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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怪事

    梅女在窑墙上把画挂好后,到了吃晌午饭时分,村里出了一件千年不遇的怪事儿。这件事是在梅女过门后的第二天发生的,这日子她记得很清楚,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给村里人带来的灾难。这世上有好多事情,不是人的思维能够解释清楚的。在这混混沌沌的世上,的确存在着许多像瞎老汉这样有着先知先觉的人。这件怪事应验后,醒悟过来的村里人,多年后还为发生在建国初期的这件事情唏嘘不已。村里人后来遭受的一切劫难,似乎都是苍天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

    快要吃晌午饭时,院门口传来了村里人乱纷纷的嘈杂声,和一个外乡人的说话声。梅女和牛曾氏跑到院门口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外乡人拉着一马车的羊皮袄在叫卖。生意人为了图个好价钱,都是在腊月里卖皮袄。三月里卖羊皮袄的生意人,梅女和牛曾氏还从来没见过。天气眼看就要热起来了,这个时候出来卖皮袄怕是连本钱也收不回来,卖皮袄的外乡人莫不是脑子有病。这个外乡人穿着黑缎子马褂、青布长袍,长得黑里透红眼睛细小,看上去很是精明不像是脑子有病。从他说话时南腔北调的口音从穿着来看,就知道这是个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他之所以敢做这样的买卖,显然有他的道理。

    牛曾氏摸了摸马车上的羊皮袄,乌黑结实的土布外料,柔软厚实的羊糕皮里子看得人眼睛都发馋。这么好的羊皮袄,牛曾氏从来没见过。大窝村集上卖得羊皮袄,和比这个外乡人的比起来差得远了,不是一个档次的货。卖皮袄的外乡人看到牛曾氏一付富态的样子,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对她说:

    “大姐,要不要来一件?”

    牛曾氏说:“多少钱一件?”

    外乡人说:“不要钱!这皮袄用麦子换,五百斤麦子一件。”

    牛曾氏说:“五百斤麦子一件,太贵了!”

    外乡人从马车上拿过皮袄递到牛曾氏手里说:“大姐,你看看这货,再看看这袄的做工,这可是正宗的兰州货。”

    牛曾氏说:“货是好货,可就是太贵了。”

    外乡人说:“一点也不贵!我不要现麦子,当啥时候麦子涨到二十万块钱一斤的时候,我再来收麦子。涨不到这个价,这皮袄就算白送了。”

    外乡人这话一出口,村里人立刻笑了出来。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眼下的麦子才一千二百块钱一斤,啥时候能涨到二十万?真涨到二十万,麦子不就变成金子了嘛!牛曾氏听到外乡人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你这话当真?”

    卖皮袄的外乡人说:“大姐,你现在就可以把皮袄拿走,我只要记上你的名字就行了。”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眼下这么偏宜的事情,村里人谁也不肯错过。当麦子涨到二十万块钱一斤的时候再来收取,涨不到这个价皮袄就白送了。眼下只要报个名字,就能把正宗的兰州羊皮袄抱回家,这么美的事情让迷失沟人遇到了,村里人开始不客气地买起皮袄来。村里有些头脑清醒的人说,这个外乡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主要用意不是来卖皮袄的,他很可能是“一贯道”的人,怕是来村里传教的。(注:一贯道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流传在华北地区的一种宗教组织,以坑蒙拐骗来聚敛钱财为主。)

    在村里人买皮袄的当儿,瞎老汉“梆、梆”敲着枣木棍子走了过来,村里人说:“老瞎,你也买一件吧,这皮袄不要钱白送!”

    瞎老汉摇着头说:“天下没有这么偏宜的事情,白送的东西我老汉不要!”

    村里人说:“老瞎,你怎么这么死脑子,管他白送不白送的!买一件皮袄冬里穿在身上暖和呀!”

    瞎老汉开着玩笑说:“把畜生的皮穿在人身上当然暖和了,可这样一来,人不就变成畜生了吗?”

