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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六王爷这样一问,李公公也回头看向了她。她看了一眼柳逸南。

    柳逸南站在一群侍卫中间,一袭白衣被风吹得衣袂翩飞。他依旧看着六王爷,一眼也没有看冷紫烟。只是目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拿着剑的手指崩得极紧。而另一只手,却在冷紫烟看过去的时候,不经意地摆了摆手。冷紫烟知道那意思,那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承认他们认识。

    冷紫烟又看向了那一群侍卫。那一群侍卫似已石化,不为任何事情所动,只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柳逸南。仿佛他一举手,一投足,他们便会一起挥动手中的剑,立时将其刺死。

    冷紫烟又看向了李公公。李公公初时惊讶地张开了嘴,后来闭上,只是转过头看着冷紫烟。见冷紫烟看向他,打算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尴尬地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阻了冷紫烟看过去的目光,什么也没有说。

    冷紫烟最后看向六王爷。他身穿青锻长袍,长袍上绣着紫色的桔梗花。绣工细密,栩栩如生。六王爷看见冷紫烟看过去,又笑了笑,只是等着,并没有催她的意思。

    她终于低下了头,深叹口气,打算开口。

    一抬头,却看到柳逸南右手舞剑,似要突围。须臾之间,侍卫刀剑齐发,已朝着柳逸南而去。柳逸南竟突然直挺挺地站着,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只听“噗”的一声,数十柄剑便齐根没入柳逸南的身体!又一声,数十柄剑一起离开。

    白衣尽染鲜血。柳逸南的嘴角也有鲜血。他的身子慢慢软倒。他的眼神渐渐飘忽。他看向了冷紫烟,一眼,又快速移开。手中长剑落地,手指松散。他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冷紫烟惊骇地双手捂住了嘴,她看着柳逸南慢慢倒地,看到了柳逸南最后望过来又迅疾移开的目光。她知道他是怕别人看出他对自己的情意从而害了自己。她死死地用双手捂住嘴,死死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眼中蓄满了眼泪,但是没有一滴流下来。

    她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吓到了李公公,李公公赶忙走过来将她像车内推。一面放下马车的车帘,一面冲着秀荷喊:“快照顾好你们家的小姐。”

    秀荷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她也被吓呆了。直到此刻听见了李公公的吩咐才想起小姐。小姐刚刚站在车门处,看得自然比自己看得更真切,受惊程度自然也比自己深。于是慌忙要扶着冷紫烟坐到马车内。

    冷紫烟这时候已渐清醒。她坐进了马车。李公公又安慰了她几句,放下车帘便下了马车。秀荷在旁边一直替冷紫烟抚着胸口,想赶走她的惊吓。冷紫烟只是凝神静气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六王爷带着侍卫们要回宫向皇上复命。留下了两个人替他们驾车。六王爷询问李公公,这件事该如何禀报皇上。李公公说,好在刺客已死,就由六王爷先行回去向皇上禀报好了。待李公公送完自己,再向皇上细细表述。

    冷紫烟这才知道,原来这李公公竟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但这样高职位的太监,为何来接自己入宫选秀,冷紫烟实在不得而知。况且今日之事他全部看见,将来若想在皇宫里长久得呆着,他终究都是个祸患。

    马车缓缓开动。冷紫烟实在忍不住,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出去。看见有两个侍卫正抬着柳逸南的尸身跟在其他侍卫的后面。他们身后,在刚刚打斗的地方,柳逸南的剑孤零零地在那里。剑身还有了斑斑锈渍,剑鞘却又华贵地镶着一颗纯白莹润的羊脂玉。原本好笑的搭配在一起,现在只是分隔两地。

    秀荷从冷紫烟的手里拿过帘子,合上窗口。待冷紫烟看过来的时候,说:“奴婢知道小姐此刻是为了柳公子伤心,但是现在,我们既已快要入宫,就不能不万事小心。柳公子自寻死路,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知无力回天,不愿给小姐多招惹事端。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好啊。”

    秀荷这一番话说完,冷紫烟诧异极了。她记忆里,并未对秀荷提起过一点儿关于柳公子的事情,见柳公子时,也从未带过秀荷。柳公子也从未去过冷府找自己。何以她会知晓自己与柳公子的事情,关键是,何以她会知晓,这个人姓柳?她还知道些什么呢?

