冬天的孩子。每年冬天到来的时候，城堡都会下好多好多的雪，雪花从天而降，飘飘荡荡，像扬花，像飞絮。而我总是喜欢一个人隔着窗子看漫天飞舞的大雪。有时侯看着雪花在空中飘啊飘的真希望自己也像是一片薄薄的雪片随风散落天涯随遇而安。
我曾经固执地笃信，雪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最无邪的精灵，她们缓慢而轻盈地飘落在夜晗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方每一寸地将混沌污浊的天地变得纯洁变得神圣。
我有一个不算习惯的习惯——叮嘱我的侍者们不要清扫窗台上的浮雪。因为年幼的我总是觉得那里的雪花下面一定有一群可爱的精灵在熟睡。
每次下雪的时候，我都会花好多好多的时间去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雪人，然后没日没夜地和它讲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话。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天气异常的温暖，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精心堆好的大雪人在我的面前一点一点的融化成雪水。那回我哭了一整个下午才从失去雪人的悲伤里走出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幼稚，仅仅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雪人，我又何必如此掏心掏肺地悲伤。但是我知道，如果让我站在当时的年龄重新去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想我还是会用泪水去祭奠雪人的，因为我就是觉得只有圣洁剔透的泪水才不会让死去的晶莹雪花，寂寞。
小时候的我也喜欢躺在厚厚的雪地里呆呆地望着浩渺辽阔的苍穹。那时干净的天空没有一丝铅色的云朵掠过。柔软的雪花时不时会跌落在我弯弯的长睫毛上。
我很享受下雪时内心温柔一片的那种感觉，亲切得像一位母亲怀抱里的温暖。记得那时乐呵呵的祖母总是会不厌其烦地用手指着下落的雪花在我面前比划几下，像是在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雪。我也总是歪歪脑袋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只是一种天性使然。
又或许落雪的时候心会感到温暖。
而这温暖，或许，真的来自那时的母后。
那是一个烦闷而且枯燥的冬日午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子突然浑身发烫。御医们开出了许多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长长药方，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又苦又涩的黑色药水，我的身体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当我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看见了额头上沁满汗珠的母后一块又一块地换着冷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母后见我睁开眼睛关切地问我好些了吗，我向她点点头，微微抬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她的额头。她笑了笑从旁边侍女的雕花托盘中拿起了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脸。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母后擦着汗水的略显疲惫的微笑面容。说实话我从未觉得凶神恶煞般的母后的笑容原来也会如此温暖如此好看。我傻傻地笑了笑对母后说，我想到湖心的赏雪亭坐坐。开始母后强烈地不同意，后见我执拗的神情只好叫侍者给我披上了两件厚厚的狐皮棉衣才陪着我一起走出了寝宫。
外面的天空下着微微的雪，很温柔，很安静。我依偎在母后的怀抱里看着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悠悠地落满结冰的湖面。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错觉般地给了我一种朦朦胧胧的幸福感。遥远的夕阳透过苍白而混沌的云层将一缕单薄的温暖打在我毫无血色的脸颊。
我仰起头低声地说，母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撒向地面呢？
母后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思忖了半晌才说：“因为天上有许多神仙，他们把幸福幻化成雪花扬撒在我们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堡里和你父王每一方每一寸的土地之上，好让人们过上快乐富足的生活。”
我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那么，是不是多一片雪花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会多拥有一种幸福呢？”
母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笑意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似懂非懂的把目光投向正在落雪的天空，我在想，那深不见底的云海后面真的会有所谓的神仙吗？他们真的能操纵风雪幻化幸福吗？将信将疑的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我展开的右手，白色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在我毛茸茸的狐皮手套上面。我慢慢地把一手心的雪花点撒在母后衣裙的下摆。
母后诧异地问我为什么要接满一手的雪花撒在她身上。我微笑着说我是想接满一手的幸福送给我温柔美丽的母后好让母后永远健康美丽。
母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而后就没再看我一眼，而是把目光长久地投向了远处。
那一刻，我恍惚看见母后的眼角似乎有比雪花还要晶莹的东西缓缓掉落在我眼前铺满落雪的静静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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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亡灵。
我是一个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冰凉回忆里翻阅过去温暖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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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皇族的后裔，有着最最纯正的王族血脉。从一出生的那天起，我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世俗的冰冷与黑暗。奢侈而高贵的生活让我无暇感知人类情感中最简单最透明最柔软的那一段。我高傲而孤独地生活在夜晗宫万人簇拥的尊贵温床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年幼虚荣的我感知着王者的尊荣与微妙。而且性情乖张暴力恣睢的我不喜欢人声鼎沸的凡世喧嚣，但亦不喜欢死寂沉沉了无生气的幽冥安静。时而明媚时而阴暗的无常性格让我的侍者们忧愁不已，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感受，天宠地爱养尊处优的我理所当然的拥有着践踏他们人格和尊严的权利。他们的逆来顺受与沉默缄言也只能是情理之中的顾然如此。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会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所以我的为所欲为我的飞扬跋扈便理应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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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一个伺候了母后半年多的婢女由于不小心将隔夜的龙井茶水溅到了母后最喜欢的一件绛紫色雪狐披肩上，结果那个婢女第二天就被剁去了双手。更有甚者仅仅是因为梳理母后的叠凤发髻时不小心梳掉了几根头发就被母后砍头的。反正宫里的人都对这个蛇蝎一样的美人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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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母后不同的是，我的祖母从来都不会偏袒我。她总是让我诵读一些冗长拗口的经典文章，让我学这学那。我讨厌和祖母在一起的时光，但是母后似乎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在忙，我便只好天天面对着祖母那张布满沧桑的褶皱面容。