    卖皮袄的外乡人听了瞎老汉的话后生气地说:“你老汉怎么这样说话?”

    村里人对卖皮袄的外乡人说:“别和这老汉一般见识,他平时说话就颠三倒四的,脑子里缺根弦。”

    瞎老汉微笑着摇了摇头感慨地对外乡人说:“幸亏你是三月里卖皮袄,要是有人在六月里穿皮袄,我老汉的阳寿算是到头了。”

    瞎老汉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说得,围在马车旁买皮袄的村里人全都哈哈笑了出来,卖皮袄的外乡人也跟着笑了出来,知道村里人对这老汉的评价不假。这老汉说话颠三倒四的,哪里会有人在六月里穿皮袄,火辣辣的日头不把人热死才怪。后来村里真的有人在大热天里“穿”起了羊皮袄,瞎老汉在当天晚上就寿终正寝地死去了,这话以后再细说。

    村里除了瞎老汉,每家每户都买了一件羊皮袄。这一天的迷失沟村里像过年一样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外乡人不要钱的羊皮袄。这皮袄按理说是贵了一点,要是一般的羊皮袄就是用麦子换,三百斤也足够了。可这是无期限的赊账,贵一点理所当然。牛曾氏一下子买了两件羊皮袄,她要送给亲家公一件来做见面礼。过上几天梅女就该回门了,当她把亲家接过来后,她就送给他老汉一件。

    牛曾氏一下子买了两件皮袄,卖皮袄的外乡人担心地说:“大姐,两件皮袄可是一千斤麦子哪!”

    牛曾氏笑了笑说:“你是怕我赖账吧?”

    外乡人说:“一千斤麦子不是个小数目啊!”

    牛曾氏说:“你要是怕我赖账,我当下就把麦子称给你。”

    外乡人松了口气说:“那倒不必,到时候我来收麦子时,你能像今天这样痛快就行了。”

    牛曾氏说:“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一粒麦子。”

    外乡人掏出本子,本子上已记满了买过皮袄的家户里掌柜的名字。外乡人详细地询问了牛富海的名字后,认真地把账记在了上面。

    牛曾氏看到外乡人记得这么认真,她开着玩笑说:“要不要我再按个手印。”

    外乡人说:“大姐,我信得过你!”

    外乡人的皮袄在村里卖掉了一大半,牛曾氏纳闷地说:“兄弟,你这么大胆地赊账,就不怕到时候有人会耍赖皮不给?”

    外乡人说:“我只是想告诉世人一个道理。”

    牛曾氏连忙问道:“啥道理?”

    外乡人神秘地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外乡人不说透,牛曾氏也没有再细问。到了家家户户都吃晌午饭时,这个外乡人开始着急起来。村里人尽管都从他这儿赊走了暂时不要钱的皮袄,却没有人肯留他吃顿饭。牛曾氏看到这个外乡人饿了,便留他在家里吃饭。牛曾氏知道出门在外的难处,她的男人牛富海常年开着车奔波在外,和这个外乡人一样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同病相怜,牛曾氏偏留下他在家里吃饭。当外乡人吃完了饭看到梅女窑墙上的《喜鹊咏春图》后,不由的惊叫了一声说:

    “想不到这深山老沟里还有这等奇人!”

    外乡人说完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画,随即问道:“这是谁画的?”

    梅女说:“是村里的一个瞎老汉,刚才你见过的。”

    外乡人从车子上拿过一件上好的皮袄对梅女说:“这是个奇人,我要白送给他一件皮袄。”

    牛曾氏领着外乡人向瞎老汉家里走去。外乡人走后,梅女对墙上这幅《喜鹊咏春图》越发惊奇起来,想不到一幅普普通通的画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这个外乡人亲自送给瞎老汉一件上好的羊皮袄。梅女仔细地看了看墙上的这幅《喜鹊咏春图》,还是没看出什么明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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