    看见冷紫烟眼中有了一分戒备的神色,秀荷笑了下说:“奴婢猜想,小姐现在一定惊奇,奴婢何以会认识柳公子,何以会对小姐与柳公子的事了解得这样多。因为,奴婢本就是柳公子安排来照顾小姐的。柳公子知道小姐在冷府里受了委屈,也知道小姐在冷府里无人倾诉,便安排奴婢来照顾小姐。只是柳公子怕小姐知道是他派奴婢来,反倒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因此不让奴婢告诉小姐实情。”

    冷紫烟看着秀荷半晌。秀荷也回望着她。眼里没有半分闪躲。冷紫烟终于扑进秀荷的怀里,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死死地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秀荷任凭她哭了一阵。听声音,马车应该已经到了皇宫门口,怕别人看见,拍了拍冷紫烟的肩,柔声说:“小姐,已经进了皇宫,你快擦擦眼泪,别让人看见了。”

    冷紫烟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秀荷。终究眼圈处有些红肿。秀荷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些脂粉扑了些。想来不会有人细看,就是被人看见了,就说是初次见到这种场面,被吓哭了也就解释了。大不了被人说成个胆小也就完事了。

    马车停下来。不一会儿门帘被掀开。李公公探身进来,笑着说:“冷姑娘,不用再害怕了,已经到皇宫里了。”

    冷紫烟勉强笑了笑,道谢着,由秀荷扶着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处宫殿的门口。宫殿上写着“云光殿”三个字。

    李公公上前,对冷紫烟行礼说:“姑娘还未正式选秀晋封,就先委屈姑娘和众位待选秀女一起住在这‘云光殿’里吧。好在这里清静幽雅,姑娘可以先在这附近转转,散散心。奴才要回禀皇上差事,就不能侍候姑娘了。不过,奴才找了两个宫女来侍候姑娘。姑娘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她们就好。”

    冷紫烟因为还未正式选秀,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晋封,不好先受李公公如此大礼,便回礼说:“多谢公公这一路的照顾,紫烟铭感于心。”

    李公公连忙扶起冷紫烟:“姑娘快别如此,折煞奴才了。奴才能为姑娘尽份心是奴才的福气。那奴才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奴才先告退了。”

    冷紫烟点了点头,看着李公公走后,由着那两个宫女引着进了“云光殿”里。

    云光殿有东西两个阁,每个阁分着南北六间房,一共便是十二间房。那两个宫女引着冷紫烟住进了西香阁里北偏西的一间屋子。

    屋子分内外两间,里间是卧室,又由屏风隔开。屏风里面自然是冷紫烟住,屏风外面应该是秀荷住。那两个宫女,毕竟是宫里的,应该有自己的房间。冷紫烟倒也不甚在意。

    秀荷和那两个宫女正收拾着屋子,冷紫烟顺便打量下房间。房间不算大,物件也不算好,所幸摆设倒很齐全,床褥也厚厚铺了一层。屋里有个火盆,现下已燃起了火。早春的季节,冷紫烟虽然呆在马车里,终究阻不了寒风,身子也已半僵。现在只是坐在火盆旁细细地烤着火。

    秀荷已给了那两个宫女一点赏银,打发到外间去了。内间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冷紫烟抬头看着秀荷说:“秀荷,你向那两个人打听一下,这次选秀的情况。”然后她声音低低的,似在喃喃自语,“牺牲这么大,我虽无意中选,但若真的落选,我又怎能对得起柳公子失掉的一条命。那岂非太不值得了。”

    秀荷看见她有些失神的眼神,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不消一刻又回来说:“那两个宫女说,她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皇上本不打算选秀,但是太后坚持,似乎是想借此机会给六王爷选个王妃。所以这次入宫待选的,只有十名秀女而已。除却我们,已经到了的还有监察御史刘正宗之妹,刘曦邈,光禄寺国子监王辰暮之女,王若思等等。最重要的一位是,安国公的女儿,当今淑妃的亲妹妹,杜兰蕙。”

    “淑妃的亲妹妹?”冷紫烟不禁问,“淑妃已经位居妃位,何必还要将自己的亲妹妹也拖进宫中?”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大概是,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吧。皇帝的恩宠,从来变化最快。亲妹妹入宫,这样无论是谁得宠,对于她们都是好的吧。”

    冷紫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静静烤火。秀荷忽然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不该。帝王的恩宠,任何人都不该妄想据为己有,但是小姐刚刚受到柳公子这件事的打击,突然又让自己直接的说出了未来她生活里最真实的东西。真的不应该啊。于是秀荷也不再说话,也低着头烤着火。

    可是不说就可以没有吗?不说就可以逃避到从来不发生,或是再也不发生吗?如果逃避真的这么有用,那么,为什么此刻,在冷紫烟想到柳逸南的时候,眼角会忽然落了几滴泪,心会忽然一阵绞痛?

    大概是这一跳一跳的火苗太过刺眼。大概是它灼伤了心。我们可不可以离它远一点儿?但是谁能避得开?即使逃过灼痛,又怎逃得开冰冻?灼痛岂非比冰冻好了太多太多。

    天是这样黑下去。明天还会再来。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阳光依旧温暖。初春的天气会慢慢变好。可是,柳逸南,是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冷紫烟的面前了。

    冷紫烟忽然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泪珠顺着手指间隙,一滴一滴地落进了火盆里。没有浇灭的趋势,火盆里的火反倒跳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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