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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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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安安那晚和江哲通了电话后,便照旧睡了,倒不是全然不担心陆岩和江哲的会面到底如何,而是这事情她早就知晓,或许甚至可以说是她促成的。孟宗泽要回S市前,池安安给他打过电话。

    孟宗泽比陆岩和江哲都要小上三岁,和池安安也少了一个代沟,当年孟宗泽在巴黎勾搭秀场模特的时候,还是池安安帮的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孟宗泽听说陆岩和江哲在生意上的事,虽然是想凑顿饭局,但毕竟兄弟几个他是老小,正犹豫要不要挑头。池安安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一来,他们几个朋友,池安安正好能趁陆岩不在回一趟陆宅,二来,她虽有信心,但到底弄不清楚陆岩的心思,总还是想要探一探。

    结果却没料到,她刚睡下没多久,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池安安迷迷糊糊地伸手拿了手机一看,孟宗泽的。

    “出事儿了?”

    “已经散了。”

    池安安看了一眼时间,不过一个小时,“这么快?怎么了?”

    “是你陆叔。池安安,我倒没看出来,你挺有红颜祸水的潜质啊。”

    “嗯?”

    “以我对陆岩的了解,就算你和江哲之间有什么事,也是不会影响到生意上的往来。结果今天陆岩就拿了你说事儿。说你是陆家照顾的人,江哲要和你是真的,那就得过陆家的门。不平白给江哲降了一辈儿,是我我都毛,何况江哲的脾气。”

    “陆岩真这么说?”池安安从被窝里爬起来,睡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池安安。”电话那头的孟宗泽却一本正经了起来,“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喜欢陆岩,但你这两年和江哲又搅在一起,你到底怎么想的?”

    池安安下床,赤着脚走到落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头的夜景,和多年前一样绚烂,却也比多年之前更繁华、更耀眼。

    “我的心情,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还要强烈。

    和孟宗泽结束了通话,池安安一宿没睡,次日清早,便出门了。她叫车去了郊外的公墓,在公墓门口的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

    天气并不算好,厚厚的一层云挡住了阳光,像是要下雨,却半滴也没落下。池安安觉得自己的步子很沉,心情也很糟糕。

    她头两年,甚至都不愿意踏足这个地方,是陆岩坚持着带她来,她才极不情愿地来。或许因为在她意识里,不看见那块墓碑,或许就能假装她的父母还在,假装他们只是不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已经化成了灰,被埋在这阴冷的泥土里。

    可这两年,她都是自己偷偷地飞回国,自己来这里,就像今天一样,买一束花,摆在墓前。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和照片,确实是一对般配的夫妻。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却在一场车祸里,一起离开了她。

    她那时候刚考完高考,成年仅仅五个月,本该是最得意轻松的一个暑假,却成为了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出事那天,池安安接到电话赶到医院,已经晚了。陆岩比她先到,他执意不让她进太平间,可她坚持一定要见到父母最后一面。而她见到的,是两具残破的冰冷的尸体,她甚至没办法认出眼前父亲的容貌,那张原先硬挺威严的面孔。还未踏出停尸间,池安安便昏倒在陆岩怀里。

    这一个场景在她的梦里无数次出现,让她夜不能寐。在头两个月里,池安安根本不敢入睡,即使睡着也会在半夜惊醒。那段时间根本不愿出门见人,只抱着父母的遗照,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贾甄便佯装好意将她迁往郊区别墅,因为她清楚,要是池安安这个第一顺位的遗产继承人在两个月内不反馈便是自动放弃遗产继承。

    池安安与世隔绝,直到陆岩找上门来,将她接到陆家。贾甄依然变着法子想让池安安放弃继承。要不是陆家庇护,池安安那时候真的没有半点余力能与贾甄抗衡。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池安安的分数极好。父母原就打算送她去法国念油画,只等这一份高考成绩,她起初因为陆岩有些不愿去,而出了这样的意外,更没有继续申请的心思。直到九月,陆岩对她说,要送她去法国。