虽然她是祖母，但有时压迫的我实在喘不过气，我也会对她大发脾气。但是她却从来不会和我计较，总是微笑着看看我，轻抚我的额头，给我拿些水果什锦什么的，待我怒气消了又让我捧读那些厚重古朴的羊皮典籍。到后来，我总是找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很少去祖母那里。但是听我的侍者说，我不去祖母总是闷闷不乐。我便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她。说实话我很惊讶于见到我时脸上有着无比灿烂的天真笑容的祖母，宛如一个面相甜美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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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的父王，我从不奢求他能天天伴我。在我的印象中，他就像一曲忽远忽近的空谷笛音，悠扬美妙但却触之无物。我只记得有那么一张刚毅冷峻的锋利面容蜻蜓点水般地就掠过了我儿时的记忆长廊。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他，因为祖母总是写好以后让下人告诉我，什么，谁让你父王是一个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是一个王，一个匆匆忙忙走过孩子泱泱四季的王。
我听着祖母的教导乖顺地这样想着，想着，一想就是十年二十年，而且现在依然这样痴痴地想着，想着。这种思想就像是灵魂面门上的刺青般深入骨髓永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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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固执地笃信，雪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最无邪的精灵，她们缓慢而轻盈地飘落在夜晗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方每一寸地将混沌污浊的天地变得纯洁变得神圣。
我有一个不算习惯的习惯——叮嘱我的侍者们不要清扫窗台上的浮雪。因为年幼的我总是觉得那里的雪花下面一定有一群可爱的精灵在熟睡。
每次下雪的时候，我都会花好多好多的时间去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雪人，然后没日没夜地和它讲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话。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天气异常的温暖，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精心堆好的大雪人在我的面前一点一点的融化成雪水。那回我哭了一整个下午才从失去雪人的悲伤里走出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幼稚，仅仅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雪人，我又何必如此掏心掏肺地悲伤。但是我知道，如果让我站在当时的年龄重新去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想我还是会用泪水去祭奠雪人的，因为我就是觉得只有圣洁剔透的泪水才不会让死去的晶莹雪花，寂寞。
小时候的我也喜欢躺在厚厚的雪地里呆呆地望着浩渺辽阔的苍穹。那时干净的天空没有一丝铅色的云朵掠过。柔软的雪花时不时会跌落在我弯弯的长睫毛上。
我很享受下雪时内心温柔一片的那种感觉，亲切得像一位母亲怀抱里的温暖。记得那时乐呵呵的祖母总是会不厌其烦地用手指着下落的雪花在我面前比划几下，像是在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雪。我也总是歪歪脑袋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只是一种天性使然。
又或许落雪的时候心会感到温暖。
而这温暖，或许，真的来自那时的母后。
那是一个烦闷而且枯燥的冬日午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子突然浑身发烫。御医们开出了许多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长长药方，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又苦又涩的黑色药水，我的身体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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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下着微微的雪，很温柔，很安静。我依偎在母后的怀抱里看着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悠悠地落满结冰的湖面。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错觉般地给了我一种朦朦胧胧的幸福感。遥远的夕阳透过苍白而混沌的云层将一缕单薄的温暖打在我毫无血色的脸颊。
我仰起头低声地说，母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撒向地面呢？
母后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思忖了半晌才说：“因为天上有许多神仙，他们把幸福幻化成雪花扬撒在我们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堡里和你父王每一方每一寸的土地之上，好让人们过上快乐富足的生活。”
我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那么，是不是多一片雪花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会多拥有一种幸福呢？”
母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笑意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似懂非懂的把目光投向正在落雪的天空，我在想，那深不见底的云海后面真的会有所谓的神仙吗？他们真的能操纵风雪幻化幸福吗？将信将疑的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我展开的右手，白色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在我毛茸茸的狐皮手套上面。我慢慢地把一手心的雪花点撒在母后衣裙的下摆。
母后诧异地问我为什么要接满一手的雪花撒在她身上。我微笑着说我是想接满一手的幸福送给我温柔美丽的母后好让母后永远健康美丽。
母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而后就没再看我一眼，而是把目光长久地投向了远处。
那一刻，我恍惚看见母后的眼角似乎有比雪花还要晶莹的东西缓缓掉落在我眼前铺满落雪的静静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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