    她记得他那天说过的话。

    他说,池安安,你必须要学会独立,学会一个人,也必须要接受,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而她,却死死地抱着他,哭着说,陆岩,求求你,别送我走,求求你,别不要我。

    他那个时候怎么回答她的?他说他不会不要她的。

    或许正因为这样,池安安之后才会那么伤心而绝望吧。陆岩是她世上最亲也最信任的人,不只是一个爱慕的存在,而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是她失去了父母之后最大的依靠。她没有办法承担失去他的痛苦,那个痛苦太庞大,也太可怕。

    池安安独自一个人在墓碑前站了许久,脑海中又不自主浮现起医院里那可怕的一幕。她展开自己微微出汗的手掌,苦笑地喃喃自语: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比以前独立了,能干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了,可是啊,我还是不能习惯,没有你们的生活,我怎么可能习惯……”

    “这几年,我真的,过得很不开心啊……”

    从墓地回到工作室,已是下午,池安安在工作室旁的咖啡馆买了咖啡和色拉便带到画室去,起草新稿。如果这几年她真的学会了什么,那就是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健康地发泄,尤其是在戒掉大麻之后。

    Nicole敲门进来,看到池安安画布上狰狞的人像时,摸了摸下巴,道:“心情很抑郁?”

    池安安拿着笔在画中人的伤口上填补暗红的色调,目不斜视地回答:“嗯,去了趟墓地。”

    “虽然这种深沉悲伤主题的画作是画评家喜欢的,我个人还是比较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连最坏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池安安放下笔,冲Nicole粲然一笑。

    Nicole赶紧摆手:“Chi,你别这样笑,会让我爱上你的。”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臭美,更想笑!”池安安扯下工作围裙,走到一旁洗手,又问道:“画展布置得怎么样了?票卖得好吗?”

    “情况不错,毕竟MR.C名声在。媒体也都联系得差不多了,我对下周的展览很有信心。”

    池安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正巧这时候有个电话打进来,池安安便接了电话。等她再度面向Nicole的时候,明显感觉眼前女人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对他说:“Nicole,看来我们可以搞一个乔迁party,预祝大展成功。”

    “乔迁?谁要搬家?”

    “我。”

    三天后,池安安正式离开酒店,搬进了君御苑9号楼顶层。如果这个地址听上去有些熟悉,那是因为,池安安的隔壁邻居叫陆岩。

    池安安起初并没期望能搬到9号楼,因为君御苑的房子楼层就不高,一层也才两家住户,要租到本就不容易。却万万没想到9号顶层的房主因为工作变动要出国工作,房子一直空着也是空着,就打算租出去。光是地点就让池安安万分心动,而看到室内不俗的装潢品味,池安安立马就签了租约。天赐良机,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池安安入住当晚就搬了一个盛大的party。环绕音响看到最大,啤酒饮料小食堆满了厨房。朋友带了朋友,屋子里谁都是谁池安安也不甚明了,不过有什么关系,闹得越凶越好。

    时近午夜,陆岩结束了饭局,有些疲累地回到公寓,岂料电梯门方一打开,就有嘈杂的乐声和吵闹声从他的对门传出。他记得从他入住到现在,他的邻居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的行为。

    他还未挪步,对面的门已经开了,两个浓妆的外国女人醉醺醺地出来,还未拐进一旁的安全通道,两人的浪笑声和调情声已经传来。

    陆岩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物业电话。

    负责人过了十多分钟到了顶楼,按响了池安安家的门铃,可音乐震天地响,多半的人也都醉了,谁还能理会门铃声。直到保安上楼,三个人敲了十多分钟大门,里头才有人应门。

    门一打开一股子酒气就扑面而来,保安吹着哨子,才把池安安从里头吹出来。她一听是投诉扰民,倒也没半点纠缠,迅速就帮着保安将人清场,还态度极好地保证下不例外,让负责人都有些吃惊。

    陆岩冲了澡,看了会儿杂志,到厨房倒水时注意到外头的吵闹声似乎停了。放下水杯,打算去睡觉,却听得门铃响。

    他蹙眉走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奶油蛋糕以及一抹熟悉的笑。

    “Surprise!这是我的乔迁蛋糕,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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